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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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 第1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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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整治被大水冲毁的农田水利设施,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年,老百姓眼见着会有一个好的收成,如果再被分洪,那么就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看到的丰收再一次打了水漂,那么多的孩子还巴巴地等着吃饭呢!那么多的老人也等着米下锅呢!我们就这么一个决定,把他们盼了两年的收成化成了泡影,于心何忍呢?”

听着张义的话,越说越发得激动起来,刘兴华不停地点着头,这说明张义的心里的确是装着了百姓,他的这个县长并不是白当的。

但是,李书记却紧锁着眉头,看到张义说完了,他马上接过口来,对着刘兴华道:“刘省长,张县长的话说得的确不错,我们东荆县受灾两年都没有缓过来,今年如果没有这场洪水,应该是可以打一个翻身仗的!”他说着,也有些悲伤,但又把话题一转,接着道:“可是洪水来了,怎么办?我也不想分洪,可是不分洪,谁又能保证这个大堤不会决口呢?万一这条大堤真得决口了,那么受灾的又何止是这十几万亩的水稻呀?这一淹就是四个县,人命关天呀!我们只能作出一部分的牺牲了!”

李书记的话更是在情在理,比张义的理由还要充分,令刘兴华也不得不相信,只能跟着点头。

“这条大堤决不了!”张义忽然拉高了声音,十分肯定地答着。

“你怎么有这么大的把握?”刘兴华问道。

张义十分郑重地道:“这条大堤是去年由我主抓新修的,当初修这道堤的时候,我就跑到了武汉,求水利学院的黄教授和几个水利专家一起帮我修改的设计方案,而且在施工的时候,我也是亲自监督的,连河基都清了一遍,建成之后省里的在关部分验收时就肯定,说我们的东荆河大堤,足可以承受五十年一遇的大洪水,就算是前年的那场大洪水,也没有问题。这才多久,我就不信这条大堤建好还不到一年,而且今年的洪水也不及前年的洪水一半,它就会垮掉!”

“这种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李书记接口道:“如果万里有个一,那可不是儿戏!”

刘兴华点了点头,他倒是同意李书记的讲法,他抬起头,看着秦副部长,问道:“老秦,你是水利方面的专家,你认为呢?”

秦副部长斟酌了良久,想了又想,才道:“这个问题真得不好肯定地回答,这条大堤的确建得非常坚固,但是,再坚固的大堤也会有险情的,比如说管涌吧,万一有一处没有被人发现,就很可能造成溃堤……”

“这个请大家放心!”张义没等秦副部长把话说完,便接了过去,十分自信地道:“我们全县的父老乡亲都不愿意自己的家园被毁,所以这条大堤是每天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不间断地搜寻,只要有一点渗水的地方,马上就会报告过来,然后我们也会马上进行处理!”

正说之间,便有一个赤着脚的小伙子从东面跑了过来,向张义报告着,在李堤那边发现了一处渗水,不过已经被解放军和当地的老乡一起丢沙袋和土方堵住了。

“看看,今天一天就已经发现了三次渗水了!”在那个报告的小伙子离开之后,李书记不由得头大了起来:“如今是白天还好说,如果到晚上,有一个没有发现,那就很难说了!”

“刘省长,我建议还是尽早分洪!”姚副专员当先地对刘兴华道。

“不行!”张义也叫了起来:“只要我们严防死守,把今天晚上再熬过去,那么,就是胜利!”

看到张义如此倔强的样子,不由得令刘兴华和王大虎同时想到了朝鲜战场上的价川之战,当时,张义带着一个团顶住了联合国家一个师的进攻,当时不仅是王大虎,便是刘兴华也觉得这个任务有些难,但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张义竟然真得做到了,虽然他们损失惨重,可敌人的损失更加惨重。

“刘省长,如今我们这里的几个人,就是一个临时的委员会,我觉得我们应该少数服从多数,投票来决定到底应该不应该分洪!”李书记建议着。

“嗯!”刘兴华也点着头,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他还是征询一样地再一次问着秦副部长:“老秦,我们这些人其实都是外行人,你是一个专家,你的意见呢?”

秦副部长想了想,还是道:“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同意分洪!”

“我同意!”“我也同意!”姚副专员和李书记先后表态。

刘兴华把目光投向了王大虎,对着他道:“大虎,既然你也在这里,也投个票吧!”

王大虎怔了怔,有心推掉,但是又怕刘兴华说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了想,也举着手道:“我也觉得分洪要稳妥一点!”

“你呢?”刘兴华又问着赵主任。

赵主任怔了怔,也许没有想到刘副省长还会来问自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我也同意分洪!”

刘兴华点了点头,对着张义无可奈何地道:“张义,这里共有七个人,其中五个人都同意分洪,你还有什么说的?”

张义的脸涨得通红,他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还是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怔怔地看着刘兴华,问着他:“那么,老首长,你的意见呢?”

刘兴华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着他:“我也赞成分洪!”

张义不由得呆了,他还原以为刘兴华会站在他的这一边来。

“王秘书!马上去通知,开闸分洪!”李书记就好象是得到了圣旨一样,当即便命令着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

“是!”王秘书答应着,正要跑开。

“不行!”张义却象是发了疯,拦住了王秘书的去路,近乎撒泼一样地大叫着:“不行!你们不能分洪!”

“张义!”刘兴华经不住提高了自己的嗓音,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得意手下,如此得顽固不化,忍不住地唳声问道:“你还有组织,有纪律吗?”

张义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了,只能任由泪水从眼中狂泄而出,几乎是绝望了一样,“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王秘书被张义拉着衣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求助一样地看着刘兴华。

“大虎,找个兵把他架开!”刘兴华几乎失望到了极点,如此冷酷地命令着王大虎。

王大虎怔了怔,只得命令着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那个警卫,去拉起张义来。

这个年青的士兵来到了张义的面前,拉起了他来,王秘书乘机连忙跑开,而这个时候,张义已然明白了自己是无能为力,他争扎着,蓦然间便摸到了这个小警卫员身上的枪,毫不犹豫地便拔了出来,一把便将这个警卫员推倒在地,同时拿着枪对着天“砰”地便开了一枪。

枪响的声音立即将在场所有的人都震住了,便是刚刚拔腿要跑的王秘书,也不由得收住了脚步。

“张义,你到底要怎么样?”刘兴华已然怒不可遏了起来。

张义猛地倒转了枪口,对准着自己的头,再一次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乞求着:“老首长,不要分洪!不要放水!我用我的命来向你保证!”他说着便扣下了手枪的扳机。

“张义!”刘兴华经不住地大叫着,心猛地一颤!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地心颤起来!

第四八章 情殇(一)

就在大家心跳加速的时候,王大虎好象是一头矫捷的豹子,就在张义扣动扳机的时候,已然飞身扑到了他的面前,他们两人所站的距离也只有两步远,所以他只一扑,便将张义扑倒在地,但是还是没有能够阻止住张义扣下的扳机。

奇怪得很,在张义扣下扳机之后,大家并没有听到枪响,手枪只发出了细微扳机撞击的声音,这把枪也被王大虎夺了下来。

警卫员这才如梦方醒一样,连忙从王大虎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枪,重新插进手枪盒里,同时告诉着刘兴华:“这把枪里只有一发子弹!”

就好象是恍如一梦般地,所有的人都虚汗淋漓着,刘兴华只觉得自己浑身虚脱,腿脚发软,想一想,他也曾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战场上所遇到的危险数不胜数,但是从来也没有象今天这样,令他感到胸闷气短,手脚冰凉。

王大虎还压在张义的身上,顺手打了他一拳,他也被张义气坏了,这一拳着实不轻,正打在张义的鼻子上,立即鲜血直流。张义想要挣脱出王大虎的制服,但是毕竟几天几夜没有合过夜,又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哪里有王大虎的劲儿大,挣了几挣,根本就无法脱身,还是被王大虎死死地压倒在地上。

“去拿绳子!”刘兴华如梦方醒一样命令着正发愣的警卫员:“把他捆起来!”

这个警卫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开了,不一会儿便拿着一根很粗的麻绳跑了出来,与王大虎一起三十五除二的便将张义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张义在开始的时候还挣扎了几下,到此时,也知道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便放弃了抵抗,任凭着王大虎和警卫员把自己摆布着。

在把张义捆好之后,王大虎首先站了起来,然后警卫员也把张义拉了起来。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大堤上泥泞异常,王大虎和张义在泥里打了一架,这个时候两个人全身都被泥水裹挂着,根本就看不清衣服原来的颜色,他们的脸上也沾满了泥浆,只是张义还要惨痛一些,鼻子流出来的血糊了一脸。

有人马上拿来了毛巾递给王大虎,王大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脸上擦了一把,马上又想到了张义,此时的张义已然被捆住,他只好亲自为他擦脸,擦去脸上的泥和血。

这个时候,刘兴华才缓过了气来,他来到了张义的面前,抬起手恨不能甩他一个耳光,但是就在抡起来之后,望着张义这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他的巴掌却又搧不下去,久久地扬起着,然后又缓缓地放下来。他的眼睛了红了,也潮湿了起来,哽咽了半天,恨铁不成钢一样地咬着牙、切着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张义!……好你个张义!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有多大的出息了呢?你狠哟!……你真得狠哟!竟……竟能够威胁起老子来了啊?……”他一边骂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已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秦副部长、姚副专员和李书记等人站在一边,都怔怔地看着刘兴华和张义,感觉上就好象是在看着一个老父亲在教训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样。也只有王大虎心里清楚,这一对老上下级,其实就形同父子一样,但是想一想自己也跟了刘兴华那么久,还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他会气成这个样子。

“首长,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是我求你了,先不要分洪,只要水没有漫过这道堤坝,就千万不要分洪!……”张义却还在哀求着。

刘兴华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再也不顾张义的苦苦相求,转身对着王大虎道:“大虎,把他关起来,这里不需要他了!”

王大虎愣了愣,会意过来,转身喊过了两个当兵的人,让他们押着张义到自己的车里头去。

张义被两个战士连推带拉地拖走了,他在离开地时候,还嘶心裂腑一般地冲着刘兴华喊着:“别分洪!……别分洪呀!那些是粮食啊!是老百姓的口粮呀!……”

张义的声音就像是大锤一样,一下下地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不仅生痛,而且生冷。

张义终于被拉走了,连他的喊声都听不到了,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就好象是石化了一样,呆立在当场,谁也不说一句话。

良久,那个赶去要下达命令的王秘书犹豫了半天,还是怯怯地问着:“刘省长,还……还开闸分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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