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月光-那段青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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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月光-那段青春往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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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然,咱俩认识多少年了?”这女人的思维简直太跳跃了。 
  “……20年前,你妈亲手把我接到这个世界上,出了产房就把你抱来看我了,那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啃手指头磨牙呢,基本上咱俩的革命友谊就始于那历史性的瞬间。” 
  “听说我妈对你爸高喊‘老张家,一个丫头’的时候,你爸叹了口气,有点儿失望。” 
  “切!有我这么才貌双全的小棉袄,老头儿还失望?谁信呀,春风得意去吧——” 
  “咱爸失望的时候也依然那么英俊。”子衿流着哈喇子作憧憬状,我陡然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知足吧你!别老跟咱爸倔哄哄那死样儿,我还没有呢。”子衿故作轻松地说,可我分明见她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一阵疼痛又渐渐抽紧了我的心。多少年了,自打我懂事后,就时常在她的泪光里隐隐心痛。子衿每次都不让眼泪流出来,而她这样只会使我更痛。 
  “你说那个男的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作何感想呢?”子衿仰望着穹顶的水晶吊灯,眼里更加光芒四射了。 
  “你爸他……” 
  “我没爸!” 
  “哦,那个男的,那个男的。咳,他……一定会叹服你的才华,还有出落得亭亭玉立,挺招风的……”我有点儿语无伦次。十几年了,子衿还是第一次跟我敞开门提她爸。 
  “知道吗?他还有个儿子,是他们那儿的‘十佳少年’,电脑天才,总之我不好的那小子都呱呱叫。哼,连基因他都挑最滥的给我。”子衿的眼泪终于没有流下来,“可你知道我最遗憾的是什么吗?” 
  我温顺地摇摇头。 
  “听说过那个当红的台湾美少女歌星吗?也是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母女两个就被父亲给抛弃了。她妈含辛茹苦把她养大,还培养她成为千万人拥戴的大明星。这时候她爸出现了,要和她相认,可她没同意!那感觉真是爽透了!可惜我陈子衿这辈子似乎没那么大的前程了……” 
  一种世界上最无奈的恨,真实地弥漫在我周围。 
  子衿的爸爸是当年一个南方知青,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结识了县卫生院一个美丽的护士姑娘,不顾一切地和她结了婚。在回城的大潮中,他动摇了,一年后通过各种努力回了南方,头也不回地抛弃了那个已经怀孕的可怜女人,从此杳无音信。那个女人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抑或是心里的爱恨再也无法释怀,始终没有再婚,一个人默默地把女儿拉扯大,自己却在岁月中独自苍老。那就是子衿的妈妈,一位在我们家乡备受人们尊敬的女子。 
  这戏剧化的一切就真实地发生在子衿身上。正因为这层缘故,子衿从小是在大家的关爱中长大的,而子衿和陈姨似乎都很排斥这种带着怜悯的关爱,这也是她忒敏感的原因。多少年来,子衿生活的最大动力,除了想让陈姨过上好日子,就是有朝一日让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悔不欲生。   
  《一样的月光》3(2)   
  “卓然,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其实有多羡慕你吗?有时候甚至是嫉妒。那些城里妞再光鲜亮丽,再豪门富甲我也不放在眼里,可是当你穿着一条普通的白裙子,坐在那么华丽的琴凳上,一言不发,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手指间流淌出的曲子美好得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时,我老是不由自主地感动啊,为什么你那么纯净,那么从容,还那么有情有义?而我的心里却不得不充斥着许多爱恨情仇,要不由自主地在生活中挣扎。你的气质是美好生活给予的,而我却压根儿没有选择的权利。小时候,我也喜欢钢琴,我妈却只能给我弄来一把旧二胡。我做梦都想全家人出去旅游,却只能透过医院值班室的窗户眼睁睁看着你骑在你爸脖子上,你妈一溜小跑跟在后面,全家人兴高采烈地陪你去哈尔滨考级。当时我真恨死你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假期只能在我妈值班室里度过,故意眼馋我的对不对……” 
  我的眼泪毫无知觉地流了满脸,子衿却继续仰头发泄着,困兽般走来走去。 
  “挺大的姑娘了,都考四级了,都快开始发育了,还骑你爸脖子上在那臭显摆,真让人来气!真想打你一顿,也看看你委屈的矬样儿!最可气的是,当我还在跟高考拼命的时候,你都接到保送通知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跟咱们校长那儿花了多少工夫,要是我也有个爸爸顶门立户,我妈能有那么多白头发吗?我能拼得那么辛苦吗?这个破烂世界公平吗?”子衿正视我的那一刹那,两行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子衿……”我居然泣不成声了,“我爸就是你爸……”我确实没了任何语言,真想不到某年某月某一天在学校的小礼堂里会和我最铁的朋友发生这样一幕,就像当初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一起进入C大一样。 
  “他找到我了。”子衿吸着鼻子说。 
  “谁呀?” 
  “哼,那个男的!我爸!我居然收到了他的信。” 
  “真的?那咱妈知道吗?” 
  “我想他应该见过咱妈了。没听说全国各地的知青都乘着北大荒专列重温伤痕来了吗?” 
  听子衿这么一说,猛然想起前几天林筝,还有韩放他们几个哈尔滨学生在教室里兴致勃勃地谈论父母到某某农场参加全国知青返乡聚会的事。当那些孩子世故地翻阅着印刷精美的通讯簿,讨论着哪个官最大哪个最有钱,在超大的合影中说笑玩闹地找出爸爸妈妈叔叔阿姨给同学们看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和他们追一样的明星穿一样的牛仔裤,却望着照片上几百张脸茫然指不出自己亲生爸爸的同龄人。 
  “不然他就是从别处打听到了我的去向,才给我写信的。我都20岁了还没见过他呢,他居然好意思告诉我他还有个儿子,而且多么的了不起!”子衿的脸又涨红了,“你说他怎么有脸认我?” 
  子衿被这突如其来的信弄得太激动了。正犯愁怎么让她平静下来,好好完成今晚的演出,礼堂侧门“吱呀”一声开了,子衿寝室的一个女生跑进来说:“陈子衿,你妈都来两遍电话找你了,说有急事,让你赶快往家回个电话!”说完带着一脸舞台妆跑了。子衿抹了抹脸也跑了,剩我一人在这儿盯着。 
  我在灯火辉煌的礼堂里为子衿的事惆怅,回想这些年来,陈姨真不容易,子衿也不容易。 
  手机发出遥远的响声,我在装满演出服装的包里翻了半天才找到。 
  “准备得怎么样了?听我的,不用帮他们弄太好。还没吃饭吧,等着我。邱雪。”接到这个短信我开心多了。这些日子,邱雪总和路晓滨他们泡在一起,人家两对老情侣外加一对新情侣,就她是一女光棍。 
  不一会儿,邱雪拎着一兜西侧门的小吃找来了,一看就知道她今天准又没去食堂吃饭。 
  “卓然?你好像哭了。”邱雪戴上了新隐形,犀利无比。 
  “哦,太有成就感了,一激动就流泪了。”我顺口扯了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 
  邱雪环顾四周,警惕地说:“真没人欺负你吧,我可听说礼堂附近经常出没一些BT色魔,专偷女生内衣那种。”说完又向我靠近了一点儿。 
  “是吗,刚才我还想趁屋里没人换衣服来着。”虽然自己心里也有点儿打怵,可吓唬邱雪还是相当有趣的一件事。 
  果然,邱雪倒抽一口冷气:“那帮音乐系的神经病就把你一人扔在这儿?太没人性了!我看咱们还是把门挂上吧,我怎么觉着这礼堂跟夜半歌声似的。”挺感人的爱情片硬被她当成了恐怖片。 
  邱雪像只小羚羊似的奔过去把门反锁了,又飞快地掏出手机往礼堂码人。 
  趁邱雪的弟兄们没到,我上后台把衣服换了。上身是件V领白色紧身衣,下半截是条纱质的白裙。 
  又是白色,刚才让子衿那么一说,我都想抱着所有的白衣服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谁让田野同学选了一首《樱花幻想曲》呢。把头发散开,在脑后扎起一绺,缠绕上粉色发带,和白衣映衬,颇有几分樱花的韵致了。其实我挺讨厌粉色的,我倒巴不得田野今晚能演一曲《小芳》,我好扮成个村姑,痛痛快快地影射影射子衿那没良心的爸。 
  压了两下腿,往前台去寻邱雪,杨光他们都已经坐在观众席里喝可乐了。看来邱雪在这个小圈子里还真找到了呼风唤雨的威严。   
  《一样的月光》3(3)   
  杨光和路晓滨的女朋友都没在,温冰却来了。 
  “卓然,你真美——”邱雪又开始学猪八戒看见嫦娥那出了。 
  我回身把衣服披上,接过邱雪递上的煎饼果子不禁喜上心来,折腾这一下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感觉自己无比修长骨感,刚要把吃的往嘴边送,就听耳边有人说:“穿成这样,还不走光才怪呢。”温冰这人怪怪的,把春风对准大伙敞开了吹,却唯独对我冷若冰霜,偶尔开口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 
  “你看韩放都快流鼻血了。”邱雪没心没肺地指指台下,韩放的小墨镜正朝这边反光呢。温冰撂下一张臭脸,气哼哼地走了。 
  邱雪无辜地说:“怎么啦?韩放又不是她的人。” 
  “这可说不准,难道你以为温冰是冲你才到4班这个小圈子里来混的?她怎么不和别人接近而偏偏和你泡在一起?真笨,没看见那天俩人手拉手下山呀?”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林筝或者蓝静了。 
  “唔……”邱雪如梦方醒,若有所思地望着温冰的背影。 
  音乐系的人陆续回来了,个个花枝招展。子衿精神好了许多,还在我脸上一通鼓捣。完事儿之后我从镜子里看见一个活脱的小花旦,连眼皮都是粉红的。算了,谁让我惹不起子衿呢,我埋下头深深窝进了座椅。 
  一阵香风吹来,路晓滨的校花女朋友姗姗步入,高雅落座。说她是校花,其实就是外语系一个模样身材挺标致的女孩,得过校模特大赛冠军。杨光的女友来得更晚,其傲慢丝毫不在校花之下。一个靠美貌牛掰,一个靠家世牛掰,互相瞧不上。 
  “这儿什么味儿啊,跟三陪小姐来过似的,呛死人了,这破学校怎么什么人都有啊,杨光咱换地儿吧。”这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大概还为松峰山上遭到的讪笑耿耿于怀呢。 
  学姐一席话气得校花脸都扭曲了,死掐着路晓滨的胳膊,路晓滨表情也挺尴尬。 
  俩哥们的女人在那儿争强斗狠呢,韩放却依然面无表情,摘下墨镜双眼放光,好像今天有泳装表演似的。 
  音乐系系花终于在阎权的陪伴下仪态万千地出场了,用唱民族的天籁开了腔:“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观众席里立刻卷起一阵热烈掌声。 
  满场观众张着大嘴看美女的工夫,邱雪却在一旁魂不守舍地盯着我旁边的空座。 
  也难怪,音乐系专场向来座无虚席,要守住个前排头等座并非易事,一会儿工夫我都帮她打发走好几拨钻空子的了。最后上前询问的是位斯文的大叔,操着淡淡的南方口音说:“这个座儿我能坐吗?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看我女儿演出……”面对那满脸慈祥的父亲,我都想把自己的座儿让给他。 
  “叔叔,这个座确实有人,他一会儿就到,我这儿还有张票,也是第3排的,就是稍微偏了点儿,在角门那儿,您若不嫌弃……”邱雪的感觉显然跟我一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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