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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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扎克传-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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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她的危险。他必须到维也纳去一次,并且他很容易找到借口。他通知他
的所有朋友,包括德·韩斯迦先生在内,说他为了完成他几年来计划写的一
部小说《战争》,他必须到阿斯本和瓦格兰姆两个战场去凭吊。但是秋天早
已过去,冬天也快要到尽头了,春天就紧接着来了。巴尔扎克还留在巴黎,
总是被各种形式的障碍所阻挠。他不是去收取他的小说的版税,就是付清一
笔小帐,以能够借到一大笔债。这时候,为了照看他已经有点星的炉火,他
就一封接着一封地寄出保证他早日团圆的信。他想只要他到达了维也纳,这
和煦的清风不久就可以把火焰吹旺到先前的白热程度。

他的团圆希望差点被一个不幸的变故打破了。七月下旬,德·韩斯迦一
家人到达了维也纳。因为他们上次呆在这城市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秘密通信
都没有受到什么妨碍,巴尔扎克就想在几个月的压抑之后,就冒险给德·韩
斯迦夫人寄去一封由“信箱”较交的、热情的、不能让她丈大看的信。这一
次信里没有用客气的“您”和“夫人”,也没有给“大元帅”,西维琳小姐
或保埃尔·亨利特的问候,只有向德·韩斯迦夫人发出的热情的赞美与称颂:

“哦,我的天使,我的爱,我的生命,我的幸福,我的宝贝,我的心肝——
这不得不保持的谨小慎微的方式真是太可怕了!我现在能够心照不宣地给你
写信,这又是多么地快乐啊!”

在这疯狂的冒险之后,他就宣布不久他将离开巴黎到维也纳附近的温泉
去访问德·韩斯迦夫妇:“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你那里去。尽管我不能够
先告诉你准确的日期,因为施行需要我好多的准备,真是累极了。但是我会
超出常人般地爱你。”

“六个月的苦苦相思”之后,他终于要去“吻那神圣的容颜,去抚摸我
曾经这样仔细地用我的心摸索的美丽可爱的头发”。跟她呆在一起只要三天
就能给他“一千年的生命和不可想象的巨大力量。”

不幸得很,这封寄给他的“亲爱的白色小猫”的信(或许不止这一封信,
可能有另外一封同样亲密的信)却落到了德·韩斯迦先生的手里,并且可能
还发生了一场强烈的暴风雨。虽然我们不能马上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
为巴扎克由于经济上的困境不得不推迟出发,并且不得不提笔写一封信向她
残暴的丈夫解释他为什么要写这封直截了当地向德·韩斯迦夫人宣布爱情的
信。不用担心,巴尔扎克的发明无应付这样的事是绰绰有余的。正跟他上次
向德·韩斯迦夫人解释他有两种不同的笔迹是因为他是为着应付不同情绪一
样,他也厚着面皮没有丝毫的羞耻写了一封文笔流畅、有很强说服力的信。
他在信中写道:有一天晚上,他所认识的“最纯洁,最天真,最幽默,最神
圣,最严肃,最富有哲理”的德·韩斯迦夫人曾经笑着对他说“她很想看看
巴尔扎克先生的真正的情书倒底是什么样子”。他当时就用同样的口气回答
她“它有点像孟多兰写给维尔纳尔·玛利的一封信”,这实际上指的是他的
小说《朱安党》中两个主要人物的风格。当时,他们都是随随便便地说笑,
根本没把它当成一回事,后来德·韩斯迦夫人曾在的里雅斯德给他来信时提
及此事。她说“难道您已经忘记了维尔纳小姐吗?”这让他回忆起了他曾经
答应过她一封他的典型的情书样式,于是他就寄给她两封此类的信。这就开
始了我们前面讲到的那一幕:恰好两封信都让德·韩斯迦先生给收到了,并
且使他惊诧和引起他极大的愤怒。

巴尔扎克指望像德·韩斯迦先生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去相信他这种解释,
无异于通过这些话告诉这位戴绿帽的丈夫说他是一个失去理性的精神病人。
不过,巴尔扎克的下一个行动却是相当的机智。他坚定他说他的第一封信发
出后不久——这就意味着此事发生在德·韩斯迦先生发现这封信之前——
德·韩斯迦夫人马上就寄给他一封措辞强硬的极其愤怒的回信。他写道:“您
决想象不出我的愚笨的玩笑的成功使我处于何等难堪的境地。她以非常严肃
的态度回复了我的荒唐无聊的第一封信,然而在这之前,我已经把我的第二
封信寄出了。”

聪明无比的巴尔扎克在东窗事发之后,既不是向被欺骗的丈夫坦露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是去请求他宽恕一个不幸的玩笑,而是用绅士的风度
去请求他与他自己一样帮着自己消除清白无辜的德·韩斯迦夫人的怒气。她
大概忘记了他们曾经谈起的维尔纳尔·玛利的情书,这样就证实了她收到一
封情书甚至是一个滑稽的有损于她的名誉的愚笨行为。“德·韩斯迦夫宽怀
大度的原谅表现出我的行为是多么地疯狂。这足以表明她是一个多么圣洁的
贵妇人,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

而且他还恳请德·韩斯迦先生把他的《风俗研究》第三册井同原稿一起

转交给他的妻子。不过,如果他们夫妻之中有哪一个认为不适宜收一个鄙陋
的幽默家的友情的象征——书及原稿的话,“那么,就烦请您烧掉这部书及
其原稿。”

既使德·韩斯迦夫人完全地宽恕他的话,他也绝不会饶恕自己曾经深深
地伤害过这样一个尊贵心灵,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刻:“如果再也见不到您的
话,我真不知道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我要就我的愚蠢的冒失行为向您表
示深深地道歉。您知道的,我没有多少情投意合的朋友,我简直无法想象失
去像您这样高贵神圣的朋友,我会怎样地流泪。”

巴尔扎克此举是明显地暗示德·韩斯迦先生,他对此事所能采取的态度
就是,让巴尔扎克继续跟他的妻子通信,并且使他们的友情恢复到原来的状
态。

德·韩斯迦先生是否这样天真地就相信了巴尔扎克这一篇虚构的合情合
理的故事呢?他是否晓得几个月之后他的妻子与她的情人就要相隔万里而采
用了更高明的手法呢?这也许是德·韩斯迦夫人不想放弃做巴尔扎克“永远
的情人”而说服她的丈夫让了步。我们清楚地知道他们都是带着游戏的味道
来采取行动,德·韩斯迦先生给巴尔扎克写了一封和解的信,而德·韩斯迦
夫人也大度地宽恕了她的情人,因为我们发现一个月后他回信说;“我以异
常激动的心情来恢复我们之间的通信。我以一切尊称“贵美人”来称呼您,
就像称呼‘殿下’‘阁下’‘大人’‘陛下’一样。”

巴尔扎克的请罪被宽恕后,他又得到他高贵朋友的欢迎,继续拿他那没
有什么意义的生活琐事来取悦他的朋友。高贵的女主人和她的丈夫甚至宽容
地允许他在他们返回乌克兰之前到维也纳来给他们表示敬意。

“不愉快的误会”已经彻底地消除了。他的朋友们正在等候着巴尔扎克
的准时到达维也纳。然而冬去春来,在四月巴尔扎克因为遇到新的重重障碍
的阻挠而始终离开不了巴黎。巴尔扎克已经身无分文了。他完成了《高里奥
老伯》、三部别的小说,以及一大批短篇小说,获得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
大的文学上的成就和更多的稿酬。然而他勤奋的右手在积累钱财的同时,他
的不听使唤的左手却把它毫不怜惜地挥霍浪费掉了。他刚刚偿付新的房租和
购置家俱的费用。他给德·韩斯迦夫人的信中说道,这房子并非为他自己,
而是为桑都·儒尔准备的。《高里奥老伯》和其他新的著作的收入都先后进
了珠主商、裁缝和家俱店主的腰包。他早已计算好了可以用五个月的辛勤劳
动换取一个月的自由浪漫的生活,然而计算最后还是失败了,他因此不得不
承认;“我为自己像一个受土地束缚的农奴一样地被沉重的债务捆绑住手脚
而感到深深地惭愧。我现在不能够自由地指挥自己的行动,迟早有一天我会
被钉死在我的放纵自任之上的。”

德·韩斯迦夫人现在啰唆起她的丈夫来。她的丈夫坚持要马上就回乌克
兰,她显然地是费了很大的努力用各种借口说服他留在维也纳直到春天。他
们同意四月是最后的时限,但是因为巴尔扎克答应好了在《西拉飞达》脱稿
之后就马上赶来,于是她又强求延期动身。如果他五月还不来的话,就再也
不能等他了。无论他再提出什么理由来要求延期,这都是不可能的了。

巴尔扎克非常明白这一时刻是何等的重要。因为巴尔扎克认为只有德·韩
斯迦夫人年老的丈夫死了之后,他们的结合才是得以实现他幸运的希望的最
后机会,只有这样,他的孤注一掷就不能算是冒险。虽然人家已经付给他《西
拉飞达》的稿酬,并且这本书也没有脱稿,但是他可以在维也纳写这本书的

最后几章。他没有钱,但是他并不为此发愁。他把他在卡西尼街家中所有的
整套银盆都送到当铺里去了,又从出版家那里预支到一些钱,这样的名字又
签在一两张借据的后面。他于五月九日离开巴黎而十六日就到达了维也纳。

这次旅游给我们增加了一些认识构成一个天才人物的脾性的若干成份。
因为我们发现这就是一个最愚蠢的例子,它证明了就是一个最有理性的灵魂
也会堕落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凡是光线愈强,它所投射的阻影也是最暗的。
同样道理,在常人身上不会被注意到或者有可能引起同情的幼稚的弱点,如
果在像莎士比亚这样一个知识丰富的人身上被发现,那就会显得可笑至极。
就是最刁难的批评家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天才,即将出版的小说的广告就
能激起群众的热情去订购,世界每一个地方的人都会向他致敬。然而,尽管
他清楚他已经取得了可流传后世的成就,但是他还有一个幼稚的野心,即他
要拿他所没有的东西,同时却让民众认为他是在占有他绝对不能够占有的东
西。他是农民的孙子,但他却要别人把他当成一个贵族。他虽然负了一身的
债,却要让人家认为他是一个富翁。他从德·韩斯迦夫人那里了解到维也纳
的人们是何等急切地等候他的到来。虽然维也纳的贵族对待贝多芬的态度已
经显示了世界上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比天才的可贵之处更能引起他们的注
意,然而他却幻想他自己也是一个贵族而跟维也纳的贵族交往。埃斯特哈慈
一家人,施瓦生柏尔格一家人以及卢米保斯基一家人绝对想像不到像巴尔扎
克先生这样一位杰出的人物竟然是属于受人雇用的从事低级鄙俗活动的小人
物阶层。他尽最大可能把自己装扮成最高雅的人,然而实际上却只让人觉得
他是一个有资产阶级暴发户的形象,因为他有:“一支可以成为巴黎人谈资
的手杖,一只炼金术士向观天象的光学家特别定制的小千里镜,一些由一个
仙女在外衣上缝上的金扣子。”

他不限一般人一样坐上平常的邮车旅行,而是定了一辆特别华丽的马
车,上面印着德昂特拉格家的徽章,雇了一个穿号衣的马夫,甚至在路上尽
量地装做一位侯爵。光这一笔开销就花了他五千法郎,虽然他很悲伤在他居
留在维也纳的时候没有谁注意到这一切。五星期的旅行,其中两个星期花在
他那华贵的马车里,剩下的一半时间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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