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的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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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的失乐-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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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仁轻轻让手掌慢慢碰触接近,立刻就在暗影中出现悄悄燃烧的蓝色火焰,同时装饰似地掠过黄色的微小光芒。

羽仁姿势不变拿起汤匙,就像魔术师那样,在杯子上确定之后,才轻轻放入杯内。随即,白色方糖崩碎在咖啡色之中,也似乎听见了轻微的声响,在最后的瞬间,火焰忽然明亮燃烧,汤匙沉入,在缓缓搅拌之中,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3。没有解决的解决

“喔……不是真沼。”根户轻轻摇头回答。

“那么……你的故事也结束了!”

“结束了…”

羽仁非常震惊,“你的态度似乎不太关心。”

“不,也不是那样,我只是想问一件事。”根户说着,终于从牟躺半坐着的椅子站起身来,表情的确非常凝重。

羽仁也跟着神情僵硬,催促着根户,“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出来听听。”

“我一直在想的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关于这一连串事件.”两人面对面坐在根户的房间里,寒气也不知道从哪儿钻入,玻璃窗在根户背后批里啪啦响,羽仁彷彿胸口受到重击般,抬头望着声音傅来的方向。

已是夜晚了。

“也就是说,还有另外一种背后的真相。照正的意义是,拉普拉斯之魔真的存在,也就是一连串事件的真凶……”

“什么?”羽仁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这么说来,整个事件并未结束,而控制一切的巨大阴影,现在仍紧紧贴近他们身旁?羽仁完全搞糊涂了。“怎么会呢?”

“我的绊脚石是布濑目击的白日梦事件。”根户不理会羽仁,开始诉说自己的想法。“霍南德很偶然地到仓野家玩,然后发现曳间的尸体。不,那无关紧要,也丝毫没有不自然之处……但那是三点左右的事,布濑目击白日梦是在十二点半,如果布濑见到的是真正的霍南德,那么,这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落差该如何说明?没错,关于于这一点,我怎么思考也无法说明。不,请不要误会,别误以为我道么说是认为布濑目击的白日梦人物是奈尔兹,以为事件的首谋也是那家伙。这都错了。我从各方面思考的结果,发现白日梦里的人还是霍南德没错,而且,也终于找到了可以填补那段空白时间的理由。你认为引导我的路标是什么?就是这本记事本!”

根户从口袋里取出‘件黑色的东西。羽仁也记得那是根户曾经在“归路”公开过的曳间的记事本。

“从上次之后,我不知道反覆读过多少遁这本记事本,就在反覆阅读之际,我的脑海中有一个疑问缓缓萌芽了,于是,我想起了某件事情。在曳间最喜欢的十大最佳侦探小说中,包括了远藤周作的《黑暗的吶喊》(编按:一九六六年十二月出版)。因此,为了确定在我内心中萌芽成长的疑问,我试着前往神保町一带闲逛……就是五月下旬,仓野见到曳间身影的那附近。就在那附近,我终于发现得以解开我心中疑问的地点了。那是类似催眠术研究所的地方,我也确定曳间在失踪的期间,一道都在那儿。”

“催眠术?”羽仁拚命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

“你仔细想一想,这次的一连串事件,实际上并非连续杀人事件,绝对是非连续性的命案。没错,规划此一惨剧,拟订计划,点燃导火线的人是曳间,在背后操纵事件的,则是当时已经死亡的曳间!我们只不过是完全受到死者的杀人计划控制、依照计划的情节行动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曳间是因为预料到日后会陆续发生杀人事件而自杀?”

“是的。”根户爽快地肯定后,接着说:“但是,要让事件发生需要什么条件呢?我思索的结果,注意到两项符合的条件,一是,隔了充分的时间回来后,仓野会错觉外面的大门上锁,另一则是,仓野回家之前极短暂的两、三分钟前,霍南德会来访。曳间充分了解我们的心理倾向,也就是在满足这两个条件时,就算抛开现实,也会如跌下坡一样朝惨剧前进……所以他事先对仓野和霍南德施加催眠术,就算在解除之后,接受催眠术的人也会在无意识之中,执行某种特定行动或思考,这就是所谓的后催眠。不可搞错的是,曳间并末直接指示仓野‘行凶杀人’,他是连仓野的人格都估算进去,并未加以扭曲,他只不过给了仓野‘错觉外面大门上锁’的暗示,也就是说,他只是给了启动的契机。

至于霍南德,应该是在即将自杀之前,在催眠中暗示他去找仓野。至于是什么样的暗示,你大概也了解了吧!或许曳间不仅仅是要霍南德潜伏在附近,等待仓野返家,应该还给予他特定的意义,待确定见到仓野之后,便立刻抢先一步进入仓野家中……可是,霍南德自己却忘了要依照暗示行动,而且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受到催眠之后,可能为了预演,霍南德竟然前往附近一带徘徊,结果被布濑目击。但这件事情对于曳间的情节并无严重影响,不,反而成了有效的材料,促成了惨剧的开始。对了,或许仓野打算替曳间复仇的一部份心理,是承担接受催眠者对施术者抱持的一种称之为‘和谐一致:Rapport’的深层精神联系……所以,真沼的那种既视感,也是由于曳间的催眠术的缘故!曳间应该会经多次对真沼施行后催眠,将它当做练习的范本!不过,这和事件没有直接关系。”

羽仁茫然听着根户的说明,然后目光慢慢转向窗户。忽然,黑暗中净现白影,羽仁注意到,开始起雾了。

“也就是说,真凶在最初就已经死亡。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曳间必须做到自杀的程度来引发惨剧的发生呢?如果曳间也和他姊姊一样有潜在的精神病血缘,那么这一连串的事件不就是单纯的疯狂闹剧!”

“这该怎媵解释才好呢…”根户斟酌字句似地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只是,在阅读这本记事本之后,逐渐让我明白的是,对曳间而言,我们这个家族不过是个实验场。然而,在此有一个奇妙的相反论调,那就是,曳间绝对不希望惨剧的发生。什么?我说话颠三倒四?但我告诉你,这可是真的。或许曳间的预测出了差错,仓野并未依指示去杀人,而是有其他的某种偶然介入,于是所有的一切都乱了规则也说不定。——曳间赌的就是这个,他的心愿纯粹只在于即使所有条件都齐备了,最好也不要发生惨剧……”

4。不连续的黑暗

——原来是这样啊!假设历经了许许多多的波折而未发生惨剧,就算我们头顶上覆盖了一大片的乌云,应该也绝不可能发生惨剧。

奈尔兹如海上的漂船,漫无目的地持续思考。浓雾缠住了手脚,还以为会停滞,却又立刻朝后方流逝。这种现象已经反覆了多少次?奈尔兹全身像大量冒汗似地湿透了。

——然而,实际上却发生了惨剧!不过,这一切或许都是无可奈何的。没错,因为现实如果不是这样,也许我自己会犯下杀人命案!

白色的黑暗。或许就是这样吧!到处亮起的街灯,受到厚重的浓雾封锁,在模糊之中不断被搅拌,无法从彼方傅达至此方。在彷彿半奶带着甜味般的浓雾中,奈尔兹茫然徘徊。

忽然,在遥远的某处,平交道栅栏降下,响起湿湿黏黏的号志声。奈尔兹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否是一条道路,而这条路究竟会将自己带往何方,只是,每当眼前浮现障碍物遮挡去路时,他就会随之改变方向。在转过数不清的路口,经果无数次的弯道之后,他已经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暹身何处的街道,或者自己是否已经来到远离住家的荒野。

记忆错误与催眠术。昔日曳间曾告诉过奈尔兹,在既视感发生的瞬间,记忆会逆向从现在朝向过去开始建构,就像亮起的光点,一一掠过电光板,从现在的这一点开始回溯时间而行。人类的记忆当然也是经常如此,记忆会让每一个瞬间从现在反覆到过去,而瞬间之前的自己如果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只是个记忆的话,那么人类的生存便是在这种毫不间断的虚构之中进行的。那么,说奈尔兹前进的地点是个茫然的虚构,这又有何可笑之处?

思索之际,奈尔兹忽然注意到刚才的号志声已经停止。但是他却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因为竟然没听见通过平交道的电车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是发生故障吗?余尔兹内心产生这样的疑问,同时仍继续走在那条路上。雾愈来愈浓了,虽然奈尔兹成了溼透的老鼠,但或许也走在曳间走过的道路上。在浓雾里发出声响的,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少年奈尔兹忽然想到这样一句话:不连续的黑暗。

——也许我已经被封闭在那部小说里了!现实与虚构完全互换,现在我面对的只不过是小说里发生的事。

但是,或许这种疑问在浓雾中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吧!到处亮起的深蓝色灯光,彷彿也都渗出了外晕,怎么看都像是瓦斯灯光。因此,所有物体在朦胧灯光的映照之下,几乎都不像它们原来的面貌了,而是自己妄想中的虚幻阴影。

——但我猜想,那应该是变电所的亮光吧!少年奈尔兹双手插在湿漉漉的外套口袋里,身躯颤抖得很厉害。巨大的乌影在头顶上方遥遥伸展,彷彿耍将他吞噬一般。但是,再看一次那片晦暗,整个黑影气息却已消失了踪迹。少年奈尔兹意识到内心那股无法抑剠的不耐烦,但也只能持续漂流在几乎令人呕吐的浓雾里。

——这种雾……对了,我期盼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像这样在雾的迷宫里持续行走,我期盼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样的想法,让少年产生一种奇妙的心情。对了,所以此刻走在这儿的人应该不是我吧!会如此思考的人一定已经不是我了!

然而,少年奈尔兹面前完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答案。没有道路、没有坡路、没有建筑,也没有天空,有的只是雾、雾、雾,上下左右无从辨别地封闭了少年奈尔兹的四周。

——所以,曳间,你赢了!已经跨越不连续线的你赢了,

如此喃喃自语的少年面前,却只是一整片彻底的虚无。没错,就算一切都从那里开始进行,近乎游泳般永无止境走在浓雾深处的少年,仍必须等待与自己意志毫无关连的世界到来。——又深又浓的雾!

直到此刻之前,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深沉的浓雾。周遭的一切都被封锁在厚厚垂挂的半奶色浓雾之中,恰似沉浸在深海的景象里。

后记

以前会经在某本书上读过,人类大约在七年前,就已经可以替换身体上的一切元素。先不论其真伪,仅就《匣中的失乐》从脱稿迄今已超过该说法一倍的岁月,这部作品对现在的我而言,说得上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作品。

在这种意义之下,现在重新修改过去的作品,就好像为他人作品多管闲事般的愚蠢。想想八年前改为文库版之际,整整花费一个月时间希望能完成决定版,那更是愚蠢之至了。因为刚开始虽然并未打算动手,然而一旦开始看校稿,就已经无法忍受,结果浪费了许多时间。

话虽如此,修订的几乎也都只是文章方面,而且也尽可能努力让文章年轻化,也就是说,这次的校订只不过是改换表面颜色罢了。

无论如何,这十多年间,对我来说,《匣中的失乐》绝对是特别的作品,我也深爱着它,但无可否认的,就另一面而言,我也有几近厌恶的强烈感情。

说得难听些,我认为这是拥有特别处女作的作家宿命。至少,大体而言,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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