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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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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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我不想跟他罗嗦,直接说,“听说你最近遇到麻烦了?”

“谁说的?没有的事儿,”吴胖子借机献媚,“谁敢找我的麻烦?不知道我跟宽哥是什么关系?”

“别说废话了,王东告诉我的,听说有个叫老虎的‘诈厉’你?我想帮你。”

“宽哥,不是吧?”吴胖子似乎很吃惊,“你‘稀的’管这种小事儿?”

“胖子,跟你说实话,不牵扯‘稀的’不‘稀的’,我是想给我的弟兄们多条来钱的路。”

“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吴胖子反应很快,“自从一哥‘走’了以后,我这里就经郴人欺负,蒯斌哥又忙,抽不出人来帮我,既然宽哥有兴趣,宽哥的人就来吧,”吴胖子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宽哥,一个月三千怎么样?”

“少了,五千。”我的口气不容置否。

“四千。”吴胖子犹豫了一下,嗡声道。

“那你还是找蒯斌吧,我不做你的生意了。”

“四千五!”吴胖子咽了一口唾沫,嘎的一声。

“胖子,咱们这是赶集买菜?”我笑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别跟我讲价钱。”

吴胖子不说话了,他好象在那边把算盘搬出来了,噼里啪啦地打。我冲王东做了个鬼脸,捂着话筒说:“你说这小子不是缺他妈脑子吗?他跟我讲的什么价钱?我要是不管,这当口他找谁去?哈哈,”吴胖子还在那边喘气,我忍不住了,“胖子,想好了没有?放心,我派去的人很讲职业道德,不会吃你一顿饭,抽你一支烟……还没想好?那算了,我挂电话了啊。”

“好,就这么定了!”吴胖子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宽哥有时间吗?到我这儿来吧,我想请你吃顿饭。”

“以后再说吧,你把老虎的传呼号告诉我,今天我先把这事儿给你办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听得出来吴胖子很惊喜,但他在装,“先吃个饭,我好好跟你汇报汇报工作。”

“你不用跟我玩这套虚的,哥哥是个痛快人,说办就办,决不拖拉,快说号码。”

吴胖子的嘴皮子一下子利落起来,铿铿地念了一串号码:“记下了?宽哥,不管你用什么方式……”

我打断了他:“你还指挥我?放心吧,你平安,我拿钱,就这么简单,好了,挂了啊。”

吴胖子还在哎哎着,我已经把电话挂了,转头扫了王东一眼:“下一步该你了。”

王东用双手使劲地在脸上搓了两把,托着腮帮子念叨:“先礼后兵?先兵后礼?这得策划策划。”

我盯着王东看了好久,转头对万兵笑笑,说:“听见他说什么了吗?得策划策划。”

万兵也笑了:“东哥貌似粗鲁,其实精细啊……不过,砸那么个街痞不需要策划的,依着我直接剁了他拉倒。”

王东横了他一眼:“你小孩子懂个蛋?直接剁人那不成一般混混了?你哥我现在不是那个级别的了。”

我眯着眼看他,突然觉得王东跟我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历的多少,成熟了许多。

“还是先礼后兵吧,”王东沉吟半晌,把脸转向了我,“我直接找他谈,谈甭了再说,谈成了更好。”

“你打算怎么谈?”其实我早在心里策划好了,故意问他。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劳改队你没跟政府学过这招儿吗?反正我是运用得得心应手。”

“那就开始吧。”我拿起大哥大,冲王东一笑,直接拨了老虎的传呼号。

老虎很快就回了电话,我冲王东一眨巴眼,王东咳嗽一声,矜持地摸起了电话:“哪位?”

老虎的声音很大:“你打传呼了?”

王东把脸板起来,声音很沉稳:“我打了,我找老虎。”

听那边嘈杂的声音,老虎好象是在喝酒:“你是谁?认识我吗?”

“我是王东。”

“王东?哦!我操,是东哥啊,你怎么知道我的传呼号?”

“打听的。老虎,不是我找你,是张宽。”

“张宽?”老虎的声音显出惊讶的意思,“他找我干什么?我不认识他啊。”

“可他认识你,想跟你唠叨两句。”

“那好,张宽呢?”

“他在跟一个朋友说话,你稍等一会儿。”

“那好,我等。”

王东把大哥大轻轻放到桌子上,拽我一把,指了指大哥大。我把耳朵贴到听筒那里,屏住呼吸仔细听。那边好象有不少人,开锅一样嗡嗡嘤嘤的,时候不大,这些声音就没了,只听见沙沙的电流声。我估计是老虎让大家噤声,在跟大家说他接的是我的传呼。我听见有个声音在说,老大,你没得罪他吧,听说他很牌的,一哥的弟弟,跟“街里”的蝴蝶是铁哥们儿,金高和天顺还有蒯斌都是他的“牢友”呢。另一个声音说,没问题,我认识烂木头,老木跟张宽是把兄弟,他要是找咱们的茬儿,我找老木去。接着传来一声酒瓶子爆裂的声音,一个声音大喊,全他妈蛋子!张宽怎么了?惹恼了爷爷,我他妈提他的脑袋给兄弟们下酒!好象是老虎扇了他一巴掌,那个人哎哟一声,哭了,虎哥,你别对我这样,我这几年跟着你风风雨雨,跑里跑外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老虎不说话,起先的那个声音似乎是在教训那个哭的人,你他妈该揍,咱们混到这一天也不容易,该动点脑子就动点脑子,咱们现在的势力根本不是张宽的个儿……我拿起了大哥大:“喂,老虎吗?”

“是我,我是老虎,是宽哥吗?”

“哈哈,别叫我哥,咱俩还不知道谁大呢。”

“我64年的,你呢?”

“那你是大哥,呵呵。”

“咳,这说的什么话?”他不喊我宽哥了,“张宽,你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没什么,想认识一下。”

“好啊,我在长兴酒楼,你过来吧,我给你摆一桌。”

我冲窗外一笑:“哪好意思让你破费?我小,我应该给老虎哥摆一桌的。呵呵,不说废话了,老虎哥,听说前几天你去找过吴胖子?”老虎咦了一声:“你还认识吴胖子?”我说,认识,我俩关系不错。老虎笑不起来了:“张宽,我猜他把事情都跟你说了,你打算什么办?”我轻描淡写地说:“还能怎么办?大家都在道儿上混,互相让一让,别再去折腾他了,算你给我一个面子。”老虎顿了顿,声音相当沉稳:“这样吧,面子我给,可是他也得给我个面子。我已经开口了,也不容易,让他每月给我五百吧,这样大家都好看。”我没犹豫,直接说:“不行,我派人去了,他的钱不能给你,我也需要面子。”

“明白了,”老虎粗重地喘了一口气,“话说到这里,再说就多余了,约个时间吧咱们。”

“你说,我随时恭候。”这小子还处在初级阶段,这是要跟我约仗呢,我忍不住想笑。

“明天晚上八点,大海池子,怎么样?”老虎这话说得气宇轩昂。

“行。老虎哥是个痛快人,”我笑了,“一言为定。”

老虎啪地挂了电话。我回头扫了王东和万兵一眼:“听见了吧?这小子跟我装逼呢。”

王东把拳头攥得咔咔响:“废了他完事儿!你不用去,我自己就把事儿办了,这个小逼养的,活够了这是。”

万兵把眉头皱得像只拳头:“不需要你们,像这种没脑子的傻逼我自己就把他办了。”

我坐下拍了拍万兵的手:“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他去拼命?他的命才值几个钱?不会的,我不傻。”

“对,这小子就是打的这个谱,”万兵忿忿地说,“你想想,他跟你约了这一仗,不管输赢,他的名声又长了一大截子,街面上的人好说了,看看看看,老虎敢跟张宽叫板,硬汉子啊。操他妈的,想得倒美!宽哥,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事儿我替你来办,反正我来无踪去无影习惯了,谁拿我也没有办法,我去他家找他,一枪敲残废了他,再让他‘慌慌’。”

“那更完蛋了,”王东说,“把他敲残废了简单,可是宽哥就得去坐几年牢了,你想想这个道理。”

“不用想,”万兵忽地站了起来,“跟着奎哥闯荡这么长时间我还没长点儿本领?废他简单,让他老实是目的。”

“你打算怎么操作?”我突然觉得这更是一条捷径,因为万兵的确是来无踪去无影的,对他没有损失。

“给我一条枪,我这就去长兴酒楼,当着他那帮小蚂蚁的面儿打断他的腿,”万兵的眼睛放出血红的光,脸也涨成了茄子色,“我知道他们那点儿把戏,大场面他们做梦都做不着,我一掏枪他们肯定全都尿了,谁敢反动我直接放倒他。然后我就大摇大摆地走人←们里面的小蚂蚁有不少认识我的,根本不敢出来追,出来那不等于找死?当年我跟着小王八干过这样的事儿。我走了,他们忙活着抬蚂蚁王去医院吧。我带着枪远走高飞,他们一分析就知道我是你的人,谁还敢再来乱叨叨?等这事儿过去一段时间,你就出面去找他,他不给你当孙子才怪呢,怎么使怎么有,他连个磕巴都不敢打。时间一长,你再一笼络,人就是你的了。这种人天生就是一头牛,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了了’,你先想到了,这头牛就给你出力去吧。”

看着万兵滔滔不绝的嘴,我傻眼了,这小子简直太厉害了,我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幸亏郑奎把他收拢在我的身边,要是这样的人跟了家冠,我就等着死去吧,这样的人比十个钱风那样的都厉害啊,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垂着头想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对万兵说:“本来我是这么打算的,今天晚上我就带着枪亲自去他家,跟他摊牌,以我的想法,在他家里他不敢动我,因为我知道,像这种低级小混子都很爱面子,一般是不会打一个登门谈事儿的人的。如果谈崩了,我就想办法让他出来送我,那时候你们就出来,直接把他架回去,慢慢熬他,直到把他熬成咱们的一支杂牌军。刚才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比我这个办法利索一些。这样吧,枪我给你,人也给你几个,你带人去,让这几个伙计在暗处等着,一旦出现意外就一起冲进去,这个你会安排。你进去以后,冲天棚放上一枪,这就结了。我估计也就是这么个结局∵得要迅速,千万别等警察来了……”

“明白了哥哥,我马上动身,”万兵起身穿上了衣服,“让大光跟我去吧,别人我不放心。”

“行,正好枪都在大光那里,”我抓起大哥大,边拨大光的电话边叮嘱道,“千万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翻不了,”万兵笑得很灿烂,“真正的黑道人物我都敢动他,何况几个小蚂蚁。”

在电话里吩咐完大光,我放下电话,抱了抱万兵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去吧,路上小心警察。”

万兵嘬了一下牙花子:“没那么快,警察还以为我是个好人呢。你们呢?就在这里等我?”

我点了点头:“不挪地方,这里很安全。成功了就尽量回来,失败了就找个地方给我来个电话。”

万兵走到门口,回头笑道:“关老爷温酒斩华熊,不信你烫上杯酒等我试试。”

万兵一走,屋里就显得空了许多。我不说话了,眼睛涩得厉害,转动一下就像砂轮在砬着。我眯起眼睛看着浅兰色的窗帘,感觉眼睛舒服了一点儿。窗帘的颜色跟薄雾中的大海有些类似,风一吹,窗帘就晃,窗帘上绣着的图案也随之变化,像烘上飞翔的海鸥。这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杨波,记得那时候住在刘大为家,刘大为家的窗口正冲着大海。我经常和杨波一起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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