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放开那只丞相!》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公主,放开那只丞相!- 第4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向纪如卿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才道:“本王初来北缙,在杏花楼流连忘返,害得诸位在此苦等,还望纪丞相海涵。”

纪如卿身后的人皆愤懑,纪如卿却是笑了:“传统使然,不觉有愧,心里自安。”

听他这样说,宇文翌的脸色变了,而纪如卿身后的人皆掩嘴偷笑,不由挺直了腰杆。

纪大人一语双关,话儿说得极妙。杏花楼是何等地方,宇文翌在那里流连而忘记了正事,自是继承了他们北朝的传统,不知羞耻,还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在此等候了三个时辰,是因为北缙传统注重礼仪,没接到人不是他们的过错,该尽的礼仪已经尽了,自然不觉得愧对先祖,心里也安。

宇文翌与纪如卿对视了会儿,笑了:“纪丞相好口才。”

纪如卿脸上淡笑,伸手引路:“我朝已备好驿馆,翌王一路辛苦,请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了驿馆,宇文翌站在一边看着驿馆:“纪丞相,这就是你们为本王准备的驿馆?”顿了下,鸡蛋里挑骨头,摇头啧啧道:“似乎,太寒酸了些。”

北缙的一干臣子又要发怒,纪如卿拦下。他淡淡道:“皇上体恤万民,吃穿用度一向节俭。此处不比翌王府,还请翌王多多包涵。”

宇文翌又被噎了一下,纪如卿这话乍一听甚是客套体面,但细细回味起来却是绵里藏针。北缙的皇帝体恤万民,所以驿馆才这样简陋,而宇文翌骄奢淫逸,全然不顾百姓生计,由此才觉得驿馆寒酸。

宇文翌阴沉着脸,哼了一声走进去,

驿馆中,木桥上的积雪已被清扫,桥下的温泉汩汩的流淌着,水面上盈着热气。云雾缭绕,梅影幽香,宛若仙境。

宇文翌站在木桥上,指着温泉旁的梅花:“纪丞相,你看这些梅花,生长的地方不同,受到的待遇也不同。良禽都会择木而栖,人,就更应该站对位置。”

木桥上只站着他们两人,其余人等都在下面侯着,自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纪如卿微微侧首看向温泉旁的梅树,临近木桥的梅树都被扫下去的脏雪覆盖,而远离木桥的却是开得鲜妍美丽。

他淡淡一笑:“曾有个人告诉在下,大丈夫当如梅花般凌寒傲骨,不改初心。”顿了顿:“禽类之所以为禽类,是因为他们没有立场,没有原则,没有可坚守的信念。”

宇文翌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听闻北缙的纪丞相谦和温逊,何以见到本王就针锋相对?”

纪如卿对上他的目光,向他走近了几步,语气也清淡:“你的人伤了我的人,此番来到北缙,还想全身而退么?”

宇文翌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多了些意味深长,笑了:“不好意思,本王来此之前早在边关有了部署,纪丞相若是想挑起两朝大战的话,不妨一试。”

纪如卿面色不改,温良淡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翌王既宣战在先,在下自当奉陪。”

宇文翌袖中的手紧握,眸中杀气毕现:“敢这样威胁本王的,你还是第一个。”

纪如卿笑了:“相于北朝或许是,但在北缙,在下不会是第一个,也绝非是最后一个。”

宇文翌与他对峙:“鹿死谁手,我们走着瞧。”

纪如卿微微的一笑,温文儒雅,策手将他请进了住处。

从驿馆回来,纪如卿坐在案旁,手指抵着下巴不知在思索什么。旁边的王进士见到忍不住嚷嚷:“大人,那个宇文翌着实可恶,分明就是故意羞辱我们!”

纪如卿淡淡笑了:“大丈夫能忍一时之气,匹夫只会逞一时之勇。我们为朝廷办事,就应当临危不惧,遇事不乱,你怎得还这样沉不住气?”

王进士自知有愧,点了点头收敛了脾气坐下。有人跑到堂中跪下来:“大人。”说着,从竹筒里呈上来一卷画册。

纪如卿接在手中,展开看了,眸中精光闪过,微微一笑放下来:“果然。”

王进士皱眉:“怎么了?”

纪如卿将画册扔给他,淡淡道:“今天的宇文翌,是假的。”

王进士受惊般站起来,连忙展开画册,上面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宇文翌,而今天的人,只不过是他的替身。

王进士皱眉:“大人,宇文翌在耍什么花招?”

纪如卿摇了摇头,撩袍站起来,背过了身子看着身后万里江山的铁画。合上了眼,又缓缓睁开:“薛大人现今如何了?”

前些时日,济舫一党极力打压薛世乾,皇上无可奈何,只有避其锋芒,丢卒保车,不得不将薛世乾贬去看守城门。

王进士叹了声,没好气道:“还在城门那里当小兵呢。”叹了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算是被济舫摆了一道。”

纪如卿没有说话,迈步走出大堂,到街上买了一壶酒拎着去找薛世乾。

正巧薛世乾换班得空,两人在城门旁边的小茶馆中坐下,纪如卿给他倒了杯酒,愧然道:“大人,是如卿无能,没能保住你。”

薛世乾虽丢了官,穿着小兵的铠甲倒是更精神烁烁了些,摇头笑道:“这些年大风大雨的走过,我也老了,累了。如今在此当个闲差,倒是落得个清静。”顿了顿:“只是以后这朝堂上的事,还要仰仗你了。”

纪如卿颔首,一边倒酒:“如卿本还担忧大人突遭变故会想不开。如今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薛世乾摆摆手,哈哈笑道:“我如今可不是什么大人喽,你现在身份尊贵,以后这城门还是少来,我们翰林院好不容易飞出个金凤凰,别被人耻笑了去。”

纪如卿微笑:“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好比半个恩师,如卿一直感激在心。”

薛世乾近些时日尝遍了人情冷暖,见纪如卿还如此真挚待他如何不动容。眼里泛着泪光,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我这辈子门生上百,真正的弟子却没有一个。”顿了下:“你若不弃,就唤我一声恩师吧。”

纪如卿闻言,笑着点头,规规矩矩的行了拜师礼,薛世乾更是感动的老泪纵横,伸手将他拉起来,叹了口气:“你和公主的事,我也看得出来。此番宇文翌来北缙,你和公主千万要小心啊。”

纪如卿面露疑惑:“恩师的意思是,宇文翌是为了公主而来?”

薛世乾摇头:“不全然,但也其中之一。”顿了下:“当年北缙与北朝争夺宣国,宇文翌与公主各为其主,异营对战,最终却输给了长公主。以他的个性,势必要来分个高下的。”

看着纪如卿,欲言又止,有些事情还是没有说出口。只道了句:“以后你做事要十二分的小心,当皇上的疑心重,功高盖主势必会惹来杀身之祸。”

纪如卿嗯了一声点头,想起宇文翌的事情,沉吟良久。此人野心勃勃,诡计多端,绝不只是为了慕容玖而来。联想到前些时日在秦川的见闻,恐怕还是与北缙的内政有关。

北朝的皇帝已年过六旬,诸王眼巴巴的望着皇位盼他早死。奈何那皇帝却也是个老狐狸,早早的立了太子,还将其余的皇子们都封了王,以绝后患。

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皇子都领了封地,分布各处当逍遥王爷去了,三皇子宇文卓和四皇子宇文翌却被留在了皇城。那皇帝此法,一是怕养虎为患,唯恐他死后,二人会以勤王之名逼宫造反;二是让他们鹬蚌相争,最后两败俱伤,太子从中得利。

宇文翌派了个替身前来,目的就是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方便活动。莫非是想暗中与济舫合谋?

想到此,他看向薛世乾道:“不瞒恩师,现今在帝京活动的,并非是宇文翌本人。”

薛世乾点了点头:“这个我也有想到,狡兔三窟,你可有法子把他找出来?”

纪如卿低头思索,片刻笑了:“北朝里宇文翌与宇文卓分庭抗礼,想要谋得北朝帝位。他此番前来,想必是要与济舫勾结。守株待兔,顺藤摸瓜,就能找出宇文翌来。”

辞别了薛世乾,纪如卿随性走了会儿,漫漫长安路,杳杳京云街,最终却来到了石桥边。顿足长立,手指扣着桥身,看着下面的碧波发呆。

岸边阁楼上隐约传来《长相思》的琴音,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他垂下了眼帘,低低的念着:“长相思,摧心肝。”想到了什么,又摇头笑了笑,迈步走开了。

隆冬寒月的晚间,天上降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犹如漫天飘荡的柳絮。

长乐宫里依旧灯火通明,慕容玖合衣躺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那枚同心结发呆。

良久,宫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一内侍匆忙跑进来跪着道:“公~~公主,不好了。”

慕容玖赶紧坐起来,蹙眉:“什么事?”

那内侍脸色发白,不知是冷还是害怕:“皇后~~皇后娘娘,甍了。”

慕容玖一怔,连忙站起来出了宫门,冒着大雪便往冷宫里跑。

此时,冷宫外以柳萋萋为首已经站了不少妃嫔,都撑着伞看样子是要回去。柳萋萋见慕容玖过来,抹着眼泪迎上去:“长公主,姐姐她真是可怜,得了风寒竟会……”

“皇兄呢?”慕容玖急促打断她。

柳萋萋看了眼冷宫:“皇上已经在里面了。”

慕容玖不做停留,将要进去却被柳萋萋拦住:“长公主,冷宫这地方晦气,皇上下旨不许任何人进去。”

“让开。”慕容玖不耐烦的蹙眉,绕过她疾步走了进去。

冷宫里的花木大多都已枯死,萧瑟清冷一片。推开门进去,整个废弃的宫殿里空荡荡的,白纱来回飘荡,更显得阴森恐怖。

她迈步走进去,见一人坐在床榻边,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坐着的是她皇兄,怀里的那个是楚梦浔。

慕容玖放轻了脚步过去,轻声喊了句:“皇兄。”皇帝没有回音,她走到他的面前,默默的看着他们。

上次来见楚梦浔,虽然瘦弱好歹还有些生气。现今这个样子,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白色的亵衣前隐约还有几点血迹,让人看了就心酸。

她眉间微蹙,蹲了下来,拉了拉皇帝的衣袖:“皇兄。”

皇帝回过神来,微微笑了:“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她是在战场上。那时候,她已是我的太子妃。”

慕容玖静默无言,蹲在地上,听他慢慢地说着那些过往。

事隔多年,或许楚梦浔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经女扮男装偷上战场,最后被楚昊天捉出来呵斥退回。那时,她仰着头一脸不服气:“他是我的夫君,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父亲要赔给我么?”

那一年,她刚刚十八,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

年轻,朝气,甚至有些顽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落在他的眼中,也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

皇帝垂下了眼帘:“成婚那晚,她问我她是不是最后一个。”顿了下,拉着楚梦浔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告诉她,她会是这里的最后一个。”

过了良久,自嘲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些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可她却忘记了。”皇帝依旧抱着楚梦浔:“后宫佳丽三千,我不曾爱过任何一个。将她打入冷宫,以为可以保她一命,可是浔儿,浔儿她怎么会死?”

慕容玖第一次见到了她皇兄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她静默片刻,抬起头硬着声音:“针不是扎在自己身上,就不会感觉到疼。当初你是如何对我,现在也终于得了报应。”嗤笑一声:“你让柳萋萋入宫就有此打算,既然做过了,又何必后悔,惺惺作态?”

闻言,皇帝楞了一下,不怒反笑。微微喟叹:“是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