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王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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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王宝藏-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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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献武正欲再呼,但萧邦已是快步冲向榻前,一探德恒鼻息。果然不出所料,德恒已没了呼吸。

但德恒的佛珠却仍然没有掉下。原来这位高僧在坐化前,右手拇指上翘,使那串佛珠挂在了拇指上。而那拇指所指,正对天花板。天花板上画着一个阴阳鱼,阴阳鱼的周围是八卦图形。

萧邦回头看岑献武,但见他一脸茫然,神情如梦游之人一般。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结果——一位少林高僧在隐居修行的小庙圆寂,将重大秘密永远带走了。

突然,灯光亮起。整个房间顿时灯火通明。

十几位僧人整齐地走进来,神情肃穆地排成三列,整齐划一地跪了下去。

他们的眼睛,似乎根本没看到岑萧二人。

当首一位黄衣僧人,礼毕站起,欲上前去收拾德恒的尸身。

“且慢!”岑献武上前一步,欲抢在黄衣僧的前头,去检视尸身。

黄衣僧也不看他,左手轻挥,挡住了岑献武去路。

萧邦毕竟参详过各家拳法。在他眼里这轻轻一挥,竟然含了十来种变化。那挥出的手,竟如铜墙铁壁一般,使岑献武未能前进一步!

岑献武冷哼一声,疾出右腿,侧钩黄衣僧左腿。这一击出其不意,结结实实钩住了黄衣僧左腿。但那黄衣僧像没发觉似的,头也不回,右腿向前一步,左腿接着跟上,将岑献武带前半步。岑献武立即一个踉跄,差点儿站立不稳。

萧邦心下怵然。在一般人看来,这几下不过是普通人之间的缠斗,根本算不得招式。然而在萧邦看来,这看似笨拙的变化,已然显示出黄衣僧的功力,远在岑献武之上!

岑献武暴喝一声,右手疾抓,闪电般搭上了黄衣僧左肩。然而,他颇有自信的龙爪手,居然像捏住了一个滑不溜湫、随形而变的面团。

大骇之下,岑献武只得顿住身形。他知道,再动手,只能是自己难堪。

黄衣僧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已到榻前,双手缓缓伸出,左手伸到蒲团下,右手扶着德恒的左肩,轻轻将德恒的尸体托起。然后,他面无表情地领着众僧,出门去了。

岑献武的汗水涔涔而下。

自与岑献武接触以来,萧邦曾一度认为,若论武功,岑师已独步于天下。没料到刚才的一幕,令一代武学大师颜面扫地——若说败在他师叔德恒手下,倒也不算什么;可是,他居然败在一个看似普通的黄衣僧手下!关键是,那黄衣僧并未出手,甚至连头都没回!

萧邦了解一个练武人的心境。在武林之中,往往只为一分高下,便以性命相搏。特别是成名英豪,通常都将胜败看的比性命还重。

一路行来,萧邦已敏锐地捕捉到,岑献武已经做好了与师叔一决高下的准备,甚至是拿准了师叔就是在泉州袭击他的那个人,并因自己挫伤对手而有了必胜的信心。但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德恒突然圆寂,而前来收尸的一个不起眼的黄衣僧,在举手之间,就让自视甚高的武林名宿岑献武一败涂地!

萧邦感到,德恒实际上已经知道他们要来,早已安排了后事。那么,这次岑献武非但惨败,而且更是一无所获了。

一向有主意的他此时也六神无主,只好陪岑献武呆立屋中。

门还是开着,灯也亮着。但这个寺庙里的僧人,似乎已将他们当成了看不见的游魂。

岑献武脸上的汗水已干透。

曙光撕裂黑暗,透窗而入,使这间位于庙宇一侧的房间顿时有了暖意。

岑献武不知站了多久,萧邦也不知等了多久。

但他们都没动,直直地站着,仿佛就是为了等待黎明。

黎明终于到来,岑献武的魂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归来。

他那汗水干透的脸上,又充满了坚定、自信和生机。

从他的表情看,他已经将刚发生不久的失败、屈辱和失望全部扔给了黑暗。

黑暗已经远去,光明就在前方。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萧邦跟了出去。

虽然昨夜的失败,并非他的失败,但此时的他,亦无处可去。

——至少素筠和一姝在船上,他就算放弃寻宝,也不可能不管她们。

况且,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任务——无论处在何种状态下,这一点他决不会忘记!

寺庙外的淡雾正散去,一个清爽的黎明又来了。

路上还没有行人,但寺旁的小店已经开张。

岑献武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一个卖早点的店里吃点儿东西,但还是请萧邦上了车,与岑献武同坐后排。

司机启动车子。车沿路下行,从成行的古榕下穿行。萧邦坐在车里,突觉腹中饥渴,但见岑献武沉默不语,也不便开口说话。

岑献武看了他一眼道“萧兄弟是饿了吧?咱们一会儿就去吃点儿东西。”

司机会意,便将车往一家装修考究的中档饭店开去。

岑献武却道:“再往前开。饭还没地方吃吗?”

司机从命,车很快就到了平地上。萧邦一看,车窗外是一条宽阔的河流。岑献武命司机停车。萧邦以为他要找一个比较好的饭店吃饭,却不料他下车后径往一家有些破旧的小店走去。

萧邦跟着下了车,司机并未跟上,留在了车里。

萧邦见这个店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屋顶的瓦片上长了草,房门低矮,门板有些斑驳。

一个有些驼背的瘦弱老者,正在房前的开放小灶上做早餐,锅里热气腾腾。

进得屋中,岑献武寻了张小桌坐下。那老人目光呆滞,不冷不热地点头招呼,便继续埋头做饭。

岑献武低声对萧邦说:“这里的肠粉做得最地道。看见没?这位老头可是做饭的好手,特别是小菜做绝了。”

萧邦自然也是个好吃的人,但没料到早餐居然会上这么多小菜。不多会儿工夫,小桌上摆了酸咸菜、萝卜干、小鱼仔、腌青瓜苗、腌虾姑、咸蛋、榄菜、咸干花生等,同时上了两腕肠粉。那肠粉,白如雪,薄如纸,油光闪亮,香滑可人,让萧邦精神一振。

“萧兄弟,都说你观察力一流,你可知道这家店有什么特别之处?”岑献武喝了口汤,含笑问道。此时的他,表情已十分自然了。

“莫非是这位老人的小吃,做得地道?”萧邦问。

“这当然是一点。”岑献武道,“不然,我为什么要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店来?”

“我倒是觉得有另一个奇怪之处。”萧邦也吃了口咸菜,嘴里立即被那种奇异的酸咸激得唾液横流。“你看看这四周,全是新房,规划也挺好,为何这小店没有拆除?显得也太不协调了。”

“萧兄弟果然有心。”岑献武微笑道,“以前我也很奇怪,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委。”他指着门外忙碌的老人说道:“这位老人姓唐,在这村里很有名,原先不是这里的人,但做小吃真有几手,二十多年前就在这里开了这家小店。他呢,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又是一个孤人,便将自己起早贪黑赚来的钱,全部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上学了,所以政府对他非常好。这个小店,多少次要拆,但考虑到老人的感受,最终作罢。”

“完全可以再开一家新的呀。”萧邦道。

“老人不愿意。”岑献武摇摇头,“你看他,有什么古怪吗?”

“好像不愿说话。”萧邦道。

“不是不愿意说,是他根本就说不了。”岑献武道,“他是又聋又哑,但字却写得好,与客人交流是用笔谈。”说着,他起身,在小柜台上取了张纸,放在萧邦面前。

萧邦一看,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小吃的名称和价格,写得颇有风骨。

萧邦虽然耐得住性子,但见岑献武东拉西扯,终究有些不耐:“岑老师,你带我到此地来,难道真的为了吃这些小吃?”

“自然不是。”岑献武叹息一声,“萧兄弟,昨夜我连自尽的念头都有了,你可知道?”

萧邦点点头。一代武林名宿,居然轻易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衣僧手里,着实令人难堪。

“其实我并不是在乎败在那黄衣僧手下。”岑献武敛容道,“师叔圆寂,可以说是对我最大的打击。”

萧邦当然知道,岑献武决不是顾念这层关系,也不是为德恒的死感到悲伤,而是他要逼师叔回答的问题,随着德恒自行坐化,世间已无答案。

“我也奇怪,德恒大师圆寂,但寺里的人还活着呀,岑师为何不找他们问问?”萧邦问道。

“师叔明明是知道我们要来,已经安排好了后事,萧兄弟自然也看出来了。”岑献武停箸叹息道,“我问其他僧人有什么用?再说,我连那名黄衣僧都打不过……”

萧邦心里清楚,岑献武虽然口头说不在乎胜败,但心里却无法释然。

练武之人,在乎声誉,特别是像他这种武学大师。

——就算寻得宝藏,这一战亦成为武学大师岑献武一生无法揭去的伤疤。

“但……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也有能力对付我们,那么,德恒大师就没有必要以死拒绝回答你的问题呀。”萧邦道。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问题。”岑献武突然抬腕看表,神情似乎放松了些,接着说,“以萧兄弟看来,那黄衣僧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我就在现场,但真不好判断,甚至无法说出他的年龄。”萧邦说的是真的。昨晚,他认真看了黄衣僧,觉得这个和尚无声无息,高深莫测。

“是的。”岑献武叹道,“最可怕的人,是你看不出他的深浅,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萧邦点头。

黄衣僧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和尚。在和尚堆里,谁也不会最先发现他。

萧邦是观人的方家。普通人气场弱,有才能的人气场强,但只有真正的高人才没有气场。这就像空气,像水,无色无味,却无所不包。

萧邦承认,在他遇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中,这件事最令他茫然。因为,他居然连黄衣僧的年龄都判断不出!至于他的武功,萧邦更是看不出深浅。

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岑师的计划失败了。

但岑献武在寻宝关头,夤夜奔赴林道乾故里,当然是有极重要的事。这个重要的事,是否就是要让德恒大师说出藏宝之地?萧邦在心头打了个问号。

还有一个疑问,就是那黄衣僧何以会那么厉害?岑献武天资聪明,既得德恒大师真传,又有交游世界经历,数十年罕有败绩,可以说是见过大世面的,为何会在阴沟里翻船?德恒大师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离开少林后就恰巧遇到了武学奇才吧?

但这些想法,萧邦没有讲出来。

他只是认真吃完饭,然后跟着岑献武回到车上。

车随即启动,沿原路返回,之后在一个码头停下,再上快艇,迅速向深海驶去。

碧波层层后退。渐渐地,那艘渔船出现在萧邦的视线。

“银星”号仍在缓慢航行,甲板上仍是那几个值守船员。

萧邦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们安全回来了。

快艇终于靠近渔船,下面是翻滚的海水,船有些晃。船员放下绳索,先拉岑献武上船。

岑献武攀绳而上,身手矫健。萧邦心下暗服:这么大把年纪,却比年轻人敏捷得多。

但随后萧邦心头猛地一跳。

因为,他看见船上伸出来一颗脑袋,正俯视着岑献武。一直往上拉的粗绳,突然停止了。

那伸出来的头,正是张耳东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岑献武像个猴儿一样吊在半空,上下不得。

“岑老师辛苦了。”张耳东略带沙哑的声音刺破海浪声,传入萧邦的耳朵。

那个面无表情的大胡子船长,提了把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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