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下注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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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下注射-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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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洁想了想,点点头,问道:“那我们还去不去金茂物业管理公司了?”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嫌疑对象!”

可疑的物业纠纷

金茂物业管理公司位于市中心一栋高档的写字楼里。
许洁开玩笑地说:“我们这一天,从犄角旮旯的小巷子,走到了现代化的办公楼,就像在不同的两个世界穿梭。”
“人生本来就是在两极之间摇摆,怒与乐,喜与悲。什么时候停止了摇摆,什么时候,我们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金茂物业管理公司位于48楼,从这里俯瞰整个城市,城市便变成了一个冰雪世界,处处都是银装素裹。
公司的董事长叫孔苗苗,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人长得很白皙,眼角刻上了几道鱼尾纹,眼神里透出亲善和热情。她笑吟吟地伸出白净的手:“欢迎欢迎,有什么可以协助的,我们一定协助。”
从她的言谈举止,涂海涛实在难以把她同一个杀人恶魔联系在一起。但是他知道,光凭印象断案是要吃大亏的。而且往往越美丽的女人,心肠越狠。
涂海涛直道来意:“半年前,你们公司与一个小区发生了物业纠纷,一个电视台的记者曝了光……”
“是,那次是我们做的不对。后来我们改正了,这得多谢媒体的监督啊!”
“可是给你们曝光的记者死了,是被人杀的。”
“啊?还有这种事?”孔苗苗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前天晚上被人杀的,”涂海涛盯着孔苗苗的面孔,观察着她的表情。
孔苗苗的脸上,有惋惜,也有紧张。她问道:“你们怀疑是我们公司干的?”
“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是,”孔苗苗点点头,说道,“对记者被杀,我感到很震惊。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我们公司不会做这种事。”
“哦?”
“犯不着,”孔苗苗坚定地说道,“我们公司的业绩现在蒸蒸日上,我们没必要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去杀人。那记者好像叫……叫李大勇是吧?”
“是,”许洁说道。
“说起来,我们还是感谢李记者的。当时他曝我们光之后,我们最开始的确很头疼,那段时间压力很大,公司马上决定整改,对小区居民的要求尽量满足。为了尽最大可能消除这件事的负面影响,我们联系了李记者,请他对我们的整改情况再进行报道。李记者答应了,新闻也播发了。所以,我们实在没必要去杀人啊!”
涂海涛点点头,说道:“好的,你说的情况我记住了,我们会继续调查的。”
孔苗苗说道:“我也希望能尽快破案,让李记者可以瞑目,也还我们一个清白。”
“孔董事长不要紧张,现在没人说你们不清白。”
……
走出写字楼,涂海涛和许洁两人默默无语,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走。走到一家西餐厅旁,许洁说道:“以前,经常跟大勇到这里吃饭。”
涂海涛从沉思中醒来,呵呵笑道:“这还是我带大勇来的呢。走,吃饭去!”
两个人选择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许洁说:“我们经常坐这个位子。”说着,便泪眼婆娑起来。
涂海涛说道:“如果你早点答应大勇的追求,也许你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许洁止住了眼泪,说道:“也许是吧。”
“所以啊,爱一个人,就要大胆地去爱。否则一旦失去,会特别痛苦。”
听着涂海涛的话,许洁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啦,别哭啦,再怎么哭,大勇也不会回来了,”涂海涛说道,“我给你讲讲我追我老婆的故事吧。”
女人一向爱八卦,一听涂海涛要讲恋爱故事,许洁便竖起了耳朵。
“有一年冬天,我跟大勇在马路上打雪仗,我一个雪球扔出去,没打中大勇,却打中了一个女孩子。我一看,这姑娘不错,道歉之后,便硬是要了人家电话号码。她起初不给,我说我怕万一把你打出什么后遗症了怎么办?我得负责到底啊!她这才扭扭捏捏地把号码给我了。她就是我现在的老婆,她跟你一样,老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不拒绝我,也没跟我过分亲密。我好大火啊,有一天,我拿了一大把的玫瑰花,跑到她单位,当着她的领导、同事,说:‘朱玉,我爱你,一生一世都会好好珍惜你。让你的同事领导作证,如果我辜负了你,就让我被犯罪分子一枪毙了。明天我们就去登记,我来接你。’当时办公室里掌声一片啊!第二天,我就拉着我老婆去民政局伏法了!”
许洁听着,呵呵地笑了,之后又叹了口气,说道:“哎,大勇就是少了你那点魄力!”
“这榆木疙瘩脑袋,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了,下手要稳、准、狠,老是不听,说什么慢工出细活。哎呀,算了,不提他了,追不到你,是他没这福分。”
许洁勉强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我知道你也很难受,为了安慰我,才装出这么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被许洁说中了心事,涂海涛怔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们总要学会适应。”
两个人每人点了一份套餐,涂海涛的右臂不能使,刀叉几乎没法用,许洁自告奋勇帮他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涂海涛吃着牛排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说,大勇在单位里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许洁说道:“没有啊,昨天周文轩不是说了吗?大勇在我们单位人缘特好,从没有跟谁呕过气吵过嘴。当然了,有时候会顶撞领导。”
“顶撞领导?”
“你不会觉得是我们朱建文主任是杀人凶手吧?”
涂海涛想了想说道:“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
“大勇顶撞他,主要是工作上一些事。大勇不是经常拍摄一些负面新闻吗?有的不适合报道,朱主任给毙了,他就跟朱主任吵。朱主任好像也不记仇,每次吵完,他就笑大勇,说他还像个孩子。”
涂海涛笑道:“他那脾气上来了,真的像个撒野的三岁小孩。”
“我都说过他好几次,每次都说要改。”
“诶,大勇有没有跟谁有利益上的冲突?”
“我们这里有什么利益?没啥好争的!”
“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喜欢你?”
许洁睁大了眼睛问道:“我应该不会那么有魅力吧?”
“我们先不讨论你有没有魅力的问题,只讨论一下有没有其他人喜欢你。”
“这个很难说啊,请我吃饭的倒不少。但是,我总不能厚着脸皮说,人家请我吃饭就是喜欢我吧?”
“不喜欢你干嘛请你吃饭呢?”
“喂,涂警官,今天这餐饭谁请啊?”
“我来我来,你别客气!”
“你也喜欢我?”
“不是,不是。”
“这不得了,我怎么知道谁在背后喜欢我啊?”
“那你怎么知道大勇喜欢你啊?”
“这是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女人的直觉,”涂海涛重复着这句话,又扒拉几口牛排。
许洁看着涂海涛的右臂,问道:“你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突然闹罢工。这几天事特多,胳膊不好使了,好朋友被人杀了。我突然觉得,人这种东西好渺小啊,在命运面前,人就像一只蚂蚁,随时都可能被踩死,随时也可能被踩断一条腿。”
“你就是那只被踩断腿的蚂蚁!”
“是,我就是那只倒霉的蚂蚁。在命运面前,我们往往感到无助,有时候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着茫茫的宇宙和茫茫的未知,觉得特别恐惧,特别焦虑……”涂海涛突然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说出了“焦虑”两个字,而这正是罗子涵医生给他的诊断。难道焦虑真的能使一个人右臂麻木?
“怎么不说话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说,一个人过于焦虑会导致身体某些功能麻痹甚至瘫痪吗?”
“你说你是由于心理焦虑导致右臂麻痹的?”
“一个心理医生这么跟我说的。”
“这事我不敢确定,不过好像看过一本书,说是一个人瘫痪多年,好几家医院检查都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后来一个心理医生拍拍他的脑袋,跟他说病已经治好了,然后那病人就可以走路了。”
“有没有这么神啊?”
“不去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涂海涛看看自己的右臂,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罗子涵真的能治好自己的病?

催眠

康宁医院的精神病人活动室里,十几个患者进行着各种娱乐活动,有的煞有介事地打着太极拳,有的在草稿纸上不停地涂抹着,还有的旁若无人地大声歌唱。角落里,两个病人正在下中国象棋,一个拿起炮直接把对方的将给轰了,另外一个把炮拿回原位,示意对方炮不能直接轰将,但是对方根本不听,再一次拿起炮轰击了将。于是后者便打了前者一耳光,前者奋力反击,两个人迅速地扭成一团。
其他患者有的鼓着掌哈哈大笑,有的吓得躲到床底下号啕大哭,唱歌的根本没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依然自顾自地展示着嘹亮的歌喉。
冷建国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突然奔向房间的一角,拿起一个塑料瓶子,贴在耳朵上,接起了电话:“喂,你好……哦,哦,不好意思……对不起,领导……我马上查一下这事……是,是,整风整风……”
放下电话,冷建国威风八面地冲到人群里,扯起两个正在扭打的病人,每人打了一耳光,两个病人被打蒙了,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啜泣起来,其中一个说:“他先打我的。”另一个说,“我的将,他吃不了。”
但是冷建国根本不理会两人,他环视一圈,朗声说道:“开会啦!”
病人们都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听冷建国训话。
冷建国手指着众人:“无组织,无纪律。我们三令五申,不要迟到不要迟到,可是今天又有人迟到了!这不,电话又打过来了!同志们啊,不要把我们伟大而神圣的工作当儿戏,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自由散漫的作风要不得!今天是谁迟到了?是不是你?”他指着一个病人厉声问道。
那病人紧张地摇摇头:“不是我。”
“那么是你了?”冷建国又指向了另一个病人。
那病人还没反应过来,冷建国便咆哮道:“回去写检讨! 要认识深刻,从根子上、从骨子里,检讨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等一下,”冷建国突然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正在往屋里看。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指着窗外的涂海涛骂道:“又是你!原来是你迟到了!无组织无纪律,刚才听到没有?回去写检讨去,要认识深刻……”
涂海涛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从根子上、从骨子里,检讨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冷建国看了看涂海涛,嘟囔着说道:“嗯,知道就好。明天交给我。”
涂海涛答应着走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冷建国特别感兴趣,难道仅仅是他幼稚、病态的表现特别吸引人?还是自己也有跟冷建国同样的强迫、妄想情结,于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走进罗子涵的诊疗室,涂海涛再一次感到怪怪的,他总觉得自己一旦踏进了这道门,就变成了一个精神病。
罗子涵热情地招呼道:“我们的大警察今天有空了?”
“又来麻烦罗教授了。”
“今天想聊点什么呢?”
“罗教授,我怎么知道你准备跟我聊什么?”
“主动权在你。只有你不断地说,我才能找出你的病因。”
“可是我觉得我没什么病。”
“那你的右臂为什么抬不起来呢?”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啊。”
罗子涵看着涂海涛问道:“结婚了吗?”
“结了。”
“几年了?”
涂海涛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忘记了。”
“哈哈,你老婆要是知道你连结婚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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