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青春- 第18节

由于之前我也试过，觉得这方法还是蛮管用的，所以我将计就计，迅速起身前去撒尿。

我撒尿的时候，不像其他人那样注意力集中，而是扫视周围，领略黑暗。正是这扫视，让我发现了才哥也还没睡着，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借着从窗外透进的微弱的灯芒，在专心致志地观想。

当一个人正专注某件事时，是不希望被打扰的，我亦是如此。有句话叫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不想惊扰他，全心全意地顾及他的感受。可我忙中出乱，某些细节没把握好——尿声过大，然而惊动了他。

“睡不着啊？蒋泽凯。”他问。

“嗯。”我既回答了他，又释了撒尿时的不雅，两全其美。

“那过来陪我看书。”

我想，反正又睡不着，不如看看书，吸收点文化，好让自己早日实现自学成才的白日梦。

我信步走至他床沿，看了看他手上的那本书的书面。

“哇！红楼梦。”我不禁道。

“你看过？”他问。

“看过，但却看不出一丝明白。”我实事求是的回答。

“你也有不明白？”他续问。

“我大把的不明白。”谦虚能使人进步，接着我问：“还有其他书没有？”

“抽屉里，自己找。”

我打开抽屉，直接傻了眼，满满一抽屉书摆在我眼前，且都是些我以前以后都看不懂的。由于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于是我不懂装懂地胡乱地翻了几页，直到后来，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才开口说：“不陪你了，太晚了，要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睡得着啦？”他问道。

“睡得着了。”我答。

的确是睡得着了，因为我一看到书，睡意就非常的浓厚。这次之所以看了几分钟，完全是跟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在一起，怕失礼，所以才强撑过来。可不是，一出这范围，我立马躺出了个不醒人事，连梦都不曾梦！

第十五章

黎明一到，闹铃自动响起。说实在，我真不愿睁开眼去面对尘世，想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余生。可人往往是不依心﹑不从想的，我睡眼惺忪，证明着我的确很无奈，边整理内务边思想，想了很多，就从简而说：过一天算一天，走一步是一步。

整理完内务，我才下去洗漱。洗漱完回来，看见才哥正杵在窗边上看日出，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熬了半夜，现在看上去还是精神百倍，亦使我打心里钦佩。

接着我走过去，明知故问到：“早！杵这干嘛？”

“看日出，吸收点阳光。”他笑了笑，然后慰问道：“怎么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吖？”

“估计是昨晚没睡好。”我没将实际情况透露。

可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一副很知情似的表情，对我的话完全不作评估﹑不予以判断，就直截了当地说：“不是没睡好，是私积了许多烦恼！”

“你怎么知道？”我木然，暗想，这人也太神了。

“看你的眼睛，听你的呼吸，从中了解到。”真没想到他察言观色的本领比我还强，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接着他还说：“你应该积极地朝着阳光的方向走，不要老整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我也想阳光吖！”我有点激动，险些难以自控：“可是…也没什么可是的，你不会懂的。”

“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才哥一个劲儿地抖搂着他的学识，且还说：“我看你挺有才的，单凭你那好高骛远的眼神，我就能看出来，你有一个有志气的人，加之你还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只要你肯多跟外界接触，多学多问，阳光点，自信点，你必定能通往成功之路。”

“说实话，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可以说是不知所云。”我如实说，“还有，我有个屁才，脑里荒穷得很！”

“不是让你自信点吗？”他又来了，接着摁了下我额头：“自信点！你的未来星光熠熠！”

他，他，我真服了他！居然越说越离谱了，于是我语气否决：“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又是成功，又是辉煌的，这怎么可能呢？”

“你要相信，无限可能！”

看他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控的样子，我自行缄口，心想，随你怎么可能吧！什么星光熠熠，能重见天日我已经是感激涕零了，现在说未来也未免言之过早。不过，我真得感谢他，予以我鼓励；因为我深深的明白，一个小小的鼓励，相当于给了别人一个初步的肯定。

才哥见我不说话了，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不是，于是绕开话题说：“好了，不跟你唠叨古语了，考考你的IQ，怎样？”

“好啊！”我立即回应，俺想，想认证我是不是二百五是吧？

“两个儿子，两个爸爸，三个苹果，怎么分？”他出题。

“就三个苹果，还分什么分，我并吞！”我反应迅速。

我的回答，令才哥大笑不已，紧接着他边笑边说：“好，算你过关。”再来：“什么东西最抢眼？”

“美女！”又是过于速度。

“错！是卫生纸。”他有这权利，因为这题是他臆造的。

管它对或错，反正我是一味坚持地认定，这世上，美女最最抢眼，因为美女在我心中，太稀罕太遥不可及了！

就在才哥想再次题问时，催人工作的铃声响起了，所以我们不得不相约下次。

通过此次闲聊和斗智商，我发现我阳光了不少。从那时起，我不再腼腆，不再羞怯，敢勇于在别人面前表现自我了。后来我怀疑是才哥采用其他本事，委婉地打开了我的心结。

第十六章

到工厂车间不久后，我便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每一项工作都要人去安排和教导的，所以一开始，那些图纸﹑流程，我都一窍不通，后来管教安排机修组组长春仔教我制造，质检组组长龙哥替我检验，这一来，即使我开怀，因为他俩都是天哥和才哥的手足，而我是天哥和才哥……要自己说，真的有点难开口，还是说吧，差不多是龟儿子吧，所以我想，他们不给僧面也得给佛面吧？从而，无私的教导和松弛品质，是他们应该为我提供的帮助，哦不是，是义务。

图纸看不懂，开机步骤也不懂，不懂就要问，所以我整个上午都是在请教。

“这机子怎么开？”我问。

“你要先看懂图纸，然后才能开机。”春仔赐教。

“这图纸太复杂了，我看不懂。”我再请教。

“这地方是衫片的某部分，这数字是加减针数目，那是圈数，还有这些是……”春仔一一讲解，紧接着说：“懂了吗？”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真懂了，这或许有赖于上天，赋予我超强的记忆和务工的灵气；或许更有赖于春仔的毫无脾气的执教，因为不管我有多少疑问，春仔总能耐心地教我，完全没有那种师傅级的严厉和前辈级的奚落，正是这些，他挺令我尊敬。

“去前台领离岗证，到来哥那拿两卷旧纱来，先练习练习。”春仔交代。

我按照他的意思，拿来了两卷旧纱，然后就是，上帝赐予我双手，要我凭它去开拓！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努力奋斗，我终于织出了一片衫片，心里顿时感到无比的自豪，特有成就感！

接着我把衫片交给龙哥检验，可衫片一到他手上，毛病就出来了，他真爱完美，容不得一丁点不良。

“拉架的圈数不够，漏针相当多，加针不对，减针错位……”龙哥指指点点，啰啰嗦嗦：“还有，拉这么一张袖子，居然花了两个多小时，你真太能干了！”

我本以为他会看在天哥的份上，会对我的产品放松警惕，没想到他反而更挑剔。

“我历来严把质量，经我手出去的货，我没理由让它们再回来，所以你必须得给我把质量做好！”龙哥太上级，太官腔：“拿回去，再织一张给我看！”

或许我真小孩，真没勇气，一感觉是自己有所不对，就会无语凝噎；抑或我纯粹属于吓大的，从小到大，只要有人在我面前放点狠句，我都会心惧。所以面对龙哥的指指点点﹑苛刻尖钻，我畏缩，我沉默，跟着就逃脱。

回到岗位，我立即把那张凝聚着自己血汗的衫片捧在手上仔细端详，心中好问：“明明在我眼中挺完美的，怎么一到他眼里就NG了呢！难道他那是*？哦，对不起，玷污了文明，有辱斯文。”

既然质量未能通过，大不了重头再来！可从早上到下午，一连几次，龙哥的回应都是同一句：“拿回去！继续跟进。”

直到最后，我几乎没耐性了，准备使点颜色给他看，可想一想，困难之初，当保持冷静，从而就迁就了想法，摆着一副嬉皮脸：“龙哥，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怎么说，我们都是犯人，怎么说，我们都是乡下人，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人，说着共同的语言，你难道就不能通融点，对我的产品质量要求低点吗？”马屁劲儿足了，于是就忍不住了：“你不仅要对我的产品质量松容些，而且还应该为我加油，鼓励我多拿成绩，好早日脱离皇室，毕竟你像一个好成人之美的半神！”

“真会拍马屁哈，马屁精！”可他还是动摇了：“质检是不能随意松懈的，不过，看你这么小就进来坐牢，确实有点可怜，就破例松容你一段时间。当然！你要听清楚，质量要是严重出问题的，你要自行返工！”

“明白！绝不会让你为难的。”我窃喜万分。

“明白就去取原材料，正式生产。”龙哥享受马屁的罪过。

“是！”感觉不错，心里仅为胜利而喝彩。

通过了不懈的努力和历尽艰辛，我终于都可以正式生产，争创佳绩了！

能排除一切障碍，或许还得归功于上天，因为我时常祈求上天，愿它保佑我改造顺利，可能是它捕捉到了信号，感觉到了我的并不容易，所以垂怜，恩赐于我无形的支持。

第十七章

铁窗外，太阳渐渐西落，我一边领略，一边策略。怀揣积极改造的心态，拼命地死干，真正是和时间赛跑，在此不得不自诩自己精明强干，特有时间观念。

我想在收工前将处女作完成，然而没戏，离完成仅差一步之遥，“收工”的命令就下达了。

收工时，我留恋了一眼夕阳，突发奇想的来了句：“咱明天再努力！”

收工回去，吃完饭，整理好裤腰带，夜暮垂临。

紧接着就是烟犯们的开火时间，然而警察同志可能忽略了这点，未能及时传递火苗，令集中在院子里的几百号烟犯深感不满﹑恨之入骨，渐渐累积，渐渐起哄。以一个山东大块头为首的“党派”，表现最为强烈，他们一个劲儿地要求点火焚烟。

“开火啊！”

“开火！”

“再不开火，就要西去了！”

“开火开火！”

“上火上火！”

“……”

突然，三管区警长从办公室走出来，他这一出来，大部分人都不敢出声了，只剩几个老嗨的还在吱吱唔唔﹑嗤之以鼻。

“开火啊！管教。”山东佬吆喝道。

然而警长并不梳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他立即领悟，缄口不言了。

紧接着，警长对天哥说：“罗天大，你进来一下。”

警长和伟哥进办公室之后，烟犯们又开始起哄了，一时间，喧闹声漫天。

不一会儿，天哥从办公室出来，只见他手里夹着一只点着了的香烟，冲着起哄的人群霸气十足：“都别吵！”

顿时，万马齐喑，安然肃静！

“警长口谕！”天哥重吸了一口烟，继续说：“谁要再吵，今晚都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