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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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日-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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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野没有回应这种废话,不甚温柔地掰着她的脚指头,照着他的目标剪了下去。

封澜大叫了一声,脚一缩,被他牢牢抓住。

“喂,你故意整我吧?轻点儿,当心剪到肉!”

丁小野手下未停,“我都说指甲长肉里了,再不忍着点,等它出脓溃烂,有你美的时候。”

他解决完一个,又去看下一个脚趾,想不通地说:“你们女人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又没人嫌你矮……哦,我又忘了,你说那不是高跟鞋,是你的爱情。难怪你的爱情那么畸形。”

封澜没有反驳,任他摆弄着自己的脚,低头絮絮叨叨地抱怨。她没有料到自己开的玩笑会变成这样,这在她心中可是比涂指甲油更亲密好几倍的事情。

封妈妈的醒世名言里有这么一条:一个人爱不爱你,不是表现在他亲你抱你,而是看他肯不肯为你剪脚指甲。

封妈妈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封澜还住在家里的时候,常常看着妈妈一边看电视,一边给靠在沙发上的爸爸剪指甲,嘴上也是说个不停:“一阵不剪,怎么长那么长?我要是走在前面,谁伺候你去……”

她看似见怪不怪,可是如果要她列出这辈子必须要做的二十件事,“让心爱的人给自己剪一次指甲”必定在她的清单里。

然而,排在这一条之前的事情他们还有好多好多没做,她连丁小野是否真心都存疑,这个反差让她实在恍如做梦,仿佛一篇文章刚开了头就跳到了结尾。

丁小野利索地剪完封澜的十个脚指甲,封澜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眼见丁小野放下她的脚站起来,她神情紧张地问:“去哪儿?”

丁小野把指甲钳放一边,不耐烦地道:“去洗手!狗皮膏药一样,哪儿都想贴着。”

封澜把他拉回来坐着,说:“不用洗。你不嫌我,我也不嫌你,让狗皮膏药好好贴一下。”

丁小野被她强按着肩膀靠在床头,好气又好笑,“你不怕别人知道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知道就知道。”封澜把头放在丁小野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说,“我骨子里就这样,还是不要去糟蹋别的好男人了。你我一丘之貉,将就着一起过吧。”

“干吗将就?你没追求,我还有呢。”丁小野的脖子被封澜的发丝搔着,痒痒的,暖暖的,他没有动。

“我比你理想中‘胸大听话好生养’的女人差了很多?”封澜轻声地问。

“嗯!”丁小野也暂时闭上了双眼,“差很多——太多了。”

封澜找到他的手,摩挲他掌心的茧子,又问道:“丁小野,你谈过恋爱吗?以前有过几个女人?都是什么样的?”

她唯恐他不肯回答,自己先表了态,“我先说我自己吧。现在流行的相亲节目里,男嘉宾通常都说自己有三段恋爱史,看来三段是平均数。我严格来说也有三段……你看过相亲类的电视节目吗?”

果然如封澜所料,丁小野摇头。

“就知道你没看过!”封澜又说,“我第一任正式男朋友在大学里认识的,谈了一年半。那时的恋爱就那样,没想过‘永远’,也没想过‘不永远’,总的来说在一起还是快乐的。后来毕业了,他回了家乡,我没有跟他去,就这样分了。”

“为什么不跟着去?后悔吗?”

“我哥在国外,爸妈都希望我能留在身边。他家乡的城市我从来没去过,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我可能是害怕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说起来还是不够爱吧,那时年轻,总觉得以后的路还长,还会有很多人在等着我。”

“有吗?”

“有是有,都是烂桃花。毕业后我考进了一个还不错的单位,我的上司很年轻,也很优秀。是他追的我。我们交往了半个月,然后我发现他在国外是有老婆的。他说他会离婚,让我等着他。我没有等,辞掉了工作。好在单位里谁也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过,这样对大家都好。”

“因为这个才开了餐厅?”

“也不是。开餐厅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这段插曲只是让我坚定了辞职的决心。”

“那时的你还挺有原则,看不出来。”

封澜愤恨道:“只有你看低我!别说看不出来,我挺受男人欢迎的。那个男人后来果真离婚了,还来找过我几回。但是过去的都过去了,感觉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何必呢?”

说到这里,封澜坐直起来,摇晃着丁小野的胳膊说:“丁小野,你说女人的年龄是不是和傲骨成正比的?也是,我真佩服我自己,以前的我怎么那么有原则呢?”

“我哪知道!”丁小野闭着眼睛嘲笑道,“你要再年轻几岁,说不定就不会缠着我不放了。”

封澜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会。要是几年前让我遇到你,你就死定了。我会让你更逃不出我手心!”

丁小野一阵闷笑。

“再后来就遇到周陶然了。那时的感情也是真的。他追我的时候,三更半夜把偷拍我的照片贴满了餐厅外围,我妈差点去报警。”

“裸照?”丁小野欠揍地问。

“去你的,流氓!”封澜扑上去掐丁小野的脖子。

42。第42章 自私的慈悲(3)

他笑着躲避,“不是裸照还贴出来干吗?让人瞻仰遗容?”

“这叫浪漫,说了你这种野人也不懂。”封澜抱着膝头出神地说,“他后来怎么变成那样了呢?”

她想到了周陶然结婚前对她的那段剖白。一个被“一哭二闹三上吊”征服的男人,一个跪在她面前瑟瑟发抖的男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是她错了吗?

她摆脱了这段不那么舒服的回忆,盯着丁小野不放,“我的情史交代完毕,轮到你了。”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丁小野并不热衷于这个话题。

封澜哪肯罢休,戏谑道:“丁小野,你今年二十七岁,不是十七!到了你这个年纪假如从没交过女朋友,连心动都没有过,我不会认为你纯情,只会觉得你身心不健康。要不然你就是骗子。”

丁小野无所谓地说:“骗子就骗子。”

封澜把他撇到一边的脸扳正了,凑过去道:“你不肯说,我会以为我占了你的便宜,什么牵手啊,初吻啊,都是我的……”

丁小野被缠得没办法了,抓个枕头隔在两人中间,再借着枕头把封澜压回原处,“你真当你是天仙了……这是女人说出来的话吗?我第一次遇到有感觉的女孩子是大一的时候……”

“你上过大学?”这是封澜又一个全新的发现,她把脸上的枕头拿开,好奇地追问,“哪所学校?说不定我们是校友。”

“不可能的事。”丁小野显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探讨下去,草草收场道,“我只念了两年不到就退学了。”

“为什么?”封澜不解。

丁小野皱眉道:“不是那块料,念下去没意思。”

这个说法很难让封澜相信,从细微之处便可看出一个人的脾性和悟性。如果丁小野有过受教育的机会,封澜深信他中断学业必定有别的理由,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深挖这个的时机。她回到了之前的话题,笑道:“我还是对你‘第一次有感觉’的那个女孩子比较感兴趣。后来怎么样了?”

“没有后来。我退学后就没有联络了。”

“就这样?”封澜有些失望。

丁小野说:“太简单了,满足不了你的窥探欲?你可以自己想象,那不是你的强项吗?什么牵手、初吻、第一次都可以加进去,直到过瘾为止。”

“小屁孩过家家的感情,有什么好想象的?”封澜不以为然,她在意的是那个曾让“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的丁小野动心的会是什么样的女孩,莫非长着三头六臂?“那女孩是什么类型的?”

丁小野拒绝描绘她的样子,敷衍道:“我喜欢的类型。”

“一个胸大、脑子简单、看上去好生养的女大学生?”这个联想让封澜觉得很有喜感。

“反正和你不是一个类型就对了。”

此时的丁小野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又带着几分局促,像个犟嘴的孩子。要不是封澜熟知他的恶形恶状,说不定还会以为他是个纯情的雏儿。果然是初恋情怀最动人,寒冰顽石一样的人也不能免俗,封澜这才相信了真有这样一个女孩存在。

“她长得漂亮吗?比我漂亮?”

“比你可爱多了。”丁小野故意说。

“那就是说没我漂亮!”

封澜自圆其说的功夫是丁小野最为钦佩的,他笑了起来,听见她又问:“第二次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小野烦道:“有完没完?没有第二次!”

封澜奇怪地说:“有‘第一次’就代表后面还有下文,否则会说‘只有一次’。这是基本的语法,就好比你说了‘首先’,后面要跟着‘其次’。”

“没有就是没有。”丁小野后悔陪她聊这个了,换作革命时期,封澜绝对是个审讯高手。

“你后来去了X省,难道没有遇上喜欢的少数民族妹子?那里姑娘长得都很漂亮。”封澜继续酸溜溜地问。

丁小野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在少数民族地区,美丽的姑娘值八十匹骏马。一个人要是生了几个女儿,就可以成为一个大巴依。我可娶不起那里的姑娘。”

封澜重新靠在丁小野的肩膀上,幽幽地说道:“莫非这张脸和你的骗术在那里不受欢迎?还是说你娶不了那里的姑娘,偷了心就跑得无影无踪?”

丁小野摸了摸封澜的头发,放纵着这片刻的温存。病了两天,她的脸颊似乎清瘦了一些,说话还是一样不饶人,但语速和腔调都放软了,如同她此刻的身躯。他更喜欢这样的封澜,蜷缩着,与他依偎着,在耳边喃喃私语,像只午后慵懒的猫咪。

“这就难说了。”他随意地回应道。

封澜在丁小野的颈窝蹭了蹭,“我有点困了。丁小野,给我唱一首哈萨克族的歌吧。”

“我不会唱歌。”丁小野被她意外的要求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不信,都说哈萨克族能歌善舞。你流着他们的血,又在那里生活过,怎么可能不会唱?我不知道我值不值八十匹骏马,但是你骗走一颗心,再还我一首歌,这样的交易无论在大漠还是草原,都不算吃亏吧?”

“说来说去总是你占理。”丁小野迟疑了一下,问,“是不是我只要唱一首,你就不再烦我?”

封澜原本也没信心真的让丁小野给她唱歌,就好比她拿出指甲油,心里早做好他拒绝给她涂脚的打算。这都不过是一个女人在她心仪的男人面前下意识的胡搅蛮缠,然而今天的丁小野似乎比往常要容易说服得多。她乐了,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又精神起来,“你先唱!”

“你压得我喘不过气,让我怎么唱?”丁小野不自在地拿开她搁在他胸口的手,脸竟有些红了,“唱就唱,你不许多嘴。”

然后他真的唱了,虽然寥寥几句,封澜一个字也没听懂。

丁小野停下了好一会儿之后,封澜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推了她的头一把,怒道:“你让我唱的,唱完了又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

封澜扑哧一笑,抱着丁小野乐不可支,“丁小野,你真敢唱!你唱得那么难听,和狼嚎没区别,再喜欢你的姑娘也被吓跑了吧!”

“草原上的姑娘胆子大,她们喜欢这样的。”丁小野辩解道。

封澜问:“你唱的是《可爱的一朵玫瑰花》?”

丁小野摇头,“你们就只知道那一首哈萨克民歌!不是那个。”

“那是什么?你至少告诉我歌里唱的是什么意思,快说呀!”

“歌名我忘了。歌词翻译成汉语的意思大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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