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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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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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那戏班主李渔拿着戏单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打了个千。修流看了他一眼,心道:“看李渔他写的文章戏曲,倒有些才气,没想到为人却这般猥琐。都说文人无行,这话看来没错。”

同桌的杭州知府尹尚拿着戏单子,恭恭敬敬地先请阿德赫点戏。阿德赫哪里看得懂,随便指了一出戏,那尹尚看了,却是汤显祖“临川四梦”的《南柯梦》中的一段,心下有些好笑,却不好明说出来,便掉头别处了。

简文宅见了,心下隐约生出些许不祥之感。他跟李渔道:“李班主,都统大人点的是‘满床笏’,你们就先唱这个吧。”

修流心下冷笑,那“满床笏”演的是唐朝中兴名将郭子仪全家富贵的事,与满洲人开国是两码事。看来这些人当真是乐昏了头了。戏开唱的时候,修流突然觉得,台上跑龙套的一男一女两个人有点脸熟,他费劲想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一对男女不是望湖和马元殷却是谁?

简文宅问道:“贤弟为何发笑?”修流笑道:“真是人生便如一场戏。这舞台上哪里能演得出来?我想到戏台后面去看看。”

简文宅道:“贤弟请自便。”

修流来到衙堂后,正碰到马元殷下得场来。马元殷见到他,乍然一惊道:“周公子,你如何到了这里?”

修流笑道:“今天我可是这里的贵客。”

马元殷道:“莫非公子已投了满洲人了?”

修流道:“你没看到我的头发吗?”

马元殷笑道:“我想公子也不是那种人。我也是不想剃头,才跟着望湖到这戏班子来的。我要班主跟满洲人说,剃了头今后如何演戏?因此蒙混过来了。”

修流心下叹了口气。他没想到马元殷居然还有些骨气,比他爹强多了。马元殷扮着戏中人的样子,拿着腔调道:“公子爷在上,请受小的一拜!”

修流笑道:“罢了罢了,你爹呢?”

马元殷叹道:“他挟着太后到了杭州后,听说满洲人来了,便把太后扔了。他本想投满洲人的,但满洲人又没许他高位,于是他便带着一帮贵州兵,向闽中方向去了。那阮大铖已投了满洲人。这人是有奶便是娘。今天这台戏便是胡子他撮合的。这人是个老帮闲,我爹的馊主意,其实有一半是他出的。”

两人正说着,望湖下场来了,她一见到修流,便高兴起来,道:“要饭的,你怎地到了这?我终于找到李渔先生了,原来他就住在这杭州城中。他还夸我说,我演戏天份高,过些日子他便要教我唱小旦了!”

修流心里笑道:“望湖这脾性,唱小旦倒是挺合路的。”

他笑道:“你爹爹听说你跑了,气得在床上躺了几天,后来一口气吃了十个包子。”

望湖道:“把他气死或是噎死才好呢!跟他在一起,一点情趣都没有。修流哥,你上次说要找我叔叔,是不是为了一把破剑呀?”

修流一听愣住了,他知道鼎家的那把剑就在赵及身上,望湖说的破剑,可能正是那一把。他问道:“你叔叔在你家吗?你怎么知道那把剑?”

望湖笑道:“看来我想的没错。我叔叔上哪里去了我不知道,但是那把剑却藏在我爹的那个百宝箱中,我知道你喜欢剑,因此走的时候,我就将它偷走了。”

修流道:“那把剑现在哪里?”

望湖道:“我放在戏衣箱子里了。我这就去找出来给你。”

她打开放着自己衣裳的大箱子,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把剑。望湖呆了一会道:“真是奇怪,我明明是将剑藏在这箱子底下的,怎地会不见了呢?!”

她看着马元殷,马元殷忙道:“姑奶奶,我绝对没有动过你的箱子,况且我又从来不喜耍枪弄剑的,要那物什做什么?!”

望湖想想也对。这时那李渔走了过来,跟望湖道:“丫头,该你上场倒茶去了,你还磨蹭什么?”

他看了眼修流,认得是方才在阿德赫桌上的,知道他定然有些来历,便陪笑道:“先生到后台来,莫非看上了演郭家二小姐的那位姑娘?”

修流道:“在下哪有那份闲情?!李班主,你见到望湖藏在她戏衣箱子里的一把老旧的剑了吗?”

李渔矢口否认了。修流冷笑道:“很好,看来李班主是不想再唱戏了。”

李渔忙笑道:“公子且慢。今日李某在清点物件时,似乎看到过一把古剑,因见不是道具,后来又想讨知府大人喜欢,便顺手给了他。公子如若好剑,得空时李某便让会稽的冶铁匠王八指,铸上两柄上好的剑送与公子便了。”

修流道:“李班主,看来你这脑袋真是不想要了!”

李渔大惊失色道:“既如此,李某现下便去向尹知府讨回,就说是公子想要。”

修流道:“算了,我自去向他讨来。李班主,望湖姑娘跟这位马先生都是在下朋友,马先生他不愿剃头,以后你让他唱女角便是,不可勉强于他。”李渔答应了。

修流回到桌上,坐了下来。这时十几个满洲军官都端了酒碗来到他这一桌上,围住了修流。修流冷冷地看着他们。那些满洲军官跟简文宅用满洲话说了几句,简文宅皱了下眉头,随即对修流笑道:“贤弟,这些将军当初都跟你交过手,他们要我跟你说,他们对你表示钦佩。他们要各自敬你一碗酒。”

修流站了起来,端起酒碗,道:“诸位将军,我喝三碗,大家一起干了。”说着,一口气就喝下了三碗酒。

那些军官也都干了。阿德赫看了喝彩道:“痛快!”

修流搁下酒碗,对尹尚道:“尹知府,能否借你今日新得的一把剑一观?”

尹尚笑道:“周将军开玩笑了。本官手无缚鸡之力,身上岂敢藏剑?”

简文宅听了,心下蹊跷,便朝阿德赫使了个眼色。阿德赫会意,跟两个满洲军官说了几句满语,那两个军官便将尹尚提拉起来,搜索了一下他的身子,果然搜出了一柄两尺多长的古剑来。

阿德赫冷笑道:“没想到这知府却是个刺客。把他拖出去斩了!再满门抄斩。”

那尹尚大呼冤枉。阿德赫给修流倒了碗酒,自己端起一碗酒,仰脖而尽,道:“周将军,多谢了!这汉人中小人真是太多了!”

修流也将酒干了,道:“阿将军,这知府也许并无恶意,还望将军手下留情!”

阿德赫道:“既是周将军求情,我便饶了这厮一命。左右,将他的顶戴革去。”

尹尚忙谢了修流,心下却恨恨的。

简文宅拿起那把古剑,冷眼摩娑着道:“贤弟,你如何知道那尹尚身上藏有利器的?我们这么多的将军跟护卫却都没看得出来?!”

修流笑道:“方才我是因为见简先生一直在盯着他的腰间看,因此便留心了。”

简文宅听了这话,心里受用,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贤弟,真有你的,这把剑你就拿去玩吧。”

修流拿起剑便插进腰间。阿德赫道:“周将军,我能否看看你身上的这张弓?这张弓可是扬州城下第一张弓!”

修流背上的那张弓,当时在扬州城,曾让多少满洲将士谈弓色变。修流摘下弓来,置于桌上,道:“谁能拉得满这张大弓,这弓便归谁!”简文宅用满语跟那些满洲将军说了一下|奇*。*书^网|,众人摩拳擦掌,都上来试过了,却没有一人能拉得开的。

阿德赫见了,便挽起袖子,拿起那把弓看了一下,指着弓上的满文道:“这张弓我曾经见过,是原先镶红旗的旗主塔木的佩弓,塔木当年在辽东战死后,这张弓便不知了下落。原来却在周将军这里。”

说着,他挽起弓来,用劲拉着,只听嘎地一声响,却一直拉不满那弓。

修流拿过弓来,猛吸了一口气,一下便将那弓拉满了,随后用劲一绷,只听得浜地一响,弓弦断了。座中所有的满洲军官都呆住了,相顾失色。修流将弓放在桌上,道:“烦请诸位跟洪承畴说一声,这弓物归原主了!”

说着,便离开了杭州府衙。

85 大麻伸之

 85 大麻伸之

修流刚离开不久,那简文宅细想了一下,突然猛醒过来:修流其实早已知道那把剑藏在尹尚的身上了,而且他似乎是正在找那把剑。既是如此,那把剑定然是大有文章了。但他的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要是说将出来,便明着是告诉满洲人,自己被人耍了一把。他马上叫了一个满洲军官过来,附耳说了几句。那军官便到府门外点了十几个清兵,问了一下修流的去向,一路追了下去。

简文宅让人将尹尚带了上来,问他是从哪里得到的那把剑?尹尚照实说了,简文宅便来到后台,叫了李渔过来,问了一下。李渔说,那剑是那戏班子里刚招的一个丫头带来的。他叫过望湖,简文宅劈头就问她道:“小丫头,你的那把剑是什么地方弄到的?”

望湖道:“小老头,这关你什么事?那剑是我家的,我爱带着就带着。”

简文宅道:“你家是干什么的?”

望湖道:“做珠宝生意的,杭州城里谁人不知我们‘赵记珠宝店’?!”

李渔愣了一下,心想,原来这丫头却是杭州城里有名的“一毛不拔金公鸡”赵朝奉的女儿,倒是没看得出来。简文宅笑道:“原来是赵小姐。你家里人跟你说过那剑的来历了吗?”

望湖道:“不就一把破剑吗?那剑是我叔叔寄存在我爹那的。你想知道它的来历,你找我叔叔去,他叫赵及。找到他,你别忘了告诉我一下。”

简文宅于是回到座上,他亲自给尹尚松了绑,笑道:“尹大人,方才有些小误会。现下你即刻传令下去,寻查一个叫赵及的人。”

尹尚谢了阿德赫跟简文宅,匆匆去了。阿德赫问道:“简先生,出了什么事?”

简文宅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找个朋友。都统大人请继续看戏。”

修流离了杭州府衙,走了一段路,忽然后面有十几匹马追了上来,他定眼一看,却是方才跟他喝酒的一个满洲军官,带了十几个武士。他停了下来,那军官跳下马道:“周将军,都统大人跟简先生请你回去,说你酒兴未尽,大家再好好喝上几杯。”

修流抱抱拳道:“请告诉简先生,我还有事在身,多谢他赐剑,感激不尽。”他知道,凭简文宅的精明,他走后,简文宅定然会发现自己是有意于那把剑的。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简文宅方才只交代那将军,要他请修流回去喝酒,并没说要厮杀。因此他便带着手下拍马回去了。

修流心想,眼下在浙杭一带要找到赵及,只怕有些困难。因此他决定先往南去追寻马士英,如今唐王朱聿键已在福州称帝,改元隆武,马士英很有可能又要上那里献宠去了。象他这种连满洲人都不要的狗,如今也只好见门就投了。找到马士英,了了旧帐,然后他就回到闽中,去看望断桥。

他到了萧山时,正是月上时分,江面上半轮清月,随着钱塘潮水冉冉升起,婉如是从水中冒出来一般。他坐在江边,等着渡船,一边看望着江天景色。上次他过江时,是叶思任跟他在一起的。这时,他又想起了嘉定城里的姐姐跟姐夫,心下挂念着,不知城破之后,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姐姐在两岁多时,那王绘筠便咳血过世了,也是一生的清苦。而姐姐出嫁的时候,他才出世不久,但亲情总是隔不断的。

他在江边坐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见到有一艘画舫从远处向岸边驶来。那船靠近时,他忽然发现船形有些熟悉。猛然间他想起来了,这画舫正是白日歌的那条船。

于是在船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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