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幽处瑾醉华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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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幽处瑾醉华裳-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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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忆江南

马蹄奔过扬起一路风尘,逐着天边的渐起的月影离家越来越近。从没有一次任务结束他这般的期待着归程,洛瑾心里懂,那是家,回家……

除了比武的那次洛瑾从未有过这般急于求胜的心情,刀光剑影里总有些期盼的影子在眼前浮现,连招式也多了几分犹豫,几分情义……缰绳上的血顺着流到马鬃上,乘着微暗的天色透着令人惊心的光,右手腕上一道不长却极深的血口还不时冒着血水。

三日三夜未眠未休,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终于站在了家门前,洛瑾孩子气的笑笑,背负着影晴宛他如自黑暗处破茧而出的花蕾,在这期盼已久的归程上绽开铃兰般的和美馨香。洛瑾问了后门的小厮得知典礼还未开始,洛瑾想着还是先翻墙回了听雨轩换身衣服,免得脏兮兮的一身就被南宫影抓去典礼,既不得体又损了爹爹的颜面。

深深的眼窝透出极度的疲惫,眼眸里却闪着坚定澄澈的光,洛瑾一跃翻进了听雨轩,深吸口气,熟悉、归属、从未有过的暖意……

“鸢儿,我回来了,帮我找身干净衣服,来不及了!”满是期待的声音透着丝丝的热切,洛瑾握着影晴原本沉重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知道回来了?”南宫影缓步步出听雨轩,面色阴出了水,可怜洛瑾还不知道夜鹰并未依约跟南宫影禀明始末。

洛瑾一眼瞥见南宫影手上的马鞭,心里的期许瞬间化为忐忑。“爹爹,您怎么在这里!”

“少主好大的主意,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南宫影凑近两步巧妙停在洛瑾一丈外,这样简单的距离就能让洛瑾心里抖上一抖。

夜鹰哥没有和爹爹说吗?洛瑾尚未明白始末只听南宫影质问道,“出门了?”

“是。”洛瑾规矩的回话,这两年答案的意外的辩解他依旧不会。

“离家三天?”南宫影的声线过冷,冷的洛瑾异常紧张。

对着这所谓的爹爹他总是失去思考的能力,尤其这两年的朝夕相处,南宫影的无微不至更让他不懂得抗拒,或是期待的太久那份珍惜也会小心翼翼,他更怕他的辩驳会轻易打碎这来之不易的期许,他所做的只是答他所问。

“是。”

“告诉我了吗?”

“唔……没有,瑾儿让……”

“出门支会我,说过吗?”至少,从你私自去拔地罗,逆冲发作困在竹林里的时候,就三令五申不许私自外出。之后,南宫影从未想过他那还会重温那晚的焦急和忧虑,却不曾想这次竟是三天……

洛瑾低了头答着,“说过。”

“做不到?”南宫影声音中竟夹杂了一丝深切的失望。

洛瑾听不懂那是何意却莫名的心慌,想解释却早已不懂如何辩解,一张笨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

瑾儿又让爹爹失望了,为什么瑾儿做什么都惹爹爹生气,还是回来这里就一并回到过去了,瑾儿可以不睡觉,瑾儿不怕疼,可瑾儿想有爹爹……

晚风拂过一片沙沙作响,偶一片翠绿滑落视野,洛瑾周身一片冷瑟。熟悉的地方有着深入骨髓的痛,家的温度还未来得及感受就还原了那些萧索的深秋,洛瑾一时无言,陷入的深深的恐惧——一个孩子本能的依恋……

见他不言这极似赌气的举动让他几日来的怒气升到极致。

第一次还带着十日醉,不言不语的跑到朝霞坡看什么日出,第二次深更半夜跑到剑冢险些走火入魔,第三次毫无预兆的去拔地罗差点痛死子林子里,更重要的是洛瑾的不支会让他觉得这是儿子的不信任、不懂事。南宫影深知洛瑾不懂人情世故,主意却正的很,偏偏那些南宫影最不想他学会的事,已在他们相认前成为洛瑾的本能。

夜色又降了几分南宫影也看不清洛瑾的神色,身前的孩子一言不发倒似乎是无言抗拒一般。

南宫影阴着脸踱近了几步,一手提着马鞭,一手按着洛瑾肩头,猛一用力便将洛瑾按在地上,另一手的马鞭不由分说的抽向洛瑾的小腿。

细密的鞭子破风而下,洛瑾尚未回过神已跪在地上,小腿上剧痛传来一下便盖过了三日来的酸痛,几乎就要呼出声来。

“有脸叫!”

“还跑么?”

“少主好大的主意!”

“跑?!”

“还跑!”

南宫影不给洛瑾的喘息的机会,一鞭狠过一鞭,几日来的担忧、焦急、甚至是恐惧统统化进鞭子里似乎将血肉抽的零碎才能解了这口怒气。

洛瑾的身子早承不了这样的痛楚,每一鞭都是倍的疼痛侵袭而来。

果然,还是回去了吗?那这两年算什么?还是娘亲看瑾儿辛苦,给了瑾儿一个好长好美的梦?洛瑾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应着眼前的景致太过熟悉。

视线模糊亦如当年的每一次。拖着同样疲惫的身体第一次连心也无力了。

两年足够让一个孩子贪恋他从未获取过的东西,洛瑾从开始的不敢相信、不敢拥有,到接受,到难舍,一步步他突破了所有的防线也付出了所有的信任和情感。

但瑾儿,还是要失去了吗?可瑾儿已经回不去了,已经无力像从前那样,继续做那个简单无所求的瑾儿了。

原来是瑾儿变了,所以,爹爹不喜欢了……

每落一鞭便将洛瑾推近绝望的边缘一分。他多年来的积怨本以为早被这两年消磨掩盖,却不曾想这两年只是让他更加患得患失。许是失去过,连拥有都只能小心翼翼,珍惜着也恐惧着。

南宫影只管狠狠落着鞭子。他以为他能看透一个孩子,一个小孩子,却忽略了在他缺席十四年里他从未学习过如何爱自己的儿子,他做尽父亲该做的每件事,亲力亲为洛瑾的衣食起居,他极力补救那十四年的时光,却独独忘记了给洛瑾归属感和安全感……

所以到这一刻他依旧只是挥着鞭子一句句的吼着,却半点未察觉洛瑾渐渐苍白下去的脸色。

“做什么!快住手!”

若不是鸢儿搬来救兵,还不知是如何收场。

“还跑么?”南宫影提着鞭梢指了洛瑾问道。

地上的少年坚毅的臂膀显得有些单薄,回应的只有良久的沉默……

气急的南宫影扬了手被夜鹰死死的抓住,在南宫影耳边大声解释道,“我让他去青城了,我设计,想给你们个惊喜!”

南宫影听不清周遭的声音,因为洛瑾正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的灿然美妙。

第一次是他得知洛瑾服满了十颗十日醉,掐了他的脖颈几乎让他窒息,那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只是那时还有泪,如今却泪也流尽了吗?

那化境般纯真的笑看的南宫影心中猛然一痛,前所未有的痛,痛的凝结了呼吸、停止了心脉的跳动,更强烈的恐惧感侵袭而来的时候是会忘记一切的,只有身体诚实的颤抖着,不懂得发泄、不懂得质问……

耳边只有晚风偶尔拂过的声音,更似在嘲笑着什么。

没人敢打破那一刻,洛瑾字字清晰敲进每个人心里。

“回去了?”众人不想领会这是什么意思,南宫影下意识伸出了手,想抓的却看不到,因为眼前的孩子笑语盈盈道,“可瑾儿回不去了……”

他恬淡如水的眸子真诚的不染纤尘,澄澈的光却像尖刀□每个人心里。

一时间众人连发丝都是僵硬……

“既然如此,跟我走!”冥主一把拽起洛瑾,没留任何余地便消失在了听雨轩。

南宫影只记得洛瑾脸上淡淡的笑,这样直视着洛瑾简直要将他看透,却也似乎是一种记忆式的诀别。洛瑾两条腿在地上拉出长长的轨迹伴着凝固的血迹,让他迷惘的想着发生了什么。

“顺心了?”夜鹰甩掉南宫影手中的鞭子,心中忍不住的自责,如若没有交出那封信,那么至少洛瑾还是那个洛瑾,更自责今日这他一手导演的闹剧。

南宫影回神想问刚刚夜鹰说了什么,抬眸却只望到了衣襟。

错了吗?担忧了三日不得安寝,错了吗?

“教主!”鸢儿眼里擎着泪,舍不得,她从舍不得洛瑾如此。

“方才右使说了什么?”

鸢儿哽咽着回道,“右使说是他派少主去了青城……”

“哈哈哈……”他不知道错在哪里,亦或又知道一些。他以为不是他错的,似乎兜兜转转却还是错了,而且错的和那年一样,一样的,不可原谅……

南宫影看看听雨轩想起那日在洛晴坟前,那时他以为他解开了所有的结,以为从那一刻便有了新的开始。

原来在瑾儿心里我还是千里之外的父亲,可望不可即,可遇不可求……可笑,我以为这两年过的很好。

“他不懂!”他不懂解释,不懂表达,他画地为牢封锁了自己,他怕跨出一步是无情的鞭挞、是拒绝、是从蹈覆辙……

南宫影看着鸢儿,忽然觉得似乎只有他是局外人,原以为他全力支撑起的天,其实是洛瑾在全力呵护的。

“我现在懂了!”却又太晚了,比起当初了小洛瑾,现在的儿子……

“在乎才会如此!通透了只会更近一步!”

南宫影看着鸢儿有些出神,眼前是拿着冰糖葫芦的洛瑾、练习字画的洛瑾、问问题的洛瑾、吃着蜜饯的洛瑾,只有那满足的眼神未曾改变。

其实,差的也只是一步……

鸢儿敛起神色却是难掩的哀伤,只道,“鸢儿多嘴了!”

“不多,刚好……”

☆、能不忆江南

“人呢?”南宫影赶到冥殿寻了一周也未见洛瑾的影子,那孩子腿上的伤恐怕是站不起身了。

“教主不要的人我收了还不行,况且他本就未脱离冥殿呢!”冥主似乎也积郁了不少怒气,未抬头看南宫影半眼。

“你让他去哪了?”南宫影顾不上这么许多,孩子总还是有了解的,若放着不理,恐怕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下去了。

“去做他该做的事!”冥主分毫没有要告诉南宫影的意思,他与洛瑾的情感不同于他们父子,也不同于夜鹰。洛瑾是他看着长大的,却终日挣扎他给任务和责罚中,他听过洛瑾梦中的呓语,见过洛瑾杀人时的冷冽,更无数次打的他体无完肤,那种情感想表达却是难以言说的。洛瑾是他□出的顶级杀手却也触动了他最柔软的地方,这么多年,也只有这样一个洛瑾而已……

南宫影再忍不住,一把甩掉桌上的纸张竹简,喝问道,“你让他做以前那些事去了?”

冥主眼里两团烈焰竟也是盛怒,阴柔的面容更显出几分冷意。“本就是冥殿的人,教主这是何意啊?”

“人呢?”

冥主嘴角扯出了一丝冰冷的笑道,“训练,也或许……做他想做的事去了!”

一道影飞快的从冥主面前窜去,南宫影停下的时候已是不知不觉的站在冥殿的训练营前。天色渐暗,这里也显得分外阴森,太熟悉的血腥和黑暗,每年这里进行的厮杀和竞技激烈程度远不小于任何一场武林盛世。南宫影知道进去的人没有心,只有杀!

久到,他忘记了洛瑾那些年难以回首的时光,久到,他忘记了他怎样苛责了他九年,久到,本能的不去想他刚看到洛晴信笺的那一幕,他似乎有些懂了那样的目光,无助还有深深的失望。

洛瑾聪慧却敏感,南宫影这一刻知晓却无措。他匆匆忙忙的进了训练营,迎面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南宫影胸前,南宫影眼里一抹厉色却是没有躲掉。

离家两年,新来的杀手多不认识他,以前留下的虽是有过几面之缘却也只识冥主一人为尊。

南宫影摸摸腰间的令牌,略去称谓,只焦急的问道,“洛瑾呢?”细听竟是有了几分颤抖。

众人停止了训练和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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