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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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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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考生漫不经心将马拽上台,马却突然在台阶边缘停住,目光惊恐,四肢瑟瑟颤抖,那考生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名马突然这样,一惊之下顿觉丢面子,连赶带抽,将那马硬逼上了台。

那马勉强爬上台,还在不住后退,烦躁喷鼻,一步也不敢走近君珂,武考生连连斥骂,想要稳住它的情绪。

幺鸡却已经不耐烦了。

它等着回去吃肉呢!

雪白雄壮,形貌如狮的大狗霍然向前一步,对着那匹马,仰头,长啸。

“嗷——”

刹那间幺鸡脸部如长髯的白毛齐齐炸开飞腾,滚滚音浪如群狮暴吼,自擂台之上层层传开,那样雄壮近乎暴戾的吼声似乎带有原始而自然的力量,巨大的音波导致地面上瞬间起了一层风,将那些乱发碎屑都腾腾卷起,铺头盖脸扑向离擂台近的人群,人们紧紧闭上眼,不敢在这样威慑的音浪之下,自由呼吸。

“嘎”一声,松木地面裂出细缝。

“恢律律——”远处拴马的各个路口,都传来马匹惊恐不安的长嘶,隐约还有缰绳被挣开车轮被扯动狂奔的声音,铁质车轮辘辘碾过各个街口,马蹄狂踏声里无数人惊恐地挤出人群,大叫:“我的马车!我的马!”

啸声里,那匹正对着幺鸡,首当其冲的马,连声音都没发出,无声无息软了下去。

武考生被那一啸惊得神魂俱失,骨碌碌从马上栽倒,一翻身爬起来还想拉起自己的马,却发现马已经死了。

被幺鸡这当面一啸,生生震裂心脏而死。

武考生呆了半晌,君珂上前一步,正要说话,那人惊骇地抬头盯了她一眼,发疯般地就向擂台下冲。

“认输!认输!”

君珂眼看着那个受惊的考生,居然连考试都不管了,直没入人群而去,不禁无奈地耸耸肩。

这下可换成她胜之不武了。

台上纳兰述飞快地判决:“君珂,赢!”

其余三人无异议,考生都跑了还不算输?只有梵因多对幺鸡看了一眼。

君珂偏头向纳兰述微笑。

沈梦沉遥遥对君珂展开笑意,“恭喜。”

君珂立即木着脸,转头给幺鸡抓虱子。

纳兰述微笑得更满意。

纳兰君让向君珂点点头,眼神嘉许,君珂挑挑眉,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个正经的两颗牙齿的笑容。

纳兰述偏头,看看君珂的笑容,再看着“宝贝侄儿”,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厌呢,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从小珂面前消失呢,还有小珂也是,这么快就忘记纳兰君让的混账了?对他笑,笑,笑啥笑啊,你对他笑他看得懂吗?唉,小珂什么都好,就是太大度这一点不好!

底下。

戚真思不管上面怎么暗潮汹涌眉来眼去,开始欢呼收钱。

纳兰君让瞟了戚真思一眼,不置可否,他对于君珂的战绩并不在意,说到底,她是不能赢到底的,让一个女人摘了武举的状元,于国威有损,这是陛下的意思,所以她过上几轮没关系,将来给她个武头衔也没关系,但是要想拿状元,从此正式进入大燕军界,那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不提她是女人,光凭她是冀北人氏,纳兰述又这么上心,这个状元就与她无缘,朝廷怎么可能让一个和冀北王府交好的人,占据哪怕一丁点兵权?

对面,纳兰述也淡淡瞟了他一眼。

朝廷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猜不到?不过小珂儿要出名,自然有她自己的理由,她想做,他成全罢了。

能参加武举,和天南地北的高手们过过招,对她自己也有好处,至于到第几轮,重要吗?

朝廷供奉是个文虚衔,再有个武虚衔,也能获得武将的好感,小珂儿日后是要在燕京混的,当然腰越粗越好。

你纳兰君让满心朝廷局势天下大事,难道还真以为我冀北指着君珂给挣军权?

一边的沈梦沉,看见两人的眼色,闲闲笑了笑,给自己斟茶。

梵因很少对场内看,喝酒。

台上的静默自有内心的汹涌,台下的比试还在继续,君珂的第二战轻轻松松也赢了,这回没人和她比骑射,一个鲁南考生要求和她比搏击,这可叫小偷遇上贼祖宗,师承尧羽卫的君珂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搏击小巧功夫,二十招之内将对方膀子卸下来装上去装上去卸下来,装卸五次之后那考生自动认输——老听着那嘎巴嘎巴骨骼起卸的声音会让他错觉自己不是人是木头。

第三战和一个燕京武学世家子弟比拳法,那位倒真有点真才实学,拳法沉雄,和君珂有来有往,却因为太浸淫拳法,下盘功夫练得不足,不如君珂落雪梅花桩水上吊桥修炼出来的定力,三十招上,被君珂抢身欺上,双掌锁肘,架膝一顶,当即掀翻。

如果说第一战那叫借幺鸡的光,第二战第三战燕京百姓才稍微看到点君珂的实力,刚刚才对她刮目相看,君珂的第四战逢上了姜家二公子。

按照事先的约定,她得输。

输也要输得有风格,装也要装得有职业道德,两人比剑术,不得不说姜家二公子的剑术实在烂得可以,君珂怀疑自己用脚趾拿剑都能赢,这家伙在凌云院的时间,都是用来“飞燕凌波”、“坐地生莲”吗?

君珂嘿嘿哈哈,上窜下跳,剑光霍霍,剑花乱飞,打得实在是天花乱坠漂亮精彩,心里却在叫苦——这可比前两次打赢了还要累,她得耍漂亮剑花,得舞出劲风,得搞出光幕不给人看出破绽,还得在剑光里一次次将气喘吁吁好几次要失足跌下的姜公子给遮掩住。

你妹!君珂一边打一边暗骂——这年头,作假才是技术活!

一不小心姜公子要跌了——她得“飞燕回头”,一剑反穿,从他胁下悄悄神手,去拉。

一不小心姜公子要崴脚了——她得“莲花四射”,围着他下盘霍霍舞一堆剑光,去拉。

一不小心姜公子一招使错踉跄后退眼看要跌下擂台——她得一个箭步滑过擂台看似不死不休剑光追杀其后其实是一剑挑住了他裤腰带在最后一刻将身子已经落了半个的姜公子挑在了她剑尖。

这一幕场景是很美的,少年公子是摇摇欲坠的,少女是轻盈娇俏的,男人是挂在女人剑尖的,女人是笑得尴尬的,台上纳兰述脸是黑的,决定日后一定要逮着姜长泽狠揍的。

“呔!”君珂也抵受不了此刻底下人人张嘴仰头静默呆看的尴尬,迅速一剑横挑,将姜长泽又挑回台上,“速速再接我一百招!”

“……”

百姓们终于觉得不对劲。

“咋打的?”

“姓姜的快认输!”

“君珂你做啥呢?”

“呸!有猫腻!”

嘘声一片,戚真思跳出来,挎着个篮子,“卖臭鸡蛋啊,想砸就砸啊!”

一堆臭鸡蛋雨点般降落,君珂在鸡蛋雨里辗转横挪,剑光将臭鸡蛋统统劈裂,趁着蛋黄乱飞遮掩众人视线之际,蓦然将剑搭在姜长泽剑上,一拖,一拉,哧一声割裂了自己的衣袖。

“啊!”她一声大叫往后一栽,“我输了!”

台上,赢家笨拙地抓着剑满头鸡蛋黄,输家点尘不染姿态翩翩……

这个世界凌乱了……

纳兰君让开始咳嗽,灌茶灌酒都止不住。

纳兰述扶额。

沈梦沉目光流转,手指在桌上轻敲,满意地喃喃,“果然无耻风范……”

梵因身边的小沙弥怯生生问他,“大师,他们到底谁输谁赢?”

梵因微笑解答,“他们都输了,他们都没输,输的是武技,不输的是智慧。”

……

戚真思又开始卖鸡蛋。

在下一轮鸡蛋洗礼之前,君珂唰一下逃下了台,留赢家继续在台上头顶鸡蛋身披蛋黄。

幸亏她今天的比试已经完了,不然她也没勇气再在擂台上比下去。

君珂摸了摸怀里的五万两银票,热泪盈眶——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这钱都不好挣呀。

她自觉现在已经算是个名人了,而且是个刚刚产生负面新闻的名人,于是鬼鬼祟祟用面巾包住脸,挤出人群,带着一直等在外面的红砚和幺鸡,到大街上转转,看看自己的产业。

她去了京南七里巷,最繁华的商业区,那里一整条街的店铺都是姚家四少名下的,当然现在是她的。

店契和各式转让手续,是姚家亲自派人送上门的,没要君珂费什么心思,便一切打理得清爽,姚家财大气粗是一个原因,不想得罪君珂趁机交好也是个原因,姚家又觉得丢人,这拿出来的店铺没对任何人说,所以连店铺掌柜们,也只知道换了新主子,但不知道是谁。

君珂今天还是第一次上门,一排的店铺看下来,多半是女性用品店,胭脂水粉、绸缎布匹、成衣店、首饰店,果然就是古人也明白,女人的钱最好赚。

余下的有一家酒楼,一家车马行,一家南北药铺,一家南货店。君珂盘算着,要把药铺转送给柳杏林,让他上燕京,也好有个照应。

她在酒楼吃了顿饭,没表明身份,点菜时见菜式还不错,花样很丰富,笑道:“菜花样倒不少。”

“咱们这是从东堂学来的菜式,那边人好吃,近年来出了不少新花样,咱们特意派人去偷师的。”店小二一脸骄傲。

君珂听着这话,没来由心中一动,似乎有个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然而转瞬即逝,店小二已经接着道:“不过姑娘你是这种天气来,换到了冬天,咱们这边不比东堂地气温暖,一年四季都有菜,到时怕是有钱有菜谱,也吃不着什么好东西。”

君珂一怔,这才想起似乎确实是这样,春夏秋季也罢了,冬天总是白菜萝卜萝卜白菜的,她在这里刚刚度过一个冬天,还是在学武最累最紧张的时期,那时候吃饭都是胡乱扒一口,好坏和滋味都没印象,如今想起,虽然那小院的厨子烧菜很精心,但每天蔬菜确实都是那几样。

这里还没有大棚种菜,燕京寸土寸金,京郊很多好地都被贵族圈了去,菜农都在郊县,君珂想起自己赚到的京郊良田五百亩,韦家的地肯定都是好地,冬天的时候拿来种大棚菜,用车马行的马车运进京,不知道有没有销路?

从酒楼出来,君珂见红砚的眼睛直溜溜地向那些胭脂店首饰店瞟,想着这丫头自跟了自己,也没得过什么礼物,如今自己有产业了,带她去买点东西也应该。

她带着红砚幺鸡进了一家卖首饰的“翠虹轩”,这家据说原身是家百年老店,后来那老店的大少爷遭了骗,家道中落,无奈将店铺贱卖给了姚家,改了名,如今生意不好不坏,但规模相当可以。

这种大首饰店都分为两层,下层一般首饰,上层则是精品,君珂带着红砚直奔二层,大大方方一挥手,“选吧!”

红砚欢喜地扑向耳环柜台、戒指柜台、簪子柜台、发钗柜台、项链柜台,像一只蝴蝶在各个柜台间飞来飞去,把一个个盒子开下来拣选,不住地问:“小姐这个好不好?小姐那个好不好?”一个店伙计跟在她后面忙得满头大汗,店中还有些贵客,都是头戴纱帽带着侍女来买首饰的年轻女子,见红砚欢喜模样,都撇一撇嘴,低低骂声“轻狂。”她们带的侍女,则都艳羡地盯着红砚,猜度这是谁家主子,对丫鬟这么大方的?

二楼还有几间小隔间,招待专门的大户女眷,她们是不需要到柜台的,自有包间掌柜拿出最新款最昂贵的饰品,此时只有一间包间里有人,是个浅银色长裙的女子,戴着淡紫的纱帽,她低头在看一款首饰,听见外面喧闹,抬头盯了一眼。

“您可是嫌吵?”掌柜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谁家侍女?倒是活泼可爱,想来主人也亲近可喜。”那女子声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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