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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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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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风很凉,风北渡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有明显的探索的意味,眼中那线极不分明的阴霾让我心下不由一个轻颤,却还是勉力强迫自己毫不避讳的与他四目相对。

良久之后,直至韦北辰牵了马从远处过来他都不置一词。

轿夫把轿子抬到门口,风北渡举步往台阶下面走去,我看着他挺拔如山的背影怔愣片刻,便也举步跟上去接了韦北辰递给我的缰绳。

这一夜相安无事,次日我起了个早,带着杜明楠一起去城外安顿随行禁军的大营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风北渡的内侍正等在宫门处,说是风北渡传我过去交代些事情,我便打发了杜明楠独自往他的寝宫见他。

此次苍月城之行非同小可,凌飏踌躇满志却是故意的按兵不动,虽然嘴上不便言明,但想来风北渡与骆无殇的日子也都不会好过。

风北渡找我也没说别的,只道这几日出门在外,让我四处的多注意一些。

我从风北渡那里出来,天已经过午,正沿着回廊往回走去找韦北辰,远远的却见着对面一个黄衣小婢手里端着个托盘从骆无殇宫里出来。

才刚用过午膳不久,离着晚膳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心下奇怪,到前面的出口时就下了台阶,穿过中间花园间的一条小径去截住了那丫头。

小丫头本来只顾着埋头走路,乍一被我拦下,受了惊,差点将手里的托盘砸了,却没想到竟然一抬头便认出我来,“您是——夜澜国主身边的影姑娘?”

我与风北渡他们不过前天夜里才到,凌飏的这座行宫里果真是人才辈出。

“你认识我?”我一愣,便是脱口问道。

可能是察觉自己失言,小丫头没敢再多嘴,赶忙低头去扶正托盘上倾倒的那只描金的小碗。

“你刚从南野王下榻的院子出来?”我心下狐疑,就信手拈起那只碗瞧了两眼。

那丫头惊慌的抬头似是想要阻止,但是触及我的目光便又欲言又止的垂下头去,低声答道,“是!”那个战战兢兢的模样倒像是我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我不以为意的冷哼的一声,捏着那只碗又多看了两眼。

瓷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好瓷,做工也极其考究,描金画凤的图案更是精细,绝对配的起凌飏那人张扬奢侈的做派。

“不是刚用过膳吧,这碗里盛了什么?”我随口问。

“回姑娘,南野的王妃娘娘舟车劳顿身子不适,所以南野王陛下吩咐厨房熬了保胎药送过来。”

保胎药?自己的孩儿与别人的孽种果然是不同,骆无殇这次倒是在意的紧。

“王妃没什么大碍吧?”想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我心里不禁冷笑一声,随手把碗丢回托盘上,以指尖沾了点碗底留下的药汁凑近鼻下漫不经心的闻了闻。

“没什么事!”小丫头道,“姑娘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下去了。”

“嗯!”看她的样子着实是怕我怕的紧,我也不想为难她,就往旁边让开一步。

小丫头如蒙大赦,朝我福了个身,快步错过我身边就往后院的厨房去了。

我从怀里抽了帕子擦了擦手,略显清苦的草药味道弥散在鼻息间,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起先我也没在意,转身重往回廊上走,走了两步,脑中又似被什么重重一击,登时就愣在当场。

那丫头说碗里的是保胎药,可是我手上沾染的分明就是堕胎药的味道,因为痛恨至极,所以那种味道我毕生难忘,绝对不会有错。

有人想要拿掉许如云腹中的这个孩子?是——

风北渡?

我心里一惊,还不待转身就听见骆无殇他们下榻的行宫偏殿拔地而起一声尖锐的惨叫。

【34】以命抵命

我脑中的嗡的一声就炸开了,顿觉手脚冰凉,抬头却又见着杜明楠神色慌张的从后院出来,显然也是听着许如云的尖叫出来看动静。

可能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见到杜明楠的脸上瞬时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目光闪躲的避开。

此时看着他由后院出来我心里已经有数,再加上他这个欲盖弥彰的表情一切便是了然。

如云又时高时低的尖叫了两声,我也顾不得与他多言,瞪他一眼转身就要往那偏殿走。

“影子!”杜明楠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拽了我的手腕,眉峰紧蹙递给我一个凝重的眼神,沉声道,“别过去。”

我的言下之意我很明白,以我与骆无殇之间的过节,此时还是不要过去淌这趟浑水的好。

只是风北渡算计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退路。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看了彼此一眼,我果断伸手扳开他扣在我腕上的手,转身快步往骆无殇那边奔去。

许如云现在的身子何其精贵,此时他那院子里早就乱作一团,十数名宫女丫鬟里里外外的乱转,我才进了内苑便听见骆无殇暴怒的一声低吼,“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已经差人去请了,该是就快到了。”答话的是个年岁稍长的宫人,该是见过些世面,虽然也是冷汗涔涔,神情却还见出多少慌乱的快步进了屋子。

我脚下略一迟疑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该是因为事出突然,此时许如云还坐厅中的圆桌旁边靠着没有上床。

她脸上表情看上去痛苦的很,死死的咬着唇,一张苍白脸孔上面血色全无,虽然牢牢握着骆无殇的手,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骆无殇半坐半倚在旁边,眉头死拧着,有些不知所措,只两手合力攥着她的一只手,手背上青筋隐现,似是用了不小的气力。

在我的印象里骆无殇一直都是个绝对沉得住气的人,这种明显慌乱的情绪我还是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忆起往昔种种,我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下意识的捏紧了掌心。

“娘娘这两日的身子就虚,许是借着这个机会小皇子要出世了,陛下莫慌,奴婢也已经差人去请了稳婆过来。”屋里那宫人掏了帕子一边给许如云拭脸上的汗,一边回头对骆无殇道,说着又是转向许如云问道,“娘娘您还撑得住吗?奴婢先扶您去床上歇着吧?”

“嗯!”许如云咬咬牙,显示回头递给骆无殇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才转向那宫人使劲的点了点头。

那宫人小心的搀着她,不想她身子才稍一欠起,便是沉闷的呻吟一声,一手按住腹部重新跌坐下去,整个人都伏在桌子上,身上痉挛似的颤抖不止。

“怎么样了?”骆无殇一惊,慌忙起身去扳过她的身子揽入怀中。

“骆大哥——”许如云想说什么,想来是因为疼的太厉害,话才出口,后半句便化作痛苦的悲泣声。

头脑里面隐隐的作痛,我在院中木然的站着,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一脸的茫然。

“啊——”突然一声尖叫打断我的思绪,我猛的抬头,却见屋里那宫人不知怎的竟是跌坐在地上,指着许如云座下的椅子颤声道,“血,好多血!”

我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就见着她脚边的地面已经被血水氲湿了巴掌大的一块,还不断的有血沿着她裙裾下面的裤管滴下来。

骆无殇见状脸都青了,怔愣片刻才霍的闪身过去,一把将同样被镇在当场一脸惨白的许如云打横抱起,大步往内室走去的同时厉声吼道,“太医呢?还不快去传太医!”

“哦!”众人都被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吓住,短暂的沉寂之后院子里瞬间炸开,十来个小宫女齐齐抓起裙摆争先恐后的往门口涌去。

我的精神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刚想往旁边让开,已经被人群冲撞着挤到旁边的花圃里。

“快快快,太医来了!”我稳了稳身形,就听见身后有人惊喜的嚷了一声,刚奔到门口的众人就如众星拱月般拥簇着一名年迈的老太医快步由大门外进来。

那老者名唤李奥博,已经年过七旬,生的慈眉善目,早在孝康年间他便已经是太医院的院使,从小到大我每次生病都是经他手诊治。

那时候我只觉得他的样貌生的甚为慈祥,愿意与他亲近,而他待我也是极好的,回回我从夫子那里溜去他那里玩,他都甚为袒护我,又因为父皇敬重他,我也就跟着少受了好些责罚。

对我而言,他就像是另一个父亲,我却从不曾想,一别三年,今日竟是会在这千里之外的苍月城中再见着他。

我只觉得眼眶发热,忙背过身去避开,直至他被众人拥簇着进了内厅方才重新回转身来,透过人群再瞧一眼他苍老蹒跚的背影。

相见却无颜相认,倒不如不见来的清净!

我心里自嘲似的苦笑一声,一抬头却正好见着骆无殇由屋内出来。

看到我,他几乎是本能的愣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神色便恢复如常,举步向我走来。

我不闪不逼,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他走近。

“潼潼!”骆无殇站在我面前,也只唤了一声我的名字便是无话可说的欲言又止。

两个人四目相对,我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他,屋子里许如云的呼痛声音时高时低,他脸上的表情虽然还算镇定,眼中那种焦虑的情绪却是暴露无遗。

那李太医进去不多一会儿,事先备着的两个稳婆也赶了过来。

我站的远,只见着那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也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能按兵不动的看着。

然而那两名稳婆却只进去了一会儿就被李太医强行推出了门外,口中不耐烦的嚷道,“出去出去都出去,别在这添乱。”

骆无殇见他出来,也顾不上我,快步迎上去道,“太医,怎么样了?”《|Zei8。Com电子书》

一名性情急躁的稳婆也心有不甘的挤上前去,尖着嗓子嚷道,“娘娘连日里赶路奔波动了胎气,许是小皇子要提前出世了,您倒是让我们进去看看啊。”

“出去出去!”李太医的神色凝重,双手卡在门上正要关门,却被骆无殇挡了下来。

骆无殇似是察觉出了些什么,也不多问,只分毫不让的盯着他。

李太医几次的欲言又止之后终于不得已对他道出了实情,“陛下,老臣跟您说实话吧,娘娘她这不是动了胎气,是——”

他说着,又是顿住,抬头扫了一眼院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似是鼓足了勇气,踮起脚在骆无殇耳边耳语了两句。

骆无殇的肩膀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震,整个人就狠狠的愣住,完全没了反应,那样子像极了一座被封冻住的冰雕。

李太医沉痛的叹息一声,果断的合了门,自己退进了屋内。

骆无殇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我站在他背后,看着他的背影,虽然无缘得见他此时的表情,但那种强烈的忿恨之气已经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抛开之后可能导致的重重后果不想,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快意的很,不禁又想起三年前发生在苦寒寺里的一幕。

那一日他也是这样背对着我站在那里,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对我施舍他的慈悲,“潼潼,现在朕什么都不想与你计较,拿掉这个孩子,你还是朕的皇后。”

彼时我正跪坐在冰凉的青砖地面上,满脸惶惶的盯着桌上那碗堕胎药。

他嘴上说着不与我计较,可是那碗药就那么摆在那,他这哪里是不计较,分明就是容不下!

可是在他面前,我却是懦弱的完全无能为力。

“你容不下这个孩子,我无话可说。”我死死的咬着下唇,一直到齿缝里有血腥味溢出来,才鼓足勇气问了他一个我心里早就明白却是毕生都不想听到答案的问题,“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是容不下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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