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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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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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的暗示不会失准,我的术力在巫界无人可及。所以,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而且,他自己,他身边的人,都已说过,他不听任何关于小海的只言片语……

“到现在,他们有人说起你时,我仍然抗拒倾听。但我已然很清楚,这种无端的情绪,是别人强加于我,非我本意。”

他,他说了什么?我抬眸,落进他两眼幽深的攫视。

“他们说,我拒听,他们自不会再说。只不过,如果你仅是一个在本王身边侍候过的普通丫头,他们何必一度要在本王面前提起你?先是得多,得满,怜星,后有皓然,远鹤,甚至当今的皇上。你不觉得,你太重要一点了么?”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纵算那时我休虚气弱,不能将所有人关于小海的记忆抹去,也该在恢复鼎盛后施以补救。与秋长风处得恁样之久,他无孔不入的精利,他见微知着的缜密,我见得经得可曾少了?怎犯下如此粗拙的纰漏?

“你如此断定旁人不会向本王说起我和你的事,是因你知道,这种强加于本王的情绪,是如何的强大难违是不是?”

“是……不是!”

察觉他已到近前,我拔腿想跑,手腕却被他一把扯住,毫不惜力的后拽,撞上他精实的胸膛,强劲的冲撞让我半边身子疼痛难当。

“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

“你想控制我?”他一只手攀上我颈喉,仅是徘徊,没有收紧,但冷厉目光已足能教我窒息,“沧海……”

沧海?他还是联系起来了?!他……

“沧海也是你幻化出来迷惑我的,是不是?”

“呃?”

“你以巫术幻化出了一个能让天下男人疯狂的女人,让她成为你的傀儡,让她为你兵不血刃的开疆辟土,对不对?”

“这……”你胡说什么?沧海要嫁的是秋皓然,与迷惑你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色迷心窍,用了那等下流手段……”我瞠目结舌。

“接着说,小海,还是沧海?”

31

我从来就不敢奢望,能与秋长风一较高低。但这样的溃不成军,还是始料未及。

“小海,沧海,沧海,小海。”他将我的名字反复低吟,那些打转在舌尖的字符透着浓浓的讥讽嘲弄,“本来,只要让本王认定了你众多丫鬟里的一个,有再多的疑点我都可以忽略不计,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精神,从来不是本王会做的事。”

对,正是知道他会如此……

“只不过,你不该让我看见你。”他放在我颈喉前的手上移,抬起我下颚,眸光幽深难测,“不管是沧海,还是小海,你都不该让我看到。”

他指节在我脸上缓退缓移,“你更不该在我面前亲近别的男人,还与别的男人谈婚论嫁。”

“……关你何事?”如果他已对我毫无记忆,我和别的男人做什么事又关他何事?

他掐在我颌上的手猝然收力。“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这句话么?”

我吃痛拧眉,却触到他厌恶的目光,“还真是个小姐身子,碰一下就会碎不成?”

我下颌上又出来青肿痕迹了?

他撤回放在我颌下的手,伙同另一只臂,一起箍在我的腰间,将我背靠在他的怀内,唇触上我的耳,“本来,我想掐死你的。但我显然低估了你在我心底的分量。仅是你一道小小青痕都能让我不忍,小海,你胜了。”

我……我该说什么?

“告诉我所有的事,所有你的事,你和我的事。说。”

 与他比斗心机,只会自取其辱。我早知道的。但上天又是开了怎样的一个玩笑,让我必须和他对上?“秋长风。”

“嗯?”他稍怔,“你以前就是这样叫我的?”

我欲回身,但他放在腰上的手臂太紧。他察觉了这一点,大掌稍松,在我转过来后两张脸对上时,他目光依旧冷冽,“快说,别测试我的耐心。”

“你想知道我和沧海的事,对不对?”

“你和沧海?”

“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他的眼神深不见底,但我必须没有任何规避地迎视,让他看得见我眼内的所有情绪,“但不是现在。”

他双眉微拢,目光一冷,“你又耍什么花样?”

我抬手,触摸他眉上的蹙结,觉到他身子轻震,虽有避躲之势,却没有真的躲开。

“我不喜欢看你皱着眉,一直都不喜欢。”

“……你不喜欢?“他瞪视着我,幽深眸内总算闪出一丝困惑。

“你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要去打拼,如果总是皱着眉,就太不快乐了,我不喜欢你不快乐。”

“你……你要催眠我么?”他要退步,但被我揽上他腰际的双臂阻住。其实我明白,他真要躲要退,可轻易把我甩开。

“是不是催眠,你最清楚。”我提起脚,对他笑得很是坦白,“你认为我是在催眠你么?”

“为什么此时不说?“他手把上我的肩,“现在就告诉我!”

我摇头,“只是我说,你不能相信。明天,就只是明天而已,不但说,还可以看,耳听眼见,证我所言非虚。”

“耳听眼见?什么个耳听眼见?”

“我和沧海,都会走到你跟前。你给我一日时间让我找到她,我们三个人,把话讲明白。”

他胸膛一震。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你,的确有一段不属于主仆的纠葛,而你和沧海,也另有纠缠。因为三个人的牵扯太让人痛苦,我才对你设下了一些障术,沧海也有参与。明日,她也到了,若你想,我和她合力将对你的障术除去,届时不待我们说,你自会想起一切。”

“我和你,和沧海,都有过……”他漂亮的剑眉略拧,浓浓困惑充盈墨眸。

他,被我迷惑了。

论心机手段,这个人,我不是对手,纵然有十个我,百个我,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我只能用我所强,对他所弱,有谁比我更熟知他的弱点呢?

……我。他的弱点是我。没有了过往的爱意,他的身体仍然记得我的碰触。没有了曾经的甜蜜,他的意识仍然对我无从抗拒。

本来,我想掐死你的。但我显然低估了你在我心底的分量。仅是你一道小小青痕都能让我不忍……

就是他这一句,让我确认了这点,使我萌起了再拿自己和他赌一次的念头。这一次后,我将永远消失于他眼前,永远。

“是,我和沧海都是巫女,怀着不同的目的,一个是明,一个是暗,到了你身边。可是,我们都爱上了你。而你,也喜欢上了我们两个。”这话,字字是真罢?“明日此时,就在你的疏柳斋,我和沧海将一起出现,合力为你释疑。”

“我喜欢上了你,也喜欢上了沧海?”他犹蹙眉呓语。

唉。我捉起脚尖,触上他的唇。

他初是一怔,随即就张唇吸纳,直待将我的舌尖吸得酸麻犹自不放。我推开他时,听他不满咆哮,“为什么不亲了?”

情蛊术。此术,“情”为惟一蛊种,以情感之,以情惑之,以情催之,惟有真心爱汝之人,方能中汝此术。

想到巫族禁地石壁上对我正在施展的术力的诠解,泪生眸眶。

“你哭什么?……嫌我方才对你太凶了?”他颇有恶霸气质的挑起眉毛,“你自找的!”

我擦去了泪,“莫忘了,明日此时,我们会去寻你。”

“嗤,你此时把本王支开,一去不见了踪影怎么办?”

他以如此霸道不屑的语气,透出的,却是内心底处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恐惧……

难怪禁地石壁上,在“情蛊术”之下,特地有注云:慎用,用前三思。概因这术力惟一所能制衡的,是爱你的那个人。用除了爱人时任何人皆无效的术力对待所爱之人,竟然比诵读换心决时还要令人心弦揪痛……

“如果我不出现,你会如何对待你手里的巫族人?”

“哼。”

他这声“哼”,是被以极冷极戾的气音逼出。他会做的事,不言而喻。

“如果只有沧海出现呢?”

他目间猝狠,“你敢!”

“你对沧海不是有极强的‘兴起’么?”这个问题,与情蛊术无关,纯粹只是我的无聊罢?

他面上闪过窘意,硬声道:“我曾以为,沧海和小海是一个人,还为此问过那个声称是沧海弟弟的巫族小子,但他似乎对我极仇视,一字不语。如果不是看在他还有点用处,哼!”眸内杀气一现,随即又恶狠狠捧住我的脸,“今天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姑且信你,明天,我要见到你们两个,我必须确定你话语的真伪。而且,你不是说了,要你们合力才能除去对我施下的障术?”

我点头。如果不是在情蛊术下,恐怕他又已觉察疑处。

“那么,明日,你……你们都会到?”

我点头。

“很好。”他挑出一弧满意浅笑,唇俯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全心全意地回应着他,泪再湿睫。

“……不然,你此刻和我回府?”

晓得他这句话外的热浓用意,羞火薰颊,心里却无好气,“不行!”这只色狐是忘了,我还要替他寻找“沧海“的么?如此容易见异思迁,真是讨厌!

“不行就不行,凶什么?”他咬了咬我的唇,“你这么丑,如果还不知道温柔娴淑,可就一无长处了。”

32

那是……琴声?

置身疏柳斋那棵亲手栽下的丁香树下,听着那淙淙如泉的乐音,我脚步暂停。

秋长风端坐在花厅窗前,长发散肩,垂眉覆目,十指挑拨有致,捻得曲声悠扬。

他居然会抚琴?

灵泉山下隐居的三年,也不见他有此雅兴,此时抚来谁听?

“小海,秋长风很迷人罢?”身边有人揶揄低语。

我瞪了她一眼,切着齿根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谁。”

“当然。”那女人端袖冷眸,“大美人沧海,请指教。”

……这女人能不能有片刻的正常?

按管艳的指点,在我欲分身有术时,想到了冷蝉儿。但是,她听完我的请托,直勾勾地盯我看了半天,又歪着那颗美丽的脑袋,蹙起秀黛的长眉,思吟了良久,而后重重点头:“帮你,不是不可以,但我不做小海。”

“不做小海?”

“对啊。”她抚了抚自己脸颊,以梦幻般的叹息口吻道,“我这么美,怎么能走下坡路?”

“所以哩?”

“当然是沧海,人往高处走嘛。”

“沧海是要‘死’的!”

“死就死,人生自古谁无死?”

“……”有求于人,我也只得满足人需。怪女人向往“高处”,我以沧海形容和她一宿夜话供她揣摸特征以求惟妙惟肖,还要忍受她不时袭上脸颈的“怪手”,伴之怪言怪语。“啧啧,真是太美了,莫说男人,连我这个女人都忍不住骨头酥了,你要那些男人怎么办嘛。”

被冷蝉儿骚扰一夜,翌晨,她便对着我的脸,花了一个时辰的工夫做出了一张巧夺天工的人皮面具,待她罩到脸上,卸冠散发,拉我并肩立到了镜前,我竟然也难分彼此。更让人称绝的是,她连我的语声都仿得足以以假乱真,着实了得……

“小海,走罢,去会会你的昔日主子。”她俯我耳边道。

我再瞪她,“你等一时说话,可要注意了。”

“既然来了,怎还不进来?”琴声戛止,秋长风语声悠然扬起,“小海,沧海?”

他目光在我和身边人脸上移换。明知他看见的“沧海”方是我真正颜容,但在他在那张脸上停留过久时,仍难抑气恼:臭狐狸,色狐狸!

“你们当真来了。”

“当然要来。”非但如此,现身前还将暗伏在这院子周围的费家兄妹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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