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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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风花- 第2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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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毕禾页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下所担忧的原由,也不记恨那些彼此心照不宣的举动。说到底,她都是一个痛爱亲弟弟的好姐姐。为了自己家人的幸福而用心机使手段去争取,这再平常不过。她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她没有那么好的气度去忘记罢了。

四周都是各家各族的眼睛,面对她显而易见的无视,毕禾页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哪怕感觉到袖子下韩天回握住了她的手,她也只是本能的顿了一瞬而已。瞥了一眼身侧看不到表情的男子那一身刺眼的红,她的动作几乎没有什么停滞,依旧是稳稳当当的引着韩天走完天阶,迈过毯子,再引着他与自己双双跪在正殿之上。

她的确不怎么聪明,但毕竟也不是傻子,等冷静下来很多事情再回头去想,就很容易看得明白。

没有韩天的授意,毕禾页怎么可能容忍女皇随意将最宝贝的弟弟指婚给她?甚至,或许不都会冒出这种想法才是。在春宴上面对她本能反应的质问,韩天说的不知道,大概也只是不知道毕禾页具体会采取什么方式罢了。至于说,之前或者春宴上对她表现出的那些帮助,与其说雪中送炭,倒不如说是一种示好。大概是希望事后她别太过记恨,别不原谅他罢了。

女皇的祝福算不上长篇大论,但听在她的耳朵里依旧平板的像念经,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她连对方具体说的是什么都没有留意,反正想来也不过是些场面上的官话而已。

终于挨到“祝福”完毕,叩首谢恩再扶着韩天站起身来,她动作机械的宛如在完成一项作业。当然,这些仪式对她,也就是一项作业而已。不论她愿不愿意,都不得不完成它。

又是绕了大半个城回到驸马府,依旧是接过鞭子啪的一下甩在韩天脚边的石板路上。恋雪面无表情的将鞭子递回到司仪手中,听着周遭作秀一般的喝彩声,她只觉得太过嘈杂。

有什么值得喝彩的?

这在奉临几乎每个女人都能做到。天天练习甩鞭子,她的鞭尾不知将树桩扫出了多少道印记。加上两个月前又实战演练过,若是再甩不好这立威鞭,那她真是笨到可以去撞树了。

与韩天并肩迈步进了主院,毕亲王与王君已然坐在设在院中的高堂之上,毕禾页显然也先她们不知道多少步到了驸马府,此时正稳稳站在亲王身侧,脸上挂着喜庆的表情,看着她们一步一步的越来越近。

如今的韩天已被女皇认为皇子,倒是省了她平白认下一对“父母”。从司仪手中接过“孝敬酒”,恋雪将杯子微微端送到亲王面前,平声道:

“毕亲王,感谢你将水天养育到这么大,养育的如此出色,晚辈敬你一杯。”

话一说出,满院宾客立刻哄声一片。即使听出她话中的暗讽,毕亲王脸上的笑容也未褪色半分,依旧风度翩翩的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扬脖,一饮而尽。

不愧是政客出身,做戏的本事堪比奥斯卡影帝。转头看向曾经派人暗杀过自己,此刻却满脸亲切的王君,恋雪脸上也同样挂上尽释前嫌的恭敬笑容,做出一个驸马在众目睽睽下所应该有的礼仪,稳稳当当的将杯子递了过去。

没什么可说的。眼下不过是逢场作戏,她的身份虽然随着韩天变为花水天而更为尴尬微妙,但大家的立场却是不变的。她很清楚自己依旧是,或者更为是这位王君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君理所当然的交代了几句应景的话。随后的步骤便是韩天给花解语敬酒。从司仪手中接过新倒满的杯子,再拉过盖着盖头的韩天的手,先是引着他将杯子端稳,再引着他侧过身面向花解语所站的方向,最后再引着他将那杯酒敬过去。

这次前所未有的婚礼步骤。两个皇子共侍一妻,还是一个平民的海客妻主,多少双眼睛都在见证着这传奇的一刻。恋雪的视线略过面容平和的接过杯子的花解语,直接定格在站在皇子身后的江南风身上。

事到如今,她已经多少有些明白女皇的意图。

一个来自远海的海客一步登天的传奇。她的成功上位大概会燃起无数人的想象。没有人会去关心,也不会真正去看她究竟是如何上位的,在绝大部分人看到的大概只有她身上那些附属价值。

她们看到的,是一个身上带着远海宝物的海客,年纪轻轻,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就累积了颇为可观的财富,成功跻身于世家贵族流,甚至还由此得到女皇赏识,破格迎娶了两位皇子,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如果她在那个时候拒绝了,又或者,如果在那个时候江南风答应了她,那么,现在她还能站在这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么?

“恋雪。”

毕禾页的声音听起来遥远的宛如来自飘渺的天边,可到底还是将她的视线从江南风那张看不出什么的脸上移了开来。

“恋雪,水天他,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我想额外送一份礼物作为我个人表示祝福的贺礼。”

此言一出,原本就哄闹的前院立刻爆发出此起彼伏的交杂了无数窃窃私语的嗡嗡声,然后那些声音又很快以海水退潮的速度消散下去,几乎每一个人都竖起耳朵来等着听毕家的举动。

微微挑了挑眉梢,恋雪只是敷衍的做出等待的姿态,不那么热衷的等待着避无可避的下文。

毕禾页果然也没让她等待太久,眼看着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们身上,这位毕家的庶女才作势一般清了清嗓子,让旁边的婢女将一个上了千扣锁的盒子捧到面前,然后双手捧起盒子送至她的手中,接着说道:

“我毕禾页在此宣布,将我名下的所有船队和海上资源作为贺礼送给陈恋雪,希望你们可以白头偕老,从此一帆风顺。”

并不陌生的盒子,里面装着毕家海上的全部资料和印鉴。这等于将毕禾页刚在海上建稳的势力双手奉上,全数赠给了她。

整个驸马府都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惊叹声。感受到周遭那些满含着不可思议的意味复杂的视线,恋雪捧着那个分量不轻的盒子满面笑容的站在那里,眼中却没有映出多少惊讶或者惊喜的意思。

这样倒是更方便她去理解为何毕禾页要突然与英家联姻。说到底,不过是权与利的多重博弈罢了。

“毕世女。”

看着毕禾页的眼睛,恋雪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特别挑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时刻,不就是为了做效果么?虽然和她原本计划的有些出入,不过倒是也正和心意。

刻意的顿了片刻,听到周遭的喧闹再度屏息以待起来,恋雪这才继续说道:

“是不是说,海上的那些,现在就已经是正式交接到了我的手中?我想,我可以任意处置,而不用顾及任何人的看法吧?”

“当然。我既然把它作为贺礼送给你们,它现在就是你的了。你可以随意处置。”

“那好。”了解的点了点头,恋雪单手拎起盒子转过身,直接几步来到睁大了眼睛的江南风面前,顶着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动作利索的抬胳膊将盒子递至男子面前。

“它是你的了。以后陈家在海上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你处理,不用过问我的意见。未来这部分产业的继承人也由你决定。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它的主人。”

无论过去多少岁月,她都能回忆起那个瞬间江南风脸上那个意味复杂的神情,能很清晰的记起他是怎样前所未有的怔忪,又是怎样用犹豫不决的手接下那个盒子。

与此同时,她也能很清晰的回忆当她把盒子交到江南风手中后,毕禾页脸上的表情。其实她们都明白,那些东西在她名下,最后也是会交到江南风手中。虽然,那与这样的名正言顺,有很大的差异。不可否认,她的当众作为是有意而为。她当然很清楚自己这种当众的突兀行为有多么打毕家,特别打是毕禾页的脸面。只是,她并不后悔。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但毕禾页毕竟是在对她最为重要的时候背弃了她。如今,她用这种对方无法拒绝、伤及脸面、又不触及根本的方式为江南风争取一些东西,也算是她可以做到的报复。所以,她们算是扯平了。

☆、完结章

惊世骇俗的宣言果然起到了爆炸式的效果。将规模那么宏大的产业拱手交给一个贱民,甚至还包括了继承权,这在整个大陆都是闻所未闻的惊人之举。而且,还不仅是如此。

她的决定让整个驸马府都被震撼的鸦雀无声,可最初的震撼过后,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更多的,是冷眼看笑话的幸灾乐祸。的确,将产业交给一个无法服众的贱民,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威信扫地,人员四散。毕竟,就算是再贫困的平民,又有谁会愿意在贱民的手底下做事呢?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毕禾页身上,等着看这位等于被当众羞辱的毕家世女,究竟会做出何种反应。

然而,最先打破静默的,却不是毕禾页。

“好一个不拘一格降人才。”

那是让奉临的所有臣民都为之敬畏的声音。原本站在毕禾页身后阴影处,一个世女打扮的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在出声的同时,也伸手摘掉了原本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

“早先听毕禾页给朕讲解这句诗词,朕就觉得感慨。那要是怎样一片独特的土地,才能孕育出这样不拘一格的话语啊!朕还记得,之前在毕王府,这位海客就曾对朕说过,她眼中的奉临是一个泱泱大国,有着兼容并蓄的气度。朕也一直深以为然。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朕希望这位来自远海的客人可以更深刻的认识到,朕的奉临不单是有大国气度,更是一个不会墨守陈规的,到处都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国度……”

很是冠冕堂皇的一番话,更是说的满场权贵晕头转向。恋雪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用余光扫过那一张张神情错愕的脸,然后动作干脆的矮□子,将单膝沉沉跪在石地上,然后深深低下了她的头颅。

“臣女陈恋雪,见过皇上。”

仿佛被她的举动刺到一般,满场权贵皆是惊呆了一瞬,然后立刻惊慌的呼啦啦跪倒一片,就连原本坐在高堂的毕亲王和王君,都慢了半拍才从椅子上跳下来,跟着大众一同拜倒在石地上。

三呼万岁的声音立刻响彻驸马府。恋雪始终垂着头,用耳朵细细感受着满场权贵的后知后觉,余光看到那个原本站在花解语身后的男子,也随着齐齐跪在人群之中。

之前花解语的婚礼,女皇就曾一身世女打扮遮住大半张脸混迹在不显眼的角落当中。尽管女皇很懂得如何利用人群埋没自己,乔装打扮上也没什么破绽,可她还是很轻易的一眼就从满场宾客中认出了那个将自己推向悬崖的女子。

她是女人,并不需要多么熟悉,就可以对与自己爱着同一个男子的情敌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敏锐。

与预料中相差不大的反应。当弄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她的一些任性就有把握能够得以实现。随着那声不分级别的“众爱卿平身”而直起自己的膝盖,恋雪知情识趣的后撤了几步,将自己退到一个不那么显眼的位置,将场面交给女皇,和毕禾页等人。

果然,女皇意外出席所引起的骚动远远盖过了婚礼本身。一番目的明确的政治演讲后,她的婚宴就彻底沦为世家权贵们揣摩圣意和彼此博弈的战场。作为女主人在席中简单寒暄了一会,还未等到上次那种轮桌劝酒的节目,她就被礼部人员郑重其事的送进“洞房”,用的是完成一项神圣任务的姿态。虽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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