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水- 第115节

对面的秦翌年，喘着粗气，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小巧的柯尔特。

他杀了蓝猫。

“哼，跟我斗，你还差很多呢！哈哈哈哈……”秦翌年跨前一步，用枪指着昏迷中的蓝猫，颤抖着声音，狠狠地说了一句。上下打量，忽然大笑。

笑声未停，一边的丁原忽然跃起，拦腰把秦翌年死死抱住。秦翌年的两只胳膊被死死裹挟着，轻易之间，挣脱不得。他连扣扳机，但子弹只是打在地上，火星四射，却伤不着丁原。

丁原越抱越紧。紧接着，他一探脑袋，张口咬住了秦翌年的一只耳朵，死命咬下，然后又狠狠一扯。只听得一声惨叫，秦翌年的半只耳朵，被丁原生生地撕扯下来。

秦翌年负痛，惨叫几声，回过头一看，只见丁原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怒目圆睁，满脸满嘴的鲜血。他的嘴巴里面，还衔着自己的半只耳朵。这幅景象，恐怖而震慑。

而丁原在咬下秦翌年的半只耳朵之后，脚下用力，猛然抱着秦翌年撞向阳台栏杆。大叫一声，“秦翌年，跟我一起下地狱吧——”上身用力，猛然一个前倾，两人登时就从栏杆后面翻落下去。

秦翌年惊叫一声，就在自己的身体翻落下去时，脚尖一勾，正好勾住栏杆。他的身子，微颤颤地荡在半空。而丁原的身影，却直落而下，一下子摔落在地，一动不动。

秦翌年腹部用力，一个翻身，随即翻进栏杆。他回过身望了望瘫死在底楼过道上的丁原，一身冷汗。

而眼前饭店四周，枪声大作。警卫队已经收缩到饭店的围墙里面，依仗地形，顽强抵抗着，死伤严重。

秦翌年捡起地上的那只小提琴箱。望了望苏醒过来的蓝猫，又捡起手枪，眼露凶光。

他刚要行凶，忽然见阳台对面的房门闪动，一个身影，迅疾闪出。他赶紧猫腰，回身跨进身后的房间。还没有等他退回房间，对面的人影已经显现。

正是杨胤。

他刚刚组织起人员，把领导们从三楼撤到一楼大厅里面待命。忽然看到有个人影从二楼阳台跌落，仔细一看，居然是丁原。他很快明白二楼有情况，于是不等招呼别人，独自飞上上来二楼。踏进阳台时，正好看见秦翌年持枪准备射杀蓝猫。他抬起手枪，对准秦翌年，扣动了扳机。

而秦翌年一见有人影闪动，心中惊慌，他同时抬起手臂，边退着边朝人影扣动了扳机。同时，身影向后一倒，跌进房间。

两人的手枪，同时打响。

两颗子弹分别从各自的手枪里面射出，呼啸着在阳台正中交汇了一下，又各自飞向自己的目标。

噗。

噗。

杨胤和秦翌年分别中弹，身子朝后一仰，倒进了各自的房间。

秦翌年肩部中弹，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跌进房间以后，拎着箱子，起身随即消失。

而另一颗子弹，却正中杨胤的左腹外缘。直进直出，打了个穿孔。杨胤一下子蜷缩在地上，伸手紧紧地捂住腹部，疼得他死去活来。好久之后，才缓了过来。他查看了一下伤势，估计还不至于伤及内脏，这才稍稍放心。

勉强站立起来以后，他来到阳台，一眼看见了半坐在地的蓝猫。

杨胤蹲下身躯，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蓝猫的伤势。他这一枪，正中胸口。估计已经伤及肺部。

蓝猫半坐着，动了动身体。顶着头套，望着杨胤。

杨胤抬起手，缓缓地伸向他的头套。蓝猫没有挣扎，静静地等待着。

杨胤小心地揭开头套，心情有些激动。

——头套下面，显现出一张纤秀的脸。

杨胤惊呆了。他捏着面具，久久不能相信。

这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威震上海滩的怪侠蓝猫，竟然就是唐唐！

“唐唐——”杨胤失声叫道。

唐唐缓了口气，冲着杨胤微笑。

“怎么回事？你……你不是师母家的唐唐吗？你怎么可能是蓝猫呢？”

“杨胤，蓝猫就是唐唐。唐唐，就是蓝猫……”唐唐脸色惨白，轻声说道，“呵呵，没有想到我着一瞒，竟然就瞒过了这么多年……”

“唐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杨胤，你慢慢听我说。我本来是斧头帮帮主陈仕量的秘密贴身保镖。以前一直是以处理内务为借口，常年不离陈仕量的左右。后来，大小姐跟着秦翌年跑了，老帮主很不放心。他一直担心秦翌年会欺负大小姐。直到大小姐结婚几年以后，他还是信不过秦翌年的为人，于是就把我派到了大小姐家里，名义上是给大小姐家里打理家务。但实际上，却是为了监视秦翌年是否有欺负大小姐的行为，就是这样了，他还是不放心，又在大小姐家门口附近，安排了一个常年暗哨。以小店为名，监视着秦翌年和大小姐的一举一动……”唐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喘了几口，休息了一下。

“我到了大小姐身边以后，开始真的一直呆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进出，买菜做饭。我的这个秘密使命，秦翌年也多少知道一点，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后来，秦翌年在警卫队里的战斗非常频繁，而且也非常危险。大小姐放心不下，整天为他担心。于是，她就让我到秦翌年身边去，呆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我起初不答应，老帮主说过，我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离开大小姐。但大小姐多次请求我，而且，还不让我把这事告诉老帮主。我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从此开始秘密跟随秦翌年。为了掩人耳目，秦翌年又替我做了一个蓝猫的头套。”

杨胤哦了一声，回过头，望了望手里的头套。

“后来，秦翌年不让我一直跟着他。而这段时间，我也不再回大小姐的家里。我不喜欢住在人口密集的地方。于是，就跟着偶尔认识的一个墓园看护人，在他的墓园里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我们约定每天的中午十二点，和晚上的六点，我用电话和他联系。有时候，他还让我单独去完成一些秘密任务。暗杀，营救，掩护，跟踪……我都干过。蓝猫的名声，就是从那个时候传遍上海滩的。那次预演，我戴着大口罩，扮成撤退的首长，你也没有看出我的真面目吧，呵呵……”唐唐说到这里惨然一笑。伤口的疼痛，让他的微笑有点勉强。

杨胤恍然大悟，原来首长中间的那个高手，就是唐唐。

“秦翌年的很多事，我都参与进去了。因此，我还知道他的不少秘密。而这，也让他有点不安。那次预演前夕，他对我撒了个谎，让我获取你和中医的面容，我也照做了……”

杨胤一愣，“什么面容？就是那个面具吧？”

“是的。但你知道吗？秦翌年制作面具时，需要把一些融化的材料，浇在这个人的脸上，然后等材料凝结以后，再揭下来。这样才算完成。”

杨胤又是哦了一声。

“他让我做什么，我一般都不问为什么。每一次执行他的任务，我都是非常坚决。因为那个时侯，我看到他作战勇敢，安排周密，决策果断，对革命也是一心一意，我真的很信任他。于是，我就在半夜的时候，带着融化的材料，悄悄来到你家，先用迷香熏倒了你，然后再把材料倒在你脸上……中医那边，我也是这么做的。”

杨胤听到这里，不禁伸手摸了抹自己的脸，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

“你是不是动过我的头发？”

“嗯，动过。那种材料浇在脸上之后，会有一部分流淌到头发里面去。等到凝结下来以后，就和头发粘在一起，我只好用剪刀把你们的头发修剪一些。而且，按照他的指令，我还在那天潜入中医家里，把他迷倒以后，杀害了他！”

杨胤一阵震惊。同时这才知道了，为什么自己和中医脸部四周的头发，都有一些被剪过的痕迹。他还在中医的头发上面，取到过一些黏黏的东西，想必就是那些残存的材料了。

“现在想想，我当时真的非常愚忠，他让我做到事，我从来也不怀疑。我对不起那个中医朋友！”唐唐说到这里，声音低沉。

“这不能怪你。这是秦翌年的诡计，我们都被他耍过。”

“我甚至为了执行好他的命令，还在医院的停尸房里扮过尸体……”

“哦？”杨胤一阵惊奇。

“那次大刘不是跳楼死了吗。当时我正好中午和秦翌年电话联系，他马上就让我赶到医院停尸房内，好好地检查一下尸体，看看上面是否有什么异常线索。现在看来，他是害怕丁原在大刘身上找到什么，希望我赶在丁原之前找到线索。而我刚刚进去，就碰上了丁原。我被他堵在停尸房内，无法脱身。只好扯过一条裹尸布，假装尸体。还把丁原吓了个半死。”

杨胤点了点头。这个事，他好像听丁原说起过。

“当你开始逃亡以后，我又按照他的指令，一路暗中保护你的安全，救了你几次。后来，我又接到指令，让我去周凯家的别墅里面，杀掉那个女作家。这个指令，让我很是犹豫。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就在保护这个女人。我想不通这里的奥妙，但又不便问他。那天晚上，我潜伏在周凯的别墅里面。当我隐身在那个雕像上时，还差点让那个护院武师发现。后来我看到特务也来到这里，就预感到这个女人有性命之忧，便用迷香熏倒了她，准备把她转移出去。正好这个时候，特务们跃入阳台，准备对她下手。我一怒之下，出手杀了特务，隔手就把她带出房间，转移到了别墅三楼。而这个时候，你也出现了……”唐唐说到这里，有些气急。他稍稍动了动身体，马上又是一阵疼痛。

杨胤帮助他按压着伤口。看上去血已经止住，但唐唐浑身上下，早已经殷红一片。这个唐唐，外表孱弱，但却非常坚韧。否则的话，这样的伤势，一般人早就顶不住昏厥过去了。而且毕竟是个练武之人，体魄意志，非比寻常。

“后来。你们在旅馆的时候，我又一次接到他的指令，要我去杀了这个女子。并且他对我上次的失手，很是不满。这一次，他要我一定不能失手。但自从我上次发现特务也想杀害这个女子以后，我就对这个任务产生了怀疑。一个特务反复想杀害的人，我就不能轻易对她下手。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挟持出来以后，藏进了我在墓园的秘密住处。我想让她在我那边隐身几天，询问一下她的来头，然后再作处理。在对秦翌年汇报时，我大不了说找不到她就是了……

“没有想到，就在那晚，秦翌年竟然杀害了夏雨。这让我对他彻底绝望。愤怒之下，我把秦翌年的所作所为，统统向老帮主做了汇报。老帮主一听，一掌就拍烂了桌子。当场就要求师爷带人去收拾秦翌年。大伙劝了好久，老帮主这才息怒。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不敢告诉大小姐。我害怕她知道了以后会伤心。我一直就知道，大小姐非常喜欢秦翌年，她抛弃老父，离家出走，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跑。为了秦翌年，她可以说是抛弃了一切。一旦让她知道秦翌年在外边滥杀无辜，暗养女人，她就该彻底崩溃了……”

一阵剧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打断了唐唐的叙述。杨胤探出头去，原来是军警们刚刚发动一次冲锋。但却被警卫队压了下去。同时，唐唐的这些话，也证实了自己先前的一些猜测。

“后来，秦翌年遭到斧头帮的埋伏，差点丧命。大小姐愤怒地赶到跑马场，找到老帮主大吵大闹。老帮主这才把秦翌年的重重劣迹告诉了大小姐。大小姐回家以后，痛苦不堪。她逼问我，让我说出秦翌年的真相。我没有办法隐瞒，只好把我知道的事实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