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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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观音-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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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让他陪着周凤到医院去流产。

十多天后的一个晚上。

周凤:“之庆哥,告诉你一件事。”

袁之庆:“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说吧,我洗耳恭听!”

周凤:“人家都愁死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袁之庆:“好,我好好听着,到底什么事啊?”

周凤:“我怀孕了。”

“真的!”袁之庆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了周凤,一阵狂吻:“宝贝,谢谢你了!你个调皮鬼,还跟我卖关子呢!怀孕好,怀孕好!给我生个可爱的宝宝吧!”

周凤:“不是,之庆哥,我让丽珠姐给我算了一下,她说,这个孩子可能会是个女孩。我们不要算了,以后要个男孩吧。”

袁之庆:“哎哟,亏你还是个城市知青呢!脑子怎么都生锈了!再说我父亲巴不得我有个女儿呢!我呢无所谓,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是我们的骨肉,我都喜欢。”

周凤:“可是,我想要个男骇。”

袁之庆:“为什么?”

周凤:“男孩不会受人欺负。”

袁之庆:“有谁欺负你了?”

周凤:“谁欺负我了!我不过这样想罢了。反正,我喜欢男孩,我们把这个孩子流产了吧。”

袁之庆心里想:周凤一直都是挺圆通的,今天怎么固执起来了?

袁之庆:“行,你要是真不喜欢,我们就不要吧。怎么个流法呢?”

周凤:“现在流产,一定要夫妻两一起去医院,医院才会给流产,否则,是不行的。”

袁之庆:“好吧,那么我们下个星期就去吧。”

周凤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两人讲定了,下个星期就去医院。

星期一一早,袁之庆和周凤早早的就起床了。准备到医院去。

大约八点多钟吧,突然来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警察甲:“你是袁之庆吗?”

袁之庆:“是。”

警察乙:“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凤:“什么事啊?”

警察甲:“他自己心里有数。”

周凤:“之庆哥,什么事啊?”

袁之庆:“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嘛。”

警察乙:“你自己做的事,还装什么糊涂?”说着拉拉扯扯地把袁之庆往门外推。

袁之庆:“周凤,这一定是个误会,等着我,我马上会回来的!”说完,跟着两个警察走了。

周凤站在那里,看着袁之庆被警察带走了。她像突然被雷电击中了似的,完全傻了!

其实,就在他们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时,这场新的灾难就已向他们逼来!周凤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周凤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丽珠的怀里。

周凤:“丽珠姐,我好苦命啊,怎么我就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呢?之庆怎么可能做什么事呢?”

“那可说不准,他一个华侨,好端端的到我们这儿来干吗呀?”一直站在后面的吴腊插话了。

看到吴腊,周凤满腔怒火涌上心头“他怎么会在这儿?!”一种不祥的直觉突然出现在周凤的脑海里。“滚!”

吴腊:“周凤,是丽珠姐告诉我这件事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我一定会尽力的。你也不用这样生气嘛。”

周凤声嘶力竭地:“你给我滚!袁之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便宜了你这个畜生!天哪,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啦!”说完,周凤又号啕大哭起来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吴腊说完,悻悻地走了。

第十六章 高墙内外

县公安局收审所,一间简单的审讯室内,袁之庆站在审讯室的中央,身后是一张凳子,但是,他们不让他坐下,而让他站着。他前面是一张长条桌子,三个警官坐在桌子后面。坐在中间的那个姓李的警官正在盘问袁之庆:

“你再回忆一下,你跟那姓郝的到底干了些什么,你们的组织纲领是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袁之庆有些不耐烦:“唉,我都说了不知多少遍了:没有谁派我来,只是我觉得祖国建设日新月异,家乡对海外游子的吸引力太大了,我和父亲都想回来,只是我父亲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事还未能了,所以,我就一个人先来了。我只想为家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狡辩!你以为你那套假惺惺的爱国主义能骗得了谁吗?天底下有这样的傻瓜吗?放着国外舒适的生活不过,到江北这样的穷乡僻壤来受罪?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改变得了家乡的贫困吗?”

袁之庆:“但是,如果每个人都象你这样想,家乡的贫困想要改变还有希望吗?”

李警官:“怎么没希望?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想改变家乡的贫困吗?你以为我们都在玩玩吗?笑话!”

袁之庆:“我并没有认为你们都在玩玩,我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何况,我是一个有知识的人,家乡更需要!”

李警官:“废话,有知识,哼!有知识的右派倒不少!”

李警官发现自己好象不是在审讯袁之庆,倒好象是在与他辩论了,他马上转了回来,大声呵斥袁之庆:“我告诉你,你的同伙早已招供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袁之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同伙,何以谈招供?”

“小刘,带同进进来!”

话音一落,审讯室旁边的一扇门开了。两个警察连拖带拽地把同进拉了进来,把他按在了凳子上。

李警官:“同进,你再重复一边,你们的纲领和组织情况!”

同进的头挂在胸前,根本没有看见站在前面的袁之庆。

“我们的组织叫‘挺进救国军’,司令是郝局长,袁之庆是副司令,他是台湾派遣的特派员……”

袁之庆:“同进,你胡说什么!”

袁之庆话音未落,“啪”一记耳光响亮地打在袁之庆的脸上,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不准串供!”打他的是拉同进进来的一个警察。

“坦白从宽!快老实交代!”另一个警察边说边用脚用力一踹,袁之庆“嗵”地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袁之庆:“他胡说!”

两个警察一齐扑了上来,一阵拳打脚踢:“让你胡说!让你胡说!你到底招不招!你这个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

袁之庆:“你们到底要我招什么?我不是台湾派遣的特派员!我也不是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我对祖国的一片忠心是天地可鉴的!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归国华侨!”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我们就这样对待你这个派遣特务!”

这时,坐在右边的那个姓孙的警官过来了,他拉开了两个警察:“你还是老实招了吧,省得受这皮肉之苦。”

袁之庆:“我真的没有什么可招的。”说完,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用肩膀擦了擦嘴边的血。

李警官指着同进:“先把他带下去。”两个警察拖着同进走了。

“袁之庆,刚才你自己也看见了,同进已经都招了,你再顽抗也没有意义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招了吧。”

袁之庆还是重复那句话:“我真的没有什么可招的。”

李警官对孙警官和旁边那个姓廖的警官说:“这个挺顽固的,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会落泪的,先把他带下去!”

“是。”

门口进来一个警察,把袁之庆带走了。

孙警官:“刚才那个同进原来不是说他们的组织叫‘反共救国军’的吗?怎么又变成‘挺进救国军’了呢?”

廖警官:“不是西江公社那个小子招出来的吗!这个同进前年结的婚,老婆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的双胞胎,小日子过得挺有滋味的。谁知给叫了进来,经过几次攻心战后,知道了厉害关系,问他什么答什么,只想早点出去,谁知越说越糊涂了!”

孙警官:“那他怎么知道有个‘挺进救国军’的呢?”

廖警官:“那是他糊涂了,把西江公社那个小子带来一对质,他就招了。”

孙警官:“这不成了诱供了吗?”

李警官:“你也糊涂!这些反革命一个个都是死硬派,你想要他老老实实的招供啊,哼,休想!一个个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顽固派!”

孙警官:“这倒也是。不过,我看这个姓袁的好象不象是派遣特务。你说,他放着国外好好的生活不过,跑到我们这儿来是何苦呢?又没有深仇大恨……”

李警官:“这你就说错了,来举报的人强调的就是他放着国外好好的生活不过,跑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来,肯定是有任务的,这种资产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身上先天就有右派分子的血统,他可能对共产党真心吗?他们跑到那深山老林里,不是为了跟境外联络又是为什么呢?”

孙警官:“这我就弄不懂了,难道他回来的时候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要搞山林普查的吗?”

李警官:“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这个案子结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上头说要抓几个反攻大陆的特务,现成送上门来的特务,我们把他放了,完不成计划,你不想回家过年啦?”

孙警官无言以对,半晌:“那——那个郝局长又是咋回事呢?他一个苦大仇深的老革命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司令了呢?”

李警官:“这我们就管不了了!反正上头布置的任务我们总不能不完成吧?听说城市里前几年反右斗争也都是这样有指标的,要不然,怎么能把那些隐藏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揪出来呢?我说老兄,你是怎么啦,你的屁股可不要坐错地方啊!”

孙警官委屈地:“我……我只是问问罢了!”

李警官:“幸亏你是三代贫农出身,啊,要不然,有你好看的!糊涂!没有阶级立场!”

孙警官虽然对郝局长的案子同李警官很有分歧,但是李警官这么一说,他也就连忙刹车不敢再问了,孙警官虽然出身贫农,可是,他却有个“右派分子”的伯伯。58年的时候,中央原定58年粮食产量3920亿斤,但由于“大跃进”是以反“右倾保守”的“大辩论”开路的,谁把指标定得低了,就有可能被打成“右倾保守”而被“拔白旗”,因而各地的的指标越报越高。高指标无法达到,就只好浮夸虚报“放卫星”。58年6月8日时有报纸报道了一些地方小麦亩产2105斤的“卫星”,到9月份就有报道说有些地方的水稻亩产已高达130434斤了,真是“大放卫星”。当时,县里要求各大队上报粮食产量,如果按实际产量报的话,1000斤都难上,可是,别的生产队都报了5000斤,伯伯是个老实人,心想“枪打出头鸟”,报得太高了,以后,追查起来责任难负,还是少报一点吧,他就报了4000斤。结果,第二天,县里就把他当作“右倾保守”的典型给抓了,而且一撸到底,撤消了他的大队书记职务,开除党籍,在大队监督劳动,一天只给一半工分。农村里不知道什么右倾保守,只知道有“右派分子”这样一个称号,所以,都说他是“右派分子”。紧接着,在1959年到1961年的三年自然灾害中,一般人家中都揭不开锅了,他的家里更是不堪设想,实在过不下去了,他的妻子带着女儿离开了他。现在,他伯伯还是孓然一身,生活上还不时要孙警官的父母接济,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现在李警官这顶帽子一扣上来,孙警官知道其中厉害,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溪北乡中心小学的办公室里,丽珠和周凤在说话,最远处一张办公桌上,一位年轻男教师在批改作业。

周凤:“丽珠姐,我想到收审所去看看之庆。”周凤说着,眼泪就珍珠似的成串挂了下来。

丽珠:“快别这样,不要让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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