《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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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劫-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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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溃败,她轻轻一动身子,已然发现手里抱着的锦被已经湿成一片。由于窝在被子里光线昏暗,她的朦胧泪眼只感受到华丽锦被上的泪斑慢慢扩大成晕湿的一圈。
    她一下也不敢动,只是抱着锦被将头埋在里面哭。那锦被似乎成为渗水的抹布,慢慢将她的泪迹吸干,然后面对她不断涌来的悲伤侵袭。
    明明是与姐姐见面的大好日子。繁锦竟然觉得满腹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委屈来自于哪里,总之就是将她袭击了昏天黑地,她丝毫没有回击余力。
    她一向自诩为镇定冷静,可是今天才发现,那全是因为情未到哀处。悲情至此,她根本无力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
    头上突然笼上一片光明,繁锦惊愕的抬起头,却对上景杞幽深的眸子,“你怎么……”
    他原本想埋怨她如何不睡觉,帝后的被子原本就是一床,尽管他与她隔的远,可是那一声声细微的锦被窸窣颤动的声音还是让他无法入睡。而且,自己的被子越来越少,已经渐渐覆盖不了身体。再看看繁锦那边,大半被子已经被她扯到了床里,她整个身体都埋到了被子里,甚至看不到头。
    一时之间他以为她还是小孩儿脾气,喜欢抱着被子将头埋进去入睡,于是过去扒她的被子,想让她呼吸顺畅些。却没料到竟看到了一双红肿的眸子,像是哭了很久,脸上全是未干的泪意。
    繁锦看见被景杞发现,片刻间竟觉得狼狈,再次猛地扯开被子将自己蒙住,可以掩住的抽泣声依然明显。
    “和朕睡觉就这么为难你?”景杞简直欲哭无泪,虽然两人不合,但此番行为确实是为她好,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繁锦说的对,若他不给她树好威信,让大家一眼便可看出帝后生隙。安家失火一事,很容易便可拐到他身上来,陆长河与景略,怕是一直都看好这个机会。
    于是,他依照规矩来玉鸾殿歇息,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委屈。
    他的心里竟有丝丝噬咬般的难受,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便有些赌气的将被子朝自己那里一扯,气道,“这么晚了,你总不能让朕再赶回上元殿去吧。”
    他依然觉得她的身子在微微抽动,却也无法说些什么,霎那间心乱如麻。东暖阁静的似乎只能听见繁锦的抽泣声,微微的,极其抑制的,却让他透不过气。
    良久,就在他近乎要伴着她的抽泣进入梦境的时候,却听她开口,虽然声音细小的像是叹息。他还是听了个仔细。
    她说,“并不是因为你。只是突如其来的伤感罢了。”
    “繁素不容易,我进宫前日子虽然苦,但她还是的脸还是圆乎乎的,可是今儿一见,竟变成了这个样子。下巴尖的似乎能戳透白纸……”
    她的悲伤似乎又要涌来,所以只能及时噤声。
    景杞看着她,强忍住自己心里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
    明明是仇人,却在这样的夜里有了一丝怜悯。
    孤寂如夜,两人皆不能眠。
    …………………第十二章 必输

           景杞一向起床极早,等到繁锦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了他的影子。昨晚哭的疲累,竟没想到连景杞起床的声音也没听见,繁锦有些懊恼。
    眼睛红肿的似乎睁不开,阳光透着明黄的床帘映入瞳眸,更有了几分朦胧的不真切,旁边已有宫女听到繁锦醒来的动静,将床帷掀起来探视。繁锦窝在被子里睁开眼睛,慵懒的意味依然浓厚,“皇上几时走的?”
    春萍微笑,“娘娘,如今朝议都快结束了,您还问皇上几时走的。”
    繁锦有些窘,“是吗?我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是啊。”春萍眸瞳中闪烁着暧昧不明的光,高挑的眉角微微上扬,忽然吃吃的轻笑,“陛下临走时说了,您昨晚折腾累了,今日可多歇息一会儿。”
    原本没有什么事情,被春萍这么一说反倒像是见不得人。繁锦有些羞恼,猛地坐起身来,“安园夫人呢?起了吗?”
    “起了,夫人都在殿里坐了半天了。”
    “那让她进来吧。”繁锦抱着被子却不愿意起身,便吩咐春萍,“把夫人请进来之后,你去御膳房要些好东西过来,就说是我的旨意。”
    春萍迭迭答应,躬身退了出去。
    “对了,还有!”繁锦看到繁素进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大声唤住春萍,“遣人吩咐下去,各宫主子今日就不用来玉鸾殿请安了。”
    今日的繁锦已经与往日不同。这是繁素经过了一夜得出的结论,原本是最希望繁锦过上好日子的,但是亲眼见到此,竟会感到有些心伤。繁锦小小的身子都埋在了明贵奢华的锦被里面,一眼望过去,依然像是以前在安府一样,只能露出个头。她的眼睛微眯,显然还有着去驱散未尽的困意,明媚的阳光笼在她的身上,竟有一种女人特有的妩媚与清新。看着繁锦如此,繁素不由的轻笑起来,自己的妹妹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成为了大人。可没想到进了宫里,却依然脾性未改,每日清晨都像是特别依赖床一样,怎么劝也不肯起来。
    她坐到床边,爱抚的顺顺繁锦垂在肩头的长发,嗔道,“皇后娘娘,您还是像以前那么没规矩。”
    “我累了。”繁锦撒娇似的将身子靠向繁素一些,她温热的身体与繁素有些冰凉的衣料碰触在一起,竟滋生出一种让人唏嘘的差别。繁素看着偎在自己身上的妹妹,明明是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鼻梁,熟悉的唇角,却在这样的环境下,莫名的让自己感觉陌生。她觉得这样的感觉像是一把弯勾,在入宫的一瞬间尚是钝钝的一弯,但是却随着进宫时间的增长,慢慢变得锋利起来,仿佛只要在颈前一触,便可划开她的喉咙。
    她甚至还闻到了鲜血的气息,咸腥的,自己都透不过来气。
    于是,只能刻意去寻找话题来缓释自己内心无端的压抑,“锦儿,姐姐觉得,皇上对你不错的。”
    “姐是怕我忘了那些吗?”繁锦突然仰头,凌乱的发丝沾拂在面颊,却掩饰不了她眼睛里的刻骨铭心,“姐,我一刻也不曾忘。”
    “娘的死,安家的破灭,你的遭遇,一切一切,我都不曾忘记。”那双清亮的瞳眸闪着灼灼的光芒,像是已经将仇恨印在心里,“你看到的所有,只是场面工夫。他日有一天,我定会将他们欠我们的一切都拿回来,即使不能拿回全部,只有三分,那也好。”
    “锦儿,姐姐现在不希望你如此。”繁素突然握上了她的掌,“宫中生活原本就复杂压抑,姐姐不放心。”
    “这并不比以前,”繁素的声音低了下来,刻意压制住内心的悲惋哀苦,“根据娘的遗言,那些日子我们一直以为我们的家仇与王家有关,所以才费尽心思的进了王府。那时是抱着是复仇的意愿,因此即使咱们受了那么多的苦,姐姐甚至把自己的身子搭了进去,也要苦撑下来。
    可是如今,你竟成了一国皇后,面对的是夏唐帝君,你以为以你一己之力,能将安家的过去清清白白的再扭转回来吗?”
    “不能,已经不能。”繁素唇角轻轻一划,一抹悲凉的笑意勾晕而出,她的眼睛里微微泛起波光,仿佛将全天下的无奈与哀戚都放在了里头,“若是执意复仇下去,只会搭上锦儿你。安家已经没了其他人,姐姐不能再让你牺牲下去。”
    “那样的话,姐姐只会生不如死。”繁素握着繁锦的手慢慢冰凉下来,即使她如此用力的握着,却依然止不住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流出,犹如无法把握的过往,心痛的在她们面前重现出一幕又一幕,而她们无能为力,只能承受,担当,继而用更大的心痛来覆盖所有的不公平。
    安繁锦成为皇后的那一日起,繁素已经感觉到他们已经走到了末路。她没有想到自己与妹妹会有如此显赫的身份,显赫的,会让他们无力把握自己的人生。
    王家势力固然强大,当时繁锦被宸王景略竭尽宸王府时两姐妹已经打定主意,利用宸王对繁锦的钟情,一步一步打击王家。这样的计划虽然看起来荒谬,但总不是纯粹的梦想。可是如今,他们的对手转而成为了夏唐最尊崇的帝王,她们又当如何操控,如何抵挡?
    复仇还未开始,已经注定了成败。
    这一场战争,他们必输。
    尽管他们知道,景杞也必然与安家失火有关联。或许他不是刽子手,可是他必定放纵了王家的罪恶,若是除掉安家两女,景杞便可与王家之女芸楚帝后双飞,那又是何等的美眷缠绵。
    只是一切,已经无法言说下去。恨也罢,仇也罢,作为安家长女的繁素,总不能让自己的妹妹踏上一条注定不归的路。
    安家两女,只能隐忍。
    …………………    



第十三章 解禁

           五日之期很快就过去,繁素纵然是皇后的姐姐,也该到了出宫的时候。轿子行出宫外的瞬间,繁锦只觉得手心一紧,一旁的景杞竟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之大,大到她无从挣脱。
    她心里一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繁素正通过轿帘看向她的方向。片刻间,她的话语又回荡在她的耳边,“锦儿,答应我,不要记仇,快答应我。”
    她不记得那日她费了多大的气力才能点头,只想起那日一片昏暗。明明是阳光遍地,微风和煦,可是她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晕下一片阴影。
    心里是涩然的,像是被强迫着吞下一片哑药,涩然的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再挣脱,只是木然的任景杞握着,看着远方灰青的轿子,自那儿来,再自那儿别离,竟突然感到手足无措起来。
    姐姐若不是来过,还不觉得自己有多孤单。
    五日的欢乐转瞬即逝,犹如一名清丽的女子突然被拖去了美丽的衣服,再次成为熙攘街头衣不遮体的穷人。她的痛处再也无可躲藏,仿若一下子被昭显在了众人前面,再也无所依托。茫茫天地间,又是她一个人在困苦,在战斗。
    “走吧,看不见了。”一旁男子的手突然松开,低低的声音像是怕触碰到她的伤感,她的鼻尖扑闪过一抹龙涎气息,转头看去,他已经快了她几步。
    心底突然有个地方软了起来,她想起这几日他对她的好处,演戏也罢,场面也罢,为己,为她,总是让她尝到了一丝温暖。尽管那恨依然深远的无法消除,可是在这宫中一辈子,她总不能时时让这些宿仇嗜心咬骨。
    繁锦快步跟了上去,看着景杞冷毅的侧脸,竟忽然觉得无话可谈,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像是在逼迫她承认他与她的现状,已经跟上来了,便逃无可逃。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在明媚的阳光下竟犹如神尊,紧抿的唇角显现出不容亵渎的帝君尊严。眉目之间,仿佛缩紧了这属于他的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势,总是微微簇起,尽显冷凝沉稳。他的脚步迈的很大,每一步,都像是经历了千思万想,迈的笃定而又坚决。
    这就是她的夫君,若不是种种过往,无疑是那个要伴她一生的人。
    可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却让她觉得陌生。
    大婚如此长时间,仿若这是她第一次记清他的样子。
    疏离,冷漠,犹如他们的真实关联。
    距玉鸾殿还有很长的路,繁锦步步跟在他的后面,忽然觉得该说些什么打破现在的尴尬。
    她绞尽脑汁,努力想着属于他和她共同的话题。他们之间共通的东西太少,所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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