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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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 第2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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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哀嚎与死亡对她们来说就像厨房里的锅子和铲子一样司空见惯,她们的祖父是罪犯。父亲是罪犯,兄弟是罪犯,将来的丈夫和儿子也终将是个罪犯,她们会欣喜若狂,不管怎么说,‘金发的审判官’在海神岛上可是个不折不扣。出类拔萃的大人物,他是比桑地最亲密的朋友。几乎就是他的兄弟,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就连最难对付的‘铁榔头’听到他的名字也会情不自禁地双腿发软——她们的母亲一定会为有这么个女婿而倍感骄傲的。

然后,作为一个异能者,或早或晚,他的名字也会和安东尼。霍普金斯一样上您所供职的那个机构的头条。

在你的幻想中有这副画面吗?没关系,你可以现在就想想,感觉怎么样?“

年长的女性又拿出了一根烟,她竭力表现从容,但她立刻尝到了被咬碎的过滤嘴儿和烟草的苦涩味道。

“但我不一样,我是卡逊,又是道格拉斯,我是个受害者,我对罪犯深恶痛绝,这十几年里,我一直生活在一个稳定与安全的环境里,虽然……得除掉海神岛的那一部分,我爱他,爱的发狂,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个机会——我想和他结婚,他会有一个受他人尊敬的身份,一个高尚而优裕的职位,一个安全温暖的窝儿,两个抑是更多个孩子,以及一些朋友,你知道我的意思,凯瑟琳,和别西卜。比桑地完全不一样的朋友,没人能够威胁得到他——哪怕只有二十年,又或者只有十年……我们就成功了,您所担忧的那些,无论是安东尼。霍普金斯还是别西卜。比桑地,都不能再影响到他了……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几乎完全地掌控着他的一切。”

“我也不能,”凯瑟琳说:“是吗?”

“您现在也不能。”奇兹尖锐地指出:“而且您的外甥就快要变成一个称职的罪犯了。而且……”她舔了舔嘴唇,她母亲最为深恶痛绝的动作之一,她始终认为会做出这个动作的不是妓女就是智障,又或者两者皆有:“您在我身上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只是因为无聊?”

“我需要您,您也需要我,”她继续说道:“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您很清楚这一点。”

“安东尼。霍普金斯已经证明了自己是清白的,据我所知,正有人张开双臂预备欢迎他的回归呢。”

“撒沙。霍普金斯呢?”奇兹说:“医生固然受人尊敬,但那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在我们这儿,医生、律师或是别的,没姓氏的人只会成为工具和装饰品,他们进不了这个圈子——安东尼。霍普金斯为何会受到接纳和爱护?因为他是有姓氏,有纹章和历史的姓氏,所以他才能被信任,要不然你以为那些人真会天真到对着另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有什么说什么——在一滩狗屎也能卖出大价钱的前提下——只要那堆狗屎能和他们搭上边儿?”她说,不打一点顿:“他们可不敢贸贸然地将自己的秘密交付给一个出生在公寓里的小人物,就算他手上捏着成打的证书都没用,他们只相信身体里面流蓝血的人——安东尼。霍普金斯就是其中之一,他有可供查询的谱系,令人怜悯的身世,远超于常人的头脑和外表以及清高而古怪的癖性,他得到认可与赞赏的时间短得惊人,如今依然有着数以百计的人对他颇为欣赏——我说的可不是那些对着电视机里的吸血鬼和连续谋杀犯兴奋尖叫的家庭主妇。

问题是霍普金斯离开的太久了,他的人脉依然存在,却要花费时间连接起来,他或许仍旧能够获得信任,却还得接受一番审视与思量,而撒沙。霍普金斯已经快要成年了,凯瑟琳,你该知道,成年与否不仅仅表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合法开车与喝酒上,他需要朋友,需要交际,需要回到他父亲曾经待过的那个世界里,他也许会做的很好,但我可以保证这绝对不会很轻松,而一个姓卡逊的,道格拉斯家族的继承人妻子能够让他事半功倍。”

凯瑟琳点燃了第三支香烟,抽得比前两支快得多,整个房间充满了甜腻的烟草味道,奇兹咳嗽了两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撒沙会有女儿的话,”奇兹说:“我会给她起名叫做凯瑟琳。”

她加上了最后一块砝码。

“她会是个小公主,无忧无虑,应有尽有,前途光明,万事顺遂。”

ps:对不起,陷入加班兼卡文地狱了,一章写了好几次都删掉了……实在是太抱歉了——抱手鞠躬道歉!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危机

或是是由于身体日益臃肿(到了奇特的地步)的缘故,切加勒。比桑地要比之前更为喜爱宽敞而空荡的空间,但他又希望能够有足够多的家具,所以他的卧室有其他房间的三倍或四倍那么大,连通着面积几乎与房间相等,一个能够直接俯瞰大海的露台,马鞍棕色的橡木柜子和桌子、椅子敦敦实实地紧靠着墙体和角落摆放,深绿褐色的地板——按照海神岛人的习惯,他们用已经不能继续使用的老船的船板来做地板,这些木头被烈日暴晒过,也被海浪冲刷过,碰撞过,破裂过,被海兽或鲨鱼击打和啃咬过,生满了藤壶与牡蛎,深深嵌入它们身体的船钉锈蚀后在木头上留下了深刻的黑色印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它们再也不能被推进海里,载着它们的主人去捕捉沙丁鱼和金枪鱼之后,那种斑驳疙瘩的样子可真是难看啊——可用来做地板却是再好也不过了,因为它既不会腐烂,也不会生虫子。

位于房间中央的地方铺着一块手工细羊毛地毯,近似于加了牛奶的可可色,花纹是异常细密的回字形格,有点薄,但这是老安德里亚娜亲自织的,她还织了一条大披巾,用来遮盖那张硕大无比的软皮座椅的脊背,她还给切加勒做了几双超大尺码的拖鞋。

如之前的每一天,切加勒。比桑地盘踞在那张柔软小羊羔皮的黑色宝座里面,比起座椅,那只特制的家具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开敞的鸟巢,他的两只脚埋在刺呼呼的羊毛毡拖鞋里。两只手抱着一盘饼干,月光照亮了他肥滚滚发酵面团似的鼻子,在他的人中位置投下一片深黑色的小阴影。

他曾经非常英俊,真的,别西卜。比桑地很像他。尤其在他长高长大之后,简直就是一个绝妙的复制品,但有些守旧的老家伙认为,比起他父亲,他身上总是少了点血腥气,倒不是说他缺少勇气和魄力。只是他在很多时候会有点多愁善感,不过也有人与他们抱持相反的态度,后者认为,一个心有顾虑的统治者或许更适合现在的海神岛。

只有很少的人才能进入这个房间,其中当然包括了切加勒。比桑地的儿子。

别西卜脱下了鞋子。接着是外套,老安德里亚娜甚至没让他先回自己房间一趟,他的鞋子和外套上沾满了沙子和灰尘。

“你见到安东尼。霍普金斯了吗?”

“没有。”别西卜说:“你让我别和任何人联系。”

“他去看他儿子了,”切加勒说:“直升机送他去,然后接你回来,我以为你们会碰上。”他点点头,示意别西卜坐到侧对着他的一把扶手椅上。

“他应该直接去医院了,”别西卜说:“撒沙碰上了一起爆炸案。”

“能让那孩子进医院的伤势不会太轻。”切加勒理解地说,“我希望我没让你太过为难,你肯定想要去看看他的。”

别西卜微微摆动了一下脑袋。感情用事一向不是海神岛人的传统,大霍普金斯是例外,这个危险人物早就用自己的能力与智慧获得了海神岛人的尊重,他做的事儿不少,获得的利益和权利却不多,作为回报他得以隔绝在“马索耶”的控制范围以外。他大可以不去遵照海神岛人的那一套行动,但别西卜不行。他不仅仅是海神岛人,还是他们将来的首领。

“我可以在之后去看他。”别西卜说。试图摆脱最深处的那点不安。

“很快,”切加勒承诺道:“只是有点很紧要的事情需要让你知道,虽然我们还需要等一会儿,但我保证这不会浪费你太多的时间。”

“没关系,”别西卜说:“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坐坐。”

“没错儿,”切加勒:“有时我会嘲笑安东尼。霍普金斯——有些时候他简直就像是有个女儿而不是儿子,可是我也得承认,偶尔来点甜蜜蜜的小点心也很不错……他们经常在一起跳舞,弹琴,阅读和在厨房里做菜——弹琴就别指望我啦,其他也是,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喝点酒,吃点饼干,老安德里亚娜做的饼干,辣椒饼干。”

“您想喝点什么?”别西卜尊敬地问道。

“我记得我还有瓶甜酒。”切加勒说:“爱尔兰的,往里面掺点伏特加。”

“好像老安德里亚娜正准备用这个做牛奶布丁来着,”别西卜抽出酒瓶和杯子:“你确定她不知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切加勒无赖地说,他蠕动了一下脖子,别西卜猜他是想耸耸肩膀:“都是要给我的,喝掉和吃掉区别不大。”

别西卜心事重重地笑了笑,他给切加勒倒了一大杯,给自己到了半杯,乳白色的甜酒喝起来有着浓重甜腻的奶油味。

切加勒。比桑地并不是一个喜欢喋喋不休和擅长回忆的人,但他今晚的话确实要比以前多一点,也许他只是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儿子?

不同寻常地,别西卜感觉疲倦,他身下的扶手椅也是切加勒的巢穴之一,又大,又柔软,散发着皮革的香气,填充着无数小绒毛的枕头妥善地拥护者他的脊背和腰。

“如果累了,”切加勒说:“你可以打个盹。”

别西卜没说话,也没遵照切加勒的话去打个盹儿,他看向通往露台的落地窗和门,“唐”的宅邸当然不同于常人,露台的落地窗与门使用的都是夹着聚碳酸酯纤维层的钢化双层玻璃,能够吸收冲击与爆炸过程中产生的部分能量,从外面只能用重型枪械才能击碎它们,但里面的人可以开枪击中外面的人——最新款的单向防弹玻璃,西大陆的银行和警局都在用这个。

如今门和窗都被好好地关着,新风装置固然还在工作,但房间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充满了不自然的潮热气息。灯光的光线是乳黄色的,空气仿佛是半凝固的,带着重量。

他低下头去端详地板上的黑色花纹,锈蚀的船钉经过数十年的岁月在木头上留下的痕迹,木头被打磨的那么光滑。一块深色污渍正对着他的脸,像个咧嘴大笑的小丑。

辣椒饼干,别西卜晕头转向地想,这还是撒沙带到海神岛上的,这个味觉失常的家伙……所有的东西都在旋转……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疲倦了,他和撒沙都曾经试过在两个星期内不眠不休。圣母啊,那两个星期他大概看了快有半个图书馆的书……这里很安全……软绵绵的……他在这里是受保护的……身边是他的父亲……他觉得自己已经……他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很轻,像是窃窃私语),感觉到外面的光亮(很模糊,像是罩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但手指和脚掌的触感已经消失了。

这可不行,别西卜顽固地想要站起来,他站起来了,轻飘飘的,视线朦胧不清,他拍打脸颊,搓揉眼睛,皮肤接受了堪称温柔的压力。可还是一切照旧,暴徒首领的儿子心里无缘由地焦躁起来,这不行。他对自己说,也对一直坐在椅子里的父亲说,我不想睡,不,不能,这样很危险。危险在哪里呢?不知道,反正不能这样下去——他转过身去盯着露台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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