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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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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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暑热,虽至晌午,又行了路,仪华也无胃口,阿秋只端了一碗碧荷粥,一碗鸽子雏,一碟儿芙蓉鸡粒饺,一碟儿金丝酥雀,并几小碟酱菜。

见吃食上了炕几,陈妈妈眼疾手快的抢了个空档,与仪华布菜,道:“王妃您有身子,口感 喜酸, 这几碟儿酱菜都是奴婢专为王妃做的。”仪华一口面腌瓜,一口碧荷粥先后用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李进忠看着躬身夸赞道:“北方储水以五更为宜,王妃您这会儿用的酱菜调酱,都是陈妈妈取的五更水做的。”

仪华转头横了一眼,笑嗔道:“你又知道?我看是从哪听了一言半语就来卖弄!”

李进忠不服气,直起身子辩了一句“小的就是知道”,就噼里啪啦似到豆子一样,念念有词道:“伏日时,取水收起,净瓮盛学家,一年不臭,用以作醋酱腌物,一年不坏,其水质可与腊月之水,相媲美。。。。。。且伏日做酱,生虫子,这就有‘伏酱六月红’的说法。。。。。。”

看着一边李进忠一副老学者的样子,摇头晃脑的细细说来,倒真煞有其事,仪华便当听玩意儿,一边食饭,一边听他逗趣。

一回子完,午饭也毕。

梳漱后,仪华褪了外罩的褙子,去了高底鞋,手执纨扇倚在临窗的凉炕上,指着炕前的地儿,对陈妈妈,阿秋温颜,道:“也没外人,你们坐着就是。”

两人相看一眼,也不推迟,一人搬来了一个梅花式半边台放在炕并没有边,上摆着糕点,梅子,时果,茶水等物,一人搬了两个小杌子到炕尾分别坐下。

陈妈妈先笑语,道:“王妃您应先午睡一会儿,不论甚话要说也比不能累了身子,再就这个府中,以前没人能越过您,如今更是没人能越了您。”说着话,双手已熟练的为仪华揉捏着浮肿起来的腿脚。

话语里拳拳的关心,陷晦的安抚之意,溢于言表。

仪华只手支颐,望着陈妈妈诚心一笑,尔后问道:“陈妈妈您和魏公公认识多久了?”

陈妈妈愣了一愣,不解仪华一回来怎会问这个,按理说应当询问李婉儿的事才对?心里疑惑了一会,她不敢隐瞒,却还是斟酌了半晌,方道:“在入府当差前,就知道魏公公这个人,但因不是一处当差的,也就 没怎么认识。直到两年多关,王妃去奔国丧那半年,才因调入府中当差后开始熟的。”

仪华面似漫不经心的听着,双眸仔细的留心着陈妈妈说话时的神情,审之不似话有虚假,她这才低头抚着肚子,隐有轻叹一声,道:“都是为了他。。。。。。”

陈妈妈见仪华这样,不管愿意与否,也只得赔笑着问道:“托生在王妃肚中的孩子,那就是金枝玉叶,不知王妃叹息为何?”

“金枝玉叶?”仪华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已无端庄得仪的笑容,执着纨扇的手却轻柔的摩挲着小腹,道:“金枝玉叶就是因为太过尊荣,而容易折了,反不如民间孩童的命硬。”

“王妃…………”听闻此言,陈妈妈,阿秋两人惊愕下跪道。

仪华神色不变,捂着腹部的手却紧了一紧,续又说道:“所以在我宫中容不得一点马虎,更容不得有人对我有任何一点的隐瞒。”

听到这,跪首的阿秋也没明白是何意,于是拿眼看向仪华,却见她目光落在对面的香案上,眉目间有着一丝厌恶浮出,道:“殿内有夏荷的清香,但仅是几株采摘下的荷花,在倘大的殿内是不能闻到。如此,那只可能是燃了香炉,才有香味飘出。”

两人神色俱是一凛,不约而同地忆起方才魏公公说得话,脸上又凭添了几分郑重。

仪华见二人一点就通,满意的看了一眼阿秋,后又移目于陈妈妈,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香炉没有问题,但也只是这一次,勿要忘了事有万一,婉妹妹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就当我小题大做了,不过下一次若再有一丁点未如实相禀的无论是谁都让他!”话微一停,末了又凛然一问,“你二人可记住了?”

“奴婢莫敢忘。”陈妈妈,阿秋听得一身冷汗,又想起仪华回府迎接她的就是李婉儿有孕一事,连忙又郑重的俯首齐道。

听着二人铿然有力的架空,仪华将此当了一个安慰,转而又低头抚上了高高鼓着的腹部,却忽感腹内似被踢了一脚般动了一下,瞬即,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掠过粉颊,不由地低声轻笑了起来。

吟吟的笑声在头上响起,跪首的二人微诧的抬头,就见仪华明媚动人的笑靥,又顺她目光看去,当下了然,亦会心一笑,却正要出声说什么时,却有盼夏在外禀道:“王妃,德公公奉王爷之命求见。”

仪华笑容一敛,行动迟缓的支手坐起,道:“去迎他进来。”

陈妈妈,阿秋两人忙是起身,一人扶着仪华坐起,一人快步出屋去迎。

少时,盼夏在门栏口打了竹帘,阿秋侧身引了陈德海进了内堂,身后还跟着四五名小内侍。

一进内堂,陈德海就笑嘻嘻的走上前,道:“王爷惦记着王妃,怕天热您休息不好,一回府就让小的给王妃送了‘竹夫人’,玉簟,又让送了刚挖出的莲子,林檎等吃食来。”说着,又转身指着四名小内侍抬着的玉簟,问:“这个给王妃放在哪呢?”

仪华让陈妈妈扶着她微有蹒跚地走了过去,指尖轻轻地触上通体透亮的玉簟,一股直沁入心脾的凉意袭来,她仿佛触电一般快速的伸回身,,身上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颤,眼前是时的又浮现出一道道森然而嫉恨的目光。

“王妃?”陈德海轻咦唤道。

仪华回过神,又向前走了两步,轻抚上一名小内侍怀中抱着的玉竹编制的竹夫人,掩饰一笑,道:“夜里以它搁臂憩膝,倒是凉快,京郊地这两样放进寝室吧。”

五名小内侍领话而行,仪华蓦地想起一事,展颜一笑道:“婉妹妹也身子日重,夜里怕是难以安寝,再寻一玉簟,一竹夫人也给她送去,可好?”一边含笑说着,一边撑着后腰走回凉炕。

与陈德海错身之间,正好瞥见他笑脸一僵,仪华笑容却越深了,直至走回凉炕坐下,才听身后的陈德海带着一比尴尬,道:“请王妃放心,王爷他已让小内侍送了‘竹夫人’,玉簟给婉夫人。”说着,抬眼窥了一下笑盈盈的仪华,想了想又补充道:“虽比之与您的次些,却也当用。

察觉陈德海目光隐隐的打探,仪华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旋即却蹙了一蹙眉,自语道:“这样却有些委屈了婉妹妹。”言罢,一扬眉,唤了一声“阿秋”,吩咐道:“你开了库房,取了阿胶和夏衣料子与婉妹妹送去。”

见仪华这番做派,陈德海少不得夸赞一番,于是又说了一回儿话,见仪华面露倦容,才言请告辞。

于王府中,即使尊贵如正室嫡妃,亦抵不上身为王府正宗主人的朱棣,随着朱棣夏物什的送来,整个王府,甚至整个北平各府就如得了风向标一要,前脚后脚 的送礼相贺,当然这份礼也同样送到了李婉儿的住处。

是夜晚间,少了白日的喧嚣,仪华神色疲惫的梳洗睡下,当日重的身子躺在铺有玉簟的床榻上,手触有两砂饰墨玉的竹夫人,感到两物传来凉意,她意识渐渐的模糊了下去。

只余最后一丝意识尚存之际,心念道:“李婉儿晋位之日,也该不远了。

第八十章 乞巧(上)

一正妃一夫人的先后有喜,为低迷了整个上半年的北平遭受重创的燕王府带来了一丝喜庆的气氛,亦将四月间那场大清洗的风波掩盖在了盼迎新生命的喜悦之中。

如后,转至七月初七七夕乞巧之日,北平的男人们在刻意低调步步自守下,北平的女人们走出了深闺大院,珠帘绣户,借由一年一度的”女儿节“昭示了北平依然繁华而欣欣向荣。

这日一大早,后寝宫中的婢女,嬷嬷们已围着院子三三两两地做成一堆,咋惊咋喜的守着自己的竹篮子,试要与同伴们比着谁的篮子里喜珠结网的多。尤其是豆蔻之龄的小婢女们,一个早上见她们叽叽喳喳似麻雀一般闹个不停。

不一时,又一阵嬉笑的喧闹声传了进来,陈妈妈搀着仪华在梳妆台前坐下,故作嗔怪道:“这群小丫头,一个个都快胡闹翻天了,刚五更天就反您吵醒了。”

耳听着她们天真浪漫的笑声,回府以后一直紧绷的心情也开朗了几分,这会儿又听她们欢快的笑声入耳,仪华不由纵容地笑了笑道:“又不能出王府去热闹热闹,就让她们在这乐呵乐呵也好。”

陈妈妈揭开梳妆台右边第一个妆奁,拿出象牙梳篦来,对着仪华微湿的发丝梳了两梳,开口赞道:“迎春那小妮子总算是做了好事,这桃枝的液浆洗发果翰是不错,一头青丝又亮又顺。”

仪华对镜照了照,看着镜中女子微润的两颊,似有双下巴的下颌,再瞧了一眼柔亮的发丝,颇有几分娇嗔味儿,轻轻一叹道:“如今也就这头发丝能出彩些了。”

陈妈妈瞅见镜中盈盈含笑的双瞳,低头抿嘴一笑,不予答话。

下一刻,却听几道娇笑声渐趋渐进,片刻便见竹帘子一掀,迎春打头小跑了进来,眉飞色舞道:“王妃!王妃!您放在院中的篮子结网可密了,您快去看看!”

阿秋跟着后面进来,亦笑道:“迎春没说差一点,一篮子的蛛网结密密麻麻,王妃今日定讨巧,晚间乞巧时必是…………”

“心想事成,小王子必要托生在王妃您的腹内!”端着一只彩绘“牛郎织女鹊桥会”画样玉瓶的盼夏一面挑帘进屋,一面笑语着接口。

一句话毕,盼夏已走到梳妆台前福了福身,递过玉瓶放在仪华面前看了方才说道:“北平五月取的凤仙花瓣染指甲颜色最好,又不易褪色,这些都是今儿采了才捣碎的,季节是晚了些,不过细染后也是差不了多少。

仪华不在意的笑了笑,由着陈妈妈为她梳妆,盼夏,阿秋为她直指上染上鲜红的丹寇。

一时间,殿内静谧宁和,殿外笑声依旧。

又随至掌灯时分,欢笑声仍未减,似乎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一道道惊呼声,叫道:“妃就是不同,放着一样物什的篮子里,她蛛篮的蛛网结得竟比咱们多了这多!”

听着这一声迅雷看看羡慕的惊呼,坐在临窗下凉炕上的仪华却似毫无所觉,只伸出涂着丹寇的纤纤十指,借着金漆炕上羊皮宫灯散发出的润白光泽,瞩目凝视着素手上一抹抹透骨的艳红,看着它们在指尖上绽放出艳丽与妖娆。

“王妃,戍时正了,该去后花园了,这一府上下可是等着看您和婉夫人乞子呢!”正看似恍神时,陈妈妈笑呵呵的进来禀道。

是都等着!回府半月来,众人翘首以盼的不就是这一幕?

仪华收回视线,蹙着眉头行动蹒跚的从凉炕上坐起身,方明艳一笑,道:“回来了十多日一直闭宫养胎,今日也该与她们见见面了。走吧,莫让人等着说我架子越发得大。”

自徐达追封为中山王,推为第一开国功臣,又有朱高炽进学大本堂,仪华的身份再一次水涨船高,然,越是有光环加身,背负的东西越多,也越不能行差一步。

想起自仪华有喜,并携弟回北平以来,燕王妃以私谋权,仗势欺人,独占恩宠的不贤行径在坊间愈传愈烈…………陈妈妈默然垂首。

七夕乞巧 ,历来是闺中雅事,但在皇室贵族竟相追逐下,已是蔚然成风,民间非此即彼也纷纷效仿,倒也成为一大盛事。

而朱棣有心拉拢新上任的北平官员,却又顾忌往来有御史上奏,便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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