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房-看守所里的惊心动魄》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九号房-看守所里的惊心动魄- 第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件事我也没想通,”小如干咳一声说,“大概是大公无私的老思想在作怪吧。” 
  小如听到一阵咕咕咕的声响,原来是九爷在捂嘴干笑,小如莫名其妙,不解地凝视着九爷。九爷笑得更厉害了,松开手转过身去,边笑边拉毛巾擦眼泪。九爷咯咯咯怪异的笑声过于刺耳,再次引出了内间的他们,这次说话的是刀疤: 
  “真看不出来啊大学生,我从没见九爷笑过,你小子一来就能逗他大笑,真不简单。”刀疤回头问大家,“你们见九爷笑过吗?” 
  “没有。”他们异口同声说。 
  牢头张开双臂将大家赶回内间,咂咂嘴赞叹:“还真他妈的臭老九有办法。” 
  九爷的眼圈都被毛巾擦红了才止住狂笑,他镇定一下情绪说,“赶紧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吧。快要吃午饭了。你为什么要到除夕才回家?” 
  小如正要回答,早上送粥的四方孔哐啷一声打开,将它的话吓了回去。这次铝勺送进来的是开水,也就没人进行感情贿赂。小如赶紧配合帅哥用牙缸一杯一杯地接水,在墙角摆成一排。所有的牙缸装满之后,帅哥提了个简单的要求: 
  “帮主,能多给一勺吗?” 
  外面的声音问:“干什么?” 
  “洗碗,”帅哥说,“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这时,一张脸贴上了四方孔。说是一张脸,其实只有鹰勾鼻和一双眨巴眨巴的眼睛,话也似乎从眼睛那里眨巴出来: 
  “我屙一勺尿给你要吗,它比水热多了,洗碗也香。” 
  帅哥搓着手答不上话,帮主却注意上了小如:“新来的吧?” 
  这就给了帅哥一个下台阶,“对对对,刚来的大学生。” 
  鹰勾鼻深深地嗅了一嗅,眼睛弯成了月牙形,但九爷的一句话就堵住了帮主探究的好奇:   
  四:较量(2)   
  “打听什么,要通风报信吗?” 
  四方孔砰地关上了,将帮主的骂骂咧咧阻拦在外面。此时,太阳从云层中现出来,遥遥暖意融化了铁丝网上的冰凌,为防止滴水落进开水杯里,帅哥用碗将它们逐一盖起来。 
  牢头在里间喊道:“帅哥你瞎鸡巴折腾什么呀,九爷要问话谁都不能干扰,连这都不懂?” 
  “听出来了吗,”九爷说,“你耽误他们晒太阳,大家可要怀恨在心啰。” 
  小如吓了一跳:“那就长话短说了,我高中时候的班主任周明老师要出国,移民加拿大,让我陪他说几天话。” 
  “出国?为什么不过完年再走?” 
  “他就是厌倦了世俗的繁文缛节才执意要出国的。再说除夕没人出国,机票好买。” 
  “有个性。”九爷偏头想了一想这件事的真实性后说: 
  “那么,你有他家的钥匙?” 
  见小如犹犹豫豫的样子,九爷强调说:“你要说实话,我只有掌握真实的信息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 
  “是这样的,”小如仍然显得吞吞吐吐,“周明老师确实给了一套钥匙,让我开学以后交给他侄儿。但我没带出来,丢进了楼下他的信箱里,假如要用,反正我的手小也可以伸进去取。” 
  “明白了,这个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既然住在城里,为什么不跟父亲见一面?” 
  “干公安这一行的,年底特别忙。按惯例他应该提前两天回家,不会等到除夕。” 
  九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倏地站得笔直,然后弯腰向小如耳语说:“很好,我心里温暖如春,现在,我要去请大家出来分享阳光的美妙。” 
  率先走出里间的是怀抱毛毯的帅哥,接着是牢头,他正眉飞色舞地与刀疤交谈着什么,由于过多使用暗语,小如无法听懂他们谈论的话题。牢头一屁股坐在刚才九爷的位置上,帅哥将毛毯铺向另一个塑料桶,再抬到刀疤的身后。其他人在远离牢头和刀疤的地方或站或蹲,有人松开外套、有人伸出双脚,连皇上也袖手站在一边,在阳光下是一片舒心而惬意的表情。帅哥不知从哪里抓出一小撮茶叶,在手心分成两堆,丢进两杯开水里晃荡几下,再举到牢头和刀疤面前。 
  小如不见九爷出来,心中不免一沉,但他不愿细想,因为目前最大的兴趣是观察九号房的结构。很快,小如就得出这样的结论: 
  九号房由类似于套间的里外两间组成,各是3×6的面积,也就是说,晚上收监18平方米,白天开监36平方米。墙高至少5米,远远超过了人体所能达到的弹跳高度。里间2/3的面积是通铺,另1/3的过道夜间也要睡人。里间有天花板,外间露天,当然,天空被铁丝网切割成无数方块。如果左边是八号房,那么右边就是十号房,所以两边的高墙上不可能有窗口之类的东西。 
  里外间有墙体相隔,外间连里间过道的是铁门、连通铺的是高而窄的铁窗。里间那头约3米高处有钢筋罩住的监窗,外间这头是走向自由的铁门,铁门上有供瞭望用的小圆孔,圆孔下是可以伸进铝勺送水送食物的、带锁的方孔。门边是水池,水池再过来的角落是厕所,厕所往里一拐是洗碗池。这样,从里间通铺上透过铁窗,外面送水送饭一目了然;从里间过道看出去,洗碗池挡住了厕所,运气好的话,在他起身拎裤子的瞬间能瞧见全身最白净的屁股,不过仅仅是稍纵即逝的惊鸿一瞥。从监窗和铁丝网上方偶尔出现武警哨兵上半身的情况判断,有悬置在墙腰的走廊围绕着整排的监房。 
  还有什么看头吗?没有了。送完开水,门上的四方孔就扣上了,但小圆孔却一直开着,这引起了小如的好奇,他踮起脚尖把完好无损的右眼贴了上去。展现给小如的是架着高压电线的围墙,距离约十米开外,中间地带栽了一些卑贱的花草,在厚雪的覆盖下只露出生命的痕迹。围墙墙体乌黑粗糙,白粉刷写的两个大字却赫然醒目:“宽抗”。小如想知道它们左右的字,可惜圆孔太小,使他的愿望难以实现。到底是什么字呢? 
  这时似乎有脚步声,小如将他的右耳贴上圆孔,听到的是一片嗡嗡响,他换成左耳再贴。对小如而言圆孔有点偏高,他要使劲绷直脚板才能将耳朵贴得更准确。铁门突然开了,小如扑到副所长王苟的怀里。王苟说: 
  “哪里有大学生的样子?跟我来。” 
  小如一出来,立即揭开了“宽抗”的谜底,原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如的心情明朗了许多,外面的世界真好,这么想着,小如不由抬头望一望没有铁丝网的晴空。 
  王苟锁好门,领小如绕到监房背后。原来监房编到九号正好断开,也就是说十号房与九号房之间隔了宽敞的过道。从监房背后看,果真有阶梯接通墙腰上的回廊,持枪的哨兵在回廊上游荡着,不时停在某个监窗前站一站,朝里张望片刻。走过围墙的夹门,是一排提审室,王苟打开其中的一间,反锁住小如,自己再从正门进去。   
  四:较量(3)   
  提审室的格局也不符合小如的印象,从电影或电视上看,警察和犯人分坐两头,一问一答,犯人若不老实,警察会拧亮某盏灯,照得犯人睁不开眼。但眼前的提审室不是这么回事,它用钢筋编织的网隔成大小悬殊的两节,小如坐的位置宽不过一米,王苟坐的位置相当于办公室,进出的门肯定也是两个。区别还有,王苟坐的是椅子,小如坐的是水泥墩;王苟面前有硕大的桌子,小如面前什么都没有。假如哪个犯人妄图跟执法人员搏斗,不具备任何条件。当然,也没有什么用来照犯人的聚光灯。王苟说: 
  “你坐吧。” 
  小如真的坐了,但马上被激灵得弹跳起来,因为水泥墩冷进了他的骨髓。小如脱下一只拖鞋垫坐,两只脚踩在另一只拖鞋上。 
  王苟面如死灰,形情恍惚地仰望天花板,亮给小如的下巴坚硬如铁。冗长的沉默之后,王苟收起下巴,迷离的目光许久才落到小如脸上。他往掌心喝气,先搓搓手,再搓搓脸,然后翻开文件夹,掏出钢笔旋开笔套。 
  “姓名?” 
  “梅小如。” 
  “年龄?” 
  “二十二。” 
  “职业?” 
  “东南农业大学环保与节能专业四年级学生。” 
  一套程序下来,王苟抽身离去,小如正疑惑间,进来的却是拎一包东西的局长,身后仍然跟着王苟。局长黑着脸,大暴牙给人咬牙切齿的感觉,他先把包裹拍扁了塞进钢筋网,然后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王苟正襟危坐,提起笔随时准备记录。见小如低头去解包裹的结,局长说: 
  “你瞎鸡巴激动什么,我还没说话哪。”又扭头对王苟说,“我胡扯几句,你也甭记了。” 
  等王苟撂下笔,局长转向小如问:“你的脸怎么啦?” 
  小如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言简意赅地回忆完昨晚和今天所发生的事件之后,小如说:“上午点名我向指导员反映过,不但得不到伸冤,反而惹来‘洗全场’。” 
  局长不解地问王苟:“什么是洗全场?” 
  王苟说:“就是洗澡呗。” 
  “洗个澡有什么冤好喊的?又没人啃了你的鸡巴。” 
  “那可不是一般的洗澡,”小如申辩说,“要慢慢洗,还要把整池的水洗完。” 
  “好了好了,什么乱七八糟。”局长打断小如的话问王苟,“谁分管的九号房?” 
  “指导员。” 
  “这黑鬼有两杯马尿下肚还管你洪水滔天?昨天是你值班,堂堂副所长是吃干饭的?” 
  小如突然冒出一句:“我不适合坐牢。” 
  局长的一条腿在桌底下荡悠,眉头皱了许久才说:“我听不来你的意思。” 
  “我是文化人,他们是一群狂徒,”小如说,“这是绵羊落在虎穴里。” 
  “文化人?你昨天举枪打我的时候怎么看都像个恶棍。” 
  小如被说到痛处,羞愧地低下了头。局长的口气柔和了许多:“你他妈的小毛孩不知死,我劝你罢手,乖乖地把枪放下什么鸟事没有。现在好了,三人六目,刑侦队那么些人大眼瞪小眼,我还能怎么保你?读书读书,我看你是死读书读死书。你爸的事我还一头雾水,你又来火上加油。” 
  小如埋头抽泣起来。 
  “男人还哭鼻子,把你那根小祖宗割下来喂狗算了。”局长靠近钢筋网,伸进手擘叉开五指插入小如的头发,将头推仰了对着满脸的泪水说,“还好意思哭,你妈都被你气病了,躺在床上不会动,这包东西是她托人捎到我办公室的。现在正需要你刚强的时候,再说王副所长在这边,他们还能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不成?” 
  局长响亮地朝墙角吐了口痰就走了,刚到门口又踅回来招招手,王苟会意出去。小如无法听清他们的交头接耳,只见局长最后敲了王苟一记。 
  王苟心神不宁地坐回桌前,对着提审笔录本发呆,猛然撕了记录的那张,抓成一团扔向墙角,正好挡住了局长的那口浓痰。王苟啪地一合笔录本,点燃一支烟稳定一下情绪,抖出一根问小如: 
  “抽烟吗?” 
  “我不抽烟。”小如说,“不过现在抽一支也许能平静心情。” 
  “烟酒是苦难生活的缓冲剂,我也是离婚以后才学会抽烟的。”王苟帮小如点着,说: 
  “不记了,我们随便聊吧。” 
  小如当然不会讲憋尿的事,因为是个案,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