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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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衙内-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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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费要强第二次来丁大力家,与第一次稍微有点不同的是,这一次费要强不是做偏三轮摩托车,而是正儿八经的伏尔加——丁大力曾在前世老爷车展中见到过的型号。

农村人能够有幸见到正宗轿车的非常之少,车子停在丁大力家不远处的大路边上,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群众,不过,都离得至少两三米远,隔着一圈空气拿手指指点点。

华夏乃是礼仪之邦,涉及到干部用车,也要关系到级别,搁古代那也是“礼”。比如说中yang领导坐红旗,省部级领导坐伏尔加,地市级领导坐shanghai,县团级及以下,吉普车和自行车……老百姓不知道这种礼仪,但他们明白这辆车身后的是一个他们难以想象的大干部,所以也不敢造次。

“伏尔加啊……”尽管丁大力早知道费要强有一位很牛的老爷子,不过,该装的还是得装,一脸纳闷的表情很是纯真。

费要强倒是老脸一红,说:“你费爷爷的车,临来时已经交足了油钱了……呵呵,不说这个了,走,咱进去说话。”

丁大力很配合地吐了吐舌头,走在最后把门关上,也把费要强和人民群众给隔离开了。

三个人进了屋子,费要强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正是丁大力写给费要强的。

丁三坡认得丁大力这一手狗爬体的字迹,明白过来之后立时怒不可遏,儿子明明已经答应了老子不会乱来,却没想到瞒着他还是写了信并偷偷摸摸寄出去。

“三坡,别发火,力力的信说明了很多问题,我拿给老爷子看了,老爷子的触动很大……外面的车子你也看见了,老爷子是支持力力的……”费要强说道。

丁三坡却是满腹的不解,不明白丁大力又有什么新的见解,居然能够得到一位省部级高官的认同。

“力力就是一个小包打听……”费要强笑呵呵说道。丁大力在信中通过在公社里的所见所闻,以小道消息为蓝本,乱七八糟拼凑出了农村迟早要搞承包的结论。而且,其中的因果关系虽然有些乱,但若是仔细排列,却又显然真是这么一回事。

“还有这种说法?”丁三坡傻了眼,又问道:“力力,公社里的人说这些话,你怎么没给我提起过?”

丁大力赧颜道:“我也不知道这些话对不对,至于为什么没给你说……我觉得还是问费伯伯比较靠谱……”

“臭小子!”丁三坡无话可说,事实的确如此。

“这段时间真的很忙,主要是老爷子在忙。省委常委会召开了半个月的扩大会议,传达了中yang工作会议和最新的quan+hui精神,并提出联系江南省实际,研究如何实现工作重点转移问题……直到小年夜那天才算闭幕……会议气氛很热烈,争议也不少,最大的争议就是农村工作中的责任制问题,《华文机关报》连续几次介绍了各地一些变相责任制的经验,称赞的很多,义愤填膺的也不少。

包产到户和单干风是,前一段时间看来就是一个雷区,不过,最近看来,分歧有,结论还很暧昧……这实际上就是一种结论,换做以前,分歧都不允许有,呵呵……所以,我把力力的信给老爷子看了之后,老爷子当即拍板,还把他的车借给我,鼓励我利用假期时间下乡实地调研,还说宜早不宜迟。”

这或许就是zheng治家的决断吧……丁大力暗暗佩服,有些人还真是不服不行,经历了不和谐年代之后,在关键的抉择面前,还能有如此气魄与胆量,当真无愧于zheng治家的称号。不过,丁大力随之又产生了一个很奇妙的想法,费老爷子之所以不派秘书派儿子,恐怕是因为到了老爷子这个年纪,站不站队、表态与否已经无所谓了,相反,费要强正处于政坛起步阶段,他就必须要有一个旗帜鲜明的立场。

丁大力呵呵傻笑着请费要强落座,心里直叹幸运,自己的老爸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不但有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帮衬,就连他的老师,由最当初仅仅知道他的名字,到现在的不遗余力提点。而且,就算费要强真的读研究生离开江南省,但是在关键时刻下乡调研,费要强还是选择了到合力生产队,这固然是因为丁大力来信的关系,但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丁三坡与费老爷子之间架起了一道沟通的桥梁呢?

“老爸,费伯伯的恩情,我看你这一辈子只能做牛做马来回报了……”

丁大力轻轻拍了一记马屁,虽说拍得极其露骨,但在费要强听来却也是心中舒畅的,都说学雷锋、做雷锋,可不代表真有人甘心做活雷锋、做了好事不留名。作为费要强来说,既然帮了丁三坡,心中未必不存在以“恩主”自居的想法,即使现在没有,时间长了,这种想法或多或少总是会慢慢产生。丁大力的话好就好在代替丁三坡表态,表明自己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这样的话,从费要强来说,至少也会觉得帮助丁三坡没有帮错。

“臭小子,还用你来教老爸……”丁三坡笑骂。

费要强也笑。

第二十九章 软蛋徐队长

“我去给你们烧水。”丁大力逃也似地出门而去,接下来应该没他什么事了。

接下去果然没他什么事了,当丁大力从爷爷奶奶那儿拎着烧开了的开水的时候,丁三坡已经陪着费要强出门,一家一家走访去了。

丁大力则一个人浮想联翩,在这个时候,费要强旗帜鲜明鼓吹农村承包责任制,短时期内受到冲击或者难免,而妙就妙在,今后的三年时间之内,费要强都是躲在大学里念研究生课程。三年,可想而知,一切的争论在三年之内都会烟消云散,那么,三年之后以硕士资格重新踏入政坛的费要强,身上的光环将是何等的夺目。

最好在这份调研报告上面也让老爸丁三坡署个名,再最好文章能在考研放榜之后发表,再再最好……哎,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丁大力居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难为情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丁三坡与费要强回来草草吃了点东西,二人的情绪却不怎么高。丁大力躲在一边观察到这情形,脑子稍微一转,马上就明白了他们没有预期的收获。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其一,单gan风被狠批过一阵子,至今余威犹存,别看这里是农村,农民的政治敏感性可也不差,有风险的话谁敢乱说啊;其二,江南省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社员的生活虽苦,却还远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换句话说,还没有到“穷则思变”的地步。

丁大力心里也不好受,又觉得应该帮忙做点什么。想了一下,干脆把心一横,朝着徐队长家的方向跑步前进。

“徐根民,你软蛋!”

“徐根民,你还好意思躲家里吃酒!”

叫了几声,看见有人追出门,丁大力拔脚就溜。

徐队长其实也知道和丁三坡家关系很好的大干部又来村里了,可正如丁大力那晚上所说的,他就放不下破基⑧队长这小官。鼓动别人冲在前面,他在后跟着一起冲杀,这点胆量他还是有的,可要让他冲在最前面当带头大哥,打死他都不敢。丁三坡和费要强还是第一个到的他家里,他家是生产队队长呀,可他对着丁三坡与费要强,满嘴的官话套话,简直就是在念广播喇叭里的宣传文稿。队长都已经是这么一个态度,社员敢把经给念歪了?要知道,这年月的生产队长,要存心整人,那可是能让人欲仙欲死的。

丁大力充分发扬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游击方针,徐队长家的人进屋了,他又跑外面大叫,如是几次,徐队长终于出山门,气咻咻对丁大力说:“丁大力,你别仗着人小,老子不敢揍你!”

“徐根民,你不是求我爸么?哦,合着你存心是让我爸做替死鬼,你自己倒是躲起来闷屁不放一个……告诉你,没你这么存心整人的……”

社员围观都凑过来了,本来都觉得丁大力一个小孩子堵人家门上骂山门太过了,一听还有这典故,都开始兴奋地交头接耳,暗爽徐队长栽在五岁小孩子手里了。

徐队长面红耳赤,低着头一溜烟躲屋里去了,结果换了他老婆拿了扫把冲出来,人群一哄而散。

“你们丁家没一个好人,”徐太威武,接着又大骂:“丁家小五这个吃胚投胎的,一晚上吃掉咱们家半个月的酒菜……”

社员们哄笑,丁大力则恨不得挖个地洞钻地下去,果然是斗仙斗鬼,不和农村泼妇撕斗啊……

丁大力大感气馁,寻思着该不该去找大队支书和大队长。回头一听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徐队长。

“丁大力!”

徐队长拿着一只白酒瓶子冲出来,还以为徐队长要给他开瓢,心说来就来,老子的菜刀也不是吃素的。哪知道徐队长往嘴里猛灌一口白酒,然后又是一口,喝得起了咳嗽了,才骂骂咧咧道:“小基⑧没毛的,胆敢小看你徐爷爷……玛德,今天老子豁出去了。”

丁大力大喜,半是领路半是防备,带着徐队长往家里跑。

徐队长的确是豁出去了,在丁大力家外面的空地上,一张板凳一张椅子,他坐在板凳上,面对着坐在长椅上的费要强和丁三坡,一五一十地吐出了真言。

“我做这队长不容易啊,赶队员去田里干活,张三人不到,其他社员就都不愿动身,张三来了,李四可能就在屙屎了,社员们还是不愿意动身,非得把人全部等齐了,社员才磨磨蹭蹭出去劳动……”

“社员们说累了,要休息,那好,休息够了总该干活了吧?社员就在背地里骂:让人多休息会儿会死啊……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愿意这样么?”

“出工一天,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一个样……都不是傻子,谁愿意比别人多干啊……”

费要强身边放了个袖珍录音机,手里的笔也一刻不停。

丁大力家外面的场地实在不宽敞,很快就挤得人踩人了。费要强手臂一挥,抗起椅子说:“走,到打谷场上去,咱们继续谈!”

要在以前,打谷场平时放电影的时候人最多,可是与今天的人头数相比,还是差了点,毕竟电影反反复复就是这几部,看得多了,不来打谷场的也有,而今天则大不相同,坐轿车的大官到乡下来了,很稀罕的。

费要强的表情还是挺严肃地,不过,有了徐队长带头说真话,社员们也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说他们都想多拿又都想少干,他们绝对是不同意的,只是不断地反问:凭什么要我们比别人多干?凭什么要我们比别人少拿?

是啊,凭什么呢?到最后,几乎每个人都在这么问。

费要强点头,等到村民的发言都差不多了,才合上笔记本。

徐队长的酒劲大概差不多到头了,身体开始在发抖,别问,肯定是心虚的。可费要强偏就问他了。

“老徐,我就问一句,你有没有办法把社员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徐队长哆嗦着嘴唇,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费要强要换了个人,拿着笔记本指着对方问:“我也只问一句,这田地的产量要是超过规定数字,就给你们多加工分,你愿不愿意多干?”

“当然愿意!”

“产量没别人突出,你比人家少拿了,你认不认?”

“自己干得差了哪有不认的道理……”

社员的观念还是很朴实的,当然,这也没有出乎费要强的意料之外。

费要强还是非常谨慎的,他一个一个地问过去,相同的问题,几乎都是相同的答案。一个圈子兜了下来,他也有了答案。那么,照理说费要强应该是很欣慰的,然而,细心地丁大力却发现,费要强的面容反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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