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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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 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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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江道:“原来如今江湖上还有这般高手,而且又是一个情种。情到痴处便忘我。这勾壶也算是不简单的了!”他又问修流道:“方才见过你大哥修涵了吗?他已经落发为僧了,法号寂然。人孰无过?我们佛家讲忏悔,讲慈悲为怀,你也不必再去难为他了。”

修流道:“见与不见,其实一样。他出他的家去,反正他如今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雪江道:“但愿如此!周施主,你跟叶姑娘两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断桥在一边道:“大师不知,修流哥如今已是丐帮帮主了。今后有他折腾的了!哪还有空闲跟我在一起?!”

雪江讶然道:“果真有这事?”修流点了点头。

雪江道:“这是好事,也是缘分。倘若周施主能将江湖上最多的一干乌合之众聚集起来,多行善事,替天行道,那也算是造化了!”他又嘱咐修流道:“今天晚上,你最好跟你大哥好好聊聊。他原本不想再见任何人了!但亲情毕竟还在的。”

修流道:“该见的都见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跟周修涵的关系,大师也早已了然于心。明日一早,我便要离开这里,与桥儿同上嘉定去。我现在最想念的人便是我爹爹,我娘,还有我的两个姐姐。而桥儿最想念的人,则是我大姐跟我姐夫。生逢乱世,不能尽孝,我始终耿耿于怀!”

断桥听了这话,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那洪铁荆笑对断桥道:“叶姑娘,今晚想不想跟老夫摆上一局?”

断桥笑道:“洪老爷子,小女子眼下已经没有这份兴致了。”

洪铁荆道:“却是为何?”雪江说了叶思任夫妇殉难的事。洪铁荆听了,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100 江水滔滔

 100 江水滔滔

那天晚上,众人正在雪江的禅房里闲聊着,突然寂永进来跟雪江道:“大师,那寂然不见了!我找遍了寺中,都不见他的身影。”

雪江心下一惊道:“寺里有人见过他了吗?”

寂永道:“小僧问过门房,说他出寺去了。”

雪江道:“寂永,你快叫上一些人,赶紧到山上跟渡口去查看一下。千万别出乱子。”

寂永去了。雪江叹道:“该清静时不清静,看来活着毕竟还是烦恼处多些。”

修流跟断桥和雪江道:“大师,桥儿,我出去找周修涵去。此时他不大可能会在山上,只会在江边。他是个懦弱的人,闹不好,说不定要自我了断的!”

断桥道:“修流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雪江道:“叶姑娘,你还是让修流一人去吧。现在只有修流才能说得动他。”

修流出了金山寺,来到江边。只见周修涵果然正坐在水边的一块黑石上。周修涵望着茫茫江水道:“流儿,这几年来,我见过的干戈多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下大乱,苦的都是百姓,这局势该清静下来了。所以我便决定将咱们家的地宫炸掉,免得再惹是非。但是我没有想到爹爹的棺榇也在地宫中,我这是大逆不道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本来上次我是想跟刘不取一起回闽中去见爹爹的,但是我觉得自己有愧于心,因此便到了金山寺来。”

修流道:“你想见的是哪个爹爹?”

周修涵奇道:“流儿,你为何如此说话?我还能有几个爹爹?我知道当年我因一时冲动,与你娘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你叫我大哥也好,叫我爹也好,我都不在意。但是我对爹爹始终是有愧于心。因此去年京城危急时,我便修书一封,让刘不取带给爹爹。书信中我已将旧事全都告知爹爹了。你须知道,我归顺满洲人,绝不是认贼做父!”

修流听了他的话,明白他对他是于松岩的儿子的事,还是一无所知。他记起悬念道长说过的话,也不想去点破这个事实了。于是他便要离开。

周修涵突然道:“流儿,你能叫我一声父亲吗?!”

修流看了他一眼,突然间只觉得身上热血沸腾起来。他嘴唇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他含泪转身默默地离去了。他觉得,他跟周修涵之间,已经无话可说,而且也没有任何必要的契合关系。

他走出十几步之后,突然间只听得江面上噗通一声响,那周修涵已不见了身影。江面上荡起了一道涟漪。

修流望着水面,呆了一会,脸上挂下两道泪水来。他心想,在他心目中,周修涵早就去世了!但他望着江面,最后忍不住高喊了一声:“爹!”

他望着茫茫江水,低头饮泣。他想,人活着,难道便是为了纠缠于这些料理不清的事情吗?到底是血缘亲情重要,还是围绕着它的那些纲常名声重要?还有那家国之痛,到底真是痛在心上呢,还是只痛在脸皮上?

他坐在江边,看那江水东去,神情一片恍惚。

一个多时辰后,他回到寺中,断桥问他找到周修涵没有?修流说他投水自杀了。雪江慌忙念起了佛。断桥道:“修流哥,大舅舅他真是投水自杀了?”

修流道:“我觉得,这该是他最好的结局了!他终于明白了他应该是谁。”说着,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101 八里岗

 101 八 里 岗

两天后,修流跟断桥回到了八里冈。两人买了香烛等来到叶家坟陵前。断桥突然看到叶思任,周莘,叶中和的坟前摆满了祭品。两人想,这些祭品定然是叶家故交送的。断桥将香烛点着了,两人在坟前守着,断桥情不自禁地又掉下了眼泪。

这时,只见一人来到叶思任坟前,长长地做作了个揖,随后将一颗人头摆在了叶思任坟前。修流一下便认得出来,那人正是“松江帮”帮主汤六。修流叫了一声“汤大哥”,那汤六转过身来,道:“修流兄弟,叶姑娘,我将嘉定城知县的脑袋给割了,来此祭奠叶先生。”

修流道:“汤大哥,这么说,这些祭品全都是你跟你的兄弟献的?”

汤六点了点头,道:“我们‘松江帮’上下,都敬佩叶先生为人。”

断桥朝汤六跪下道:“多谢汤大哥与众兄弟。”

汤六忙扶起她道:“叶姑娘,你谢我做甚么?我们只是敬重叶先生的为人而已。他不愧是咱们江南第一条汉子!”断桥听了,便哭了起来。

汤六跟修流道:“修流兄弟,听说你已做了丐帮帮主?”

修流道:“我是临危受命,忝居其位。待得丐帮中有能担当此任者出来时,我自当相让。”

忽然间,那八里冈下,哀乐并起,三人回首山下,只见正有上千的丐帮弟子吹吹打打着,上得山来。那吴大口走在最前面,吹着一管洞箫,呜呜咽咽的,如泣如诉。修流见了,问那吴大口道:“吴兄弟,为何如此排场?”

吴大口道:“今后帮主的事,便是我们弟兄们的事!今日我们是祭奠叶先生跟叶夫人来了。”

修流问吴大口道:“吴兄弟,今日各府的主管来了多少人?”

吴大口道:“江南二十五府,共来了十六府的主管。”

修流道:“你让他们都来见我。”吴大口去通过话了,只见十几个丐帮人物走了上来。修流与他们一一见过了,道:“诸位,归帮主既然已经将重任托付与我,我便须先尽力尽责了。待得帮中另有高人出来时,我自当让贤。我现下先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这松江府与苏州府的主管,从今往后,便由吴大口来担任。”

那些主管们听了,都张口结舌的。那吴大口之前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头目,这一来,他等于是一连升了三级了。修流道:“今后咱们帮中,就是要任人唯贤。只有这样,才能重振丐帮雄风。这次吴大口在救归帮主时,舍生忘死,因此值得当此重任。”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老头,他向修流行了个礼,道:“周帮主,象老朽余八两在帮中都混到一大把年纪了,才做上了镇江府的主管,他吴大口未免上升得太快了吧?这如何服众?!”

修流道:“做为一方的主管,最主要的便是对本帮的忠诚,值此风波诡谲之际,尤其如此。象曾半碗与江三勺这等卖主求荣的鸟人,要他们何用?!这事就这么定了。第二件事是,江南各府的丐帮弟子,即日起由各府的主管带领,往浙南方向撤退。”

那余八两道:“周帮主,难道咱们从此不要饭了,要上浙南去做甚?”

修流大声道:“大家还记得归帮主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难道大家真想呆在江南一代,等着被满洲人割头吗?!我的意思是,大家先退到浙南闽北一带,好好休整一些日子,然后再徐图北上,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我们虽然都是要饭的,但倘若能结成一团,真要干起大事,也不会比别人差。大家难道想向满洲人去要饭吗?”

那余八两道:“周帮主,有你这句话,我愿跟你走!”那些主管们异口同声地都说要跟着修流走。

修流来到汤六身边,执起他的手道:“汤大哥,小弟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汤六笑道:“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修流道:“目下郑家父子与黄道周先生正在闽中拥立唐王举事,唐王已经登基,改元隆武。那郑成功是个英才,象是做大事业的人,汤大哥何不带上你的弟兄们,从水路南下,与郑家屏弃旧怨,共扶明室?!我们丐帮撤到浙南后,在陆路上与你们水路相呼应,到时水陆并进北上,或可中兴。”

汤六道:“兄弟也有这个想法,只怕郑家父子因与‘松江帮’以前的旧怨,容不下我。”

修流道:“现在正是国难当头,大家当屏弃前嫌。有那郑成功在,你只要报上小弟的薄名,他定然会接纳的。汤兄但去无妨!”汤六告别下山去了。

修流跟那十几个主管道:“众位兄弟,半个月后,我与大家在浙南会合。大家南下时,务须小心。彼此之间,要保持联络,做到形散神不散。”那些主管都带上手下走了。

修流与断桥在叶思任跟周莘墓前守了三天。那天晚上,断桥靠在修流怀里道:“修流哥,如今我已是无依无靠的了。从此之后,你上哪儿去,我也上哪儿去!”

修流道:“桥儿,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们现在上了浙南后,先在那里呆上一些时日。那一带进可攻,退可守,然后再等着闽中明军北上。”

两人正要离开陵墓下冈去,突然听得叶思任的坟后,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断桥吃了一惊,忙贴在修流身边。只见淡淡的月光下,一个全身缟素的女人,慢慢从墓地后走了出来。修流跟断桥见了,那女人便是白日歌。

断桥见了白日歌,一下子又想起父亲,便扑上去抱住她痛哭起来。上次白日歌以身护着叶思任,受了重伤,断桥对她十分的敬重。此时见了她,就象是又看到了父亲一般。

白日歌噙泪安慰她道:“桥儿,你爹爹跟你娘能安眠在一起,也算是福份了!”

修流问白日歌道:“白大姐,那勾壶道长呢?”

白日歌叹了一声,道:“你别提他了。他还真是个情痴,到头来还执迷不误,整日介疯疯癫癫的。我于半个月前便已离开他了。如今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断桥道:“白姑姑,我们想去浙南一些日子,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白日歌笑道:“如今我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了。我想坐上我的画舫,飘泊出海,只今而后,飘到哪里算哪里。”

断桥道:“白姑姑,你这是何苦呢!”

白日歌苦笑道:“在陆上无非也是在飘泊。象我这样的人,本来就命中注定要飘泊一辈子的!人命薄如纸,一生过去,不过就是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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