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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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传-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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毯都发出了吱吱的响声。

张学良望了一眼,说:

“又一个来参加最后的晚餐的!”

“不。”端纳一时没有听出张学良的弦外之音,而是激动地说,“汉卿,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张学良忽地站起来,发出了一阵狂笑,声震屋瓦,惨厉袭人!他收住笑声,用那双可怕的目光扫视着这三位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保证人:

“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来独用这最后的晚餐!”

张学良一边说着,一边在大厅里踱了几步,然后停止在那幅油画跟前,他象读戏剧台词似的拉着长声念道:

“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出卖了我啊——?”声音在客厅里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汉卿,我跟你说!”端纳上前欲解释。

张学良一把甩开了他,横眉冷对地:

“你在西安说得还少吗?我让你们平安回来,可你们都自食诺言,到底还是把我扣留了!”

端纳象被霜打了一样,退后一步,摊开双手:“汉卿,我实在对不起你!”这时,他把目光转向宋美龄,摇着头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蒋先生会是这样一个人!……我悔恨哪,悔恨自己看错了人!”

“不,端纳,该悔恨的应该是我张学良。”张学良冷静了下来,他走到酒柜旁,倒了杯白兰地,一饮而尽。

“我是应该受到惩罚的,因为我一直在同一个不懂信义的人在讲究信义!”

张学良把酒杯一放,踱到端纳面前:

“你如果真的回国,请告诉海外朋友们,我张学良的军政生涯结束了,可是我是高兴的,因为由于我们的兵谏,他终于答应停止内战,答应团结抗日了!对此,我至死无悔!但假若他连这个也再食言的话,那他……

张学良讲到这突然一停,然后睚眦俱裂的往酒柜上奋力一击!柜子上的白兰地酒连同一套漂亮的酒具震撼得哗啦啦地一阵颤响……

宋美龄惊惧地扬起头来,她一脸惊恐。(22)

这些描述,不一定全是事实,但作者根据翔实的史料,以一幅名画为契机,对张学良怒斥蒋介石及南京送蒋前几位保证人的情景,精心地用词遣字,作了深刻的入木三分的描绘,使我们对当时南京的复杂的内幕以及张将军此时此刻的痛苦与悔恨的心情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难道是张学良错了吗?不,他没有错,他不仅无罪,还是个立了大功的人,周恩来早就称赞他为千古功臣,也有人赞美他为民族英雄,可国民党当局硬说他有罪,审判之不足,复判以徒刑,后虽明令特赦,一句“严加管束”,又将特赦推翻,成为无期徒刑,真乃生杀予夺之权,系于一人之口。公理何在,正义何存?在几年后又发生的皖南事变(23)时,周恩来针对国民党蒋介石的阴谋袭击,在《新华日报》上曾作了“江南一叶,千古奇冤,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题词,如今将它用在这场颠倒是非的审判上,不是也很适合吗?!

……………………

① 毛泽东,《关于蒋介石声明的声明》,《毛泽东选集》(一卷本),人民出版社1964年4月出版。

② 段汉斌:《宋子文营救张学良遭蒋拒绝》,载《春秋》1986年第4期。

③⑥ 于中立:《张学良将军在南京被扣的几天》,载《西安事变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年12月出版。

④⑦⑧⑿⒇(21) 鹿钟麟:《张学良在南京受审纪实》,载《在同张学良相处的日子里》,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年10月出版。

⑤⑨⑾ 李烈钧:《南京高等军法会审审判张学良的经过》,出处同④。

⑩⒆ 顾秉岐:《张学良受审记》,原载《西安晚报》。

⒀⒁ 申伯纯:《西安事变纪实》,人民出版社1979月11月出版。

⒂ 李淑:《浅析张学良被终身囚禁的原因》,张学良暨东北军史学术讨论会论文,未刊稿。

⒃ 《东望》杂志:《一二·一二的革命火花爆发》。

⒄⒅ 有关孙立人问题的部分资料,引自江南《蒋经国传》,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4年11月出版。

(22) 赵云声:《赵四小姐与张学良将军》,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1986年10月出版。

(23) 皖南事变:即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1941年1月4日,根据国共两党达成的协议(国民党无理强令黄河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在一个月内开赴黄河以北,中共曾据理驳斥,但为顾全大局,同意将皖南新四军撤到江北),皖南新四军九千余人在叶挺、项英率领下开始北移,1月6日,当部队行至皖南泾县茂林地区时,突然遭到国民党顾祝同、上官云相指挥的七个师八万余人的袭击和围歼。新四军指战员在叶挺军长指挥下,奋不顾身,英勇抗击,血战七昼夜,终因众寡悬殊,弹尽粮绝,大部壮烈牺牲。军长叶挺被捕,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牺牲,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遇难。蒋介石于1941年1月17日发布反动命令,宣布新四军为“叛军”,取消新四军番号,下令进攻新四军江北部队,并声称将叶挺“交军法审判”……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顽固派的进攻给予坚决回击,决定重建新四军,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理军长,张云逸为副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赖传珠为参谋长,邓子恢为政治部主任,继续领导分布在华中、华东的新四军指战员,坚持敌后抗战。随后,中共中央军委发言人发表讲话,揭露国民党的罪恶阴谋,同时,提出取消1月17日的反动命令,惩办祸首何应钦、顾祝同、上官云相,恢复叶挺自由,交还皖南新四军的全部人枪,废止国民党一党专政,实行民主政治等行动纲领,获得了全国人民和国际舆论的同情与支持。而国民党在政治上却输了理,它更加孤立了(据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共党史事件人物录》等资料编写)。

张学良传……起而周旋

起而周旋

军法审判结束后,张学良便离开北极阁宋子文公馆,迁往南京太平门外孔祥熙公馆。

对于这个孔公馆,也许知道的人并不多,实际这是一处豪华而又幽静的宅院,整个楼房都掩映在枝叶繁茂的花草树木中。但很遗憾,它的利用率并不高,房主不常在此居住,房子经常是空着的,所以就被临时用作软禁张学良的场所了。他自被人带到这里后,就被单独关在二楼一个房间里,不许他出门,也谢绝任何外人来访。一批由警察、宪兵、特务联合组成的监管队伍立即进驻孔宅,寸步不离,严加看管,从而开始了他的漫无止境的幽禁生涯……

张学良在孔宅住的时间不长,但他内心里的忧愤是深重的,这是被囚后最受煎熬、最为痛苦的时刻。那时,他整天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就象一只突然被关进笼子的雄狮,真是坐卧不宁,恨不得立刻冲破牢笼,返回西安。据当年做过看守张学良工作的邱秀虎回忆,那时,“在张房门口监视的警卫,发现张在睡觉时把身上穿的一件背心脱下来垫在床上,身子就睡在这背心上,便认为这背心里一定藏有什么秘密,或者藏有武器,但又不敢公开检查,当向负责的特务反映后,他们便派宪兵特高组的一个组员,在张睡后翻身时去检查。当这个特务偷偷摸摸去检查时,什么东西也没查到,却被张将军发觉。张非常不高兴,大声对这个特高组组员说:‘你们真缺德!真缺德!’”①

他还谈到,“张将军被囚禁在孔祥熙公馆,对外是绝对保密的,但仍然有人知道,只不过是怕蒋介石特务的监视而不敢前来探望。在三十一日那天,正值我在孔公馆门口值班,突然有一个身穿国民党军校军装的年轻人来到门口。他操着东北口音说:‘我是张学良的弟弟,请求你们允许我去看看我的哥哥。’他用恳求的眼光看着我们,我们立即回答他说:‘这里没有这个人!’他又再三恳求,我们仍然板着面孔生硬地回答他:‘无此人!’‘告诉你,没有这个人!’这个年轻人感到万分失望,他明白再恳求也是毫无希望的,便不再恳求我们,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满眶泪水,若有所失地一直站立了一个多钟头,直到我们喊他走,才怅然离开,边走还边回头看望这幢华丽的房子。事后,我们才知道这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就是张将军的弟弟张学思(他是张作霖第四个儿子,乳名安儿,学名学思,字述卿,是张家最早投身革命的子弟,后来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著名海军将领——笔者)。那时他正在南京中央军校受训。回到东北以后,他就组织和领导了东北民主联军,积极抗日,成为一支拥护中国共产党的进步军队。”②

25年后的一个12月12日之夜,在北京一次有周恩来总理和邓颖超同志参加的纪念会上,周总理盛赞张学良是个英雄人物,说“张、杨两将军为挽救中华民族的危亡,个人都作出了重大牺牲,成为千古不朽的功臣。是值得我们永远怀念的。”据高存信谈,那天的纪念会是感人至深的,其中就提到了张学思,他说:“席间(纪念会在北京饭店一楼大厅举行,参加的是张、杨两将军的亲属和旧部、老友,共二十多人——笔者),大家议论了张将军在台湾的近况,并就所谓张学良《西安事变回忆录》一文进行了猜度。心情最为激动的是张学思同志,他回忆起过去大哥对他的教育与培养,如今,天各一方,怀念之情无法用言语形容。他起立向周总理敬酒时,竟至泣不成声,周总理也怆然泪下,大家怅惋不已。这时邓大姐举杯说:‘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周总理沉默一会儿,无限深情地对大家说:‘我流下的眼泪是代表党的,不是我个人的。’‘那时候是联蒋抗日,还是反蒋抗日,有争论。张汉卿说‘要抗日必须争取蒋介石’。主张联蒋抗日,他的爱国主义心情二十多年来,始终如一,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加怀念他!’总理的话情深意切,含义深远。”③

但在那时,蒋介石并不因为扣留了张学良就减轻对西安的压力,他在1937年1月1日的会议上,虽然决定“以政治为主、军事为从方略,以解决西北问题”,实际不仅没有撤兵,反而继续以重兵进逼西安。当然,这并不就意味着他真要重新发动内战(在给前防的电令中,他特别强调“应力避冲突;勿使接触。且总攻击令必须候中央核定为要。”),他的主要目的要造成一种大军压境的形势,以使西安内部发生分化,迫使杨虎城等无条件听命于他,并进而控制整个西北。

然而,那时的西安,人们最关心的还是张学良的命运,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谁也心里没底。杨虎城急于要知道蒋介石回南京后的动态,特别是张学良的安危,所以很想派人到南京去一趟,却又一时未找到合适的人。后来,几经考虑,还是觉得马文彦去比较合适,因为一来此人和于右任是三原同乡,深得于的信任,二来他可以通过于右任了解情况,所以决定派马前往南京。但马文彦最初有点犹豫,这倒不是他怕麻烦,或怕担风险,主要是在西安事变发生后,他曾代表杨虎城和陕西的群众团体去潼关挡过于右任以国民党政府西北宣慰使来西安的骂。那虽然是奉命行事(据杨将军谈,于这次是招降的,我们不受降,所以要给他吃个闭门羹),但总是个棘手的差事,因那次他对于右任很不客气,在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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