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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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深眠-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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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有必要找吴哥一趟。

“失踪人口?我还没查呢。”吴哥拨弄着桌子上厚厚的文件,打了个哈欠,“昨天局里开了会,成立了专案组,我也是成员之一。组长布置了很多任务,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查失踪人口呢?”

“那你们现在查什么?”

“老样子,现场勘察啊,走访周边群众啊,开会讨论啊……”

“这些东西,你们以前不是已经做过了?”

吴哥摇摇头,“没成立专案组前,几件案子是不同的科室查的。相关的情报很零碎,而且有些还相互冲突。组里觉得有必要统一安排布置一下,一方面对老情报进行归纳整理,一方面由经验丰富的人员去重新查证的话,很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警察的规矩可真麻烦。”我做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我们可是正规军。”吴哥眯起眼道,“咱们专案组里,可都是精明强干的中坚力量,总得有一个计划章程吧。如果都像你们那些私人侦探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那会乱成什么样子?”

这倒是实情,警方破案更注重证据的收集整理,不然以后抓到凶手却没法起诉,就等于白费工夫。

“那徐佳呢?”我问道,“以她的资历,总不会也分到专案组里吧。”

“那是自然,那小丫头还嫩得很呢,专案组是查案的,可不是培训新人的。”吴哥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她在做什么?我找她帮点小忙。”

“唔……你再等一会儿吧,外面雪太大,外卖不肯来,她被安排出去给我们买盒饭去了。”

“你们有没人性啊,这么大的雪,让一个小姑娘去买饭?”

“大伙儿都忙得不可开交,这小丫头片子却在走廊里闲逛,被陈处长抓到后训了一顿。”吴哥道,“是徐佳自己要将功补过出去买饭的呢。”

我摇了摇头,体制内的日子过着还真不舒服。

“那……等下,借用你们这个闲人帮我查下失踪人口如何?”

“成。”吴哥答应得很干脆。

抓起桌子上的座机,我开始拨徐佳的号码。

“怎么这么急?”吴哥笑道,“你要去接她吗?”

“不是,”我理直气壮地回答,“让她帮我也捎一份盒饭。”

在吴哥的办公室里枯坐了半个钟头以后,终于看到顶着一头雪花的徐佳推门而入。我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盒饭放到桌子上,帮她拍打身上的残雪。

“你干吗?”徐佳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疑惑地看着我,“不就帮你买了份盒饭吗,用得着这么感激?”

“哪有,我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呢。”我讨好地笑着,顺便将泡好的茶端给她。

“小川说,等下要你帮他去查查失踪人口。”吴哥一语道破天机。

徐佳哼了一声,嘟囔道:“我就知道有事求我。”

我讪笑着退到一边,拆开盒饭包装,把红烧大肠递给吴哥,鱼香肉丝递给徐佳,自己拿了份大排饭吃了起来。

饭还有些温温的,不算很凉。

吴哥冷不丁地问道:“小川,查失踪人口很重要吗?你还是在意张璇说的那句话?”

我点点头,“是的,因为她说碎尸手法跟七年前一模一样,那就意味着七年前必定有同样的凶案发生。我以为,如果警方没有登记类似的案件,很可能就是当成失踪案件处理了。”

“失踪人口要怎么查?那些档案可是简单得要命,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徐佳说。

“如果查不到更好。”

雪绒花,是的。

“查不到更好?什么意思?”徐佳唇边沾了粒饭,看起来傻傻的样子。

“查不到的话,我带你去旅游。”我笑笑。

“真的?”徐佳丢下饭盒,满脸期待地向我问道,“要去哪里旅游呢?”

档案室里横着摆了几十个造型简单的钢条书架,每个书架上都充斥着大小不一的档案盒,有些看起来年龄比我还大。

“你给我找了个好活儿。”徐佳站在门口叹气。

“怎么会呢,你不是最喜欢读小说吗?”

“这和小说又有什么关系?”

我走到一个书架旁,随手抽出一个纸盒,拍去上面的灰尘,“每一个档案,其实都算是一本小说。小说这种东西,终究是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

“得了,得了。好端端的你发什么文艺腔啊。要从哪一年的失踪档案开始查?”

“七年前……嗯,我们查2004年和2005年的。”

“要注意哪类失踪人口?”

“年龄在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的女性,容貌姣好,最好是独身或者独居。”

“为什么?”

“根据张璇的话和对凶手的心理画像,如果七年前有类似的碎尸案,受害人大致该符合上面的描述。”

“可是那个高中生和研究生……”

“凶手杀高中生和研究生,可不是为了让他们重生的。”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七年前犯下的凶案,也是为了让死者重生?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徐佳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如果真要说的话……是直觉。”我翻开一本档案,是个离家出走的八岁小男孩。将档案丢到一边,我又拿起另一本。

徐佳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拿起了一本档案。

档案室里有点冷,空调马力明显不够,大概以前也没人要彻夜在这里查什么档案吧。房间里只剩下徐佳和我,伴着略微有些昏黄的灯光,一本本地翻着档案。外面明亮的灯光从门缝下透过来,不时有嘈杂的人声或者电话铃响起。时间在一分一秒从容不迫地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灯已经熄了,而房间里面也只剩下哗啦哗啦翻动书页的声音。

七年前,我十九岁,像那时所有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叛逆、自大、固执却又茫然。

那一年,我认识了一个叫做雪绒花的网友。她是一个高中女生,漂亮、忧郁,时时刻刻都在期盼着自己的白马王子出现,将她从无聊至极的人生拯救出来,给她一场刻骨铭心的真爱——这是她自己说的。

于是,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青年,我买了车票,踏上了两千多公里的征途,我以为路的尽头有对我翘首期待的公主,谁知……

我转过头,看着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徐佳。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越发显得可爱。眉头轻轻皱着,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仿佛有些微嗔的样子。一缕柔顺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挡在她的眼睛前面,我伸出手想要帮她拨开,犹豫却在指间滑落。

有人说:人的一生,不管再颠沛流离,再坎坷崎岖,总会遇到一个对的人,或者相遇太早,或者相见恨晚。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奢侈的幸运。

作为一个无钱、无名、无权、无志的四无青年,想要谈一场高质量的恋爱无疑是痴人说梦。在这个很现实的现实里,衡量一个人价值的东西我一样也没有,怎么会博得美女们的青睐?曾经有个人夸我很聪明,尤其是对侦破各种罪案,有着惊人的天赋。可惜我再聪明,也只是个徘徊在灰色地带的私人侦探,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看来是要长久地做下去了。

合上档案,我把双手垫在脑后伸了个懒腰,任昏暗的灯光洒在脸上。活了二十几年之后,我已经开始认真考虑人生这个问题。比起我那些还沉浸在各种美梦中的同龄人来说,我显得有些早熟,但也仅仅是早熟而已。面对人生,我同样束手无策。过惯了生存以上生活以下的日子,我明白,很多时候不是能用一句“人生就是一个杯具”就可以轻轻翻过的。

徐佳醒了,眯着眼睛双手在桌子上摸索,我将她的眼镜塞到她的手里。戴上眼镜之后,她终于肆意地伸了个懒腰。

“不好意思,只是想眯一会儿,却睡着了。”徐佳揉着脸颊,“好饿啊,有吃的吗?”

“走吧,我带你出去吃。”

“啊?几点了?”徐佳问道。

“快六点了,那些早点摊应该都出了。”我拉开凳子。

“吃完了再回来查?”徐佳晃动着发酸的脖子,样子很是可爱,“我可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我也是。”我笑笑,“吃完你找领导请假吧,我们去旅游。”

“嗯?”

“档案我已经看完了,没有符合的,只有去异地调查了。我说,这个能申请到经费吗?”

“……你觉得呢?”

遥远的旅程

我已经破产了。

不要把你的钱包交给女人,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我只不过在上厕所的时候,把钱包交给徐佳,让她去买两张火车票而已。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的总资产只剩下了三十三块。虽然钱包里的钱并不多,但我还是对她能在车站这个地方,十几分钟内花掉一千多大洋的能力钦佩不已。

除去两张火车票,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几本书以及一张陈奕迅的专辑。

“这些东西……要不了一千六百块钱吧?”我看着眼镜妹问。

“我还预订了那边的酒店啊,不然我们去了没地方住啊。”

“……你考虑得真周到。”

“谢谢。”徐佳以为我在真心夸她。

火车进站的时候,我一直在哼一首歌,那是郑智化的《三十三块》。

在火车上确认徐佳一毛钱都没带之后,我向她透露了我已经破产了的事实。徐佳开始的时候并不相信,她觉得一个没有银行存款的成年男人比火星人还少见。在我花了半个小时让她搞清楚状况之后,她手里握着本《京义线》,一脸茫然的表情,“那到了之后怎么办?”

“问吴哥借钱吧,让他把钱打到……”我尴尬地笑笑,“糟了,我忘了我没银行卡。”

“还好我有工资卡。”徐佳长长地出了口气,“钱你借,我来花。不然又一不小心就花完了。”

听她话的意思,好像那一千六百块是我给花掉了。我闭上了嘴,跟女人吵架是最不明智的,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耍无赖;你跟她耍无赖,她跟你扮委屈;你跟她扮委屈,她跟你讲道理……

到C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好在徐佳订的酒店就在车站附近,不然的话,我口袋里那三十三块连打车都不够。这酒店档次不错,是我这辈子住过的最好的酒店。不过,如果是自己付账的话,消费的奢侈程度和心情的郁闷程度一般是成正比的,所以我觉得很不爽。当然,徐佳的心情完全没有受到我的心情影响,她把大包小包全部都丢给了我,两手插入裤袋走进酒店金黄色的大厅,并且微微颔首向两边的迎宾示意。服务员快步走过来想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我却死命地抓住不松。不是我喜欢这种体力劳动,而是我再没有钱付人小费了。

徐佳在住宿部的服务台前跟服务生交涉了好一阵子,然后很不情愿地拿了房卡,她扭头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快步走进电梯。我有点迷糊,关我什么事,钱都交给你了,是你订的酒店嘛。

跟着她进了房间,我才知道徐佳那一眼的含义。她只订了一间标准客房。

徐佳是没把自己当女人,还是没把我当男人?或者是太过于纯洁天真了?

“我说……”先咳嗽一下,用来掩饰我的尴尬。

“什么?”徐佳从包里拿出那本未看完的《京义线》放在床头,转头问道。

“我也是睡这间房?”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这房费本来是我出的,我完全可以问得理直气壮,但我总觉得有点忐忑。

徐佳推了推眼镜道:“还用说!我只订了这一间客房,三天的。本来想到了之后,让你自己另开房间的,谁知道你那么穷,只剩下三十三块钱了。刚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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