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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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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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木丘尚自犹疑着,由尾却笑道:"睡翁,既然前面两个壁橱都看过了,再看一下个柜子又有何妨?"温眠冷冷道:"我只怕惊醒了柜中的梦中人."

温眠伸手轻轻抚摸着柜橱上的那把铜锁道:"又是三年过去了!列位如有兴致,且听老朽闲扯一段旧事."

断桥笑道:"原来这柜橱里还有一段故事,定然十分精彩,老爷子快快说来."

温眠道:"五十多年前,浙南有一户人家,家境颇为殷实富庶,可惜这户人家的少公子却喜欢耍拳弄剑,不图上进,终日结交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在江湖上闹事.几年下来,便把祖上家业,挥霍殆尽,父母相继被他给生生气死."

断桥笑道:"看起来,这位少公子定然是姓温了."温眠冷然道:"他不姓温,姓冷,叫雨风.这冷公子后来流落到闽中,偶然得遇一位隐居多年的剑术高手,便跟从他习剑三年."

由尾道:"不知这位'旋风剑'的高人是谁?"

温眠不理会他,继续说道:"那冷公子出道之后,忽然间心血来潮,便去从军.一年后随大明军进入高丽,援救芨芨可危的李朝,与丰臣秀吉军队大战于顺天.万历年间我大明举国援助朝鲜李朝这段故事,列位想来不会陌生."雪江与鼎木丘都点了点头.

温眠道:"我现在想说的是这段战争之后的故事.那时明军获胜后,开始回撤,那冷公子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没跟大军班师回国,只好独自一人,一路疗伤,一路辗转回国.其中数次濒死,艰辛痛楚不可名状."

雪江叹道:"那时因医疗条件差,又适逢天寒地冻,大军回国时,很多伤兵都丧身于路途中."鼎木丘说道:"日军撤退时,伤亡与落海溺死者也是无数."

温眠道:"这冷公子还算命大.他内功好,尚能御寒,路上靠捕猎为生.半年后,到了辽东千山山下.一日正在捕鹿时,遭到了狼群的围攻,幸好碰上当地一群女真人也在狩猎,大家合力赶走了群狼.这时一位年轻美貌的女真人女子,把冷公子带回她的木屋,从此冷公子便在长白山中住了下来,并与那女子结为夫妻.两人一起在白山黑水打鱼捕猎,一直恩恩爱爱地过了三年.时光就象那湖上的白鹤飞掠而过.这冷公子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虽然有那温香暖玉相伴,却总觉得白山黑水之地,不能舒展大丈夫胸怀,因此时有南归之心."

断桥道:"老爷子,这温香暖玉是什么意思?"

由尾笑道:"你去问修流君便知晓了."

温眠道:"终于有一天,冷雨风悄悄离开了那个女真女人,孤身回到中原,凭着一把剑,渐渐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声.他以替人杀人为业,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职业剑客."

雪江笑道:"于是江湖上干脆把他的名字叫成'血雨腥风'.不过,凭心而论,死在这'血雨腥风'剑下的,的确没几个是冤鬼,大多是些贪官污吏,江湖败类,武林恶魔.也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当年'半死不活'两人也终于在几次对他追杀之后,放过了他.不然的话,这焦山上可没那么多清梦可做了."

断桥道:"但是这冷雨风离开了那个女真人女子,总归是不对的."

温眠叹道:"可惜他认识到这事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时他的眼中泛着清光,呆望着壁橱道:"大约是在四十年前的一个冬天,那女真女子想入关寻找冷雨风,却因人生地不熟,致使流落在关外冰天雪地中,举目无亲.一队巡边的明军把她当作女真人俘虏拿获了,到了京城后,依照律例,又把她卖入官家为婢奴."

铁岩皱眉道:"原来日本的律法跟明律也差不多,都有将敌俘充做奴隶的."

温眠道:"那官家原是淮南一带望族,姓柳,其时任职兵部员外郎,不久便告老还乡,那女真女子也被他带回了淮南.那女子人聪明,长相又好,很快便被那官家的二少爷相中,纳身为妾.二少爷怜香惜玉,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细柳,有那么几年时间,对她宠爱有加."

断桥道:"想必这怜香惜玉和那温香暖玉意思差不多."铁岩道:"这'怜惜'两字,该让天下多少男儿脸红."

鼎木喝斥道:"胡说!"

温眠道:"冷雨风再次见到细柳的时候,她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孕了.那天晚上,冷雨风受命潜入柳府刺杀员外郎.员外郎在朝中时本是个贪官,罪该万死,冷雨风杀了他后,无意中经过细柳的房间.两人仓促相见之后,竟无语凝噎.就在那一刻,冷雨风萌生了隐退之意,但细柳却拒绝了他想要重续旧情的请求.那天晚上,风雨大作,不久细柳产下一对双胞女婴,自己却因难产死去.柳二少爷认定他父亲被杀,是细柳带来的不祥灾祸,便不将她埋葬,只把她用草席草草裹了,弃尸于野.冷雨风知道后,便置办了棺木,洒泪将细柳埋葬了.那时他本来想将柳二少爷一并杀了,只是又顾虑到那对女婴无人抚养,便放过了他."

雪江闭目道:"罪过罪过."断桥道:"这细柳是个苦命女人,何来罪过?"铁岩道:"大师是说冷雨风与那柳家罪过."

温眠道:"几年后柳家便破落了.那时冷雨风已隐居焦山,改名温眠,自号'睡翁',不问世事."

81 火祭

 81 火 祭

由尾道:"可是,这故事似乎还没有结束.睡翁后来无意中又收留了那双胞女孩中的一个,取名白日歌,不知有没有这事?"

温眠道:"是的.那年长江大水,雪江大师的金山寺中,人满为患,那柳二少爷也在其中,满脸的菜色,两手各抱着一个小丫头,在人群中等着施粥.那天我恰好上金山去,我看不下去,上去抱了一个便走.柳二少爷还感激不尽.这一晃又是二十多年过去了.白日歌在我身边慢慢长大成人,她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又很少离开过焦山,因此后来性格便有些古怪.酸辣汤和臭豆腐对她都有好感,她却不大理会他们.两年多前,她突然不告而别,后来听说她在江湖上以人肉充白斩鸡卖,居然也混出了一点名声.至于那另一个女孩,我曾经让没心肝他们出去打听过,不过至今还不知道她的下落."

断桥道:"这样说来,我知道这壁橱中的秘密是什么了,没想到会是这么凄楚!雪江大师,木丘先生,咱们还是下楼去吧.这个壁橱就不要打开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由尾已突然运起内力,一掌击出,将壁橱的木门震裂开了.众人都大吃了一惊,但是更令人惊异的是,壁橱里居然一尘不染,除了一盏干枯的油灯外,什么也没有!

温眠对着油灯,长叹一声道:"细柳啊细柳,伤心最是水中月,半是清辉半是魂.我冷雨风欠你的太多,今生怕是不能报答了."说着,拿过小厮手上的灯烛,猛然便向壁橱中的油灯掷去.

只听噗地一声,柜橱被点着了,火光一下子蔓延开来,烈焰腾腾,浓烟滚滚,不一会儿,整个阁楼便被浓烟笼罩住了.

温眠哈哈大笑起来,鼎木丘迅急一掌击向左边的墙壁,壁上的木板全都碎裂开来,但木板后面包遮着的,却是一根根铁棍结铸成的铁格子.外面的寒风吹刮进来,吹得火焰越来越大了.

雪江见状,猛然腾身而起,奋力一掌朝楼顶击去.只听轰然一响,楼顶上石瓦纷纷向四下飞落开去.雪江左手拎起断桥,右手抓过铁岩,猛吼一声,自火光中飞跃起来,然后在檐角上略为借力,便斜斜地朝院外飘落下去.

三人落定身子时,铁岩慌忙要返身扑入火丛中,去找寻鼎木丘,只见那"残云阁"正象一团火球,软软地塌落下来."夫妻肺片"与臭豆腐,酸辣汤慌忙都从院中奔逃出来.最后跳跃出来的是黑旋风,它吼上一声,抖了抖身上的火花,扭了扭脖项,便朝断桥扑了过来.

铁岩站在院前,迎着寒风烈火,禁不住泪落如豆.雪江对着火光,合掌喃喃祷诵.过了约半个时辰,火势慢慢减弱下来,众人在火堆中找寻着,却不见温眠三人的尸体,心下都暗暗奇怪.

雪江喃喃自语道:"冷兄,只怪老衲今日帮了个倒忙."

一行人下了山,来到江边.只见大江茫茫,连条小船都没有了.断桥沿着江边找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修流,她朝着江中大喊了几声,不见回应,便忍不住便偷偷抽泣起来.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明亮起来.汤六道:"昨晚上江边还系有三,四条船的,不知现在怎么一下子都不见了影子.真是怪事!"臭豆腐道:"可能是由尾带来的那两个女人还是周修流把船都给拖走了."

断桥大声说道:"胡说,修流他怎地会去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臭豆腐道:"那么周修流怎地会不见了呢?罢了,这山后有个溶岩洞,洞里藏有一条船,平时从来不用的.待我去看上一看."

臭豆腐去了快一餐饭功夫后,垂头丧气走了回来,说溶洞中的那条船也不见了.汤六捋起衣袖道:"大家别急,先在这里等着,天黑前我一定弄到一条船回来."说着,泥鳅一样一头噗通扎入江中,登时不见了身影.

众人在江边一直等到午后,果然见到汤六摇了一条船回来.汤六跟"夫妻肺片"和臭豆腐道:"我先送雪江大师他们到金山,然后再回来一起料理这里的后事."

断桥不见了修流的踪影,心里又着急又难受,弄得铁岩都不敢跟她说话.雪江要她和铁岩先在金山寺中呆下来,一边再慢慢去查找修流的下落.                                                           

                                                                                                  

82 清心散

 82“ 清 心 散”

修流酒醒过来的时候,一睁开眼,便见到身边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美丽妇人,白苎麻衣,绿色的丝绦腰带.他禁不住吓了一跳.看那妇人时,双眼黑中透亮,长发松松散散地垂在丰腴的肩膀上,冲她盈盈笑着.

修流想了一会儿,记不起来自己醉倒前曾经见过这个女人.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宽敞的船舱里,外面有几缕阳光,透过船舱的缝隙照射了进来.

于是他想起酒醉前在船头跟由尾对酌,还有后来由尾要跟他结拜,被他谢绝的事了.他觉得昨晚上有点稀里糊涂地便醉了.按说他的酒量还是可以的,以前在陈府给陈知耕祝酒那一次,几十碗下去也没醉成这样,也许是由尾这酒的劲太大了.他撑住身子问那女人道:"在下与小姐素昧平生,请问小姐是谁?"

那女人替她拽掖一下衣服,笑道:"我早不是什么小姐了,我叫白日歌.你叫我白夫人便是."

修流吃了一惊,赶紧翻身起来,却觉得头沉重地要命,手脚发麻,动弹不得.他说道:"这么说,你便是那位专卖人肉的'白斩鸡'了?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好象不是蒙汗药,我的四肢都僵直了."

白日歌笑道:"我正是白斩鸡.可我不象'夫妻肺片'那样嗜食人的下水,我自己也从来不吃人肉.我物色的对象一般都是年轻的男人,女人命苦,我是从来不用的.年轻男人也只用他们的四肢,剥皮抽筋后,温火蒸腾着,肉质好,又脆又经嚼.当然,我只拿那些薄悻的男人开刀."

修流忙道:"白夫人,我身上没几两肉,全是些硬骨头,做成菜出来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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