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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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 第1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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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现在是交待问题的时候,不是表功的时候,不让写!呵呵,你们却还要问我!”

王金娜一本正经地道:“问题是问题,功劳是功劳,两者又不能混为一谈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的功劳,不想知道你们的问题!”她说着,以不容人质疑的眼神看了熊卓然和王大虎一眼,就是不想让他们来打断武小阳和张青的发言。

但是,熊卓然和王大虎并没有想要打断她的这个问话的意思,也都是怀着一种侧耳倾听的表情,准备着听一听武小阳和张青的说法。

武小阳稍作沉默,这还是在遣返归国之后,第一次有人愿意听到他们来讲在战俘营里的斗争经历,于是点了点头,这才娓娓地讲了起来:“我刚刚伤好之后,把我分到了一百二十五号战俘营里,但是那个营里就有很多的反共份子,他们自己组成了一个领导组织,由一个叫作李大安的强硬反共分子领导,我怀疑他就是国民党反动派派出来特务。在那个俘虏营里,由台湾方面派过来的教员每天给上课,讲得都是一些反动的东西,所以很多人都提出了异议,但是这个李大安就把这些提出异议来的人全部绑起来打,而且还要求每个人都要刺青,所刺的内容都是反共反动的,他们认为这样就可以吓阻住那些想要遣返回国的人,如果有人不刺的话,那么就会遭受到他们无尽的折磨,有一个姓林的四川兵就是因为不刺,被他活活地打死了,并且还挖了心!”

听到这么残忍的手段,王金娜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他有些不也相信一样地道:“你们那可是在战俘营呀?难道那些守卫的美国人不管吗?”

武小阳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那是坐牢呀?还有狱卒每天监视着吗?嘿嘿,那地方太黑暗了,因为俘虏太多,美国人的看守太少,他们根本就管不过来!在里面干掉一个人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得简单!不过,有的时候,美国人还是要点人头的,如果点到的人不在,他们大多都是将之作来病死处理!”

听到这种状况,王金娜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忍不住地问道:“你们大家都是中国人,都是难兄难弟,怎么到了敌人的战俘营里,还要这么互相迫害呢?”

面对着王金娜的这个问题,熊卓然和王大虎不由得有些好笑,中国人讲的就是政治立场,对待政治立场不同的对手,就算是同为中国人,哪怕是兄弟姐妹,也会当成敌人一样得来对待。所以,他们都认为王金娜的提问太过于幼稚了,这也许就是这个女人的政治思想永远也无法提高的原因。但是对于王金娜来说,她却感到了无法形容的悲哀,同胞之间无休无止的内斗,这才是中国之所以真正衰败的一个原因。

对于王金娜的问题,武小阳却是满不在乎地道:“因为斗争无时无刻的不在,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你也被刺青了吗?”王金娜问道。

武小阳骄傲地摇了摇头,告诉着他:“没有,他们也要逼迫我刺字,但是我不干,他们也把我拉出来准备打死,而且已经把我打得半死了,这个时候,一个美国牧师在美国军官的陪同下过来察看,是他们阻止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把我调整到了六十七号营地里,我这才躲过了被杀的命运!”武小阳说着,现在想来心头还有些余悸。

王金娜却一脸得肃然,同时也经不住十分悲哀地道:“对待自己的同胞,美国人比中国人都要好!我们中国人实在是太可悲了!”

熊卓然与王大虎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马上想到了作为丈夫死在内战战场之上的王金娜来说,说出这样的话来,倒也不为过,毕竟她是强烈地反对着中国人之间的内斗,她有着切肤之痛。

“张青,你被刺青了吗?”王大虎经不住地问着张青。

张青愣了愣,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胸膛来,但是大家都没有从他袒露的肌肤上看到反动刺青,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片被烟头烫出来的伤疤。“这些疤就是他们给我刺的字,那个时候我不敢反抗,害怕自己也会被他们当晚拉出去活埋掉!但是这些字给我带来了无尽的耻辱,所以在回国后,我天天用烟头烫,总算是把这些刺青弄掉了!”他说着,还显得有些自豪。

王金娜却觉得心痛不已,忍不住地问着他:“你不痛吗?”

“痛!”张青如实地回答着:“但是,这种痛却比让我带着这耻辱的纹身要舒服得多!”

一时之间,包括熊卓然和王大虎在内,大家都沉默了起来,而王金娜感到的,却是越发难以呼吸的痛楚。

第三二章 归管(二)

“你们所在的那个联队里面都是我们的人吗?”王大虎问着武小阳。

武小阳却摇了摇头,道:“不!我们六十七号战俘营也就是六十七联队,自选的队长是个共产党员,他原来曾是一八零师的一位营长,虽然一起当了俘虏,大家都很怕他。”

王金娜也知道,对于志愿军里头官兵们来说,虽然说是官兵平等,但是这些军官相比起那些士兵们来说,到底还是有着强大的优势,他们受过教育,即使被俘了,对于那些士兵的威慑力还是有的,志愿军的士兵定然是害怕自己的领导。

“这么说,你们六十七号联队里面应该相对好了很多吧?”王金娜问道。

哪知道武小阳还是摇了摇头,对着他们道:“不,台湾的特务在那边无孔不入,虽然我们营里拒绝美国人给我们安排的从台湾请来的文化教员,我们自己出教材,自己作教员,给所有的战士们讲课,但是这也没能够堵住有些思想不坚定的人想要投降的想法。国民党派出演出队在战俘营里唱戏、放电影,我们明知道那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内容,但是却无法阻拦住所有的人不去看,就有人出现了动摇!”

“那么你们又是怎么处理的呢?”王大虎问道。

武小阳道:“我们营里组成了一个地下党支部,所有的共产党员都是支部成员,我也是其中的干部之一。我们会商后认为,我们必须要阻止台湾方面的蛊惑,阻止大家去台湾,要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带领大家一起回到中国,为达到这个目标,可以采用任何手段!”

一听到“手段”这个词,王金娜便感到了浑身阵阵地寒意。

“我们还在营里组织了一个地下法庭,对于那些胆敢动摇军心的投降派,采取坚决的打击,我们当众公审这些投降份子,性质恶劣的直接判以死刑,以此来警告那些动摇分子!”

“这种方法有效吗?”王金娜却是充满了怀疑。

“当然有效!”武小阳十分肯定地点着头,又接着道:“我们处决了两名投降派的嚣张分子之后,美国人开始在我们营里进行调查,但是大家都守口如瓶,这就是效果!”

“难道就没有人告密吗?”王金娜又问道。

“有!”武小阳再一次肯定着,但同时又道:“我们对于告密者的处理也是毫不留情的,我们营的营长和两个连长被美国人提交到了军事法庭审判,美国人调查的时候,就有人告密,我就曾亲手掐死了一名告密者,然后把他埋在我的铺位底下,在上面睡了两个月!”

王金娜经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看着武小阳如此自豪的样子,她揶喻地问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作恶梦吗?”

武小阳并没有看出来王金娜的嘲讽,他摇着头,十分淡然地道:“我们是革命军人,从来就不信鬼神!”

倒是熊卓然和王大虎听出了王金娜的话意,熊卓然悠悠地道:“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采取特殊的手段,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见到熊卓然也赞同着武小阳的作法,王金娜便不再吭声了。

“那么,后来还有人动摇吗?”王大虎接着问道。

武小阳道:“经过我们如此的努力之后,我们六十七营地里的投降分子大大的减少了。但是我们党支部却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有人用威胁利诱的手段,使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再一次动摇,然后,我们又成了共产主义团结会,秘密组织纠察队,我就是纠察队的队长。我们共分成四个班,有四十多人,主要的任务就是在暗中监视那些被怀疑为意志不够坚定的人,特别是在他们被派出去做苦工的时候,我们总是要想办法派几个队员一同到工地上去做工,悄悄监视他们的行动!”

王金娜有些无语,看来,战俘营里的斗争的确是非常残酷的,反共分子不断地对亲共分子进行迫害,而同样,亲共分子也在对反共分子进行着迫害,双方的交锋虽然没有枪林弹雨那般来得凶险,但是这种暗战却比明战更要惊心动魄。不过,也可以看出来,战俘营毕竟是在美国人的控制之下,他们也自然而然地会打压象武小阳这样的亲共分子,亲共分子在那里的处境,实际上就是如同在地狱中一样。

“张青,你呢?”王大虎把目光投向了张青,武小阳毕竟是一个与警卫营的战俘们脱离之后的伤员,他还是很想知道那些警卫营的被俘人员的选择。

张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们警卫营的俘虏都被安排在了六十八联队里,除了我们之外,后来这个营地里又来了不少一八零师的俘虏。王鹏被选为这个联队的队长,但是,他就是一个投降分子。他跟大家说,我们警卫营的人在战场上投降了敌人,如果回去的话一定会被当成叛徒的,不仅自己会受到迫害,而且会连累到家里的人,所以让大家作好选择,他带头选择去台湾!”

听到张青的交待,王大虎和熊卓然都不由得面色铁青起来,毕竟王鹏是此时警卫营里最高的领导人,却没有想到他的判变也是最快的。

“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还是犹豫不决,我跟他们说王鹏自己原来当过国民党兵,他加入解放军其实就是投机,大家不要听他的话。但是,我的话并不管多大的用。有一个二十军五十九团的宣传股长,叫做谭兴东的人,他的宣讲才令人感到害怕!”

“哦?他是怎么讲的?”这一次,不仅是王金娜,便是王大虎和熊卓然也来了兴趣。

张青看了看身边的武小阳,稍作迟疑,还是道:“他跟大家讲:‘你们都回想一下,按共产党的党章和军法,哪一条规定可以当俘虏?现在我们这些人只怕在部队的名单上已经没有了,说是打死了、失踪叛变了,就是不承认被俘!到现在你们还想斗争?还坚持什么军人气节?你们在这里挨打,共产党知道吗?听说你们中间有的人还想要造反,自称是共产党,共产党会要你们吗?你们不妨去问一问那些老的人,谁家里头沾了点国民党的霉头,现在一定在国内挨斗呢!你们知道什么是阶级斗争吗?你家里只要是有点财产,就会成为被斗争的对象!共产党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这样闹下去,还要不要你们这条小命了?……’”

听着张青如此学着的叙述,王大虎与熊卓然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个姓谭的人果然不愧是一名宣传股长,这些政工干部对于中国共产党严历的组织、军事纪律熟稔无比,作为以往组织纪律的执行者和政策的宣讲者,他们所能预料到的后果要比普通士兵严重得多。看来,这批政工干部的判变以及他们卖力的宣讲,才是裹胁大批战俘选择去台湾的一个重要因素。

“那你为什么没有听从他们的宣教呢?”王金娜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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