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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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 第2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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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不过一个出身平凡的女人,能到今天这地位,多半仰仗纳兰述的保护,自己能有几分本事?听说她手下云雷也已经分裂出去,在这冀北联军里,她还剩什么资本?

纳兰述把自己推给她,是不是打着将来翻脸不认的主意?

“不敢过多叨扰盛国公。”她笑道,“只不过有些细务,需得和冀北联军最高统帅亲自商谈,君统领那里,朕稍后拜访吧。”

她的语气,着重在“最高”“亲自”两个字落了落,盯着纳兰述眼神灼灼。

“那也行。”纳兰述还是懒懒的,君珂也似乎并不生气,收拾了碗筷出去,帐内很快就剩下纳兰述和女皇相对。

“盛国公想必知道朕此来用意。”女皇开门见山,“尧国此刻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急需国公挥师北上,力挽狂澜。”

“我正在做这件事。”纳兰述笑容淡淡。

女皇窒了一窒,又道:“华昌逆贼包围国都已久,兵力损耗甚巨,以国公麾下兵精将猛,必然马到功成,只是不知平定逆贼之后,国公有何打算?”

“匡扶皇族正统,还我清平河山!”纳兰述一脸正气。

女皇又呛了一下,勉强扯出笑容,抚掌道:“国公不愧国之柱石!不过……”她犹豫半晌,神情试探,“不知道国公以为的皇族正统,是哪位呢?”

“皇城里传位遗诏名字属谁,我自然匡扶谁。”纳兰述唇角一抹笑容,无辜纯良。

女王咬牙,半晌眉毛一扬,“国公是在疑朕,得位不正?”

“皇族传承大事,陛下敢说,微臣却不敢听。”纳兰述立即一脸惶恐。

女皇气得脸色发白——这位滑头得浑身上油的盛国公,竟然真是手抓不着嘴叼不着,什么话题都是随手拿起轻轻放下,一句实在话都没有。

和这样的人,绕弯子,就算绕到了大荒泽,也永远不会有结果。

山不来就我,只好我来就山!

“国公!”女皇声音凌厉,“实话和你说,被困国都的先皇已经驾崩,国都内诸皇子正在争位,大皇子杀了三皇子,七皇子又杀了大皇子,听说四五两位皇子结成同盟,正和二皇子六皇子争夺,皇城里一日三惊,军队无所适从,皇位每天都有人坐上去,第二天就滚下来……国公,你是明白人,应该清楚,这样的内忧外患情形下,那些皇子,谁的皇位都坐不稳,再这样下去,城破指日可待!”

“哦?”纳兰述微笑,“不是说全国起事,讨伐逆贼么?我看皇城里诸位皇子大可不必操心,等义军来解救便好。”

“义军在京城百里之外停住,不曾再进一步!”

“哎呀,怎么会这样?”纳兰述瞪大眼睛,无比惊讶,“为什么呢?”

女皇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

成王妃关前自焚,激怒百姓,天语遗民趁机煽动民愤,义军起事,遍及全国,但这些人,并不是为捍卫尧皇室而起义的!

他们停军百里之外,由得华昌王拼死攻打京城,是为了等你!

为了和你两军汇合,将华昌王包了饺子!

什么尧国皇位争夺,陛下驾崩,皇子大乱,没人去管——在义军眼里,那个皇位,是你纳兰述的!

现在你来装无辜?

“国公想必知道为什么。”女皇冷冷道,“不过朕奉劝国公一句,有些事不可一厢情愿,皇朝正统,也不是那些乱民拥戴便可以窃夺,义军答应有什么用?皇朝不答应,群臣不答应,没有他们的答应,谁也坐不稳皇位!”

“是啊。”纳兰述深有同感地点头,“谁答应都没用的。拳头硬,才有用!”

女皇脸色一白。

她也没想到,纳兰述竟然当面,就这么赤裸裸地威胁。

激愤之下不禁口不择言。

“国公打得好主意!但国公真的以为自己凭借那一半尧国皇族血统,便可以稳坐这皇位?”她冷笑一声,“天知道那一半血统,经不经得起推敲!”

“啪!”

女皇坐前小几,忽然粉碎!

女皇“啊”地一声惊呼,身子向后一仰,随即咽喉一紧,气息一窒,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纳兰述扼住了她的咽喉!

他人在榻上,相距女皇还有三尺距离,竟然遥遥伸手,凌空扼住了她的要害!

女皇被扼得身子极度后仰,想要挣扎着扶住身后什么东西,双臂却在身后悬空地抓挠着,而面前被纳兰述一掌拍碎的小几,此刻木屑纷纷碎落在她膝上,所有木屑都没有完整的,全部碎成齑粉!

女皇惊恐地瞪大眼睛——这一掌要是拍在她的心口,她也必成齑粉。

她看向纳兰述的眼神,犹如见了鬼一般的恐惧,她从未见过有人隔空,便可以致人死地!

然而对上纳兰述的眼神,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杀气。

浓重的杀气。

那双光艳而又沉凝的眸子,此刻红光微闪,满满都是如山威压的杀意。

纳兰述一言不发,咽喉上的手指,还在收紧,一点一点,压迫着女皇的呼吸和生机。

女皇惶急之下拼命抓挠,哐当一下推翻身侧的锦墩。

帐篷外立即有了声音,是她麾下的大将,在急急问:“里面出了什么事?”

女皇刚刚心中一喜,就听见帐篷外的士兵冷冷道,“大帅主帐,任何人不得擅入!”

“可是里面有……”

“那又怎样?”

一阵沉默。

女皇的心沉了下去。

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如何轻率的错误。

此刻她才知道,龙有逆鳞,不可触碰。再温和随意,那都是表象,一旦勃然爆发,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看帐内纳兰述眼神,听帐外士兵态度,冀北联军和纳兰述,是绝对敢将自己以及尧国此来所有性命,都留在这里的!

她懊悔绝望之下,不敢再挣扎,却哀哀望定纳兰述,眼神里露出哀求乞怜之色。

纳兰述并没有看她,他的手指依旧如钢铁一般紧,眼神里的怒气却已经渐渐淡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随即他嘲讽地看了女皇一眼,手一松。

女皇委顿在地,拼命咳嗽,手指颤颤摸上自己咽喉,深深一条沟。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纳兰述声音温和,听来甚至有几分阴柔,“否则不管你是谁,我都敢拿你去喂狼。”

女皇伏在地上,眼底渐渐微湿,神情屈辱,却又带着淡淡迷惑。

她那句话其实也没有太多恶意,毕竟镇国公主在传说里,并不是老皇的亲生女儿,这传言尧国贵族都知道,但养女也没什么要紧,她也没想到,纳兰述竟然反应这么大。

“好了,很对不住,惊吓到陛下了。”纳兰述神情已经恢复,竟然还微笑向她道了歉,衣袖一拂,重新拖了一张小几过来,“陛下请安坐吧。”

他越是微笑温和,女皇便越是浑身发冷,勉强支撑着坐起身,好半天呆呆地没说话。

纳兰述也不说话,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女皇是在下着决心,纳兰述却神情很远,像在思索着什么旧事。

好半晌之后,女皇才开了口,这回声音却一改先前的凌厉,低而委屈,充满女子的娇柔和怯弱,“盛国公,你就是这样对待女人的么……”

纳兰述怔了怔,笑道:“我以为陛下首先应该是陛下。”

“我算什么陛下。”女皇幽幽叹了口气,突然口风一改,“先皇驾崩,我在外地,接到冒死出城的大总管带来的遗诏,立我为皇,可是我当时身侧就三百护卫,紧跟着便接连受到华昌王和我众位哥哥派来的刺客追杀,天下之大,无处可去,被一路追出国境,好容易投奔到你这里,三百护卫只剩三十,若不是我拿将来的护主从龙之功来诱惑他们,连这三十护卫,都要弃我而去……盛国公,确实,我一介女子,无所依仗,由得你搓圆揉扁,可是,你这样不觉得欺心么?”

帐篷内静了静,半晌纳兰述抬起眼睛,“陛下是在责我无情么?”

“我不敢责你。”女皇苦涩一笑,“我也知道,我没有什么和你谈判的本钱,你纳兰述身负血海深仇,要的也是这尧国天下,自然不可能愿意让给我,但我还是坚持我先前的说法,皇权正统,不可抹杀,咱们尧国一向最重皇位的正统传承,以你二分之一血脉,想要坐稳这皇位,短期之内很难。而你要得尧国,是要将来以此为依靠,向你的仇人复仇,可是你如果得一个内乱不休,群臣离心的尧国,你的精力,将要花费很多在朝政稳定之上,你的复仇大业,必将被耽搁!”

纳兰述眼睛一亮,仔细地看了女皇一眼,他倒不是被这番话打动,而是觉得,这女人,到此刻,总算显示出一点符合传闻的能力了。

“那你的意思呢?”

“你我合作!”女皇咬咬牙,脸上突然涌现出一股红晕,“……亲密合作!”

“如何亲密?”纳兰述一脸懵懂,好学地问。

女皇脸上红得几乎滴出血来——这个纳兰述太可恶!明明一定知道,偏要逼她自己出口!

偏要将她践踏至底!

然而今日她屡受折腾,内心无奈惊恐已经到了顶点,强烈的危机感驱使下,再也顾不得所谓脸面,毕竟,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你我……联姻!”

纳兰述笑了。

他笑的平静,没有惊喜也没有不满,一脸不出所料神情,这种神情比他勃然大怒,更让女皇觉得没脸。

然而话已经出口,就没有收回的必要。

“你有兵,我有皇朝正统血脉。”她一字字道,“等尧国平定,你奉我为帝,我立你为王夫,亲王爵位,总摄大权。表面实行‘双王制’,共同执政,私下里我自会以你为主,等你出兵复仇,我也会为你做好善后之事,让你无后顾之忧。这样,尧国群臣不会有异议,政权会平稳过渡,你也不必纠缠于尧国皇权争夺朝臣处理。你看,如何?”

“听起来很不错。”纳兰述点点头,“那么你告诉我,权力让给我,你的好处在哪里?”

“我只要一个皇位,和安定尊贵的下半辈子。”女皇凄然一笑,“我必须依附于你,因为我没有兵,如果我连大权都不舍得让出,你自然也不会给我王位,没有王位,没有兵,却有传承遗诏,那么我能活多久?”

纳兰述默然不语,女王上前一步,谆谆恳切地道,“盛国公,我了解过你,我觉得你对皇位并不是十分在意,你一心念着的,只是复仇,所以我才敢来找你,我会让你在打入京城后,毫无抵抗地掌握朝政,我会给你不次于皇位的实权,给你一个安定祥和的后方,我会做好你的贤内助,我甚至可以破例,允许你再纳妃妾……那个君珂,我知道你喜欢,你可以封她为贵妃。”

纳兰述托着下巴,似乎在沉思,因此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女皇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两人相靠得已经很近,彼此呼吸快要相闻。

女皇立在纳兰述面前,看他一副无动于衷模样,眼神里掠过一丝恼恨,随即闪过决然之色。

她突然又向前跨了半步。

这一步香风隐隐,已经逼到纳兰述面前,纳兰述一怔,抬头看她。

他头一抬,女皇的手,也立即抬了起来。

她一把撕下了脸上的面纱。

纳兰述直直对着她,没有避让。

女皇眼底露出一丝惊喜。

“我们尧国规矩,未嫁女子面纱遮面,新婚之夜自揭面纱,第一个看见尧国女子成年之后容貌的,必然是她的良人。”女皇的口气已经平静下来,带着得逞的得意,“相信国公,也知道这一点。”

这是她和同伴商量过的办法,是在无可奈何情况下的最后一招——死赖。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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