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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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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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遍野的翼蛇亦振翅狂鸣,朝那层叠翻飞的鸟群冲去,就连那些无翼的毒蛇也像离弦之箭,纷纷破空冲起,加入其中。

刹那之间,朱卷玄蛇便已被数以万计的鸟蛇包围,仿佛一个巨大的黑球当空非飞转,越滚越大,漫天羽毛簌簌纷扬。

四周鸟蛇不断地冲卷而入,又不断地飞甩而出,或是摔撞在石壁上,血肉模糊;或是抛落入极渊,惨啼冻毙,局面混乱已极。

拓拔野循声搜索片刻,终于瞧见一个番族打扮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人潮之中,细辫飞扬,顾盼生辉,笑颜天真甜美,而又带着一丝阴冷悲怒,正吹奏一个细长弯曲的浅绿色玉石号角,果然是流沙仙子。只是七日不见,眼角、唇边竟似多了些许皱纹,瞧来犹觉憔悴可怜。

但她四周都是惊呼狂奔的蛮人,哪里又有雨师妾?正自失望,忽听波母厉叱道:“小贱人,拿命来!”

黑衣鼓舞,闪电似的疾冲而下,红光爆涨,当空冲化为一道六丈来长的青紫火刀,狂飙似的朝着流沙仙子当头劈去。

洛姬雅早有所备,飘然冲飞,堪堪擦着“地火刀”的外沿避过。“轰”的一声巨响,紫光冲天,周围登时化作一片熊熊火海,十几个蛮人避之不及,浑身着火,惨叫着胡乱扑打,满地打滚,顷刻间便被烧成了焦骨。

波母此生最恨之人,一个是公孙长安,另一个便是流沙仙子。这父女二人,一个害死了她的丈夫,另一个虏走了她的幼子,令她家破人亡,痛不欲生。虽然听水圣女说公孙青阳尚在人世,但积压了近二十年的怨毒一旦爆发,仍如地火天雷,难以遏止。

而流沙仙子对她的仇恨亦可谓铭心刻骨,此番相见,亦是痛下杀手,毫不留情。一边凝神吹奏玉兕号,驱使凶兽毒蛇发狂围攻波母,一边凌空飞舞,闪避那炽烈狂猛的地火刀。

但她毕竟重伤初愈,真气不济,闪避起来颇为吃力;而波母的蛊毒之术又出神入化,加之那些毒蛇妖鸟原本就是她以“蛛蚕蛊”从各地召来的,即便没被“地火刀”轰成焦骨,也被她意念遥控,纷纷发狂攻击,逼得洛姬雅更加险象环生。

拓拔野大凛,急忙将水龙琳放下,沉声道:“姑娘小心,我去去就来。”踏空疾冲,喝道:“老妖女,我和你儿子的帐还没算呢,有种便和我来比划比划……”

话音未落,右侧真气狂涌,只听乌丝兰玛笑道:“这是人家的私人恩怨,拓拔太子又何必插手?”丝带飞扬,犹如黑色天幕陡然向他笼罩而下。

几乎在同时,“哧哧”激响,护体气罩陡然收缩,寒毛直乍,左侧、后方气浪狂卷,汹汹扑面,强良的赤练双蛇矛、九凤仙子的九风神轮双双攻到。

霎时间,他已陷入水族当世三大绝顶高手的合围之中!

拓拔野又惊又怒,想不到身为盟友,这三人竟公然袭击自己!气如潮汐汹涌,哈哈大笑:“冰蚕耀光绫当年便是被天元逆刃所破,水圣女又何必再来自取其辱?”五气循环激生,化作白金真气只冲刀刃,一记“天龙裂地诀”轰然怒斩。

冰蚕耀光绫乃八百年前的水族圣女螭羽仙子以三十六种天下至柔至韧的神物交织而成,绫上唯一的一道缺口,便是古元坎以天元逆刃所破,螭羽仙子亦是在那一战之后,对古元坎倾心垂青,再也不能自拔。

神兵犹在,物事全非。拓拔野这一刀劈出,正是对准了冰蚕耀光绫上唯一的缺口,“哧!”黑光鼓荡,冰蚕耀光绫倏然破裂开来,气芒如银电怒舞,直劈水圣女右肩。

乌丝兰玛花容陡变,想不到这神兵锋利一至于斯!冰蚕耀光绫如流云飞转,陡然将天元逆刃朝外一带,趁势翻身飞旋,冲天直掠,惊出一身冷汗。

拓拔野一气呵成,借势回旋飞转,天元逆刃气光滚滚,如银河奔泻,滔滔不绝,轰然连击在九凤神轮与赤练双蛇矛上。光团鼓舞,蓦地冲撞起万千道绚丽如虹的气浪,三人闷哼一声,齐齐翻身飞退。

拓拔野硬生生以一敌三,手臂酥麻,经脉更是火烧火燎似的一阵灼痛,胸口憋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蓦地强聚真气,纵声长啸,折身疾冲而下,天元逆刃大开大合,施展金族的“崩山势”朝着波母纵横猛攻。

波母柳眉一蹙,杀机毕现,喝道:“臭小子找死!”左手黑光闪耀,“轰”的一掌劈出,寒风狂卷;右手“地火刀”紫焰滚滚,呼啸横扫。水火两属气刀竟同时出鞘。

相隔尚有六丈,拓拔野呼吸一窒,右面冰寒刺骨,右肩、肩头“咯啦啦”地结了一层寒冰,就连天元逆刃也陡然变成了冰晶棱柱;左面炽热如灼,眉睫、毛发陡然焦卷,大汗淋漓,周身直欲从当中剖裂为两半。惊讶佩服,忍不住喝彩道:“好一个水火神英!”

丹田真气鼓舞,左手一张,忍痛将她攻袭而来的“地火刀”火属性真气浪导入手少阴心经,再转入足阳明胃经……依照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的顺序,在奇经八脉间循环激生,陡然冲爆为黑水真气,汹汹不绝地冲入天远逆刃。

“嘭!”如春江怒水,破冰席卷,右臂、神兵上的坚冰登时迸炸开来,迎面破入波母左臂劈来的“极冰光刀”。

轰隆连声,拓拔野身子一震,纵声大喝,天元逆刃顺势朝左怒斩,登时将两相激爆的水属气浪、寒冰真气尽数轰卷到了旁侧的“地火气刀”上。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激响,火光摇曳,气浪冲天奔涌。拓拔野翻身飞掠,飘然挡在流沙仙子身前。

波母气血翻涌,右臂如浸寒冰,紫焰气火陡然熄灭,亦身不由己地朝后冲飞跌退,脸色大变。

她自恃水火神英,浸淫阳极地火又已数十载,真气之雄浑猛烈近乎神级,不想水火双刀竟被这小子轻而易举借力破解,就如同……就如同当年与神农的那一战一样!

想到当今之世,竟有人与那老贼一样,五德同体,五行真气随意相化,心底惊怒忌恨,几欲迸爆。

流沙仙子见拓拔野连敌当世四大绝顶高手,冒死保护自己周全,心花怒放,咯咯娇笑道:“老贱人,连我的亲亲小情郎也打不过,还想报什么仇,雪什么恨?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大儿子公孙马猴早被我的小情郎剥皮抽筋,大卸八块啦!”

波母变色道:“你说什么!”

流沙仙子笑道:“老贱人,你不是喜欢在地底冰河里眷养尸蛊么?我遂你心意,将公孙马猴一寸一寸切成三百六十块,每份装一个小瓶,再塞入一百只尸蛊,沉入了冰河之底。哪天你回家省亲,别忘了全捞出来,将每只蛊虫附在一具骷髅上,你就有了三万六千个乖儿子啦……”

波母大怒,喝道:“住口!”虽知她是为了激怒自己,但听她说的如此恶毒,仍气得浑身发抖。

乌丝兰玛叫道:“汁姐姐别听她胡说八道。阳极真神在地丘之底安然无恙,青阳更是毫发无损,只要大事一了,你们母子三人便能团圆了!”节骨眼上,生怕她再说下去,惹得汁玄青心烦意乱,坏了大事。

强良、九凤等人心领神会,纷纷围冲而上。

拓拔野哈哈笑道:“是不是胡说八道,水圣女心知肚明。你我既是盟友,明明知道公孙马猴被黄帝困在地底,又让我们碎尸万段,还想方设法地不让老贱人知道,莫非想见风使舵,两面讨好么?”他无暇追问流沙仙子究竟发生了何事,左手断剑,右手天元逆刃,碧光银芒纵横飞舞,气浪滚滚激爆,飞冲上前的众铁卫都被劈中膝肘关节,一一震飞开来。虽知乌丝兰玛等人欲置自己于死地,却仍不忍痛下杀手。

流沙仙子咯咯笑道:“公孙青阳被我宰了十七八年了,水圣女居然还以此为饵相骗,也太缺德。可怜老贱人被她耍得团团转,还当她是好姐妹呢。”

与他背靠着背,银针飞舞,蛊毒四射,极尽狠辣之能事。靠近者无不惨叫飞退,或是周身紫黑肿胀,七窍流血;或是发狂似的朝周围铁卫疯砍乱斩。

波母越听越是心疑,公孙青阳之事她一直隐隐觉得不妥,只是思子心切,是以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而公孙婴侯生死姑且不论,被困地底却是铁板钉钉之事,时近七日,乌丝兰玛竟然还是片言不吐,其心可诛。

想到自己为了帮她解开鲲鱼封印,为了所谓的伏羲石谶,竭心尽力,驭蛊调集大荒各地的凶禽毒蛇,甚至不惜献血解开玄蛇封印,末了却被她这般蒙骗耍弄,怒气郁结如块垒,脸容几已扭曲,颤声说道:“乌丝兰玛,这两个小贼说的是不是真的?”

乌丝兰玛摇头柔声道:“汁姐姐,你我姐妹一场,怎么宁可被这两个小滑头骗,也不愿听信我的真言?既然不信,我让你看看这个便是。”冰蚕耀光绫如流云飞卷,金光闪耀,忽然抛入波母手中。

汁玄青周身剧震,俏脸惨白如雪,又陡然通红似火,颤声道:“是他!真的是他!我……我的宝贝孩儿!”泪水如洪水决堤,潸然淌落,笑颜却如春花怒放,纵声大笑起来。

拓拔野转眸望去,她素手之中捧着一个餐餐黄金锁,金光灿灿,晃得人眼都花了。

流沙仙子“啊”的一声,脸色大变。那餐餐黄金锁她再也熟悉不过,自从少时初见公孙青阳,金锁便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无论是帮他喂食、洗澡、摇着他睡觉,甚至是当年带着他逃往天帝山,抛入冰谷……那金锁始终都未曾脱离。

难道……难道那孩子当真没死么?当真让乌丝兰玛捡着,悄悄地抚养长大?她呆呆地盯着那光芒刺目的金锁,脑中空茫,呼吸窒塞,泪水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如火似的烧灼着她的脸颊。

当是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震耳欲聋,四周惊呼迭起,又迅速被众蛮人的如潮欢呼声淹没而过。

拓拔野一凛,抬头望去,只见万鸟冲飞,群蛇乱舞,密雨似的四射坠落,那蛇、鸟围拢而成的巨大球体已然烟消云散,重新露出那条巨大的黑红色角蟒。

青帝面色苍白,衣襟血迹斑斑,蛇姥依旧骑坐在他的脖子上,笑颜如花,喜悦已极,叫道:“孩儿们,女娲转世,还不跪拜恭迎!”

玄蛇当空飞舞咆哮,盘旋的蛇身中央,赫然悬浮着一个蚕丝圆茧,团团飞转。万千蛮人争相拜倒在地,纵声狂呼。

拓拔野心中一沉,终于还是出来了!

乌丝兰玛与九凤仙子等人相视对望,松了口气,喜色浮动,纷纷叫道:“恭喜蛇姥!但愿蛇、水两族永结同盟,世代交好!”

蛇姥纵声大笑,畅快已极,紫铜棍凌空飞舞,“哧哧”连声,将丝茧划裂开来,躬身相礼,高声道:“女娲六十八代孙朱卷氏,恭迎娘娘圣驾!”

在众蛮人欢呼声中,圆茧轰然炸散,一个女子当空急旋,红发似火,丝茧如飞带环绕,将周身紧紧缠住,只露出大半的脸容。眼如秋波,似悲似喜,容颜胜雪,金红色的夕辉映照下,散发出柔和而又炫目的光晕。

霎时间万籁无声,众人怔怔仰望,呼吸俱已停滞,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妖娆美艳、风华绝世的女子!

拓拔野脑中嗡的一响,仿佛有千万个雷霆在耳边爆炸开来,又惊又喜,又疑又奇,想要纵声大笑,又想要放声大哭,看着那张悲喜温柔的淡淡笑颜,酸甜苦辣狂潮似的涌到喉咙,如割如炙,忍不住昂首捶胸,纵声长啸。

乌丝兰玛等人笑容尽数僵住,不可置信地仰望着天空,惊怒骇异,目瞪口呆。

雨师妾!为什么会是雨师妾?他们殚精竭虑,辛辛苦苦布下此局,分明是让冰夷藏入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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