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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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佛记-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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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小妖摸头相询,俱不知识。只有那唤作小鸟的小妖出来道:“我却是晓得,在那昆仑之外。闻说那处多有白虎,却与大王何干。”

李道人道:“尔等却不知何谓鸟鼠,不正是蝙蝠?大王在那山中,也是一掌队看山之职,到此青牙山,便威震东南。尔等想想,若是鸟鼠同穴那大王,神通更大。”

一干大小妖怪闻言大喜,争唤道李总管快些说来,莫卖关子。

李道人得意道:“那鸟鼠同穴之山,数千年前有五位得道天蝠,在天上供那南极仙翁差役,主的是人间五福。自此鸟鼠同穴山中便有五位大王,俱有通天能力,青蝠大王便是那三大王的干儿子。”

见一干妖怪满脸向往之状,李道人又道:“诸位,这鸟鼠同穴之山,与那昆仑相距不远。我在外言是昆仑门人,虽是不中,却也不远。与那玉虚宫门人也算有些交情,每适那元始圣诞,也自送上些礼物。诸位,莫要走散,待我回了鸟鼠同穴之山,禀了三大王,自当有人来此代大王之位,报了大王之仇。我方才自山下归来,听闻那些愚民道有佛光现于此,你等不妨乔装一番,建个庙宇,做番和尚。”

那些大小妖怪闻得有此后台,纷纷叫好。李道人又吩咐一番,便收了青蝠大王尸首,驾了妖风,向昆仑那方飞去。

却说支七自别了寒上子,一路东行,逢山便稍作休憩,晨时盘坐,夜里吐纳,又把天青石用得稍为顺心,方敢觅了大路而行。又行了半月,方到一大城,青石街道严严整整,市廛橉橉密密,商贾如云,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真乃金城石郭,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结阁飞檐,比屋连甍,千庑万室。城中男女丽服靓妆,冠带并混,华舆高轿相倾,喧嚣行客,飞扬尘井。沿街榕树虬盘,翠叶生风,清早阳光于叶隙之间洒下,如金线生辉,飘曳不定。

支七寻了处茶楼坐下,问了小二,方知此处是召州城。这城中佛宇甚多,倍是香盛,支七打听了那城郊西北处有一开元寺,乃“百万人家福地,三千世界丛林”,新罗、暹罗诸异番僧侣也常来取经听课,法名远扬。这寺中监院弘悯法师犹为大德,一条妙舌生莲花,两手合什如贝叶,据云乃师子尊者转世修行。支七听罢,他于此修道一事,原自懵懵懂懂,未曾有何师承,只因机缘凑合,看罢道德看佛经,方摸出这怪异法门来。是故见闻此处有大德,便生了寻访之心。

出了城门,一道清江东去,两崖荻高如人,风一吹拂如碧浪滚滚,与江水混成一色。远处白云空际,蔚蓝似琉璃碗罩,如此美景,支七在乌鸦山中那曾见过,不禁在桥上驻足一会,待他到了开元寺,已是响午时分。

那开元寺乃伽蓝七堂之制,望去重檐飞阁,于碧山中深藏浅出。正中三门洞开,上有乌底金字大匾。善男信女有出有进,或竹篮香袋,或仆从三两,有施施然者,有趋趋然者。

支七正要跨进山门,突然金光一闪,却是踏在虚空,只见两个肌黄股瘦的伽蓝神,铜铃大的巨眼混浊浊,脸上横肉如壑,黑须似箭,口生獠牙怪齿。左边一个手执黑沉沉钢鞭的伽蓝神喝道:“你这妖怪,竟敢闯入佛门之地,罪孽不轻!看鞭!“说罢一鞭扫起罡风就向支七当头砸去。

支七一个鼠窜,忙闪了一边,口中急忙分辨:”莫打莫打,两位。在下虽是一个鼠妖,却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今番前来,只是想听弘悯大师一番真经,闻说我佛言众生平等,莫不成有别。“那钢鞭伽蓝登时大怒,口中大骂:”你这妖怪,倒会狡辨。“旁边那执黄澄宝剑的伽蓝神倒打住了他,道:”你这妖怪,竟是晓得我佛之理。不过这佛门圣地,岂容妖类进入,你快些离去,莫再多言。“支七又道:”两位大神在此,那有妖类敢来滋事,况且那凡夫俗子眼不识妖,我又便是来见那弘悯大师,闻说他乃师子尊者转世,若他驱赶于我,我自离去。两位你看如何?“说话时支七一脸陪饶,他见那宝剑伽蓝一手在旁张开,悄递了几锭银子过去。

钢鞭伽蓝正要说话,那宝剑伽蓝忙推开了他,道:”嗯,我看你求法问佛之心甚真。也罢,我俩便破例一次,你速去速回。“铜鞭伽蓝在一旁尚要发问,宝剑伽蓝在他耳边轻语一番,顿时懊恼不管,嘴上叼念道:”这佛寺门神真不如人家门神,除了和尚偶尔打个牙祭,镇日清冷连香火都不曾闻得几分。也罢也罢,你快些进去。“言罢,大手一挥,把支七送了出来。

支七瞄见未有人诧异,方自抹了下汗,进了山门。中间那一大院,立一黑铜大鼎,高香密簇,梵香缭曼。大院两角落处分别立了一根石幢,支七望眼过去,识海中那宝珠隐隐有些跌动,按奈此时人多,不能细看。再上去便是大雄宝殿,支七寻个僻静处逮了个小和尚问道:“这位小师傅,敢问弘悯大师在那?”

那小和尚连忙合什,道:“檀越有礼了,监寺轻闲不见生客。不知檀越寻他何事?”

支七道:“无他无他,寻大师指点迷津。”

小和尚道:“阿弥陀佛,原来是位居士。监寺尚在后山冥坐,居士可自去寻访。”

支七道:“有劳了。对了,这位小师傅,那寺中两石幢是何宝贝,我适才见隐隐有佛光照出,不晓得是何故?”

小和尚一脸狐疑,顿了顿方道:“阿弥陀佛,小僧在寺十年,未曾见得佛光,居士一来便见了,真是有缘人。去时闻老师傅说,那石幢左为尊胜幢,刻《加句灵验佛顶尊胜陀罗尼》;右为准提幢,刻《准提陀罗尼》。”

支七又问了后山所在,便也合什与小和尚作别。

开元寺后山,苔石堆错之下,幽径款款,野树茂生,蔓草葳葳。偶有三两游人,却都是些情男情女。支七寻了一番,险些打散些鸳鸯好事,吃了几顿白眼与咄骂,怏怏的又向山下行去。

那山崖砌了些洞穴,垂着藤蔓,若非支七本是妖怪,天生就住洞府,险些不识。隔了几步听去,都是些鸳鸯叫声,顿时手中一痒又想摄下送与乌锅大王。支七正挣扎于要进去偷窥还是离开之时,突然来了二个人,忙藏了起来。

一个油亮光头和尚,与一丽装女子正自山上下来,那女子披金戴玉,应是富贵人家,那光头和尚约摸三十余岁光景,步履沉稳。

那丽装女子柳眉暗锁,倩眼暗愁,支七看得出奇,与那云鸦仙子相思天猪妖时无二,莫非这和尚与这女子有些蹊跷?

倒是那和尚,脸上有些无奈,不断念道阿弥陀佛。正行到崖下,丽装子女倏的凄叫道:“你只管你那佛祖,却不管我了。当初你拥着我身体时,也念这阿弥陀佛,你、你为何这么负心。”

和尚闻言身躯一颤,道:“丽妹,我、我,那回、我。。”和尚艾艾期期结巴了半天,想是心亏,只得又念起佛号。

丽妹又一嗔道:“你快些去还了俗,我那父亲大人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必不会为难于我,也自不会为难于你。”

和尚道:“丽妹,方才在山上我已说了,何苦再说。此事我是亏于你,此世来生自定、自定作牛作马为你。”

那丽妹又道:“你若作牛作马,那能为夫?弘悯,你莫以为我不晓得,你与那些大户小姐夫人之间那事,但若你不还俗娶我,这事可就。。。。”说罢玉莲碎步快行,便留下那和尚在那启口欲言。

那和尚在那转了一圈,叹了口气,口中念道:“色则是空,色则是空!”

那和尚许久方回过神了,自个念道:“差些忘了和君那厮自吴越来访。”

第四回 缁衣经老红尘久 青鬓渐新春梦轻 2

待那弘悯和尚走后,支七方敢出来,他一出来,居然那崖洞又走出了几对男女,看样子都是些富贵官宦人家,有两三对支七恶狠狠瞪了几眼,女的多悄遮半脸而过。

支七也学弘悯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佛门清静之地,后山竟是如此,连大德弘悯都风月无边。支七不禁惋惜那几锭银子,心想那伽蓝掌的好门,不过他毕竟非来拜师,只想问些佛经要义,便又整了衣装,信步回了大院。又见着那小和尚,忙合什道:”小师父有礼了,不知道弘悯大师禅房在那?“那小和尚道:”檀越方才未寻着监寺?”

支七道:“正是,这偌大后山,寻了一遍,想是错肩过去了。”

小和尚正要说话,突然东边有人吟了一首诗:“烟雨三千载,花深又一桥。

春衫衣梦旧,老去湿红潮。”

小和尚便指了吟诗那处,道:”那便是监寺禅房,只是方才有个贵客来访,想是又在吟诗作对,怕是不便打扰。“支七道:”不忙,小的也略识一二,正可讨教。多谢小师父了。“

近了禅房,只见那弘悯与一微胖中年汉子盘腿对坐,那微胖汉子一身清淡大袍,却掩不住富贵逼人,圆脸大眉之间,隐隐有傲然之气。支七在门外拱手道:“在下靳厝支七,得闻大师法名,今日得一见,真乃三生有幸。”支七毕竟是巡山总管兼那送信请客之妖,倒也晓得些礼仪,脸上堆了三分笑,口气七分真切。

弘悯与那胖子齐齐一望,哈哈笑道:“来者是客,请进请进,不知小友来此有何事。”

支七学那机锋语录道:“为佛而来!”

弘悯笑道:“不外狗屎。”

支七道:“如何戒色?”

弘悯先是一怔,转即道:“先色之。”

弘悯见支七一头雾水,便又道:”昔时龙树色而成菩萨,但得念力故,五贼不害,见得自身。“支七所读之经本不多,俱是严华之文,偌非他方才见了弘悯与那丽人之事,便顿生佩服,转而一想,道:”大师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作真时也假,作假时也真了。真乃不二法门。“那胖子更是大笑,道:”说得好,这贼和尚老藉此话,做些风月情债。“弘悯大怒,道:”胡说,色则是空,空则是色。我不知色,如何能明得空义。“那胖子又笑道:”他人不知,我何能不知你。这僧衣也不外衣裳,反正佛祖也尝未怪你。“弘悯破怒为笑道:”你这和胖子,倒也晓得。我佛早已圆寂,不驻此世间,那能管这些绳头小事。“支七在一旁又道:”不知这位先生是?“弘悯嘿嘿笑道:”吴越一胖子,和君持,字致斋。自称是那贤护菩萨转世,却不生在喇嘛教处,也好混个转世活佛。“这回换那和君持大怒,道:”这那由得我,若不是观音那厮千余前拿了我的净瓶不还,我也不用至今寻不回去。不过在红尘也好,比那清凉境妙得很。“弘悯道:”那是,你这胖子,生在富贵人家,不缺衣不忧食,不似贫僧这般清苦。“和君持转而笑道:”你这开元寺也算清苦?香火鼎盛,油水可曾少得,前后又有良田千顷,山林三座,富甲一方。又有丽人娇娃相伴,我应羡你才是。“弘悯忙道:”打住打住,莫坏了我寺名声,吓唬了客人。“支七道:“这尘世扰扰,大师在此修行,想必自有所得。小的不才,粗读了些经典,还望大师赐教。”

弘悯大眼一瞪,道:“上剃刀,断是非根!”

支七一吓,急道:“大师,小的只是请教,未曾想出家当作和尚。”

弘悯方道:“和尚有啥好当的,谈下情便违了规距,藏几个钱也犯了戒,我真想蓄发还俗呢。你瞧那胖子,数年前我与他道修心不修行,胜那修行不修心,益发肥胖起来。”

和君持道:“哎,人家问的是佛经要义,你扯我作甚。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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