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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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贤良- 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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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的一枝白玉梅花钗,虽也是玉质温润,样式却是多年前的,不免有几分老气。

冷氏见引起了张芊的注意,更加赞美起孟玉亭的衣饰,又像是无心般提起:“到底是伯母那里好东西多,前些天见韩姨娘戴了一朵珠花,那珠子大的有指肚大小,光泽温润,真是好东西,只怕是世子赏的罢?”

张芊低头只管看着茶杯,孟玉亭心里却不舒服起来,淡淡道:“世子自然是有好东西的。”

冷氏笑道:“也是我们二弟妹人宽厚,韩姨娘香姨娘她们日子过得也舒服。”说着,眼睛只是悄悄去看张芊的神色。

郁清月轻咳了一声,微微红了脸:“嫂子怎么跟我们说这些。”什么正室姨娘之间的事,哪是未出阁的姑娘听的。

冷氏忙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竟一时忘形了。”唉声叹气地起身,“偷闲这片刻,又得去忙了,今日来的高门女眷们太多,可要忙上一日呢。”一边说一边走出亭子,才走远些便迫不及待低声问身边的丫鬟,“瞧表姑娘是什么神色?”

丫鬟嗫嚅道:“表姑娘——也不曾有什么神色……”

冷氏眉头一皱,随即放了开来:“才来一日,想是还不知道侯府的好处。不必着急,再多几日,我就不信她不动心!记着,表姑娘那里的东西一应都要最好的,过惯了这里的富贵日子,我不信她还能回去过穷日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场赏花宴才到正午,沈宜织已经觉得累了。其实她孕期还没出三个月,按这里医生的叮嘱,该是减少活动卧床静养才好。冷氏一眼瞥见她面上微有倦色,便殷勤地道:“二弟妹可是累了?原本有身孕是该好生歇着才是。”

侯夫人心中不悦,强压着一口闷气勉强挤出点笑容:“累了便去歇息罢。院子里那些事,若忙不过来便叫丫鬟们去做——大丫鬟们是做什么的?没得主子忙得歇不下,丫鬟们坐着无事可做的。世子身边那个丫鬟,听说伤也好了,有事只管吩咐她去做就是,好歹也跟了世子这些年,替你分担些也是好的。”

这是又扯出红绢来给她添堵了。沈宜织脸上保持着笑容只管点头:“是。”至于要不要真交给红绢,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冷氏掩着嘴笑道:“我这位大伯母啊,自打弟妹有了身孕,真是捧在手上都怕化了。说起来,弟妹也太操心了些,依我说,姨娘们是做什么用的?二弟就让他们伺候去,也好替弟妹分分忧。”

在座的女眷们都听说过沈宜织是郁清和自己去向太后求来的妻子,这京城里就没有不羡慕的,自然也少不了有人看不上她的出身心生嫉妒,此时听了冷氏的话便笑道:“是啊,子嗣要紧,这时候可不能由着自己个的性子来了。”说着便掩了嘴笑,神色暧昧。

沈宜织稍稍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位不光是说她嫉妒,还在指责她贪房中之欢呢。这时候的女人,就是做姨娘通房的也不敢接这“贪欢”的罪名,这可是“淫”啊!

刘夫人反应更快些,当即就沉了脸:“可不是子嗣要紧,织儿进门这几个月总算传了好消息,不知道几时能有林少奶奶的好消息呢?”

说话那位夫家姓林,也是伯爵府上,只是如今已经有些没落了。林少奶奶嫁进门两年了,肚子尚未有动静,幸而她不是长媳,否则只怕早被夫家催急了。饶是如此,被刘夫人这么一说,脸也陡然涨得通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之极。原想着言语上刺一刺沈宜织,怎么就忘记了还有位心直口快的刘夫人在?这“淫”的名声固然是不好听,可是“无子”同样是七出之条,而且淫不淫的外人不知道,这无子却是看得见的。

这边唇枪舌剑,侯夫人倒觉得找到了机会,便矜持地笑了一笑道:“这一胎若是个儿子,便是世子的嫡长子,非同小可。清和媳妇素来是个贤惠的,自是以子嗣为重,断不会做那等嫉妒之事。”

孙氏是得了她叮嘱的,便接口道:“要说二嫂院子里人是也少了些,韩姨娘身子又不好,也不能替二嫂分忧,母亲自是该多替二嫂操心些才是。”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矛盾。侯夫人往她院子里塞人,给她添了多少堵,如今她却要帮着侯夫人往沈宜织那里塞人,若说没有点同病相怜之感,那也未免太昧良心;可是从另一方面说,眼看着沈宜织进门之后连着打发了几个通房姨娘,纵然是有孕时都还拢得住夫君,她又不无嫉妒之意,因此帮着侯夫人往里头塞人,心里又有一丝痛快。

侯夫人得了这个话头,便微微一笑:“你这孩子倒是实心,说得也是,世子屋里原本还有几个人,最近连着打发了好几个,的确是少了些,这事儿说起来本该是你嫂子自己操办,只是她如今有了身孕,也不好太费心了——也罢,少不得我用些心思罢了。”

沈宜织听她并没有立刻提起把孟玉亭给郁清和的话,料想是各家女眷们都坐在这里,又有个古板的尚书夫人,若是直接把外甥女塞过来不免也太丢脸了,不由得肚里暗笑了一下——真是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只是这人要是太贪心了,没准到最后是啥也落不着呢。

刘夫人窝了一肚子火气,只是这正室有孕,在房里安排人也算是正常的,若当面反驳只怕让沈宜织落个“嫉妒”的罪名,便笑吟吟转头向尚书夫人道:“我这亲家夫人素来是个宽厚的,这些事都不让儿媳操心,自然教出的女儿也是识大体的,将来夫人倒不必担忧了呢。”

尚书夫人板着脸道:“敝家有家训,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这是祖上订下的规矩,断不可废的。”

侯夫人一张脸皮只觉火辣辣的,一心只想着当着众人把话说下,以后提了孟玉亭,沈宜织也好刘夫人也好,都不能推拒,却就忘记了还有个尚书夫人在,这一番话倒好似是在指责平北侯府没有规矩了。

偏偏刘夫人还要火上浇油,点头笑道:“夫人说得是,这年轻人房里花花草草的,对身子也有碍。”

侯夫人恨得牙痒,还是冷氏笑吟吟把话岔开,道是水阁中备好了茶点鲜果,是否此时请夫人们移步过去,一边解酒一边赏鱼。侯夫人如获至宝,连忙招呼着众人离席去了水阁,又叫沈宜织回房去休息,总算把这件事遮了过去。

刘夫人陪着沈宜织回了嘉禧居,忍不住就竖起眉毛来:“儿媳刚刚有孕,就急不得要往屋里塞人!我当她立刻就要把她的外甥女叫出来呢,原来还知道要个脸面!”想想这样说沈宜织的婆婆毕竟有些不好,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世道,就是这等规矩,也难怪尚书夫人那般的难说话,照样有人求着把女儿许进去。依我看,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丫鬟,抬一个给世子罢,也好堵住外人的嘴。毕竟你的人,总好过外头塞一个进来,别的不说,我单怕你这身孕——虽说有嬷嬷看着,也怕防不胜防。”

沈宜织心想哪里还用着塞进人来,这时候就开始算计了,嘴上却笑道:“娘说的是,不过我身边就只这两三个丫鬟,自己也都不愿做这些事——且看她们要做什么再说罢。”

刘夫人叹了口气:“我晓得你们年轻小夫妻,自然不喜欢弄些人在眼前,只是——”想她跟刘大人也算是恩爱夫妻了,还不是也有妾室和庶子女?

“娘放心,我省得轻重的。”沈宜织笑着拍拍刘夫人的手。她是没打算给郁清和安排人,那是因为她打算跟郁清和好好过一辈子,可倘若郁清和做不到,那她也就只好把心收回来,到时候安排什么通房妾室还不是小菜一碟?

刘夫人素来知道沈宜织有主意,且这日子总要自己过,便也把话题转了开来,说了几句家常话便起身道:“你累了半日了,快些歇着,我先回去了。”

沈宜织送她到了嘉禧居门口,这才回来,在罗汉床上歪了一会儿,红绫便悄悄进来,低声道:“*奶悄悄叫人去看世子爷的动静呢。”

沈宜织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果然。张姑娘在做什么?”

红绫皱眉道:“张姑娘看起来倒是个老实的,始终跟月姐儿一处,*奶叫过她一次,她都不曾离开。”

“唔?”沈宜织摸着下巴,“莫非是个好的?”

红绫急道:“少夫人可别随便发善心,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宜织笑笑:“晓得了,你也别这么急着就把人看得都坏了。世子爷那里去说了没有?”

“说了。已然对世子爷说过,若不是奴婢或者宝兰去传话,统统都是假的。”

“嗯。”沈宜织往下挪了挪,找个舒服的姿势,“真是累了,我也睡一会儿,你替我盯着些。”侯夫人大约还要顾忌着侯府的脸面,冷氏那却是个看着精明其实没见识的,没准就想在这时候闹出点事来,不得不防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夫人——”怡兰悄没声地进来,凑在侯夫人耳边低声道,“*奶果然几次想把张姑娘带到那边池边上去……”

侯夫人抬手招呼旁边的女眷用茶,满脸都是笑容,心里却是暗暗咬牙:“贱人!”就知道张氏忽然把侄女带来没好事!想塞个人进郁清和院子里,将来分一杯羹?做梦呢!

“跟亭姑娘说一声儿,让她……”侯夫人忽然灵机一动,低声吩咐怡兰一番,“你把张姑娘……”

张芊坐在席上,只觉得如坐针毡。冷氏已经两次让丫鬟来传话,叫她过去一趟,可是她实在觉得不对劲儿,两次都拖延了过去,但再拖下去也就实在不像话了。

“哎哟!”裙子上温热的感觉让张芊猛地从烦恼中清醒过来,低头看看,裙幅上已经漫开了一片茶渍,湖蓝色的衣料顿时变了黄褐色,极是显眼。

冷氏的丫鬟青梅一步过来,对着小丫鬟责骂起来:“如何这样不当心!”

张芊有些懊恼,但看小丫鬟发抖的模样,又不禁有些心软:“罢了,我也不曾烫着,只是可惜了一件衣裳。”这样的料子,家里是没有的,实在可惜。

青梅便换了一张笑脸道:“还是表姑娘心善,看在表姑娘的份上,就饶你这一次。表姑娘跟奴婢来,拿*奶的衣裳且换一套罢。”

张芊纵然再不想去,也不能顶着湿裙子坐在席上,只得跟着起身。孟玉亭微微皱眉瞧着青梅的背影,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小丫鬟。方才她可是瞥见了,明明是青梅碰了那小丫鬟的手肘,才使得一杯茶都泼在张芊裙子上——这明明是有什么事!

孟玉亭正琢磨着,怡兰已经悄悄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孟玉亭脸色微微变了变,转头向郁清月笑了笑:“这里有些热,我出去透透气,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郁清月与她平日里并不多说话。她是庶出,侯夫人看她本就不大顺眼的,她又怎会自己往前去凑?听了孟玉亭这样说,便歉意笑道:“我觉得还好,反是外头有些凉,姐姐须得仔细,莫着了凉。”

孟玉亭也知道她不会跟着来,便起身离座走了。郁清月独自坐了片刻,咬着唇想了半晌,还是招过自己的心腹丫鬟,低声道:“你去嘉禧居看看,就说两位表小姐都离了座,我独个儿坐着也无聊,想去跟嫂子说说话,只不知会不会打扰了嫂子。”

那丫鬟从前是服侍过她的生母姨娘的,对后宅这些事儿也清楚得很,听了这话便略略有些变了脸色:“姑娘这是——”这是要跟世子夫人通风报信了?以前姑娘是从来不插手这些个事的,唯恐遭了夫人的忌讳,如今这怎么——改了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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