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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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谋- 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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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般跑来时完全没有看过这楼有多高,此刻认认真真立在底下抬头望,竟仰得脖子都酸疼。她诧异:“竟然建了这么高么!”

陆玦淡声一笑,这才牵她的手走进去。

凌钰问:“多少层?”

“十八层。”

只比上次多了一层,她却觉得已经太高了!

十八层,层层都点了宫灯,楼梯是露天的,他们头顶没有遮挡,凌钰抬头望去,夜空中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这样望去只有无尽暗淡的夜色。若是夏日,如果头顶的天空坠满了繁星,这样一步一步登上去,应该会美得人心醉吧!

陆玦宁静的声音响在她耳侧:“只能建到这里,我找的是天下最好的工匠,他们只能建到这里了。”

“已经够高了!”

这是她见过的最高的楼,也是至今为止天下最高的楼,他的用心至此,她不感动是骗人的。凌钰心中悲酸一闪,喉间叹了口气,回不去,再美都是空的。

一步一步,一梯一梯,他们登得气喘,凌钰停了脚步,准备跌坐在楼梯上。陆玦却忙将她揽入臂弯,让她靠在他胸膛歇息。

他也有些气喘:“这里还要再建天梯,那时我们只需进去,自会有宫人将我们拉上去。”

“哦。”凌钰淡声答,在他怀中,她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心跳。

这样的安静里,他们好似彼此都在静静享受此刻难得的平静时光。陆玦一点一点低下头来,他隔着太近的距离望她,微微合上眼。他要吻她,她知道,心忽然一阵剧烈地跳动,闭上眼,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凌钰猛然间偏过头,他的吻落在了她脸颊。她率先从他臂弯离开,一鼓作气登上了最顶层去。

入目是一座亭台,上面有花草,有可以摇动的秋千椅。花草背后还有一扇小门,凌钰缓步上前,迎着风推开这门,小小的一间房间摆了一张床榻,还有茶案与琴,是一间小小的寝屋。凌钰的心一跳,她自然明白他的有意布置,她也喜欢这里,喜欢这些美丽的花簇与空气里清新的香气。不过此时此刻她却难以表现出那份喜欢。

她转身,陆玦就在他身后,他眸中有着期待,期待她说出她的那份喜欢。但是她久久不语,只看着他,他便渐渐收起了那些期待眼神。凌钰从他身侧擦肩,走去了外面的亭台。

晚风吹来有些冷,陆玦在她身后远眺这重重宫阙,“我也不知你喜欢怎样的布置,不过此刻看来都是一样了。”

凌钰默不作声,走到秋千椅上落座,这椅子只会摇动,不会甩高,因此坐上去舒适极了,不必担心会飞出楼去。她踮着脚尖晃动着这秋千椅,好久后缓缓说道:“我喜欢。”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突然听到这一句话他心中不禁欣慰。

但是她接着道:“如果孩子也在他也会喜欢。”

笑容僵住,冷风吹来,陆玦只觉从未有过地冷。

187 回魏家乡

他静立了好久,闻着这空气里的花香,远眺这属于他的江山天下,宫墙外的道路蜿蜒,因为站得高,他看得很远。他能望见王都大街的灯火兴盛,能望见夜色下蜿蜒的环阡陌山河,能望见的东西很多很多,但是唯独望不见的就是他心爱人的一颗心。

凌钰凝望远空,轻轻一笑,“我并不是有意想让你难过,其实我也不会好受,不过似乎我们之间只能这样了。”

陆玦不料她会如此说,“我一直深信世间没有跨不去的东西,你也应该相信。”

凌钰依旧淡笑:“我现在没有相信的理由。”

陆玦不再说了,他本不是善谈的人,与她之间的话依旧够多,她难听进去,他也不便再讲。

尘世都变得安静,只有呼啸的风声响在他们中间。陆玦凭栏远眺,凌钰就坐在他身后的秋千椅上,这样过去好长一段时光后,夜晚太凉,他们终于下了楼去。

同枕而眠,却没有可说的话。

第二日,准备好的队伍载着凌钰出了宫门,陆玦立在城楼远眺,望着那顶华盖渐渐驶出视线,广袖中的手痉挛似的握着。沉静的面容望着远处宫阙长街,陆玦问身侧秦全:“通知杨荣了么?”

“都已告诉了他,他会按天子的吩咐行事。只是……”秦全顿了顿,瞧着陆玦沉静的脸色微有犹疑,“夫人怎会护那允王,哦不,梁肇启。那是敌国的人,夫人怎会护他?况且他当真会冒着危险来见夫人?”这是秦全想不到的,陆玦如此吩咐时他就想问。

陆玦淡声道:“他会来见她。”转身,衣袂在风中划出长长一道弧线。他留意过凌钰说起梁肇启时候的神情,尽管她有掩藏,但那眉宇间的担忧与紧张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她肯定有一段连他都没有告诉的过往,他猜测她与梁肇启之间肯定有着深厚的情谊,但他信任她。所以可以放她离开。

他可以借此机会引出梁肇启。然后再无后患担忧。

队伍驶出了卞耶,一路缓缓朝曲国驶去。凌钰忆起就是在这里她遇见了父亲,搭救了父亲,还从父亲那里得到了救命的钱。那时候她就对父亲有莫名的亲切,原来这亲切是有道理的。

捧着怀中父亲的骨灰,凌钰心中感概万千。这一路若不停歇,须得一个月才能够到家呢。她真盼望能快些到家!

一路都没有怎么停歇,凌钰甚至吩咐队伍快一些走。她算了来回,等她再归卞耶时恐怕已是春节,明明心中没有原谅陆玦。但是她却有一份归家的渴望,想要回去与他一起守岁。

一个月过去。他们的队伍终于平安无事地到了魏国,魏庭派了臣子亲自来迎接,说陆天子的夫人来此应该好好款待,请她入魏王宫入住。凌钰婉谢了,她来魏国不是再次入住一座王宫,她宁愿住她那破败的一间茅屋。

归家的心急切,凌钰婉谢魏国臣子后马不停蹄赶去虎丘村。她命杨荣让随行护卫都乔装成普通百姓。她只带了杨荣与辛乔去往虎丘村,余下的都被杨荣安排在镇上的客栈里。

望着熟悉的集市小镇,人来人往的和睦宁静让她感动。远眺溪水潺潺的对岸,青山远立,美不胜收的水墨黛色如一个温婉窈窕的女子。卞耶女眷们都曾说,她是温婉的女子,是魏国水乡小镇的温婉女子。只是一切过去后,发生的种种都让她这份温婉消殆。她已变得冷淡,连与人之间的那份信任都吝啬得给予。

辛乔在身侧感叹:“无怪天子独独会喜欢上夫人。从这宁静小镇走出的女子男子都愿倾心去护!”

凌钰淡笑。

五年没有再来过这里,但是她却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每一处景致!凌钰往集市菜场穿过去,她还急着那一条近路。她从前将院中的鸡鸭提到镇上来买时就常常走那一条路。

拥挤的菜场有些杂乱,杨荣忙护在凌钰身前,唯恐人群污了她的衣衫。凌钰倒是不介意,她只感到亲切。路侧有个妇人朝她喊:“蜂蜜,卖蜂蜜,自家酿的花蜜,夫人来看看吧!”

凌钰侧头望去,那妇人蓬乱的头发下有一张熟悉的脸,她仔细辨认了好久,思考了好久,突然忆起这不是县令的千金么!她曾在这拥挤的菜场里远远望见三月杏花乱飞的夕阳里这千金小姐一身烟纱长裙伫立,那时她觉得自己要是也有这一身长裙该多幸福。只是,只是县令的千金怎么也沦落至此,成了一个脸色憔悴蜡黄的妇人?

凌钰再望了一眼,在妇人的吆喝声里离开。这个乱世什么都有可能变换的,家道中落,不足为奇。总好过她家破人亡,母子离散!

下了小径,一切都变得安宁了。再走近一些,隐约可见往日她常常浣洗衣物的小河。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凌钰的心跳得有些急,她有些害怕,竟然会畏惧上前。

辛乔跟在她身侧,出口关慰:“夫人,您累了么?”

杨荣走在她们身前,闻声停了脚步等她。

凌钰远远望着这熟悉的一切,心跳得有些发慌。兴许是她近乡情怯,脚步都难迈动。怀抱着父亲的骨灰,父亲总是渴望归家的吧!终于再次迈步往前,走过木桥,走去一片菜地田埂。她的脚步渐渐加快,突然又缓下来。心事重重,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慢。身侧有过路的几个妇人提着锄把与箩筐走来,见他们三人皆是惊讶,好奇打量起了中间的凌钰。

凌钰望见那人群中有一个是往日常爱占她好处的兰姨,兰姨小气,常爱欺她母女孤寡,爱在她家地里随意挖走东西。此时见到,凌钰心中感慨。兰姨已经认不出她,与身边几个妇人好奇地打量她好久都没有认出。

她穿着矜贵绫罗,一身妆扮干净,举手投足间端姿娴雅,无怪会惹她们频频侧目。凌钰深吸口气往前大步地走,一鼓作气停在小道路口。前处的家园已经变了。黑漆漆突兀地点缀在这片宁静里。篱笆墙院也被熏得变成黑色。往日的茅屋不见了,院中的大槐树孤零零挺立在中间,已经只剩下枝干了。

凌钰迈开生硬的脚步往前,一步一步走得僵硬,她的脸色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惨白,身侧辛乔担忧地道:“夫人,您还好吗?”

紧紧抱住怀中父亲的骨灰,凌钰颤声自语:“爹爹,我们回家了。”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父亲离开了十五年,终于可以回家了。用尽最大力气走去。那道木质的栅栏已经被烧毁了,她立在乱墟中没有望见了娘亲的尸体,娘亲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吧!

泪水倏然滑出眼角,心中沉痛得难受。四望之下,院中只有那口井与那颗大槐树还是原来的样子。年少往事一一涌现凌钰眼前,她死死抱住骨灰盒,喃喃道:“我已归来。爹爹已归来,娘亲……你在哪里呢?”

身后响起一阵不确定的声音,“你们是找纪家人吗?”

凌钰急忙转头,王安成熟的轮廓初现在篱笆墙外,他有些迷惑地打量凌钰,好久之后双眸一亮,脱口道:“阿钰?”

凌钰大步上前。

王安还在迟疑:“你是阿钰?”

她的样子已经变化太多,完全不是从前的那个人,无怪王安会迟疑着不敢确认。

凌钰疾步走到他身前。狠狠点头:“是我,我是纪凌钰,我娘怎么不见了!”

“你真的是阿钰!”王安惊喜激动,想要伸手来抱她,却见她如今已与往日不同,双手僵硬地收回,但他还是高兴的,“你是阿钰!太好了,你没有死,太好了!”

凌钰急问:“我娘呢,我娘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我与我娘将姨入了土,她……”

凌钰激动地哭出了泪,“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我真不知道如何谢谢你。”她语无伦次,幸好娘亲还在,不是她想象中最不堪的结果。她紧紧握住王安的手,“你带我去吧,去见我娘!”

小道上突然响起一声诧异的女声,“相公,你……”

凌钰透过王安身后望去,一个容貌清秀的女人立在王安身后,望着他们紧握的手很是诧异。

王安回头朝女人嘱咐:“这是我们以前的邻居,我带她去一个地方,你先回去照看孩子吧。”

凌钰已知女人是王安的妻,她松开一时激动而握住他的手,对女人投以一个礼貌的笑,转而急急与王安道:“走吧,你快带我去。”

王家将娘亲葬在了山下,山前就是凌钰与陆玦初遇时的小溪,潺潺水声淌过,他们停在这座长了杂草的坟前。凌钰缓缓蹲下身,视线都被泪水模糊,她的至亲都已不再她身边,她才二十一岁,就已没有了双亲。她才二十一岁,与孩子缘薄。

她将父亲的骨灰放在坟前,“娘,爹爹回来了,你盼望了十年,守了十年,他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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