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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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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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点藉机拿乔,不过,结果不会意外。”秋长风答。

水若尘亦自信一笑,“南燕多粮,西卫多煤,以物易物,算是各得其所,南燕国没道理将这个机会拒之门外。须知多粮丰产的,非南燕一地。”

闻了这话,娄揽月杏核般的眼珠子一气叽哩骨碌地兜转,“说得正是啊,中歧国、中玉国皆是粮产大地,且与西卫路接壤,路途要近得多,清风你为何远上江南?”

“明月的父亲不也到了江南?”

“吾父是为给南燕国君祝寿,难道清风你也是?”

“不可以么?”

这一次,虽少了一位长天公子,所涉谈资仍不出固有范畴。我虽极渴望撇开那些会让人消化不良的东西,与婆婆他们一道儿用膳去,但是啊,唉~~“茄泥。”

“喔。”入口即化,好吃。

“鱼片。”

“喔。”酥脆香辣,好吃。不过……“已经很多了啦,公子不要夹了。”

那只往小海面前小碟添菜的银箸方歇了下来。

“小海,怎么还叫公子?难不成你尚不知道清风已是属国国君了么?”娄揽月的嘴是不能闲着的,如果不是在吃饭,便是在说话,亦不会忘了一物两用,善尽其事。

“小海知道,明月公子。”

“既然知道,便要改口喽。国君乃一地属王,威严仅次天子,下面同样有一群言官谏官盯着,即使国君有失言失行之处,那些人俱会当口直谏,还要记录在史册供后人评点。若让他们听到你称唤国君不当,必定会跪请清风把你发落入狱,棍笞鞭策……“明月!”秋长风低喝。

晚了,小海已经没有胃口了。“我饱了,我不吃了。”

我掷筷稍一抬步!便被他握腕拉回,圈到了膝上,“笨丫头,他胡说两句你就信,也不怕给本公子丢脸?

小海才不笨!我委屈,“小海如果不小心叫出训‘公子’,不会挨打哦?”

“没人敢打你。”

“可是他们连你都敢骂啊。”

“谁说的?”

“明月公子……

“他的话如果能信,猪能上树!”

猪能上树,肥肥的猪扯着肥腿的腿爬树哦  ……忍不住想象那滑稽景象,我笑了出来。

秋长风眼光略暗,气道:“知道自己傻了是不是?还不吃饭!”

“小海真的饱了……”

他抬指,弗去我粘在唇角、颌上的饭粒,“将那碗饭吃净了才能走!”

“不要……”见他一眉待挑,小海好识时务,“吃就吃!”

那一碗饭被逼着吃入了小海肚子,小海的脑袋也被迫灌进了诸多大事。除了秋长风何以在江南出现,还有——江湖上近来多了一股不明势力,已经分去了天叶堡的三成力量,坐大之势不容小觑。

朝廷上近来连摘了几位一品大员的乌纱,此事引发朝野哗然,对龙心所向密加猜测,众说纷纭。

赵贵妃之兄因T·W下狱,贵妃为兄力辩清白,被皇帝丈夫赐一杯鸩酒了却如花人生。此事,许是天子将整顿皇亲国戚不良奢靡作风的先兆……小海越听,越明白……

与秋长风的不可能。

我永远不可能如水若尘那般,谈起那些事时,犀利准断,神采飞扬。我永远不可能改变自身习性,在他们的世界里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那是一个比巫界更复杂更可怕的天地,拥有比巫人更贪婪更具欲望的人群。小海逃开巫界,避开巫人,不是为了陷进更大的涡漩。

更莫提,我和秋长风!有一个时刻迟早都会来临。

时光,因注定不能长久而倍觉珍贵。

相聚,因早晚天各一方而倍感珍惜。

“怎么这么乖,没和你婆婆共车,反选了本公子?”

“对呀,小海好乖。”我把他的腿当成坐垫,胸膛当成靠枕,捧一块甜瓜大啃。

他低笑,以鼻尖蹭了蹭我的颊,“丫头,你的小小心思本公子会不明白?”

“什么小小心思?”

“你成心做给秋水看的不是么?”

“……咦?”他不说尚没有想到,经他一提,竟也不能否认呢。想到钻进公子车轿时,不经意瞥见秋水公子那张染了阴霾的姣美颜容,小海心底似乎……有一丝窃喜哦。

“你不必持意做什么去招惹她那样一个人。我从来就和她说得极明白,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希望,她是个聪明人,懂得知难而退。”

是哦,知难而退还会坚定跟随,那什么才算锲而不舍不离不弃?这只狐狸!时自己的妖孽害人毫无自觉是不是?

“她跟去西卫,是为了替她父亲购买马匹。”

“购马需到西卫?”

“西卫马场天下闻名,更是战马的首选之地。”

随便她啦。细想下来,  她和小海境地并无不同,与秋长风,都不会有天长地久的缘分。

这只狐狸性属极端,说不要的东西便是不要,难有任何回圄,所谓滴水穿石、精诚为至的事,在他身上永远军见。秋水公子和他相交恁多年头,怎就看不明白这点?

“不过,看来今后接多邀请秋水公子到西卫一游了。”

我咯吱咬一口甜瓜,斜睇他面上坏笑,虽想忍住不问,仍是好奇难耐:“为什么?”

“让某个一直不解风情的笨丫头多吃几碗醋,也没什么坏处是不是?”

不解风情的笨丫头,在哪里?我茫然且无辜地张头四顾,被他一个爆栗敲在额头。

“臭丫头,本公子恨不能把你熬成一碗汤做成一杯業,吞进肚子里去!”

他的话,我似懂非懂,但也很聪明地知道不能火上浇油,免得把小海烤熟烧焦,遂甜孜孜提议:“甜瓜好好吃,要不要把它吞进肚子?”“……好。”他接受,眼睑低垂,眼光暗覆……

呀呀呀,小海不是要他从人家口中夺食啦,小海还要吃,还要咬,还要咽……

“很好,亲过那么多回,你总算知道回应了,虽然差强人意。”他在我唇上吞吐着火热气息道。

什么回应?回应什么?我不解地眨巴眼睛,却又被他拖进一场浓热交锋……

78

西卫国王宫。

既是属国王者宫宇,王者宫宇就不会有天子皇宫的富丽巍峨。但西卫地处西疆,人口稍稀,地域广辽,房舍屋室以阔朗高廓为主,西卫国王宫更是占地幅远,檐高廊长,殿宇开阔,线条椎壮。所植林木,多是粗干高枝。花草山石,亦不复柔软精巧之态。

西国风光恁是顽强豪迈。

“偶何会选这个地方?”我凭窗眺够了窗外与江南截然不同的景致,转头问来到身后的秋长风。

他定定看我晌久,启唇一笑:  “皇上任命。”

我提了提鼻尖,“如果你不想来,谁的命令你也不会听从。”

“这么了解我?”他扯起我的辫梢,以它来搔我的颌,“这边很好,有铁矿,有马匹。”

……我似乎明白了。

“你确定不接你婆婆进宫陪你?”

我摇首。冯婆婆、小臭冰住到宫外,是他们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小海是为了让自己终能真正解脱的那一刻来临踏进这高墙深院,没有道理也让他们陪着一道受罪。

“我离开西卫一月之久,积累了一堆事务待理,接下十几日怕是分不出一点暇时陪你。你安心住在这边!有什么事,找得满为你张落,我把她留给你。”

我凝望着他!吁道:“你真的变了好多。”

他右眉傲扬!“又想说什么?”

“若是以前的你!根本就不会向我解释这些事,忙就去忙了,大不了闲下来时再看一眼小海是不是还有气可喘。”

他眯眸睨来,“你是记恨本公子先前苛待了你么?”

我噘嘴,“夸你都不行?”

“小海……”他眸光暗沉!双臂收拢,把我收进怀里,下鄂压在头顶!“好好呆在这里,知道么?”

“嗯。”我知道!他的“这里”不止是这里。但我能应的,也只有这里,以及,这一时。

这里,是他的寝宫。

纵是再忙,他也会回宫入眠,所以我不能占用他那张铺着正红寝具、挂着正红帐子的王榻,虽然它看起来极是舒适诱人没错。

甚至没有劳烦他派来作伴的几个宫女姐姐,我便自发将隔间观置成了小海房间。

尤其发现在那个装着累累书册书橱前放着的,是那张让小海一度痴迷的碧色石榻后,更是欣喜若狂。想不到,千里迢迢,秋长风竟把它滞了来,当下决定:小海今后的卧榻,非它莫属了!

接下的日子!秋长风果然只有一个“忙”字了得。三更回,四更起,踏月披星!来去如风。

我有时,会悄然站到书房外面,望着他在案后或执笔疾书,或揽卷深思。

我也会缠着得满姐姐偷随他视察矿业、马场、民居,看他淡着颜容,挥洒从容。我还会到他的大殿之顶,俯窥他和文武官员论政议事,那时,他眸里,纳蕴志在必得的坚定。周身上下,浑溢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如此着望着,心会儿某个瞬间拧着疼着,小海任着它拧它痛,就当成……事前的预习。

“小海,小海!”

费得满的呼声由远及近,把小海的瞌睡虫呼啦惊光,我翻下碧石榻,尚未穿鞋便迎了出去,“得满姐姐……”

“小海公子遇伏了,快跟我走!”

“公子遇伏?”我尚愣着,人已被她拉着向外行去。“公子怎会遇伏?”

“西卫边境一直有一股悍匪作乱,向来把财问贵族当成打劫时象。今儿个公子视察西卫第一马场,许是就被他们当成了一般富庶人家。”说话间,她已把我甩上马背。“捉紧缰绳,坐稳了!”

我依言,“可是……”

“你想必奇怪我为何找你。说实话,我也不并明白,但管艳派来送信的人一再强调非你不可,公子安全半点不能轻忽,我也只得拉上你。”

管艳?怎又把她扯了出来?我还在疑怔,坐下马匹已然扬蹄开动。所有疑问,也只得暂压下去了。

出宫门时尚是傍晚时候,待出了城门,踏进广郊原野,我们所行十五六人,当即被吞进广褒夜色里。好在,明月高悬,白芒如昼。

费得多在前一直向带路者确定路向,经由他们的几言几语,我零星拼凑出梗概,明白管艳何以叫人找小海前去——对方阵营里!有通术法者。

不然,不会有突起迷雾、前途莫辩这等障眼之事。

“很多兄弟都受了伤!若没有国君和两位公子全力护着,死伤难计呐。管姑娘也受了伤,她把无云大师赠予的符物交给属下,属下才能走出那迷阵前来报信……”

如果当真有是术人作乱,费得满挑去这十五名侍卫,就算是干里挑一的高手中高手,也无济于事罢。

“得满姐姐,那个马场在何方位,距此多远?”也只有如此了。

将费得满等人困在一个小小结界里,我驭马换形,须臾后,已置身天下第一马场之内。

“清风,你在哪里?”在我可轻易透视的雾岚内,水若尘一手仗剑,一手向身前身后探握。

秋长风就在她十步之外,长身稳立如鹤,“你呆地原地莫动就好!”

“你要小心!”

“彼此彼此!”听风辨位!秋长风一剑刺透一背袭者肠腹。

“清风。”娄榄月在他侧位半丈处,身后有七八名掩胸蹙眉、身狂血痕的侍卫委地而坐。“你让秋水向巽位迈一步。”

“秋水,你听到了?”

水若尘自是言听计从,左迈一步,“管姑娘,你在干位莫动!”剑光一扫,将袭向她前方的管艳的一人背心穿过。

四位公子的默契可见一斑。

实则,布障者术力瓶高深,依靠无云大师的符帖,再加之高深武功,秋长风一人脱险可谓轻而易举……他执留此处,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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