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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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榭-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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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仁谄笑道:“小生当然要买,当然要买。有没有特殊一些的?”

婉娘笑道:“当然,闻香榭可以专门定做。宋公子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宋玉仁笑道:“婉娘看着办。”

婉娘眨眨眼睛道:“不过闻香榭的香粉,可比外面卖的要贵多了。宋公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宋玉仁做了个揖道:“不用考虑了,一切全凭婉娘定夺。”说着,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颗鲜红色的珍珠,媚笑道:“这个不成敬意,权做定金。”

珍珠多见白色、粉色、淡紫色、金色,还有黑色,但鲜红色就不多见。婉娘接过珠子,盈盈一笑,道:“既然相信婉娘眼光,那就做个‘眼儿媚’如何?”

宋玉仁看婉娘眼波流转,再听到“眼儿媚”三个字,几乎痴了。听婉娘问他,忙不迭点头道:“就要这个,就要这个。”

※※※

送走了宋玉仁,婉娘面带微笑,悠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儿。

沫儿疑惑地看她一眼,道:“至于这么高兴吗?”

婉娘眉开眼笑道:“你们不觉得宋公子很可爱吗?”

文清老实道:“他话太多了。”

婉娘笑着反问道:“呸,我觉得沫儿话才多呢!和沫儿比,宋公子好多了。”

沫儿也不恼,幸灾乐祸道:“好啊好啊,但愿你一直这么开心。”

婉娘做个鬼脸儿,笑着走开。

沫儿看着婉娘走远,突然想起昨天的事,便问道:“文清,闻香榭里除了我们两个,你还有没有见过其他的小孩?十岁左右的?”

文清摇头道:“没见过。”

沫儿道:“你是怎么来到闻香榭的?”

文清道:“我自记事起就一直和婉娘住在闻香榭。三哥是后来才来的。”

沫儿问:“你父母呢?”

文清摇摇头,道:“不记得了,也从没人和我说过我父母的事情。”

沫儿问:“你有没有问过婉娘?”

文清道:“问过一次,她说等长大后告诉我,要我不要再问。”

沫儿停了一下,又问:“三哥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文清道:“不知道。”

沫儿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自己闷头沉思。

〔五〕

第二天一大早,婉娘便动手制作“眼儿媚”。

沫儿嘟囔道:“既然是男子用的香粉,就应该起个阳刚一点的名字,叫什么‘眼儿媚’,肯定是你杜撰的。”

婉娘道:“男子自身阳气旺盛,不缺阳刚而缺妩媚。傅粉施朱原是女子专属,如今男子傅粉为的是什么?自然是妩媚。所以用眼儿媚来做称呼是不错的。”

“再说了,”婉娘吃吃笑道,“你没发现宋公子的眼睛也特别媚吗?”

文清道:“他的眼睛很亮。”

沫儿哂道:“他那叫双眼冒贼光,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他脖子上的围巾……”说着看了一眼文清,突然闭口不讲了。

文清奇道:“大热天的怎么会戴围巾?你看错了吧。”

沫儿道:“嗯。我看错了。”

※※※

原来这“眼儿媚”竟是一套,一个长方形的红檀雕花木盒,里面分成了四个小格子,格子里要分别放上香粉、胭脂、口脂和一小瓶花露。因为是男子用,所有的种类香味、颜色都要淡一些。

男子香粉多为牡丹粉。牡丹花虽然娇艳,却不像蔷薇、茉莉、玫瑰、桂花等香味四溢,是一种淡淡的香,用来做男子香粉最合适。同时,各种品种中,又以经典“洛阳红”牡丹做的花粉最好,颜色微粉,香滑细腻,紧贴肌肤,不宜被人看出。“白玉”牡丹颜色纯白,只能做打底的白粉,“姚黄”、“魏紫”、“红绣球”等颜色又过于鲜艳,能用的时候不多,倒是经常被采了制作菜肴。

胭脂和口脂,是三分之二的红蓝花兑了三分之一的“洛阳红”牡丹花汁淘出来的,虽不及女子用的红颜,但胜在自然润泽。男子花露用的却是陈皮露,颜色微黄,气味清新。

待婉娘淘好“洛阳红”牡丹花粉,沫儿只当已经好了,谁知婉娘却拿出一小袋黄棕色的花种来,单颗有豆子大小,样子扁圆,小盘子似的,让黄三去研碎了淘净。

文清道:“这是什么?”

婉娘道:“这是上次去北市买的莨菪。”

沫儿问:“这个也要放进香粉里吗?有什么作用?”

婉娘道:“莨菪做出的粉的颜色和洛阳红相似,香味也相适宜,所以加一些进去。”

沫儿疑惑道:“没有其他的功效吗?”

婉娘笑道:“你现在可真学坏了,小人之心,哼!”

沫儿道:“如果仅仅是因为它的颜色、香味同牡丹花粉一样,那不如就用牡丹粉算了,干吗还巴巴地加这么贵的东西?我才不信你会做赔本的生意。”

婉娘哈哈大笑。

黄三将莨菪研了,淘出最细的粉,与牡丹粉合在一起,看起来果然和全牡丹粉一模一样。

胭脂、口脂有现成的,不需要添加任何东西。到了陈皮露,婉娘却盯着看了半日,道:“还是要放些龙鳞花汁才好。”

于是带着文清沫儿,去三楼将那日见到的矮胖鳞甲小树上面的金色花朵采了两朵,用细布包住揉了之后挤出两滴澄亮的液体,滴在了陈皮露里。

两天过去,胭脂、花露全做好了,与香粉一起装在盒子里,单等宋玉仁来取。

〔六〕

傍晚时节,酷热微消,宋玉仁果然又摇着折扇来了。

婉娘取出“眼儿媚”,宋玉仁抱着盒子又闻又看,摇头晃脑不住啧啧称赞。

婉娘在一旁笑着,等宋玉仁看够看足了,方道:“宋公子,院子里暑气未消,不如到榭里喝杯茶如何?”

宋玉仁大喜,躬身道:“婉娘真是善解人意,小生一路赶来,正口渴呢。”

到中堂坐了,文清端了茶来。宋玉仁用眼睛斜睨着婉娘,笑道:“能认识婉娘,小生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婉娘对小生印象如何?”

婉娘笑道:“认识宋公子,婉娘也开心得很。崇文馆是文人才子云集之地,宋公子任职崇文馆,定是才高八斗,婉娘想请宋公子为小女子吟诗一首,如何?”

宋玉仁一张白脸霎时变得通红,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了一圈,支支吾吾道:“这个……小生近来学业荒废,恐难有高作。等小生回去后专门做了再吟给婉娘听吧。”

婉娘娇声笑道:“小女子识字不多,宋公子随便一首,到了婉娘这里就是高作了,哪还需专门去做?只怕是故意不想做罢。”说着嘟起嘴巴,一副娇憨之态。

宋玉仁眼睛都直了,赔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起身挥扇,手舞足蹈唱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婉娘忍住笑,拍手道:“好诗!好诗!”

沫儿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拉了文清跑出去,远远看着宋玉仁丑态百出的样子,问道:“文清,你觉得他怎么样?”

文清看一会儿,道:“我见到的读书人一点也不像他这样的。”

沫儿道:“这人怪怪的。”

※※※

宋玉仁偷眼看婉娘神态自然,还在一旁叩击桌面打节拍,似乎并未发现这诗是抄袭的,更加舞得兴起,将这几句反复吟唱了几遍,一直跳到满身大汗才停下。

婉娘赞道:“宋公子好诗!快坐下休息。”又叫:“沫儿!快斟茶来!”

沫儿气鼓鼓走进去,添了茶便走。婉娘向宋玉仁笑道:“你看我这个小厮,都被我惯坏了。”回头对已走到门口的沫儿道:“去问三哥拿些冰片给宋公子消消暑。”

沫儿去找黄三,黄三看他过来,不等发问,便递给他盛了冰片的小碗。

婉娘重新沏了新茶来,将冰片放了一些在茶里溶了,给宋玉仁倒了一杯,道:“宋公子,请。”

宋玉仁一饮而尽,道:“好茶!好茶!婉娘亲手沏的茶,当然……”一句话未了,突然不出声了。

沫儿只道他噎住了,看看又不像。婉娘悠然自得地饮着茶,仿佛意料中的一般。

宋玉仁自己呆了半晌,突然道:“这是哪里?”说着起身,看到婉娘和沫儿在旁边,施了一礼道:“在下宋玉仁,请问姑娘这是何处?”

婉娘抿嘴笑道:“这是闻香榭呀。宋公子定了眼儿媚,账都已经付了。”

宋玉仁纳闷道:“姑娘……我……”脸上轻浮庸俗之色全无。沉思了一下,宋玉仁道:“那在下就不叨扰了,告辞。”

婉娘道:“宋公子,你的眼儿媚!”宋玉仁迟疑了一下,接过眼儿媚,转身走了。

文清道:“怎么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沫儿盯着他的背影道:“围巾没了。”

婉娘笑道:“傻小子,哪里是围巾!看了几次还没看清楚。”

〔七〕

半夜时分,沫儿被尿憋醒了。晚上黄三煮了一大锅的冰糖绿豆沙,放在井里用凉水镇着,临睡前沫儿喝了一大碗。

沫儿没有晚上起夜的习惯,从来都是一觉睡到天明,所以房间里也没有放夜壶。忍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便摸黑儿下了床,鞋子也没穿,打开了房门。却看到一丝光线,楼下还有人说话。

沫儿心想,这么晚了,难道文清和婉娘还没睡?仔细分辨,不仅有婉娘的声音,还有几个不同的男人声音,竟是一群人在说话。

沫儿偷偷溜到楼梯口,躲在柱子后面。中堂只掌了一盏铜灯,光线并不很亮。婉娘坐在中间,两边的椅子上一边三人,一边二人,其中一个竟然是黄三。

婉娘道:“这次既然他送上门来,我们当然不能错过机会。行与不行,总要试一试。烦请三哥再忍几天。”

黄三嘶哑着声音道:“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治不治的,都无所谓了。”沫儿大惊,原来黄三不是哑巴。

黄三旁边一个黑衣大汉道:“要不要我们去惩治这小子一番?”

另一侧一个白衣人道:“听婉娘示下。”

另外两个身穿蓝色衣服和红色衣服的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目,只见他们二人不住点头,却不做声。

婉娘道:“他不过是俗人心性,不知道这里水深水浅。当初一时好玩,偷了我的玉鱼儿,倒也不曾做什么坏事。这个事情还是我来解决吧。”看了看黄衣人和红衣人,道:“乌冬和罗汉,你们不必操心这个,现在是蓝一和赤子正在修炼的关键时刻,你们俩做好守护就好。”

拿出两小瓶花露,递给蓝衣人和红衣人,道:“收好了,这个凤涎露,我费尽心思才配好,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两人收了,不住点头,脸现喜色。

婉娘伸了个懒腰道:“夜深了,大家都休息吧。那个孩子,我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今晚的事儿大家不用再提了。”

沫儿仔细分辨这四个人,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乌冬和罗汉似乎还想说什么,对视了一眼,抱拳告辞。除了黄三,四人一起从后门走了出去。

婉娘对黄三道:“三哥,你放心,再过几天就好了。”

黄三嘶哑道:“婉娘费心了。”

看婉娘上楼,沫儿赶紧回自己房间,一直等到觉得婉娘睡下了才下楼撒尿。

打开后门,还是那片园子,静谧的湖面在微弱的月光下粼粼闪光。那四个人去了哪里呢?

〔八〕

第二天吃早饭时,黄三还是同以前一样,神态表情十分自然。

沫儿有心要试试黄三,故意大声叫:“三哥!麻烦帮我盛碗粥!”

黄三低着头喝粥,并无异样。倒是文清接过沫儿的碗,帮他盛了。

刚吃过饭,沫儿还沉浸在黄三为何要装哑巴的思考中,却被公孙玉容爽朗的大笑声吓了一跳。

公孙玉容上次被文清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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