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长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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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长梦河-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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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曦婴的脚踝扭伤,似乎经络还纠结着,她顺不过气,咬着牙没出声。许暮融把她拖到树荫下面,然后坐在一边看她的脚,很白皙,不像男生那样很多毛。许暮融说:“恭喜你中奖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准备好当三个月跛子吧。”

江曦婴气得说不出话,看也没看许暮融,两手搬住脚,忽然用力一掰,又是惨叫,吓得许暮融冒冷汗,“你干嘛?”

江曦婴站起来,蹬了蹬脚,不冷不热地说:“这种扭伤只要掰一下就好了。”

江曦婴说得简单,许暮融却很惊讶,对于喜好运动的男孩来说,扭伤是经常有的,但是敢自己掰好的就一个都没有,因为那的确是非常非常痛的事情。

许暮融竖起大拇指,“江老师,你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曦婴拍掉身上的草叶,一把抓住许暮融的袖子:“走,跟我回去。”

许暮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江曦婴居然扯不动他,许暮融笑起来,自信地说:“老师,高中生已经成年啦。”江曦婴闻言放开了手,叹道:“既然成年了,就应该知道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许暮融却不答应,弯腰拾起地上的鱼竿鱼篓,瞧她已经没事了,便准备去追程梁秋,一边走一边不咸不淡地说:“成年人也没几个负责的。喏,文建家在湖边开了鱼丸店,老师要不要一起去?”

江曦婴摇摇头,心里却在埋怨——这年头的孩子一个个我行我素的,真欠管教。

彼时许暮融也不是真的想邀请她,见到她摇头,他便耸耸肩,径直走了。江曦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在后面叫:“喂,等一下,许暮融!”

许暮融回头,蹙着眉头说:“你该不会真的要去吧!”

江曦婴却问:“你这儿是怎么回事?”说的是许暮融眼下那块淤痕。

许暮融转身就走,“狗咬的呗。”

江曦婴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先到江爸的诊所上些跌打药酒,江爸见女儿狼狈的样子不怒反笑,“你总说爸爸跟你有代沟,哦,现在好了,你学生跟你也有代沟了。看你等一下怎么和班主任交代。”

江曦婴正在给自己推拿,瞪了江爸一眼:“爸,你不知道,我像这么大的时候哪有这么淘神呀。”这话说得江爸心里还有些愧疚,原来江曦婴读高一时,江爸江妈正在协议离婚,问到她要跟谁,江曦婴不哭也不闹,选择了爸爸。江爸严厉,从小没少打过孩子,原本以为女儿肯定会闹着要跟老婆一起走,结果却不是那样的。女儿从小就有着与一般小孩不一样的洞察力和价值观,后来她妈妈走时也哭得厉害,说自己最不后悔就是生了这孩子。

江爸拿起桌上的鸭舌帽,问:“这是谁的帽子?”

江曦婴唔了一声,一边下床穿鞋,一边说:“学生的,忘了还。”然后接过帽子扣在皮包上,“爸,那我去学校了。”

江爸挥挥手:“冰箱里有奄好的番茄,吃两口再走。”

江曦婴最喜欢吃冰镇糖番茄,于是端出盘子就站在门边吃,不一会儿,竟然看许暮融的爸爸从马路对面走过。这马路窄,又没什么来往的车,江曦婴清楚看到许暮融爸爸戴着副眼镜,面容严肃。江曦婴心想,看样子是被班主任请去的,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下许暮融该老实了。

江曦婴回到学校时也差不多快放学,她收拾了一下学生作业预备带回家看,同事燕华见她脚上贴着膏药,打趣问她:“你踩老鼠夹啦。”江曦婴瞪了一眼:“你还敢说,中午出了这事也不跟我吹个气,就知道自己躲起来,没义气。”燕华推了推她,“好啦,谁叫你中午跑去睡空调差点睡迟到。别生气了,我们去K歌,钟欣还约了几个男老师。”

江曦婴拧眉,“约了谁?”

燕华挤眉弄眼,“许颜,胡八一,还有陈逊。”说着又一顿,“哦,对了,陈逊去不成了,现在正在校长那里开会。”

江曦婴想了想,收拾好东西和燕华一起走出办公室,边走边问:“中午到底怎么回事?”

燕华说:“好像是陈逊对他们班上一女生毛手毛脚,被程梁秋骂了,后来给骂火了,就打起来了。”燕华说着又冷笑:“这下可有意思,程梁秋的爸爸是省医院的院长,虽然没来过学校,可凡事都有校长照应,陈逊又是校长的亲侄子,两个人弄出事来,校长不好做喽。”

江曦婴点点头,后来想到许暮融脸上的伤,“陈逊这么大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燕华说:“我听说许暮融的爸爸已经来了。”

江曦婴嗯了一声,两人走出学校大门,钟欣然已经和几个男老师在那儿等着。江曦婴却莫名回头看了看,那学校一号教楼的最高一层,会议室里的灯亮着,小操场正中央五星红旗降下,低沉黄昏,犹如突然降临,笼罩着一切,使人靠得近却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了。

话说燕华和钟欣然,简直是两个麦霸,K起歌来跟变了身的摩登大圣一样什么姿态都有,燕华一边唱邓丽君那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一边还要丢麦式飞吻,钟欣然嘻嘻哈哈凑在一旁闹,时不时和上两句“不采白不采。”笑得两个男老师前仰后合。江曦婴这一整晚就没能碰到麦克风,不过无所谓了,她本来也没这份心情。

江曦婴坐在沙发最外面,帮她们点歌,其实大多时候她们都会唱时下比较流行的歌,俗是俗了点,气氛非常活跃。后来教物理的胡八一坐在江曦婴对面,已经和燕华抱在一起了,他似乎有些激动,醉汉一样大声说:“江老师,给我点……那个……那个晴空万里。”

江曦婴一顿,胡八一叫:“快点呀。”

江曦婴喟笑,给他点好了歌,然后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没有人理会,一个个都专心听歌去了,江曦婴默默走出包房。

这个K歌厅设计得像个迷宫,江曦婴绕来绕去绕得晕头转向,好容易找着了洗手间,却发现门口竟然排着队。无奈叹口气,心想反正也不是来上厕所的,于是她转身又出去了。这时已经夜晚十点,外头星光满天,江曦婴走到歌厅附近的报刊亭后面,左右看看没什么人,便从包里掏出一包烟,点好咬在嘴上,思想首先滞了一瞬,然后才深深吸上一口。江曦婴木然地看着漂浮的白烟,不知不觉,她似乎有那么点儿喜欢尼古丁的味道了。后来她顺手将打火机放回包里的时候,发现许暮融的鸭舌帽还挂在上面。她把它取下来,就着路灯仔细看着。

曾经有人这样说过:女人的眼睛看东西,最先看到的往往是男人所看不到的,所以男人总是不明白女人的心。江曦婴由着自己的思绪渐渐飘远,她的手指却准确无误沿着帽子的边缘轻轻摩挲着,结实而陈旧的布料已经起了毛,好像这顶帽子自己曾经经历了一场万分精彩的思考,才至于变得像现在这样,墨蓝退却鲜艳,灰暗来做底色。

江曦婴又想到了许暮融。其实自打她开始带这个班,印象比较深的男学生一直是程梁秋,这个孩子不仅家境殷实,本身也很聪明,成绩从没下过校内前三,所以一旦他捣起乱来,没人应付得了。而程梁秋最要好的朋友就是许暮融,两个人总在一起出出进进,却很少有人注意到许暮融。江曦婴早前听燕华说过,许暮融的爸爸也是省医院的,职位挺高,但还是要归程梁秋的爸爸管,因此这两孩子的关系也很微妙。

其实,许暮融的眼睛十分漂亮,是那时她眯着眼看他的时候发现的,有一种光明正大的遵循自我的感觉,似乎是多年以前江曦婴自己。

这天晚上燕华喝醉了,稀里糊涂非要跟着胡八一回家,胡八一倒是想啊,就连钟欣然也跟着起哄,可是江曦婴硬没同意。幸亏胡八一自己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只好带着无限惋惜的心情打车送了女士们回家。江曦婴不放心,于是把燕华带回自己家里,好在那时江爸已经睡下了,不然见到这种情景,准得生气。

江曦婴由着燕华在她床上滚来滚去,自己却睡上地铺。房间里开着空调,她拉开了一半的窗帘,只看到黑区区的树影和暗蓝窗棱。江曦婴蓦然感到有些可悲,人生似乎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平淡了。

翌日,是个周五。学校开始筹备冬季运动会,这次运动会是由三所学校联办,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参加比赛的学生总数达到一千。江曦婴和燕华负责奖品事宜,一到下课放学两人就去逛百货,看看买些什么比较合适。

至于程梁秋和陈逊那件事,只是内部处分了一下,陈逊向两个孩子家里道了歉。燕华这个大八卦后来告诉江曦婴,之所以这么和平解决,其实是因为医生鉴定证明陈逊的伤比两个孩子要严重,而且又是个丑事,所以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曦婴到下课时间去找许暮融,想把帽子还给他。可是他回回都跟程梁秋一起去打篮球,远远就对她叫:“老师先收着,等我打完球自己去拿。”可他一次也没有来拿,燕华说:“你上课的时候给他不就得了。”江曦婴摇摇头:“这样好像有点怪。”

直到周三下午江曦婴上课,正巧又是第一堂,程梁秋厚着脸皮迟到十分钟,站在门口对她说:“中午打了一场比赛,嘿嘿,跟3班打的。”江曦婴瞧他穿的背心整个湿透,于是皱眉说:“你这样怎么上课?”程梁秋往门上一靠,一副能奈我何的表情,“不上也可以啊,只要老师别去投班主任就行啦。”江曦婴气死了,又不能真的去找班主任,“你就站在外面,等衣服干了再进来。”程梁秋噢一声,竟然脱下背心打赤膊站在外头,于是江曦婴提高了嗓门喝他:“你做什么?”程梁秋还死皮赖脸地说:“晒衣服啊!”江曦婴恨不得拿手里的教科书狠狠砸过去,砸清醒这个坏小子。可是许暮融这时也回来了,他是被班主任叫出去的,回来站在门口,看到程梁秋,便问:“你裸奔?”程梁秋耸耸肩,回道:“衣服湿的,老师不让进。”于是许暮融望向江曦婴,忍不住扑哧一笑,“人家是女老师,你这不耍流氓嘛!我抽屉里有一套球服,你穿吧。”说着走到位置上拿了衣服丢给程梁秋,程梁秋穿好衣服,向江曦婴做了个巴顿式致敬,便屁颠儿地回到座位坐下。

不过要是以为这样程梁秋会老实了可就大错特错,课才上到一半,整个教室都能听到他的鼾声,可见他美梦正酣。其他学生都笑得不行,江曦婴没辙,跑过去敲他,“出去,你出去。去我办公室睡去。”程梁秋睡得云里雾里,一伸手擦了擦口水,居然真的跑去她办公室睡觉了。

江曦婴觉得自己简直没有一点威信,下课回到办公室,程梁秋已经走了,燕华却跑来跟她说:“你们班那个孩子好可爱啊,跑来睡觉哩,幸好就我一个人在,他说是你叫他来的。”江曦婴把书甩到桌上,“你还说,气死我了,我一点老师的尊严都没有了。”说完左右看了看,觉得桌子上差了点什么,“咦,帽子呢?”

燕华说,“哦,那孩子拿走了,说是他朋友的。”

江曦婴恍然大悟,“哦,对哦,这样也好。”

程梁秋回教室的时候戴着许暮融的鸭舌帽,把板凳一翻,坐在许暮融对面,“你的帽子怎么跑江老师那儿去了?”许暮融抬头:“哎?还留着呢,我以为早给扔了。”说着取过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她捡的啦,我还一直忘了去拿。”

程梁秋点点头,“班主任刚才叫你去干吗?”

许暮融冷笑,“陈逊偷偷把我从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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