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公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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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解公子衣-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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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年纪,在云近春出生以后,显然是长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抚额,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云近春,过来!”

那小妮子愣住了,反应了一二三四五拍以后,后知后觉地往商陆身后躲。她对我一向是依赖中带着些敬畏的,不像对商陆,是毫不保留的没大没小。

商陆也苦哈哈地护住她,仰着脸无比纯真地同我交涉:“小茴,近春不爱念书,你就别逼她了,她还小,等她大一些再考虑念书的事也不迟啊!”

我恨得牙痒痒,对商陆心里噼里啪啦的小算盘摸得一清二楚。什么长大一点,估摸着等长到商陆认为可以念书的年纪,她都能出嫁了!到那个时候,读书有个屁用,满朝文武里找一个老实靠谱的青年才俊把她嫁出去才是正道!

我一想到他们就来气,可看看商陆,他坐在地上,瘸了的右腿软绵绵地耷拉着,旁边一支拐杖;看看云近春,她瑟缩地看着我,一副被后娘虐待的小黄花菜样。一个是自家男人,一个是自己女儿,谁都骂不得打不得,只能自己生闷气,这不是自找虐吗。

我悲从中来,又想到这父女俩统一战线,倒显得我是个外人一样,可云近春分明是我拉扯大的,怎么这么没良心呢。

我一咬牙,一跺脚,让你白操心,活该!

我转头就走,却听到身后云近春慌了神,喊:“娘,你是不是不要近春了?”

我冷笑:“你不是有爹吗?乐不思蜀,还要我这个娘干什么!”

显然云近春的脑袋不大能理解乐不思蜀这么高深的词,但她还是坚定地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近春爱娘,也爱爹。”

好吧,我承认我最近几年这颗迅速苍老的心热和了那么一下,但我还是继续摆着架子,偷偷往后看了一眼,云近春正掰着手指头,继续理清我们三人的关系:“娘最爱近春,近春最爱糖葫芦。”

“那爹呢?”我有意逗她。

却听她毫不含糊地说:“爹最爱娘。”

如果说我刚才只是暖和了那么一下,现在就是腾腾起了一把大火,狂野热情得叫人吃不消。

爱呵!爱!商陆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的话,居然通过云近春的嘴巴说出来了!

我立刻尽弃前嫌,笑容灿烂得像是一朵爆炸的蘑菇:“真的吗?”

云近春这时又不傻了,眼睛滴溜溜地在我和商陆之间打了个转儿,含着手指头不讲话。

我喜滋滋地蹦跶过去,捧住商陆的脸:“真的吗?是不是真的啊?”

他拨开我的手:“别闹。”

可在他转过脸去的一刹那,我分明看到了他耳朵根处泛起了一点薄薄的绯红,衬着他白皙的皮肤,真是引人遐思。

我捶地,哎呦呦,原来商陆也有这么一天!

这一场因为云近春而起的家庭纠纷又因为云近春而和平落幕。等云近春玩够了,{文}我带着她回宫,{人}我没有叫马车,{书}也屏退了其他人,{屋}和商陆两人一左一右牵着云近春,像坊间最普通的夫妻,徐徐行走在这略微有些凉薄的春日里。

那时天高云淡,商陆一手拄拐杖,一手牵云近春,走得就有些慢,我配合着他的脚步,仿佛空气里也掺了酒香,熏得我乐淘淘。

不时有路人朝我们投来目光,大概是叹息商陆这样英俊的人却瘸了一条腿,看的人多了,商陆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松开云近春的一只手,道:“小茴,要不你带着近春先回宫吧。”

云近春立时反对,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都粘着商陆:“我不要。爹爹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我笑:“爹爹害羞了。云近春,爹爹长得怎么样?”

云近春立刻眯着眼将商陆上下打量了一遍,我忽然觉得她这个表情很熟悉,然后听她说:“爹爹是天底下最英俊最好看的人!爹爹的拐杖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拐杖!”

商陆失笑,摸了摸云近春的头。

我看着商陆,一字一顿道:“娘也这么以为。无论你爹变成什么样,英气勃勃或鹤发鸡皮,他始终是我的丈夫,有时候,完美和残缺总是如影随形。”

商陆大为震动,也看着我。我和他双目相对脉脉无语,正是温馨时刻,突然听到云近春天真无邪地说:“嗯!爹爹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活好龟大勇猛无双!”

那一刹那,我眼睁睁瞧着对面商陆感动的表情突变成了狰狞凶残,他恶狠狠看着我,压低声音道:“云小茴!把你那些书收好!别给云近春看见!”

我吐血:“云近春,你哪里学来的这些!”

她很无辜:“听宫女姐姐们说的,她们说爹爹是满朝文武里最好看的那个,虽然看上去文弱,但是肯定比九门提督那个大块头有料……”

这回换我怒瞪商陆了:“你都安排了些什么人!”

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回头我就换。”

“换另一批水灵灵的妹子私下里意淫你?”

商陆不言语了,半晌十分老实地解释:“你知道不是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的,只是尤其喜欢看商陆被我调戏时为难的表情。

我知道一旦回了宫,我和商陆便又要恢复成君臣的身份,龙椅下的丹陛不过短短几阶,却是一道我们迈不过去的鸿沟。所以我分外珍惜能和商陆独处的时刻,只是路再长,也有到尽头的时候,我远远看到宫殿在天空中露出的一角,周围皆是京官所住,来来往往已有不少熟面孔路过。

商陆站定,朝我行礼:“臣不便逾矩,便在此恭送陛下回宫。”

云近春还想喊:“爹……”被我一把捂住嘴巴,她不明白大人间的事,频频回首看商陆。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商陆一直在看着我,春日的暮色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却怎么也延接不到商陆的脚下。

春日阑珊后,便是满目白光的夏日,只是朝政形式却没有如这季节的变换一般热烈起来,而是直接跳到了瑟瑟秋季。

朝堂上的臣子们奇迹般的统一起来,不再你弹劾我昨天娶了满园春的头牌做小老婆,我揭发你昨天拉完屎没有洗手……种种,而是一齐忧心忡忡地上书:“陛下,北方农民起义军已打过了鹿水河,臣等以为,我朝该趁彼尚未完全成气之前,派出精锐部队围剿消灭。”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为何而反,正如我说过的,今年风调雨顺,既无苛政亦无酷吏,这得有多大的志气才放着田地和妻儿不要,非要在风霜中干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

以前我也这样问过,底下的人大抵都作沉默不言状,似是也在沉思,直到顺遂告诉了我实话。她说这一批人,认为女人做皇上不吉利,那龙椅要是被女人的屁股坐了,晦气。又认为女人好欺负,所以便打着这个旗号,想自己过一回当皇上的瘾。

我差点儿被气死,当时便想下令派军围剿,后来被云近春失踪的事一闹,也没来得及颁旨。这一回他们既然提出来了,我便顺水推舟:“众爱卿所言甚合我意,自然如此,哪位爱卿愿意当这领兵的统帅?”

九门提督和其他几个二品的将军出来领了命,我很满意,正要下朝以谋具体事项,忽然听得一个声音说:“臣请命,臣愿去鹿水河前线,为诸将军尽绵薄之力。”

我望过去,那是商陆,他此刻用着江锁衣的声音,平淡地说他也要上战场。

“不可。”我断然驳回,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骁勇的骠骑大将军了,一个断了腿的人,我怎么放心他上战场?

他似料到我的反应,不疾不徐地将拐杖放在一边,艰难地朝我下跪:“臣再请。”

“不准!”我怒了。

“臣再再请。”

他似是和我扛上了,而且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我看到他跪在地上,因为一只腿废了,无法保持平衡,只能辛苦地用右手支在地上,而且他那样子,摆明了如果我不同意,他便不起来,我气得吐血,却又拿这无赖没办法,只能拂袖:“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正文 五十三

“不行,我不会让你去的。”

中宫里,商陆在和我据理力争。

我背对着他,气得暗自垂泪。好不容易能重逢在一起,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我都忍了,却怎么也忍受不了再次分离。

云近春看看我,又看看商陆,半晌扁嘴道:“我也不要爹走。”

她一句话顶我十句话,我顿时领悟我生云近春的意义何在了!

商陆无奈地苦笑,他吃力地俯下|身摸了摸云近春的脑袋:“爹爹不是去玩,爹爹是去保家卫国,保护你和娘亲,好不好?”

我怀疑我平日里给云近春讲的故事太过血腥了,她居然眼睛里放出光芒来:“好!爹爹,你要砍下他们的脑袋,串起来给近春当链子!”

商陆盯着我看,用眼神责问我:“你平常都给她讲的什么!”

我讪讪地扭过头去,避开他的眼神,然后回过神来,不对啊,现在我可是站在批判商陆抛妻弃女的立场上的,怎么能被他嚣张气焰打败!

于是我沉下脸来:“反正我不准你去,横竖都不让!”

商陆也怒了,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我还是很怵他的。

他面如沉水,一字一句有条有理铿锵有力:“小茴,你可了解九门提督王勇为?”

我想了半天,对于此人只能用四个字概括:“有勇无谋。”

“那么他麾下二品将士呢?”

“毫无主见,如墙头草随风而倒。”

“这样的一批人,你放心他们上战场,去面对来势汹汹的起义军?”

我沉默了,我无言了,我颓废了。

“所以,小茴,我得跟着他们去。你放心,我不上前线战场,我只在营中谋略。”

我还是不说话。

他见我如此萎靡,放柔了语调:“小茴,我一定保你一片江山。”

我过去积蓄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我不要什么江山!商陆,你怎么这么俗,我发现我自从当上皇上以后,你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俗人!成天黎民百姓河山家国的,我有时候真想把龙椅让给你算了!我多怀念我们的从前,我不是出云公主,你也不是御史大夫,我们就是两个凡人,在一起!”

这是我第一次冲商陆发火,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争吵时的口不择言像一把直刺心窝子的利剑,太伤人了。

商陆看着我,他一直不说话地看着我。

我慌了,想和他解释:“商陆,我刚才不是那意思,我……”

“小茴,你还不明白吗,我做那么多,不是为了江山百姓,只是为了你啊。”商陆缓缓地开口,叹道。

他的声音里带了疲倦,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眼眶发热,冲过去搂住他的腰:“商陆,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说你了,呜呜呜。”

他揽着我听我的认错,好一会儿,才开口:“既然你知道错了,那这次就让我去吧。”

我愤恨抬头,一看到他那双眼睛,顿时软了骨头,十分没骨气地说:“那……你要保重自己,千万珍重,千万活着回来。”

“知道。”他沉声应道。

“爹爹要去砍别人脑袋了,近春要一串人脑袋项链!”只有云近春不知世事不识哀愁,全然没有要离别的伤感。

大军即将出征的前一夜,商陆特意来中宫陪我。

我在烛光下擦着他的缨枪,兵器冷冽,擦拭下越发锋芒毕露,我大概是被这光芒刺伤了眼,只觉得眼眶一直又热又胀,随时都能掉出一串泪珠来。

“小茴——”商陆试图和我搭话。

我啪的一下放下他的枪,又去整理他明日要穿的盔甲。

“别整理了。我一个瘸子,又不上战场,用不上那个。”商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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