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爱吃回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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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爱吃回头草-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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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许久,他忽然开口,像是无意间提了句,却也似刻意为之的征询。

叶臻一颗心提了起来,忍不住喊了声他的名,似乎是想要提醒些什么,“梁薄……”可也就是这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他却只是淡淡觑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只微微用力,握了下她的小手,她低下脑袋,再没言语。

纫玉却显然没有那么多顾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回答,“当,当然啊,爹地,爹地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唔……对纫玉可好可好了。”

他眼角微红,轻轻“嗯”了声,宠溺的拍拍她厚实的肩,“叔叔带你去找爹地。”

“梁……”叶臻骤然回首,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他没有理会她,依旧温柔宽纵的看着纫玉,“然后你可以告诉他,你选择的是谁。他一定会很开心,不会不理你。”

“好!”纫玉欢快的拍着巴掌,两眼弯成可爱的月牙。

他这才回头看她,轻声,“叶臻,你是要和我们一起,还是留在这里陪小唯?”

他凝视她,眼神沉静如水,很诚恳的,并不带丝毫强硬的征询,轻轻柔落在她耳中,眼眶微潮,她看着眼前一大一小,或许,这会是独属于他们的,最后的时光。

摇头,她嗫嚅,“我去看看小唯吧。”

……

滚开,我来带他回家。

她曾经闯进他买醉的酒吧,在众人面前,强硬的带他出去。对于质疑调笑的众人,她冷笑,表情淡漠,却没有丝毫解释。

你干嘛还管我?他当时愤懑,困惑,不想理睬她。那时他们还刚刚在一起,他尚且能够控制住自己,没有伤害过她,她对自己也还没有那么惧怕,厌弃。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好孩子,你比他们都优秀,都干净。

伦敦阴湿的夜风里,她的声音却如此温暖,握住他的手,她轻轻拥他入怀,我也不希望你变得和他们一样。

梦回莺转,乱刹年光遍。

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那一个悄然隐退的,不知所踪的人,她究竟去了哪儿?

他找不见她了。他丢了她。

旧梦仍在,今夕何夕。

微薄的酒意上涌,胸臆间灼烧般的痛楚,朦胧了他的眼。

从新天地离开,摇摇晃晃的扶额,现在,真的如他所愿,再没有管他了。

爹地爹地,不准吸烟,不准喝酒,对身体不好!

耳畔似乎又响起谁的劝阻?

那双亮晶晶的,懵懂却认真的眼神那样专注的看着他,气鼓鼓的嘟着嘴,像只娃娃鱼。

他以为,她会永远赖在自己怀里,依恋的看着自己,和自己撒着娇,爱着他,就像他爱着她一样。他以为,他也许也可以成为别人生命中一个重要的存在,一个依靠,而不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急于摆脱的东西。

他这一生不会再有孩子。所以纫玉是他的全部。

可对于纫玉而言,似乎并不是那样。不要别人的糖果,不要别人的娃娃。稚语童真,可能也只是随性说说,其实对于她而言,谁能给她最好的,离开也不过转身的事吧?

何况那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不怪她。

他不怪她们。

只是自己这一生,可真是可悲啊。

渐行渐远,不知觉的,他走到了黄浦江边,天还未亮,只是天际已经微微泛白,人民广场上人际稀疏,不过三俩结对。晨夜交替的泠风吹过,明明夏天还没有过完,却只感觉阵阵的彻骨寒。

遥遥忘了许久,他闭上眼睛,任江风凌乱。

好累,好倦。

洋酒的后劲很大,脑袋晕晕的,有点刺痛,这个时候,本不该吹风的,若是她发现了,一定又是一顿好骂吧?只是……

也没所谓了。

“扑通——”

一声沉闷的响动在江面上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孩童哭叫,还有一个男人掺杂着怒骂的哀嚎:“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不跟你结婚你就要弄死我的孩子!她才只有三岁!”

上海人对于热闹的喜好从来都不是淡薄的,即使广场上只有那么些人,何况这并不是小事,刚刚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竟然突然间一跃身跳进了黄浦江。连孩子也没放过。江面浪潮涌动,只有渐渐微弱的,孩子的哭声,还有偶尔浮沉的,小小头颅。

飞快的聚集了一群人,对着那个一直哀嚎不断的男人指指点点;“你现在在这里哭有个什么用啦!”

“是啊,是个男人就跳下去就啊!”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上来呢?”他却突然犹豫了。

那样凄厉,那样不甘心,那样……对生命的渴望。

她还那样小,或许还没有纫玉大……

她的妈妈已经看不清了,那个小女孩子就一个人在水面上无助的浮沉着,挣扎着,却没有一人搭一把手,而她的父亲就在栏杆上徒劳无功的废话。

岸上有人开始打电话,远处似乎有一小舟缓缓泛来,可是太慢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苏牧天脚步顿住。

“没用的东西。”

他平静的折回身,一把将那人推开。

纵身一跃。

视线渐渐模糊,眼镜从耳边脱落,视线模糊起来,难以忍受的寒冷侵袭全身,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却找不到可以栖身的之地。可以握住的地方。

不过好像也无所谓了。其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做一件有用的事,也不错。

他抱住了那个柔软冰凉的小身体,吃力的将她托出水面。却再找不到另一人的影子。只有她。

去过浦江边的都知道,那座高高的围栏,之下是冷硬的墙,没有斜坡,没有停泊之地,现在并不是涨潮时节,所以抬头,希望如此临近,却高不可攀。

意识涣散那刻,他感觉到有温热的阳光洒在脸上,日出了,耳边传来江浪的声音,还有轻柔潮湿的风,缭绕在呼吸间。

救援的人终于赶到,他将孩子递给她,自己却固执的放弃。

头顶的天光渐渐模糊,耳边如此寂静。

初见时……

你……不害怕我么?

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总是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呐。

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叶臻,六岁那年,为了逃生,我踩着十几条生命才得以苟延残喘,其实,我并不是有意的,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带着他们一起走,可是计划除了纰漏,我不想死,我想要活下去,我不想再回去……这么多年,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没有表情的脸,刻毒的眼,他们说要带我走,他们要带我回去……

你不用害怕,那些……并不是你的错,谁都想活下去,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有我在这里,他们带不走你。

娇柔的声音,在那个寒夜中清晰而笃定响起。

换做是我,我也会那样做。

好,我相信你。叶臻,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很害怕。

爹地,我会保护你,把我的快乐,都分给你!

对,还有纫玉,现在,总算是团聚了。

现在,我终于可以得到安宁了。

他喜欢水底,喜欢阴暗的地方,如上瘾一样,越陷越深,越陷越远。

在遇见叶臻之前,在拥有纫玉之前。他以为自己会永远那样。

只有在溺毙人的封闭与幽静里,能让他找到内心的安宁。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看见什么,想着什么,也许,那些印象悄然流泻于他的琴键,他的画笔?

因为他一直觉得,他的生命,就像深深的水底,水面结了冰,天光绚丽而遥远,那是用来艳羡,用来仰视的,周身寒冷而黑暗并存,孤独,寂寞,冰冷。那才是他该存在的地方。

不是没有遇见过温暖与明亮,只是他的生活里,阳光总是太过短暂,炽热总是转瞬即逝,以至于,他害怕去拥有那种热烈。

可叶臻不是,她并不十分纯洁,也不是很炽热烫手,她不是太阳,而是淡淡的,温柔的皎月,虽有瑕疵,但却很温暖,很让人安心。和他一般不幸而苦痛,似乎是同病相怜?却比他坚强。同她在一起,既不会被过于强烈的光芒灼伤,也可以捂热冰凉一片的半生。同她在一起,总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只可惜……他毁了她,他再没有资格拥有她。

刚刚看见你,和他并肩而立,怀里抱着纫玉,忽然觉得那样和谐,那样美好。

也是,你们本就是一家三口,这样挺好的。

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那么些执念,禁锢我这么多年的虚妄。统统消失了,没有了。

我还有什么挂念呢?你不要我,纫玉……也不再需要我了。

我终究,是个废人呐,无法为任何人做任何事,父母因为蹉跎了半生,你因为我遍体鳞伤,心力憔悴,就连纫玉……也错失了自己真正的父亲。

我知道,另一个自己,总是会残忍的伤害你,他是为了保护我而生,可是却比我强大很多,我这样软弱而无用,控制不了他,只是有时候,或许私心里也是放纵的,我希望,他可以帮我留下你,只是留下你。可却忽视了,你那么多的苦痛和不情愿。越是逼迫,你越是逃避,他再是伤害,你终究离我越来越远。我想放你走,可其实自己也无能为力。

那么,一起同归于尽吧,也算是,对你补偿,最后的歉意。

对不起,我爱你。

遥远的呼唤,在心底最后一遍响起。

他缓缓,闭上双眼。

还有纫玉……

爹地不能再陪你。

愿好。

……

叶臻忽然从梦中惊醒,压在眼前的被单竟然湿了一片。出于本能的,她慌忙去照看昏睡在眼前的小唯。

只是,呼吸平稳,心跳正常,身体温热。

没有什么问题。可心头那抹心惊肉跳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她哆嗦着拿出电话,想要拨出一组号码,想要找到某个人,想要问一问纫玉怎么样。

可正在这时,手机的屏幕却骤然亮起。

《钟》声悠扬,只是跳跃的那组号码却是……

她心脏突的一跳,犹疑着接起,“伯母?有什么事情吗?”

“你现在在哪儿?”没有一丁点客套,那一边往日温婉的声音,此刻却是哆哆嗦嗦,甚至有点泣不成声,还带着怨毒,“说话。”

叶臻被她陌生的态度吓住了,愣了下,却还是如实回答,“我在医院。”

“哪一家?”

“中山。”

那边顿了下,紧接着不容置喙的吩咐,“我让车去接你,立刻,到仁济这里来。”

“啊?”她一头雾水,看了眼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唯,犹豫了一下,摇头,“现在恐怕不行,我……”

“叶臻。”黎恩突然沙哑的喊了声她的名,哽咽,“就算是做生意,你也要有点诚信,是不是?我这次来,原本是为了了解你最后的心愿,可是如果我儿子死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他怎么了?”脑中一片空白,她脱口而出,“出什么事情了?”

“要不要过来……你自己思量吧。”那边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最后一声冷冷的话语,电话被切断。

第八十章

车子刚刚过了江没多久,梁薄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好……可以……我明白了。”

每一个字回答的都很利落。并不含些许犹疑的情绪,就好像答案早就了然于心。

终于还是来了。早该如此。

“叔叔……”一直默默啃生煎的纫玉忽然抬头,软声问道,“是爹地吗?”

梁薄摇头,“不是。”

纫玉长长的又“喔”了声,又垂下脑袋,看起来十分沮丧,连生煎都不吃了,想了一会儿,又问,“那……是妈咪吗?”

他叹了口气,弯身细致的替她擦去嘴角的汤汁,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直接回答,“纫玉。”他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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