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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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传-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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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逸扬淡然一笑,道:“孟兄说哪里话?生意场上讲究货卖识家,归云庄的织品不论卖与谁,都是银货两讫,各不相欠,孟兄说个‘求’字,可是折杀我等了。”

孟庆哈哈大笑,从身后仆役手中接过一个小小细绸包裹,双手放在包裹上,慢慢起身走到我面前,一边仔细打开包裹活结,一边口中慢慢道:“以前孟庆对白衣卿相多有得罪,就备小小些须,不成敬意,望请卿相笑纳――”

他站在我面前,肥肥白白的手已经快打开包裹的最后一个活结……我突然发现孟庆如死鱼般的小眼睛中,露出一丝既狡诈又狠毒的目光!

这种目光瞬时让我想到了毒蛇中最毒的青竹丝!

“望请卿相笑纳――”孟庆笑着打开最后一个活结,将手伸进包裹中,随之人自然地上前一步。我下意识地几乎在他上前一步的同时,身子向后退去――

一条如青竹丝也似的青光从孟庆手里发出,向我的胸口飞来!我大惊之下,腿向后一屈,身体随之重心下移,整个身子随势后倾――

我开始躲闪时,便已经知道,我必定躲闪不开这次刺杀!当我身子倾到足以能躲开的时候,这不知名的武器早已会将我穿胸而过!

时间,几乎已在这一瞬间凝固。

滴嗒……滴嗒……

是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我身上并没有料想般那种濒死的痛楚。甚至根本没有痛楚。

但听到耳中的,确实是水滴溅到地上的声音。
' 。。' 
我慢慢睁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

云逸扬的脸上仍是现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手中紧紧地握住一把细长轻薄的短剑剑身。血不断从指缝中涌出,滴滴嗒嗒地流到地上。而剑柄握在孟庆的手中,他的脸现出一种可怕的铁青色,上下牙齿不住叩击,全身肥肉都在抖动着。仿佛看到了天下最可怕的事情。

云逸扬面不改色,似乎自己流血的手是长在别人身上,全身上下慢慢现出一种煞气来,慢慢道:“谁派你来杀白姐姐?”

孟庆牙关紧咬,似乎没有听到云逸扬的问话,脸色越来越铁青,喉咙发出一种奇怪的“咯咯”声响。突然从他紧闭的嘴唇中,流出一线鲜血。

他的胸口冒出一小截细长的剑尖,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他的身后,是他带来的仆役中的一人,穿着仆役的衣服,一张三十多岁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他似乎杀人比杀鸡还要简单,更可怕的是,我和云逸扬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到了孟庆的背后。

云逸扬突然动了!

他回身扳住那张大檀木方桌,就顺手向那个仆役打扮的杀手扔了过去,那张桌子至少有上百斤重,云逸扬抓起这张桌子却轻便得象一根稻草。在扔出桌子的同时,他另一只带血的手已揽住我的腰身,带着我掠向花厅外――

当掠过那个仆役的身边时,我清楚地看到剑光一闪,接着是云逸扬发出一声轻哼。我们已站在场外。

可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们身边已站了五个人,五个杀手。

其中一个杀手的粗布衣服上还溅有点点血渍。

这是谁的血?!是美丽端庄的云夫人,还是娇俏可爱的优华?是苏三手?账房的公孙先生?阿牛?还是天真的铃铛儿?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这是梦么?还是真真切切的现实?为什么会有杀手?为什么要杀我?而云逸扬为什么会受了伤?

云逸扬!――我看向云逸扬,差点又发出一声大叫!

他不但手上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而且在带我冲出花厅时,腰间已经被那个灰衣杀手划了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点点,不住滴在雪地上。雪白的雪与鲜红的血,周围的五个灰衣杀手,花厅外怒放的红梅,形成了一幅奇诡的画面――我注意到云逸扬本是黝黑的脸,此刻竟现出一种奇怪的苍白。

杀死孟庆的杀手似乎是这五个人的头领,慢慢开口说话道:“云逸扬……不错,”他的声音平直刻板,好似好久没说过话一般,“能在我手中逃出的人,很少了。”

云逸扬勉强一笑,慢慢道:“商大哥说过,对敌之时,是需要有些勇气的。”

“商……商少长?!”灰衣杀手说出“商少长”三个字时,眼睛开始收紧,射出一道冰寒无比的光,“但有先后无少长?”

“不错!”云逸扬笑道:“我这几手都是商大哥教的,只可惜……”云逸扬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只教了我一个月?”

“一个月……好个商少长!”灰衣杀手的眼睛望着远处,喃喃道:“他教你一个月,居然有这等成果,不知我和他相比,谁的武功更胜一筹……”他转身看着云逸扬苍白得吓人的脸,缓缓道:“年轻人,本来我也是想和你过上几招……不过你现在中毒已经深入骨髓,已经足够要了你的命了。”

“什么!毒?!”我大惊之下猛喊出声!连忙抓住云逸扬的胳膊,没想到一抓之下,云逸扬整个身子顺势向我倒来,沉重地将我也带在雪地上,两个人在雪中滚做一团,我不顾脸上身上满是冰冷彻骨的雪水,忙用力将云逸扬扶起,将他的头靠在我肩上。他的年轻显得有些稚气的脸已经现出一种死灰的颜色,嘴唇慢慢泛出铁青,我只觉心头一阵冰冷,强抑住几乎要冲出的心脏跳动,轻轻拍着云逸扬的脸,柔声道:“逸扬……逸扬……”

云逸扬用力睁开眼睛,从嘴里费劲地吐出几个字:“白……白姐姐……”突然头一偏,在我怀中昏了过去。

“逸扬……逸……”我跪坐在雪地上,只觉云逸扬的身子在我怀中渐渐冰冷,他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呈现出一种灰黑色,腰间的剑伤还在慢慢流血,在雪地上如盛开的点点梅花。“咳……咳咳……”我连忙捂住嘴,鲜血还是从指缝间流出,我抱住云逸扬,只觉喉咙中火一般的灼烧,嗓中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连呼气入气都要费上半天的力气,难道,难道今天我就要不明不白地丧命在这里么?

灰衣杀手仍旧面无表情,却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剑来,剑身狭长无比,如一条细蛇也似,在阳光下隐隐闪出摄人的青光。灰衣人五指慢慢握住剑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我的剑,是不会让你有一丝痛苦的,你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它刺入你的身体,你的命却已经被它带走了。”

我怔怔坐在雪中,灰衣杀手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看着他拔剑,握剑,说话,我的心里却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商少长!混蛋的商少长!

你说过你要保护我的!可现在,我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我看着灰衣杀手纵身,扬剑,他的剑比孟庆的更长,更细,更软,也更快,更毒!

我却根本不想躲闪,也根本躲闪不开。

腊月的冬天,突然吹来秋天纷飞木叶的清香。

肃杀的秋意,澈骨的秋水。

我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明亮澄澈的刀光――

这把如此清凉隐晦的长刀,此刻也竟散发出无边的杀气与怒意!

刹那间,刀光已迎上软剑。好比波浪起伏的秋水冲向阴冷恶毒的青蛇!

我只能看见狂怒的刀气卷起地上的残雪,漫天白雪弥漫中,隐隐射出商少长冰冷肃杀的眼神。

只是一瞬,雪粒飞扬漫天,空中突然绽开大片大片鲜红的花朵!那鲜红得几乎让人窒息的颜色直冲我的眼帘,我眼前一黑,终于什么也看不到了……

悠悠荡荡,飘飘摇摇……我只觉我的身子轻飘飘地如在云端,周围的景色、花草、声音、光线……一瞬间全部出现,又在另一瞬间全部归于虚空,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这样松弛又舒服的感觉,似乎离上一次的出现已经好久好久了……

好似从天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来,张开口。”又隔了一会,那个好听的声音又说:“乖,就喝一点点。”

我迷蒙中只觉一丝略带苦味的热流缓缓流入我的口中,就是这点点的细流,顿时把我从云端拉到了地底。这拉回的一刹间,好似那飘忽的感觉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我尽力呼吸,觉得自己的肺部吸入的空气都是火辣辣的令人难受。用力喘了几口大气,我只感到自己的眼帘似有千斤重,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睁不开来,耳边却又响起那个柔和的声音:“乖乖的,再喝一点点。”嘴里又被喂进药水。

这口水咽下,我觉得全身都被充进了一些气力,眼前顿时明亮起来。第一个映入我眼的东西却是一把银勺,勺上放了些褐色的药汤,散发出一种清甜略带苦涩的味道。还未等我回过神来,这把勺子已经放进我的口中,将药汤灌了下去。旁边又伸过一只拿着白丝帕的手来,熟练地将我口边残留的药擦去。那个柔和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衣衣,好些了么?”

衣衣?!

我顿时知道了这个声音和手的主人是谁!

能叫我衣衣的,只有一个人,那个嘻皮笑脸的登徒子!

我突然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气,猛力向身后推去,大喊道:“姓商的!你又趁人之危,占我便宜!”手没碰到商少长的身子,却在一推之下手拨到了药碗,只听“啪啦”一声,药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褐色的药汤溅在地上到处都是。商少长苦笑地站在我面前,他的青衫下摆星星点点都溅到了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看来你还有力气打我骂我,病是好得快了。”

我却没听到他说的话,眼睛死死盯着他衣服下摆,那褐色的药渍在他的衣服上,突然看起来那么象干涸的血迹。这一瞬间,突然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充斥进晕倒前的一幕幕血腥。胃里一阵翻腾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哇――”地吐了出来。商少长离我最近,这大半呕吐物又很“幸运”地落在他的青衫上。

商少长用手轻拍我后背,看着我吐得晕天黑地,将他的青衫搞得一蹋糊涂。待我吐完后,随手用自己的衣袖擦擦我的嘴角,将我扶到床上躺好。才用最快的速度脱下外衫,又拿出一领新衫换上,把地上的污秽打扫干净后,微微笑道:“吐完后可好些了?”

我躺在床上,怔怔地任他摆布。看着他忙前忙后,细语抚慰,竟与初见他时放荡不羁判若两人。不由脸上一红,隐隐觉得自己刚才对他恶语相向大为不该。定了定神,我轻声道:“刚才……刚才……”

商少长却不以为仵,笑道:“刚才看你骂我时神完气足,看来我为你做的推宫过血有效得很呢。”稍顿一顿,又道:“可是,却也真不知道是你的病重些,还是那个傻小子的病重些。”

“傻小子……逸扬!!云逸扬怎么样了??”我大惊起身,却觉一阵眩晕,身子又跌在床上。我恳求地望着商少长,他也在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望着我,“求求你,带我去看逸扬!他……有没有事?”

“有没有事?他中了‘蚀骨’的毒药,要是我再来晚一步,他便真要‘蚀骨’了。”商少长看看我焦急的神色,又加了一句,“他的刀伤我能治好,但他中的毒……我解不了。”

“啊――连你也没有办法吗?这……这怎么办可好?”我听得商少长一番话,好似在我头上响起一个惊雷!“逸扬是为救我中的毒!他若中毒不治……我……我……”

商少长一双深遂的眼睛看着我,缓缓道:“你怎么样?殉情么?”

我怒道:“姓商的!你胡说什么!”

商少长轻轻一笑,也不生气,“当下之计,还是看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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