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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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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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他不想暴露自己。”张警官说,“简天明遭到袭击时本能地发出喊叫,庄予翰如果马上回到自己房间,等于告诉大家他就是凶手。”

张警官又补充了几句:“楚嘉琳在院里听到惨叫声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庄予翰,他那时恰好在一楼,距离电梯间最近。”

柳飞云摇头说:“表面上看庄予翰的嫌疑最大,但仔细分析下来其实并非如此。首先关于动机,仅仅为了一桩商业合作案去选择杀人,这未免太不通常理了,况且合作双方只是初步意向,还没有到具体实施环节。我见过庄予翰,我敢肯定他不是那种因一时冲动而丧失理智的人。”

张警官又说了一个理由:“午餐过后秦华跃和李燃在健身房,庄予翰独自在客房里睡午觉,简天明的房间白天没有上锁,那个时间段他很有可能进入简房,熟悉环境。”张警官点上一支烟,继续说道,“由于房门是特制的,所以当晚三楼的其他人没有听到开门声,简天明可能对庄予翰的来访很意外,但出于地主之谊,他最终还是打开了门。所以,庄予翰对于这件谋杀案或许蓄谋已久。”

柳飞云不同意他的看法:“出事的前一天我和他在咖啡厅见过面,庄予翰并不想陪楚嘉琳去新宅,蓄谋之说应该不能成立。”

“我同意。”张警官只是勉强点了点头,说,“虽然庄予翰的作案动机确实不够充分,但同其他人相比,他的动机最为明显,嫌疑较大。”

“楚嘉琳听到惨叫声后见到了庄予翰,而他当时的位置确实离一楼的电梯间最近,这一点我承认。”柳飞云自顾自地说,“可你不要忽视一个细节,楚嘉琳在吉普车内受到了惊吓,而后在返回新宅的途中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倒,导致她产生了短暂的昏厥,在这段时间内任何人都可以悄然离开现场。”

柳飞云最后补充了一句:“我认为庄予翰不是杀害简天明的凶手。”

张警官拿起打印纸,看了看说:“照你的说法,除了楚嘉琳外其他人都有杀害简天明的可能?”

“确实如此。”柳飞云点头道,“有没有外人入室行凶的可能性?”

“绝无可能。”张警官肯定地说:“警方赶到的时候新宅的大门仍为反锁状态,暗锁是庄予翰扣上的。我们做过勘察,除了大门外新宅没有第二个出口,另外院墙也没有任何攀登的痕迹。”

“明白了。”柳飞云说,“这下范围可以缩小了。”

“剩下的人是简达芳、李燃、秦华跃,如果你认为谋害简天明的人不是李翠天和庄予翰的话。”张警官说。

柳飞云用红笔在打印纸上画了几下,然后抬头说:“二楼的防盗门总共开了三次,第一次是李燃在门口与简达芳说话,第二次是庄予翰和楚嘉琳认为简天明在里面,他们要求李燃打开房门,前两次的共同之处是简达芳在房间里,李燃在场,最后一次是楚嘉琳看到防盗门已打开,简达芳在厨房里剁肉,随后追杀楚嘉琳至玻璃房,而李燃却去向不明。”

张警官紧锁眉头,说:“这说明了什么?”

“简达芳的行动绝不会瞒过住在隔壁的李燃,除非他俩是同伙。”

张警官说:“没有任何迹象证明他们是共进退的同伙,自从断电后李燃就再没出现过,直至庄予翰发现他的尸体。”

“如果排除同伙的可能,简达芳应该没有机会杀害简天明。”

张警官说:“根据楚嘉琳的叙述,秦华跃曾认为李燃是杀害简天明的凶手。”

“我看到了。”柳飞云点点头,“秦华跃觉得李燃的犯罪动机更为强烈。”

“简森集团的所有权以及简天明名下的财产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张警官说,“他选择人最多的时候下手,就是要逃脱犯罪事实,但是……”

柳飞云接过话:“但是李燃却死了,这说不通。”

“有一种可能,李燃于某个时段去了三楼,谈话间趁简天明不备将其杀害,把尸体拖入电梯内,之后他砸开秦华跃的门,问他听没听到喊叫声。”张警官说。

柳飞云说:“这当然是他迷惑大家的假象。”

张警官说:“我想他一定也敲了庄予翰和楚嘉琳的房门,房间里没有人,于是他立刻返回到一楼,原因有两点:第一,若将无辜的假象扮演彻底,就必须见到其他两位客人;第二,他需要了解楚嘉琳和庄予翰的动态,毕竟他刚杀完人。”

柳飞云接着说下去:“他在玻璃房里见到楚嘉琳和庄翰予,并同他俩一起出了新宅,查看吉普车上的鬼影,后来庄予翰提议去蒋师傅的小屋,李燃并没有同行。”

“当然,他的伪装行动已经完成。之后李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想他会清洗掉残留在身上的作案痕迹。”张警官说,“不过他没料到庄予翰猜到了藏尸的地点,这一变故破坏了原本的计划。”

“原本的计划?”柳飞云重复道,“李燃原本想把事情拖到天亮?”

“或许是,他要留出充足的时间来处理细节。”张警官说,“李燃刚把所谓的离奇事件告诉简达芳时,庄予翰恰好下楼要求再次打开简天明的房门。”

柳飞云顺着他的思路说:“你的意思是简达芳在房间里听到了庄予翰与李燃的对话后,情绪失控,于是她悄然打开防盗门,从厨房里取出剔骨刀,在李燃回到房间前就结束了他的生命,然后她通过密道将李燃的尸体扔进水池,庄予翰当时听到了玻璃房里传来的水声,最后,她原路返回,楚嘉琳在厨房里看到了她。那个时候,李燃其实已经死了。”

“你认为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张警官说,“简达芳到现在为止还没说过一句话,我们只能根据楚嘉琳提供的线索去推测事实的真相。”

柳飞云沉默了一会,说:“李燃不是杀害简天明的凶手。”

“何以见得?”

“了解简天明的人并不多,我大概算是其中的一个。”柳飞云说。

“我知道,你曾经与他共事多年。”

柳飞云点头说:“他是一个非常注重生活品质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比常人更加在意自己的身体。简天明每隔半年就会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张警官不解道:“这与本案有什么关系?”

柳飞云不紧不慢地说:“案发的前一天,简天明和楚嘉琳曾见过一面,据楚嘉琳事后描述,前者的身体明显消瘦了许多。我认为这不是年龄所致。”

“关于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是庄予翰告诉我的。”柳飞云说,“出于好奇,在他们赴约新宅的当天我去了简天明体验的医院,通过朋友我看到了他近期的体检记录。当然,我必须承认这是非正常手段。”

张警官微微欠身,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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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柳飞云的语气略显沉重,“简天明患有癌症。”

一阵沉默。

“如果我没猜错,体检之事是李燃经办的。”张警官说。

柳飞云说:“没错,那份体检报告单是李燃领取的。”

“企业家果然不同凡响。”张警官感慨道,“在这个时候简天明竟然还在全力以赴地谈合并生意。”

柳飞云提出了另一种观点:“也许简天明根本就不知道真实病情。”

“你认为李燃没有把病情告诉简天明?”

“李燃究竟有没有把实情说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柳飞云说,“重要的是他不会谋财害命。”

张警官点头同意:“李燃是个聪明人,他应该不会做出愚蠢的事。”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肯定懂得这个简单的道理。”柳飞云说,“李燃可以伤害任何人,但唯独不会打简天明的主意。”

“所以杀害简天明的凶手不是李燃?”张警官疑虑重重地说。

“有个谜团我始终没有解开。”柳飞云换了一个话题,说,“简天明的尸体怎么会移动位置?”

“有一种可能,当大家在电梯里看到简天明的尸体时,其实他并没有死,他的死亡是在另一个时间。”张警官猜测道。

“也就是说那是他和李燃谋划的把戏,当时只有李燃接触过他的‘尸体’。”张警官继续说道,“这个可能性倒是基本符合庄予翰的推断,楚嘉琳在三楼淋浴室镜子中看到的人影就是简天明,他悄然走出了房间,目的地是三楼或二楼的某处,庄予翰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后出房间一直跟着他,简天明发现尾随者,被迫走进玻璃房里的密道甩掉庄予翰,而后他出了新宅钻进吉普车,不巧被楚嘉琳误打误撞地发现了。”

张警官顿了顿,接着说:“那声绝望的惨叫是他在院子里故意为之,目的是迷惑楚嘉琳,伪造虚假的死亡时间。之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躺在电梯里等待李燃宣布他的死亡。所以如果不是庄予翰要求再次检查房间,李燃也会主动提出。当时简天明头部和颈部上的伤痕亦属于伪装,李燃不会让其他人查看清楚。以上的一切举动都属于前奏,他们的目的是制造恐慌,引起猜疑,陷害某人。”

柳飞云接了一句:“陷害庄予翰?”

“李燃不正是反复强调他就是凶手吗?庄予翰始终反对两家公司的合作,简天明很可能会趁此机会陷害此人。”张警官说。

柳飞云问:“简天明为什么要上庄予翰的吉普车?”

“栽赃。”张警官说,“我们在车内找到了一副手套,至于上面有没有简天明身上的痕迹明天就会得出结论。”

“既然是栽赃陷害,为什么当时不选择当即报警,还要剪断电话线?”柳飞云问。

“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包括李燃强行锁上大门。简天明留给他们一夜的时间,让他们相互猜疑,饱受煎熬。当然了,其效果并不显著,楚嘉琳和秦华跃始终相信庄予翰是清白的。”张警官说。

“如何陷害?”柳飞云问到了事情的实质,“简天明不可能永远伪装下去吧。”

张警官答:“他们的计划是第二天清早报警,简天明以谋杀未遂的罪名控告庄予翰,李燃提供旁证,警方会进行深入调查,审讯庄予翰在所难免,在这段时间内,两家公司的合并程序可以完成。”

“这似乎太冒险了吧,真相大白后简天明恐怕难逃法律的惩罚。”柳飞云完全不同意他的推测。

“首先,庄予翰具备相对的作案动机和时间,以及作案工具,警方需要一定时间来破解真相;其次,简天明肯定已经考虑到了后路,他可以让李燃主持两家公司的运营,自己躲到国外遥控全局,这桩案件可能会拖延下去。”

柳飞云问:“我们假设存在这个计划,那简天明怎么会真的丧命了?”

“他们忽略了简达芳,这一疏漏搅乱了整个计划。”张警官说,“我们之前说过,简达芳听到她父亲的死讯后情绪失控,她离开房间,切断电源将李燃杀害。李翠对于简天明的死也信以为真,出于二十多年养育的恩情,她自然而然地加入了杀戮行动。”

“既然只是一个把戏,那究竟谁杀了简天明。”柳飞云迫不及待地问道。

“断电后新宅里一片混乱,简天明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敢贸然离开自己的房间,始终待在三楼。”张警官说,“之后有人去了简天明的房间,黑暗中这个人误以为对方是杀人凶手,于是率先出手伤人。”

“这个人是?”柳飞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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