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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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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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能得个仨瓜俩枣的……我年纪不小了,想早一天成个家呀。这辆车以前是钢子的,当初卖这车的时候里面有些‘罗烂’帐,钢子让我帮他找这辆车的车主,我就答应他了。也巧了,刚才我正领着几个弟兄在这儿吃饭呢,这辆车竟然停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说我能不表现一把吗?嘿嘿,宽哥见笑了。”

这个小子罗嗦了这么一大通,我听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不想听了,抬脚要走。一个小混混横过来,下巴翘得像一根勃起的阳具,愣愣地打量着我。我一阵烦躁,推开他就走,小混混似乎感到伤了自尊,一个箭步冲到我的面前:“膘子,耍什么横啊你?”话还没说利索,整个人就被烂木头踢飞了。小混混像个被割断了脖子的鸡,在地下扑棱两下就不动弹了。烂木头还要上去踹他,我拉住了他:“别打了,小孩子不懂事儿,长大了就好了。”烂木头顿了顿,走过去蹲在满脸委屈的小混混的头顶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就这素质还出来玩儿呀?你他妈的不知道这位大哥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张宽!我烂木头现在的大哥!连钢子都得让他三分呢。”我往后走了两步,回头对烂木头说:“你走吧,以后我再找你。”烂木头看出了我的不快,摊摊手说:“行,宽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哎,那什么,我不会开车,堵你的路了,司机不在,宽哥帮忙把车移开吧?”我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将车往旁边移了移,下车拍了拍烂木头的肩膀:“木头,跟着谁就是跟着谁,懂吗?”烂木头站在当地傻愣了半天,等我走远了,他才叫床似的喊了一声:“宽哥,兄弟不傻,谁是老大我门儿清!”

下车跟出租车司机结帐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了淑芬↓带着一个打扮成狐狸模样的小姐在路边打车。

我喊了一声:“张飞他妹妹,这儿有个空车呐!”

淑芬看见了我,犹豫一下,跑过来,撒娇似的搡了我一把,一摸脸:“宽哥,我是不是很丑?”

我说:“你的丑跟你的脸没有关系。”摔一下车门走了。

第三十八章 心力交瘁

麻木着脑袋一进家门,一幕温馨的景象差点儿让我落了眼泪。刘梅手里捻着一枚棋子文文静静地坐在来顺的床边,来顺安静地盘着腿坐在床上,托着腮帮子考虑下一步棋。我爸爸端着一杯水坐在一旁观战。电视机开着,声音很小,屋里飘着京剧花旦轻柔的唱腔。我爸爸听见了我开门的声音,没有回头:“饭给你留在锅里,是小梅做的……哎,顺子,飞相啊!”

刘梅扭头看了我一眼,放下棋子,走过来接过我的上衣,嗔怪地说:“老是这么晚回来,饭都吃不上热乎的。”

不行,我的鼻子发酸,心里很不是滋味,刘梅对我这么好,我竟然满脑子都是那个风尘女子,赶紧进了厨房。

掀开锅,我的眼睛湿润了,连忙挤几下眼睛,把饭菜端了出来:“刘梅的手艺真不错,这个香啊。”

“香就好。以后不要在外面吃了,”刘梅说,“钱要省着花,能在家里吃的饭尽量不要在外面吃。”

“这小子觉得自己是个资本家,就差给他雇上几个佣人了,吃去吧。”我爸爸冲我摆了摆手。

“你们说的都对……”感觉一阵内疚,我连忙进了自己的屋。

我实在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吃了一口菜,就跟嚼木渣一样,干脆不吃了,找出一张报纸把菜倒上,包起来掖到了床底,我怕让刘梅发现我没吃,以为是嫌她做得不好§上叼着一口馒头,我躺到了床上。眼前一花,沉沉睡去。

我做梦了,梦中我来到了一个原始森林,到处都是奔跑着的野兽。有一只比楼房还高的恐龙呼哧呼哧地向我走来,我怕它一脚踩死我,沿着泥泞的沼泽没命地往前跑,跑着跑着就钻进了一个幽黑的山洞。山洞里的情况比外面还要糟糕,里面爬满了毒蛇,它们无一例外地竖成一根棍子,簌簌地冲我吐信子。我转回身子往外跑,那只恐龙竟然害怕了,呼哧呼哧跑远了。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原始人,长着一双猛犸象那样的牙齿,手里还拿着一挺机关枪。我的身上背满了猎物,甚至还有一只老虎,我趴在地上,把机关枪架在一块石头上,朝着森林深处扣动了扳机,到处都是鲜血,我发现倒在我面前的竟然全都是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我想站起来,可是站不起来,撑在地上的两条胳膊变成了狼的前腿,它们正在迅速地长毛,金黄金黄。我感觉自己的脸也在拉长,似乎是在往狼那边靠近,我惊恐万分,想喊叫,喊出来的声音竟是一声狼嗥。

我忽地坐了起来,大汗淋漓。刘梅和我爸爸站在我的面前,他们被我吓着了,看着我目瞪口呆。

梦中的情景还在眼前晃悠,我知道自己刚才发出了吓人的喊叫,连忙笑了笑:“我做梦了。”

我爸爸走过来,扶着我的脊背让我躺下,轻轻盖上了我的被子:“这孩子,做梦还学驴叫呢。”

刘梅从我的枕头边拿起那块馒头,瞪我一眼说:“别光顾着挣钱,身体要紧,看你熬得这个样子……好好睡吧,觉得累就在家里休息两天,正好我们学校放假了,我可以去市场帮你照顾生意,不放心来顺的话,我带他一起去。”

我一激灵,坐了起来:“小刘,市场那边很麻烦的,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再说大家都不认识你……”

爸爸理解我的心情,打岔道:“他那里那么多人,你去干什么?不管他,明天咱们爬山去。”

我不放心这老少三个人出门:“明天我让王东陪你们一起去。”

刘梅说,不用,咱爸爸身体很好,来顺也听话,再说不是还有我嘛。

我一激动,翻身下床,轻轻握住了刘梅的手:“好媳妇。来,我跟你下两盘。”

刘梅正在扭捏,我爸爸抱着膀子笑上了:“多好?呵呵,真好……”转身冲外面喊,“顺子,把棋盘拿进来。”

外面没有应声,我推门一看,来顺蜷在沙发上睡得死沉死沉,像一根棍子。

清明节那天,我带着来顺去了公墓。先是给我爷爷烧了纸,磕了几个头,我跪到了我妈的坟头,胸口憋闷不堪,我连眼泪都掉不出来了。我哥哥的坟在离我妈不远的地方,是很小的一个坟包,看上去像是一撮土。给我妈烧纸的时候,我看见来顺跪在那里,抓起地上的土,一把一把地往我哥的坟头上撒。风吹散了土,就像扬起来的骨灰。我给我哥哥的坟头压了几张纸,默默地跪到了来顺的身边。来顺在说话,他说,爸爸,你在那边好好的,不要担心我,我很好,我爷爷好,我妈好,我二爸爸也好,来顺这个学期是三好学生,来顺将来要考大学给你争气……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哽咽起来,我以为她哭了,伸出手去摸他的眼睛,可是我没有摸到眼泪,扳过他的脸一看,他的面色硬朗,他的目光阴沉,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我哥哥。我摸着来顺的脊背,来顺的眼泪就下来了,跪在那儿无声地哭。我起身,远远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我哥的坟头在柔和的阳光下幽静地浮动,感觉此刻他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抽着烟冲我微笑,大宽,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阴间的生活。

我走回来,抱着来顺自言自语地念叨一些我跟我哥的往事,感觉我哥哥仿佛就在身边听着。

念叨了一阵,我说,老大你放心好了,咱爸的身体结实得像水牛,宝宝的病快要好了,我很快就让他们母子团聚。

来顺抱着我的脖子说,爸爸你不用说这些,我不想我妈,让爸爸好好在那边活着就行了。

我知道来顺的心思,有一次我带着他去看林宝宝,母子俩抱头痛哭,正常人都不忍心看下去。回来的路上他没有说一句话,眼睛瞪着一个地方,老僧入定一般安详。后来我听我爸爸说,来顺这小子很混蛋呢,又说梦话,骂他妈呢,好象说他妈是只破鞋,不该带他来这个世上,他是个没有亲爸爸的野种。这话让我听了十分不爽,想要抽他,一想,拉倒吧,林宝宝当年也实在是扯淡,为了早一天回城就劈拉着大腿让人家操,连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让这样的孩子怎么活?我想想,来顺也真不容易,三四岁来了他妈这边,小脑子‘溜清儿’,可是他从来没有抵触情绪,该喊妈妈喊妈妈,该喊爸爸喊爸爸……

那天晚上,刘梅没走……我跟她完成了从恋人到夫妻的过程。这个过程回忆起来让我有些纳闷,这么简单?没有所谓的勾引,甚至连我经常挂在嘴边的“江湖义气”都没来得及说,就开始了。整个过程非常仓促,几乎没有什么铺垫,直入主题,现在想起来,很容易就让我联想到三国时赵子龙杀进曹营,七进七出的场景。刘梅流了很多血,我流了很多汗,我发现自己的确是一员猛将……早晨起来的时候,刘梅不见了,我爸爸在外屋吹口哨,他吹的是《义勇军进行曲》的调子。

心里有事儿藏着,我不敢看我爸爸的脸,匆匆洗了一把脸:“你们决定今天要去爬山吗?”我爸爸说,爬。我说一句“王东跟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鼠窜般跑出了家门。回头看一眼大门,大门是新漆的,阳光下闪着幽蓝的光。院子里的槐树开花了,风一吹,漫天槐花犹如下着一场大雪。胡同里一个老头推着车子在喊,收瓶子喽——我一把将他的草帽扯下来,嗖的抛到了天上,那个老头不解地看着我的背影,嘟囔,这个胡同里还住着个神经病?拐出胡同上了大路,站在路边,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家低矮的平房,暗暗发誓,等我和刘梅结了婚,一定要在靠海的地方买一套很大的房子,让我爸爸和来顺还有林宝宝跟我们住在一起,过上扬眉吐气的日子。爸爸不想买?不行,本少爷结婚成人啦。

刚进库房坐下,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我接起来,是大光打来的:“宽哥,事情没办好。”

我的心一紧:“发生意外了?怎么回事儿?”

大光的语气很是沮丧:“没想到这个老家伙那么嘴硬,他根本不听我的,他说血债要用血来偿。”

我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这很正常,心里憋屈嘛〉说他怎么个意思?”

“他是昨天下午醒过来的,看样子气色不错。今天一早我去了医院,对他老婆说我是检察院的,来了解一下情况,他老婆上来就骂,他都被人砍成这样了,你们检察院还来干什么?”大光苦笑一声,“这个老混蛋可能是经郴检察院的人找呢〃奇+………書……………网…QISuu。cOm〃。我跟他老婆解释说,我来找他不是因为他的经济问题,我是来了解一下这次的情况的,他老婆就让我进去了。老钱起初还真以为我是检察院的,一个劲地强调他没欠别人的钱,罗嗦了一大堆名字,看样子他欠了不少人的钱。我没跟他罗嗦,直接把昨天咱们商量好的那番话说了〉话的时候,我一直拿枪顶着他的大腿…知道这老小子豁出去了,让我走,说让你等着,他不会跟你拉倒的。我还想威胁他,他小儿子进来了,他小儿子说,告诉张宽,他干了什么我要照样干回来。”

照样干回来?照什么样?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别说了,你马上回来!”

我一把关了电话,直接拨了王东的电话:“你马上去我家,带上家伙,先别让我爸出门!”

放下电话,我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又拨通了蒯斌的大哥大:“蒯哥,我的事儿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蒯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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