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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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的罪人-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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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说尼可没什么胜算。他们说,他对这个案子的起诉太仓促了,是莫尔托在推波助澜。他们还说,如果尼可动脑子想想,他就应该找个你很相信的人,给那个人装上窃听器,让他来套你的话,而不是自己来跟你当面对峙。”我现在才意识到,肯尼利对尼可很生气,我原本还以为他只是喝多了在闹脾气。他对这个案子非常了解,他知道警方犯了个错误,这是他难以容忍的,“我认为你肯定会被定罪的。你之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去过她的公寓,还用过她的那只玻璃杯,你撒了谎。”
  “你想让我亲口告诉你,我没有杀她吗?”
  “那你说啊!”
  “我真的没有杀她。”
  肯尼利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目光很犀利。我知道,他并不相信我的话。
  “你真是奇怪。”他说。
  酒吧的女服务员端着我的酒进来了,她穿着一件荷叶边的衬衫,露出一点儿乳沟。她给肯尼利又拿来了一杯威士忌,放在他面前。
  “你知道吗?”我一边喝,一边对肯尼利说,“我一直以来也不是很了解我自己。我母亲是个奇怪的女人,跟那些满大街拎着购物袋的女人一样。我父亲在‘二战’时期曾经见到狱友吃生的死马肉,他们都对我产生了影响。真的,我人生中的一切都很奇怪。在这个案子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普通人,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邻家男人。我经历了这个案子,你今天又告诉我,我是个奇怪的人,我心里好像也有个很小的声音在说,你说得对。所以,我要谢谢你。”我和他碰了一下杯。
  我不知道肯尼利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他盯着我看了半天。
  “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拉斯迪?”
  “我已经告诉你了,就为了问那个问题。”
  肯尼利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啊!我今天晚上对你说的话,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不想到时候听你哭哭啼啼地说什么宪法赋予了你权利之类的话,你以后也别让我出庭作证。”
  “这个规矩我懂。”
  “我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过一些事,我没有参与过。事情的内幕很混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要记住,这些都是在菲尔斯基来之前发生的。”菲尔斯基是专门为犯人处理保释金的担保人,后来,当保释金的法律规定改变以后,他和几个警察朋友就开始暗中收受犯人的贿赂。有时候,这些警察不让某个证人上庭作证,而他们自己上庭作证时,又会说什么都不记得。再后来,其中一个名叫格拉伯的警察向联邦调查局自首,菲尔斯基和其他三名警官被捕。这是五年前的事,“当时,警局的管理出现了很大的漏洞。”
  “你有听说过莫尔托参与了吗?”
  “你不是说只问一个问题吗?”
  “这也属于是那个问题的一部分嘛。”
  肯尼利并没有笑,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
  “干着这份工作,你就明白了,永远不要把话说死。”肯尼利笑了,“你当然明白,对不对?”他又笑了。他在责怪自己,他认为这些都是他判断失误造成的。他又说,“莫尔托绝对不可能参与,他大学毕业,是戴着光环走上法庭的,这个家伙绝对不会受贿。”
  “那卡洛琳有没有参与?”
  他摇摇头,但并没说没有,他拒绝回答。
  “拉斯迪,我并不欠你的,好吧?!我始终认为你的工作很出色。你刚来这里查案的时候,很多人连黑帮是否存在都不知道,你很努力,我很佩服你,你还做了其他很多事。但你和我一起查案的时候,也不是绝对没有越界的。你别逼我,行吗?”
  这就是一名警察的忠诚,肯尼利是那种绝对不会告密出卖别人的人。他喝着酒,看着门口。
  “卡洛琳和莫尔托之间有没有什么?就是,私下里的关系?”
  “天哪!你怎么老揪着莫尔托不放?那个家伙有什么特别的?”
  “这么说吧,他是我最好的选择。”
  “什么意思?”
  我摆了摆手,没有回答。
  “我反正从来没见过他对卡洛琳有什么不正常举动,他们应该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有时候,她也会帮他摆平一些事。”他又喝了一口酒,“和卡洛琳发生关系的不是他。”
  “那是谁?”
  “我绝对不会说的。”他说,“我已经跟你说得够多了。”
  “肯尼利。”我差不多是在恳求他了,他看都没有看我,“唉,我们在这里讨论的可不是什么八卦小道消息,它关系到我以后的命运。”
  “是那个黑鬼。”
  “什么?”
  “和她上床的是那个黑鬼。”
  我一开始没有弄明白,后来,我懂了。
  “拉伦?”
  “你也去过北区分局,你还记得我们那里的布局吧。以前,所有的人都在一个大房间里工作。总共只有三扇门,一进门,就是那一个大间。检察长尼可·科斯特拉在那里有一张办公桌,法官也在那里有办公室。法官中午休庭的时候,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休息,卡洛琳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他们似乎不怕别人知道。”
  肯尼利说:“上次你去找我的时候,我就差点告诉你了。你还记得吗?我说,她是靠陪睡才爬上去的,我想不通雷蒙德为什么要提拔她。他的老朋友——法官拉伦才是把她弄进来的人,他和雷蒙德之间好像有什么关系。”
  “他们以前是同事。”我说,“很多年前的事了。”
  “猜到了。”肯尼利说。他脸上带着厌恶的神情,摇着脑袋。
  “卡洛琳到底受贿了没有?”
  他举起一根手指。“我要走了。”他说,然后,他安静了很久,“有时候,她也会去摆平一些事情,我已经说过了。莫尔托和法官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你应该也听说过。”
  “听说过一些。”
  “你知道吗?在那个时候,卡洛琳和谁的关系都好。有时候,她会让法官让步;有时候,她又能让莫尔托让步,她就像个调解员。也许你是对的,也许莫尔托真对她有意思,也许这正是他对法官心存嫉恨的原因。谁知道呢?人都是很复杂的。”他说。
  我知道我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他最后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难得了。
  我拿起公文包,留下了酒钱。
  “你是个好人,肯尼利。”
  “我是个傻瓜,真的。明天,大概警局里一半的人都会讨论这件事,我该怎么说呢?”
  “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告诉他们实情吧。莫尔托现在已经知道我在查什么了,搞不好,这正是我惹上了这桩官司的原因。”
  “不会吧?”
  “我也不知道。”我告诉他,“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三十一节
  周末我们都在工作,整整两天。给我分配的任务是准备结案陈词,我们希望能够提出申请,要求法官直接宣布本案无效,也就是说,由于证据不充分,陪审团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本案至此终结。这样的申请不见得能批准,因为,要作出这样的决定,法官必须从对检方有利的角度去衡量各种证据,比如说,尤金妮亚的证词,包括那句“宝贝”,拉伦都必须假定是真的。但是,如果能直接宣布本案无效,那检方就不能再提起上诉了。所以,有些法官,尤其是拉伦,会用这一招来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虽然我们的希望很渺茫,但斯特恩还是认为要把准备工作做足。我的任务是寻找类似的案例,也就是说,只有间接证据且缺乏犯罪动机的案例。
  星期天的早上,我们聚在一起讨论辩护的策略问题。斯特恩还是不想详细说,他既没有提到我上庭作证的问题,也没有说起其他的证人,我们只是一起分析了检方还剩下的证据。利普兰泽会在星期一出庭。从现在起,检方会开始加速进程。他们接下来的物证还包括:纤维报告、电话记录、指纹报告(如果他们能找到那只玻璃杯的话)、那个说她在公交车上见过我的女佣,最后,还有熊谷。
  斯特恩再次强调了那天吃午餐时他对我说的话: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让陪审团对熊谷产生怀疑。如果我们不能做到这一点,那检方就会获得很大的优势,迅速结案,而这就会迫使我们必须改变最终的辩护策略。肯普、斯特恩和我一起绞尽脑汁,想如何攻击熊谷的方法。斯特恩和熊谷接触过几次,和大家一样,他也认为熊谷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陪审团可能不太会信任他。我又说了几个关于熊谷的陈年旧事,最后,我提到,在警局的人事档案中,有人曾经对熊谷以前的工作表现提出过投诉,我们应该可以从这个方面仔细查一查。
  “太好了!”斯特恩说,“有个检察官在我们这边就是好。”他让肯普立刻提出调档案的申请,同时,要求查看实验室的报告记录。这样,我们才知道熊谷在四月份的时候除了处理卡洛琳的案子,还在处理其他什么案件。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准备好的申请绝大部分都还没有递交上去,主要是不想引起检方警觉,但目前,检方那边的程序都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我们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肯普翻了翻记录,确定我们没有遗漏什么。他又起草了一份申请,要求传唤卡洛琳的所有医生,那些医生的名字是我在她公寓里的那个小电话本上找到的。
  “还要找电话公司要记录。”肯普对我说,“对比一下你手上的电话记录复印件,看检方有没有伪造。”
  “这倒不用了。”我立刻说。我没有抬头,但我能感觉到肯普警觉的目光正盯着我。
  斯特恩什么反应都没有,“也许我们不用再传唤更多的证人上庭了。”斯特恩接着说,“就直接用证词怎么样?”证词就是检方和被告方一致认同的证人会上庭说出的证词,如果直接向法庭提交了证词,就不用再传唤证人本人上庭了。斯特恩大声说出这个建议,他认为这样比较好。我们都同意,电话公司的工作人员、毛发和纤维分析组的专家,以及化学鉴证科的人,都没有必要传唤他们上庭。这样,我们可以缩短这些证据在陪审团面前出现的时间。尼可可能不会接受,但也难说。对检方来说,证人不上庭作证有时也是一件好事。
  我们作出这些决定后,我和肯普回到了档案室继续查资料,这是斯特恩办公处的一间会议室,四面墙全是书架,从地板到天花板堆满了各种法律文书和案件报告。我坐在一张桌子旁,肯普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过了几分钟,我发觉肯普正盯着我,但我还是没有抬起头。
  “我不明白。”最后,他终于大声开口说,我不得不抬起头,“那些电话记录可能有问题。”
  “肯普,饶了我吧,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你自己说过的,我们应该查一查检方是不是对记录做了手脚。”
  他的目光中并没有愤怒,而露出一种脆弱。之前他很少这个样子,他穿着牛仔靴和细格子的运动外套,看上去那么年轻而单纯。他认为自己很聪明,不可能会上当受骗。
  “肯普,我就是随口一说。在当时那样的状况下,你应该明白的。”
  但我看得出来,他一点儿也不明白。我也很烦,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现在已经不再信任我了。我合上记事本,穿上外套。斯特恩还在办公室里,我告诉他我要回家了。他还在研究尼可那边堆积如山的证据,电话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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