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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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 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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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时,全谷的人都被大爹爹请到酒楼里吃饭,大人小孩闹成一片,特别热闹,特别开心。

小南瓜总偷偷的拉了我单独去小山谷放焰火。大爹爹和二爹爹会给我压岁钱。

心里蓦然难过,酸酸涨涨的。我站起身,决定走了。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回去。哪怕哭死在二爹爹面前,我也要回去。

一个人突然挡在我面前,伸手拦住我的去路:“平安姑娘往哪儿走啊?我家少爷已出了三千两银子,姑娘不敬我家少爷一杯酒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他长得像只老鼠,口中喷出浓烈的酒气,让我极其讨厌他。我皱了皱眉道:“你家少爷出银子关我什么事?” _

“哈哈!”大厅里的人全哄笑起来。

“我家少爷出的是姑娘初夜的身价银子,姑娘不知道?” _

我目瞪口呆。再傻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大怒:“你再胡说,我对你不客气!”

他大笑着伸手来拉我,我想也没想扭身躲过,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厅堂里顿时站起几个人来,他口中的少爷冷笑着看着我说:“给我拿下了。”

这就是大爹爹说的有危险的时候,我就可以出手了?我飞身跃起,没几下就打得那个老鼠样的人惨叫,心里的郁闷瞬间排泄出来,痛快了话多。

我跑出楼,很多人在后面追我。我跃上房顶,跑得比兔子还快。小南瓜说我学轻功有天赋,大爹爹也说,打不过跑了就是。所以,轻功是我最擅长的功夫。

追来的人似乎武功很高,一直远远的粘着我不放。我发现自己跑到了一个湖边,没有退路。

来人一点点逼进,我最得意的轻功甩不开他们,我肯定也打不过。我望着湖水,一咬牙便往里跳。

身体还没有挨着湖水,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没等我挣扎,已抱着我跃离了水面。

“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十足的傲慢。

她挡在我身前,从身后,我只看到她窈窕的身影,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穿了件紫色的男式宽袍,似乎才睡醒从床上跳起来似的。

追我的人痴痴的看着她,终于有个人说了句:“比那妞还美……”

话才说完,她跃起,我只看到人影一晃,说话的那个人已不知挨了多少巴掌,嘴角被扇出血来。世上有这样的轻功吗?无声无息,形同鬼魅。我瞬间对自己的轻功丧失了信心。

“滚!”她的声音突然变冷。

那几人却拔出刀来,叫嚷着冲向她。

我看到黑夜里银光闪动,像流星划过天际,奔上前的人手上均插了柄银色小飞刀,手中兵器掉了一地。

我张大了嘴,喃喃道:“星魂……”

她浑身一震,转过身来。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我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她。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我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形容她的美丽。我甚至说不出她的年龄。

“啊,你背后!”我尖叫起来,有人在她背后挥下一刀。

这时,我眼前一花,一条黑色的人影闪过,挥刀那人的手连同他的刀便飞了出去。那人还在往前冲,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没了。冲得两步,才痛得大叫晕倒(奇*书*网^。^整*理*提*供)。追我的人吓得落荒而逃。

来人的剑快得我连他如何出剑的都没瞧清楚。我遇到了什么样的人?

她只怔怔的瞧着我,目中露出了和大爹爹一样的神色,似迷惑似伤痛,突低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浓眉皱了皱,那双眼睛竟似鹰一样锐利,我打了个寒战,喃喃回答:“平安,我叫平安。”

“永夜!”黑衣人喊了她一声,我看到她的身体晃了晃,依在黑衣人怀里,身体有些发抖。

黑衣人似怒了,伸手来捉我。

“风大侠,别来无恙!”大爹爹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月白色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

风大侠的身体蓦然绷紧,手却紧紧搂住了叫永夜的美丽女子。她望向我身后,比天上星星还亮的眸子里浮起一层悲伤。

大爹爹走到我身边,携了我的手温和的说道:“这是小女平安,给风大侠添麻烦了,在下这就带她回家。”

大爹爹说话时连一眼都没瞟向那美丽的女人,他将我的手握得很紧,说完拉了我转身就走。

我来不及说什么,心里早被这对武功出神入化的夫妇填满,心里一个声音在尖叫,她一定是星魂,她一定是。

离开他们的视线,大爹爹突然停住了脚,猛的回头。

他看向远处,我抬头看大爹爹,他的脸苍白如纸,嘴紧抿着,我的手几乎被他捏碎了。

“大爹爹?”我忍着痛摇了摇他的手,这才有机会插嘴:“我们回家吧,平安再也不乱跑了。”

我说完这话,大爹爹却没有动。我奇怪的又摇了摇他的手,他才似回过神来,温柔的说道:“所有人都很担心你。小南瓜在花田外跪了三天想出谷找你。平安,你在这里呆了半年,你要是不想回去,大爹爹不会勉强你。”

我的眼泪冲了出来,抱住他哭道:“平安想家了,二爹爹说,说平安再不走,大爹爹又要生病了。”

大爹爹轻叹了口气,抚摸着我的头发喃喃道:“大爹爹若不生病,又怎么能在这里找到你呢?”

我不明白他说的话,只抱紧了他道:“平安不要呆在这里,平安不喜欢圣京。大爹爹,带平安回家,你不会再生病了吧?”

“傻丫头,你再不回去,小南瓜就要生病了。你二爹爹也很想你,他后悔得很,他说,你回去了,他教你做安神香。”_

大爹爹说话时,目光仍望向湖边那一大片黑沉沉的屋宇,我低下了头,死死将星魂两个字埋进了心底。 _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我使银色小飞刀。为什么提一下星魂的名字,大爹爹就会在西山崖吹一夜的笛,还会呕血。

她穿的是紫色的宽袍,我那天也误打误撞穿了紫色的男式袍衫。

我就算眉眼有几分像她,可是,我只有几分相似而己。我永远也不及她的美丽。天底下,也只有她,才配得上我的大爹爹。

这一刻,我觉得大爹爹很可怜。因为,星魂靠在那个风大侠的怀里,他们就像是花田里的双生花,纠缠而生,而大爹爹却是花田里的细颈曲兰,孤零零一枝独立。

可是,我分明看到星魂眼中的神色,我忍不住对大爹爹说:“那个漂亮姑姑看大爹爹的目光好奇怪。”

“哦?”大爹爹牵了我的手终于迈开了脚。

我想了想道:“就像是大爹爹吹的笛,很悲伤。她就像要哭了似的。”

大爹爹握我的手又紧了一紧,过了很久才说:“是大爹爹骗她伤了她的心,有风大侠在,她不会再哭的。”

我低下头,心里一酸,眼泪扑簌簌泄了一脸。

大爹爹走得很慢,一步步离那座湖越来越远。我跟着他,使劲握住了他的手,我发誓,一定不再离开山谷一步,一辈子都陪着他。

“大爹爹,小南瓜真的跪了三天啊?” _

“嗯。”

“他为什么不进来找你呢?我明明给了他香包嘛。”沉默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问起小南瓜来。

大爹爹轻轩熟路带着我拐进一条小巷子,推开一间小院子的门,笑了笑道:“天很快就亮了,城门一开我们就离开,回去你自己问他吧。去睡会儿,天亮大爹爹叫你起床。”

我这才发现进了一个小院子。我不放心的看了大爹爹一眼:“要记得叫我。”

“大爹爹不会扔下你不管,去吧,大爹爹想静会儿。”

我进房睡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大爹爹一声叹息:“……星魂,你还怪我么……”

我真的没有再出山谷。

谷里的年青人有的出去了,有的没回来,有的回来后再也没出去过。

我嫁给了小南瓜,生了小小南瓜。 ‘

大爹爹二爹爹一天天老了,头发全变白了。

二爹爹终于不支病倒了,大爹爹守了他一晚,我送药去的时候听到二爹爹说:“哥,我看到她了,她回谷里来了。”

大爹爹只是抱着二爹爹落泪。

二爹爹过世后不久,有个出谷的人带了一个包袱回来给大爹爹,大爹爹突然就病了。

包袱里有件月白色的衫裙,绣满了星星月亮,还有一把银色小飞刀。

那件衫裙挂在屋子里,满屋星辉灿烂,月华醉人。我脑中想起那个美丽之极的女人,她穿上这身衣服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那把银色小飞刀就一直握在大爹爹手中。大爹爹从拿起那把飞刀,就再也没放下过。

小小南瓜悄悄告诉我,他听到送包袱的人说,是什么王妃临终前给他的。

我的医术已经非好精湛了。我给大爹爹把脉,想起从前回魂爷爷说心病。我还是给大爹爹开了很多药劝他喝。 HB#!Dv_&'_

大爹爹却望着衣架上那件衫裙出神不语。

我终于忍不住说:“她死了,大爹爹!”我希望这一记猛喝能像当头一棒敲醒大爹爹。人死不能复生,大爹爹只要自己想活,活到百岁也没问题。

大爹爹却笑了:“平安,你说黄泉路上真的会有血红色的花吗?”

我一怔:“不知道。”

“有的,星魂说,只要摘一朵就能记得前世。她从前出嫁的时候穿了这样的衫裙,她还是记得第一身女装要穿给我看的。我死了,我一定要去摘一朵,不,把那些血色花儿全摘了,下一世才会认出她来……”大爹爹眼神里有种疯狂,我似乎看到像火焰似的花儿在他瞳孔里燃烧。

这是我第一次从大爹爹口中听到星魂的名字。那天晚上,大爹爹有些神智不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我从他口中渐渐知道了他们的故事,月魄与星魂的故事。

大爹爹一遍遍问我黄泉是否真有那种神奇的花儿。我一遍遍回答他说有的。

天亮的时候,我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的听到大爹爹说:“去了黄泉,我总能和他争一回吧!”

我吓得清醒,睁开眼时,看到大爹爹用那把小飞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嘴角却有一丝笑容。

我把那件衫裙放进了大爹爹的棺材里,和小南瓜还有小小南瓜离开了山谷去了圣京。

就住在大爹爹带我去过的那条小巷子里。

大爹爹就埋在院子里。我记得,他嘴里念着这个地方。

我开了间平安医馆,替大爹爹开的。他说,他会在这里等到她来。

番外之李天佑

那一年,永夜才九岁。脸上挂着微笑,极有礼的走过来。那瞬间,我觉得她漂亮得不像话。

因为蔷薇,二弟看她不顺眼,处处针对她。那晚皇宫夜宴,二弟换了两次衫,吃了极大的闷亏,我总怀疑是永夜做的手脚,偏偏又没看出端倪。若真是她,她就太厉害了。

翻了年,她挨端王的板子,我被父皇逐出宫去。从那日起,我和天瑞的争斗就开始了。说也奇怪,七年之中,天瑞和我不论明里暗中,总是半斤八两。以致于我怀疑府中出了内贼,可能天瑞也是这样想吧,他看我的目光也很奇怪。

永夜一天比一天美丽。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只觉得她生得骨格纤细,虽肤色不好,却美得让人心惊。

我每次看到永夜,又是疑惑又是忍不住想靠近,加上皇叔的关系,我近乎是宠着她。这让我很烦恼,我很怕自己对她有别的感情。

她是端王府的世子,我就算喜欢上了,也是不敢透露半分心思。

直到那一次,她与倚红来了府中,临走时,我突然发现她和倚红的感觉太相似,如果永夜是女的,我毫不怀疑。

正因为是皇叔说的永夜是儿子,所以我从来不敢乱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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