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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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恋-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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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庄先生在雅山有座度假别墅,旁边不远就是雅山康复中心。庄先生要我告诉你们,那里冬天有片香雪海,景色极其绚丽。”

“我们怎么好意思?”我推搪。

“就当是借朋友的房子度假吧。”许小姐把钥匙塞我手里,“隐居也有隐居的好,可以静下心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管他外界天翻地覆。”

“这些日子也麻烦你为我们操劳了。”

许小姐笑得分外亲切,“助人为乐,再说庄先生也特别关注你们。”

“庄现在如何?”

“他们现在在加拿大。庄太太看中一处房子,有点想定居的意思。”

我笑了笑,“今年流年不利,大家非伤即病,所以纷纷想往外跑。”

“是啊,今年股市都跌得比往年惨。店家纷纷关门,满街怆然。不论走到哪家,都听到抱怨社会声。专家预言,经济萧条要有一阵子去了,大家要勒紧裤腰带。”

“哪来的专家敢在这时候对民众说真话危言耸听?”我笑问。

许小姐耸耸肩,“庄先生在电话会议里的谆谆教导。”

不过不怕,庄朴园此人生有三头六臂,有满打满的把握来迎接经济动荡。

许小姐叹一声:“娱乐界受打击颇大呀。”

我说:“经济公司也有对策,他们加大推陈出新的速度,想通过新面孔来博得观众的注意。”

“当人不敢在注意自身惨状的时候,通过一点肥皂娱乐来转移主意力,也是排解郁闷的方法。”

她走后,泰然才缓缓开口,讥讽道:“莫非我们又成穷人了?”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我为他盖上毛毯。

他伸手摸我的脸。

“我们去吗?”我伏在他膝上问。

“香雪海?”

“我只听说,从未见过。”

他轻抚我的头发,“那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去的时候,雅山的梅才刚抽苞,一粒一粒米那么大,不细心找是看不见的。不过天已经很冷了,今年估计又有大雪。

庄朴园的房子在山坳间,是栋白墙红瓦、大方朴素的二层别墅,前院是个简单的停车场,后面整个山头就是他家的后花园。屋子里的摆设简单不失格调,客厅的大玻璃窗连着平台,下面有山间小溪流淌。夏夜,这里会是个观星品酒的好地方。

山坳里还坐落着其他几家别墅,不远处有一片白色房子,那便是雅山康复中心。

我站在露台上深呼吸,爱煞这山间清新芬芳的空气。

泰然温柔注视我,笑道:“看样子是来对了。”

“哦?不是我陪你吗?”

他说:“我们还分什么我和你。”

我心暖,只有热恋中的人才会神魂颠倒不分你我,如今夫妻结婚都要财产公证,以防将来拆伙的时候,你三我七纠缠不清。

负责泰然的医生是位中年女性,笑容可掬。她给我们讲述复健方案,完了,忽然插一句:“我女儿是你的影迷。”

泰然立刻明白,说:“有机会希望能见到她。”

“她在医学院学的是护理,此刻就在该中心实习呢。”

啊哈!我别过脸笑起来。

结果我们在当天晚上就见着了那个叫王佳佳女孩子。

佳佳才二十出头,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嘴角有个酒窝。她只要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顿时整间屋子就只听见她的欢声笑语。

很是热闹。

大概是年龄相近的原因,他们两个聊得很愉快。

我问她:“学医辛苦吗?”

“怎么不呢?”她说,“要背要记的那么多,还有英文原著。刚开始上解剖课的时候,手拿着刀子就发抖。只见老师下手如有神,一根针就解决了一只青蛙的生命。我们却是吓得午饭都不敢吃肉。”

泰然好奇,“听说医学院的鬼故事特别多。”

王佳佳双眼发亮,“泰大哥你喜欢听鬼故事?这样的故事我有一箩筐,一个一个讲给你听!”

看,虽然泰然被媒体抛弃了,但他还有忠实的影迷。

况且他真的需要一些同龄的朋友。

我站了起来,“我最怕听这个,我离开一下。”

王佳佳便顺手把手里的杯子递给我,说:“帮我再倒点橙汁吧。”

俨然把我这个经济人当作了老妈子。

泰然一心听她说故事,哪里看见这里。我只得接过杯子给她倒满。

那天她逗留到很晚。她母亲打来电话催促,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了还来一句:“我在这里呆一个冬天,到时候陪你看梅。”

我忍不住说:“太麻烦你了,你也有工作要做。”

“不麻烦!”她神情诚恳,“泰大哥现在这样多孤单,我应当尽力陪伴他。”

我强笑:“不是有我吗?”

“木小姐也会有私人事情。”

我忍不住想说“照顾他正是我的私人事情”。可想她不过是个孩子,我一个快三十的女人何必和她较真?

我微微笑着关上门,睨泰然一眼,“现在女孩子可真不敢领教。”

“有人打翻醋坛子了。”泰然笑。

“满腹爱心的佳人最爱收留落难书生,指望他东山再起时可以连带自己也飞黄腾达。”

“那你当自己是什么?”

“傻大姐。”

“那么,傻大姐,你大可推开门,告诉她你是我女朋友。她应该没走远。”

“你以为她不知道?”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举双手,“好的,是我不对。我不该干涉你交友。”

“你何时才会对我有信心?”泰然神色严肃。

“我对自己没信心。”我对他摆摆手。

他是一只翅膀受伤的鹰,因为无力飞翔,才会厮守在我身边。他日伤愈,振翅高飞在天,我又只得仰头巴巴地看着他。

恋爱就是如此患得患失。

天是越来越冷了,早上起来,常看到外面草地上降了一地的霜。

我每天准时叫泰然起床,督促他,陪他做运动。没想先前一段时间的养伤把他养懒了,早上叫他起床成了一项浩大工程。

我终于不耐烦,叉腰站在他床前,看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怒道:“再不起来,今天就不用起来了,饭也别想吃!”

他在被子里发出嗡嗡的声音:“你这样活像我妈。”

“完了!”我哀号,“这就开始嫌弃我像老妈子了。你不爱我了。”

他立即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好!好!我这就起来。”

我拍拍手,“快,不能让医生等,这很不礼貌。”

“你看样子倒是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多好。”我笑,“没有工作压力,没有经济烦恼,天天呼吸新鲜空气,和一个小姑娘抢男朋友。”

泰然举白旗,“我也是你消遣的一部分。”

这样的他是如此可爱,我忍不住凑过去和他拥吻。

金鼎奖颁奖那天,我作为泰然的代理人前往。

之前也有劝他跟着一起去。他没给我好脸色,反问:“是要我坐着轮椅入场,奇#書*網收集整理还是拄着拐杖?”

我恨死他的刻薄,又深深怜惜他。

会场里星光璀璨,夜并没有因为失去个别演员的身影而失色。我被欢声笑语所环绕,显得分外孤单。

偶尔有熟人过来打招呼,问我泰然情况。不过围在场地外声嘶力竭叫喊的少男少女们不再呼喊泰然的名字。

我像个满篇纸写满自身哀怜的悲情女作家,在一张张喜气洋洋的面孔中游走。

连张曼君都对我抱怨:“今夜有几分寂寞。”

“人人都说今年最佳导演已是你囊中之物。”我说。

她嗤之以鼻,“不知道有没有人拿此下注。”

我笑,“你提醒我了。”

“不论拿不拿得到奖,我后天飞机去美国。”

“一路顺风。”

她说:“不是我一个人。”

我惊讶。

“有个朋友在那里等我。恩,做生意的,人很塌实。我也累了,给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我点点头:“及时上岸。”

“泰然则还要重赴水深火热中?”

“我想是的。”

“我无法帮他再多。”她一脸愧疚。

终于挨到入场就坐,主持人上台,掌声与欢笑声中,一项一项的奖颁发下来。

张拿手肘碰了碰我,凑了过来,“听说唐彬那小子这半年来颇为得意。”

“他和泰然同期出道,一直给压抑至今,现在也是该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他势头正劲,泰然大半风光都给他抢去了。你日后留神一点。”

我说:“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家身。”

“放屁!”张曼君笑骂,“不图名利,那投身这一界做什么?自己拍了自己在家里放着看岂不是更符合理念?”

“嘘!”我拉她,“颁到男主角了。”

大屏幕正在播放提名演员的影片。泰然那张忧郁迷茫的俊脸出现的时候,二层的观众发出欢呼声。

我旁边一个女演员对我说:“虽然我年纪一把,却仍为他心动。”

我与张曼君紧握的手里已经出了一层汗,浑身僵直住。

耳朵里听到什么?呵,是心脏在激烈跳动。

那一刻我灵魂出壳,直扑领奖台,欲窥那个名字。

颁奖人长篇累牍,始终不进正题,似把候选人玩弄与股掌之间。

我伸手抚着心口。

颁奖人慢条斯理打开卡片,笑道:“这次是新人啊。”

我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

谁?

那个幸运儿会是谁?

可是我的泰然?这个奖是他不懈努力多年和发挥天分后应得的奖励?

是发生那么多不幸事件后最能安慰他的礼物?

“唐彬!”

我有片刻失聪,听不到半点声音。

这两个有力的字似有千斤重,万只手,把我的灵魂狠狠拽回体内。

我跌了下来,摔得浑身疼痛不堪。耳朵里,一片嗡嗡噪音。

周围人在欢笑鼓掌,唐彬的得奖感言必定非常幽默,他也许还排练了许久。总之,他逗得在场人捧腹大笑。

但是我一点都听不到。

我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脖子、肩、背、手,像座给大水冲倒的泥像,缺了胳膊少了腿,面目模糊。水继续冲,我便成了一堆烂泥。

我半瘫在座位上,同自己说,深呼吸,深呼吸。

张曼君在骂:“这里绝对有暗箱操作!”

“算了。”我疲惫地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张曼君的注意里很快给下一个环节吸引过去。片刻之后,她激动得跳起来与人拥抱。

她再次夺得最佳导演奖。

“我的谢幕奖。”她这样说着,热泪盈眶。

我也落了泪,却不是因为她。

这样一个缤纷的夜晚,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连夜赶了回去。

客厅里亮有一盏昏黄的灯,像在指引迷路的孩子回家。

我站在门口,注视着那点暖黄,鼻子一阵酸涩。

从未像此刻这样想见到泰然,和他紧紧拥抱,闻着他的味道,分享他的悲伤,也让我得到安宁。

门忽然开了。

王佳佳出现在门口。我很意外,没想到她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走近看,她还穿着我的睡衣。

“泰然睡下了。”她说,“他说太晚了,要我今天暂时留下来。”

“我去看看他。”,我说。

她一把拉住我,力气很大,我觉得疼。她语气不善地说:“他睡下了!你不要去吵他。”

我积压了一个晚上的怒火,但我此刻疲惫伤感,没有力气爆发。一个长辈也不该和晚辈计较。

我淡淡挥去她的手,“我不会吵到他的。”

她一下拦在我面前,“他睡前说了,任何人都不可以来打搅他。”

我冷笑,“等他当了皇帝再说这话。让开,或者我们两个在这里大吵大闹,直到他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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