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有任何噩梦，疲倦和黑暗了。”他诱惑般说道：“痛苦很快就会过去，威尔，你会没事的，就像是陷入了暖洋洋的热水里，你在那里会很安全，不再有害怕恐惧。”
“No……”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气又被这几句话给瓦解了一部分，威尔无意识地张嘴。
“威尔，放松，我很抱歉这样的结局，但是每个故事都会有结束的时候，这是个好故事。”汉尼拔温柔地含着赞赏地看着眼前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慢慢失去意识的探员：“你太累了，威尔，好好休息一下，闭上眼休息就可以了，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
濒死的人据说都会看见幻觉，威尔茫然地想着。
他好像看见了他父亲，用粗糙的手收起渔网，古铜色的皮肤就像是放在那种冷冰冰空荡荡的展区里的艺术品，他坐在船上，看着忙碌的父亲。
他父亲不爱说话，有时脾气也很坏，可是但他心情好的时候，那双温热粗糙的大手就会按一按自己的卷发，运气好的时候，他父亲还会心血来潮给他买一份零嘴。不过比起那种甜腻的零嘴，他其实更喜欢那双大手揉着他头发的感觉。
“威尔……”他看见了阿拉娜抱歉尴尬的模样，她拒绝道：“我不能……对不起。”
他知道的，阿拉娜和自己不一样，她关心他，却不会爱他。她只能做他的朋友，而不是格雷汉姆太太，她喜欢单纯的东西，也喜欢过平静的生活，他的生活完全和平静无关。
也许有一天，他能够在一栋靠海的房子里，修着汽船马达，有一个温柔的妻子，还有一两个孩子，棕榈树宽大的树叶遮蔽着灼热的日光，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吹着他妻子的裙子，他的孩子在金黄柔软的沙滩上奔跑，欢笑……
“任何时候，你打算结束，你都有权力叫停，而我会帮你停止。”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来，威尔慢慢响起来了，那是希尔。
Crawford只知道使用他就像使用一个工具，阿拉娜因为恐惧不安而不敢靠近，汉尼拔就是凶手一心让他病得更厉害……只有希尔告诉他：任何时候，他都有权利叫停离开。
现在，就是一切结束的时候！
威尔陡然睁开半阖的眼睛，在自己滑落到地上的时候从脚踝上拿出更小的一把备用枪，用最后的力气对着汉尼拔连开了数枪。
他看见汉尼拔倒退了几步，捂住了不断溢血的伤口，略带惊奇地看着他，却没有任何恐惧和暴怒的情绪，相反，汉尼拔扯了扯嘴角，以一种令人胆寒的饶有趣味的表情倒在了地上。黑暗很快也笼罩了威尔。
枪从手上落下，下一刻，是纯然的黑色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粗大君……老板现在越来越懒，嘤嘤嘤嘤，没有灵感了肿么办，好像弃坑_（：з」∠）_
等等，怎么可以放弃大家！不，老板要坚挺！
第63章 新开始新游戏
五年后——
FBI的课堂里，依旧穿着老土的戴着眼镜的男人打开幻灯片，上面是几张少女的照片：“这是五年前也就是2013年在明尼苏达州发生的连环少女失踪案。”
“当时已经失踪了七个少女，这是被害人的照片，FBI当局并不清楚在她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且也不清楚凶手的任何信息。但是光从这些照片上，告诉我，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靠左边的一个女实习生举起了手，威尔朝她点了点头。
“相似的特征，发色，五官，肤色，气质……这七个失踪的少女都是某一种类型的被害者。这说明凶手是在猎杀某一类人。”女实习生还带着些南部乡村的口音，却表现出了不一样的自信，她有着一头漂亮的栗色头发，明亮的眼睛带着属于探员的干练。
“Right！”威尔回忆了一下，很快就认出来这位就是年级第一的学员：“谢谢你，史达林学员，你可以坐下了。”
就明尼苏达伯劳鸟的案件，威尔就讲了一节课，当然，他依旧不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就算刚才有学员回答问题，他都只是用余光扫了对方几眼，继续看着未知的远方。好像越过教室的地平线有什么别的吸引人的东西似的。
下课的时候，他逃难似地拿着自己的包就要跑，却还是被史达林拦了下来，面对明显是有问题要问的学员，威尔再不愿意接触陌生人都必须留下来尽到老师的责任。
“格雷汉姆先生，关于明尼苏达伯劳鸟，我还有些问题。”史达林把笔记本拿出来，上面有她做过的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注释，显然她是把当年那个案子里里外外地都研究过一遍了。
“yes？”
“他不可能是一个人作案的，所有的被害人都是差不多在吃晚餐前后失踪的，这个类型的受害者都是乖巧朴素的女孩，并不是bad girl那种类型。她们不会随便和陌生人离开，加勒特雅各布霍布斯的外貌会让她们有戒心和警惕。”史达林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也有些羞涩，她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案件做出分析，还是在一个经验丰富的侧写员面前。
正因为她低着头，所以没看见威尔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难看。
“我认为伯劳鸟肯定是有帮凶，而且不会引起被害者的怀疑。可是档案室里的资料里没有记载……”史达林抬头的时候，望见了威尔的脸色，她张了张嘴，然后果断地闭嘴了。
“你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威尔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的案例分析报告就打算做这个。”史达林回答道。
“是诺拉兹老师的作业？”威尔想了想说道。
“对，Well，这个成绩占了总分版百分之六十，诺拉兹先生说要我们多找那些有启发性和疑问的案子来作分析，不要用那些被别人分析了一遍又一遍的经典案例。”
“他知道你的报告做的是伯劳鸟？”威尔又问，气息有些急促。
“……Yes？”每个人确定报告题目之前都是要先交一份提纲给诺拉兹探员的。
“关于明尼苏达伯劳鸟的案件你也可以去问诺拉兹探员，他……对这个案件也很熟，当时我和我是一个组的同事。”威尔似乎不愿意多提什么，只是匆匆这么说道就离开了。
理所当然，中午吃午餐的时候，威尔就没给希尔什么好脸色。
莫名其妙的希尔在吃掉两份炸鱿鱼之后，才从威尔嘴里问出原因来，他哭笑不得道：“我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史达林分析伯劳鸟的案件？”
这一点，威尔心知肚明，但是史达林犀利的分析将阿比盖尔的事情提到了台面上，这是经历过“汉尼拔时代”的人都不愿意提及的黑暗噩梦。
是的，噩梦，汉尼拔是所有人的噩梦，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当年法院审判的时候，当证人和围观的人们听到莱克特医生用什么招待他家客人的时候了，那几个社会名流的脸色立刻发白了，有一个乐队指挥当场就昏了过去，更有不少人在法庭上就呕吐了起来，让皱着眉的法官不得不把这些人请出去或者送医院，才重新开庭。
就连Crawford，在明白了汉尼拔用什么招待他之后，他铁青的表情都让人毕生难忘。唯有威尔那时候刚刚大病初愈，在医院的那段时间足够他反思和适应的了。上庭作证的时候倒是没太大反应，就是死活不肯看被告席上的汉尼拔。
低着头低着声音的样子活像他才是被控杀人的那个。
吃人是件很恶心也很挑战三观的事情，但是对于威尔来说，让他最痛苦的是汉尼拔的利用，毕竟作为心理医生，他曾经多么信任对方，正因为他的信任，才将无数人送入地狱。愧疚感是威尔最难以摆脱的，直至今日他可能仍旧认为，阿比盖尔是他间接害死的。
史达林提到阿比盖尔的事情，无非是在他心头撒盐。
“别提这个了，史达林那个是我布置的作业，我来和她说。说起来，茉莉和乔什最近怎么样？”希尔温和地笑着岔开了话题。
提到妻子和孩子，威尔的表情柔和了一点，茉莉是医院的护士，当年他在医院里垂死挣扎于重伤之中，媒体却像是蚂蟥一样死死盯住他，甚至弗雷迪还偷拍了他一张赤身戴着氧气机的照片。没有比那段日子更可怕的了，但是茉莉……茉莉是他那段时间得到唯一的美好。
她爱怜他，保护他，照顾他，理解他。
阿拉娜因为汉尼拔的事情，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很难说阿拉娜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爱慕着汉尼拔，他曾经还是她的导师。不过，在汉尼拔一案尘埃落定之后，她离开了FBI，甚至离开了巴尔的摩，去往欧洲，很久都没回美国了。
茉莉的温柔体贴在养伤的时候慢慢进入到威尔心里，他渴望一段最简单的家庭关系，很多时候，他只是希望做个普通人，拥有一个普通的家庭和工作。
茉莉带着乔什，她当年未婚先孕，那个不靠谱的男人一走了之再无音讯。她独自抚养孩子，却没有失去对于未来的希望和那份温柔善良。
再后来，他们结婚了。
威尔和希尔一同从BAU退下来，到FBI学院里教书，就像最开始那样。这五年，一开始很艰难，汉尼拔这件事阴魂不散地缠绕着所有的当事人，尤其是威尔。
但是没有一个新闻可以持续多久的，也就是半年，巴尔的摩食人魔的爆炸新闻慢慢失去读者群，大家开始关注明星绯闻和国际大事件，谁有空长时间记得一个吃人的心理医生？
威尔获得了盼望已久的宁静安稳的生活，不接触案件对他的大脑很有好处，幻觉再也没出现过，有妻儿陪在身边也不会再做噩梦。
一切都很好。
“乔什陪着茉莉去娘家了，过完周末才回来。”威尔把伯劳鸟的事情暂时放在脑后，微微打趣地说道：“你真的不考虑接受莎娜？”
“莎娜适合更好的人，而不是我这么一个……老男人。”希尔无所谓地说道，一派将单身进行到底的模样：“以前是因为工作不适合组建家庭，现在空下来了，却也没有兴趣。”
威尔被那句“没兴趣”弄得嘴角抽了抽，不过即使是好友，私生活也不能随便提及。威尔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一个极其注意个人隐私的人。
他现在有不错的工作，身心健康，有家庭还有朋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威尔这么想着，觉得上午被史达林搅乱的心情也变得好很多。
所以他用纸巾擦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对面的希尔嘴角边挂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手里却将一团餐巾纸慢慢揉捏在掌心中，紧紧攥住。
#
史达林已经出现了，汉尼拔出狱的时间不会太远。
希尔对汉尼拔的故事并不特别清楚，但是他不会傻到连女主角都忘记是谁。甚至对于本质上同样肆意妄为的希尔来说，根本没这个必要遵守什么该死的原著。
当年得知汉尼拔和威尔都生死未卜躺在急救病房的时候，他能够忍耐；当Crawford和FBI在汉尼拔厨房里发现阿比盖尔尸首怀疑汉尼拔的时候，他能够忍耐；当汉尼拔被判决多个死罪却因为他是个疯子而改为终身关押的时候，他也能够忍耐。
现在，看着Crawford一路升官，威尔幸福生活，希尔却有些抑制不住暴躁的心情。无论汉尼拔是不是罪有应得，那也是他的汉尼！
他放在心尖上，不舍得任何人伤害的爱人。
奇尔顿是什么德行，希尔怎么会不知道？那位院长把所有的病人都当做他的私有财产，在他看来，汉尼拔不是个人，甚至都不是一个杀人凶手，而是一个实验品。奇尔顿在汉尼拔手里讨不了好，势必会报复回去，折磨汉尼拔。
希尔揉碎了手里的饼干，然后随手甩进垃圾桶里，回过头微笑着看着史达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