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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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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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三杰俱是一怔。

姜是老的辣。

他们奉赫连公子之命而来,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保护息大娘与戚少商,决不能让人伤他们分毫。他们便是为了要速战速决,以便护走戚、息二人,所以一上便下重手,杀了周四,刘独峰要他们不管此事,花间三杰是决计办不到的。

孟金风忽道:“刘大人,听说你有位公子,叫刘耿,很有才干,而今在赫连公子的部属任官,颇有建树,公子很想禀奏圣上,策封他的官位,不知刘大人有什么意见。”

刘独峰淡淡的道:“我没有意见,耿儿做的好,自然应该推荐,他要是干的不好,丢官也是应当,我素不大喜犬子仗赖他人的情面而升官发财。”

张钓诗把大姆指一伸,道:“好!刘捕神果然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不过,刘捕神一直想收集的先帝的黄纩及汉文史的簪白笔,公子早为捕神悉心遍觅,并有相赠捕神之意……”

刘独峰打断道:“我虽喜好古玩名器,但此际是抓人就法,这些雅兴,待返京城再谈。

玩物丧志,余不为也。”

沈钩月上前一步,道:“刘大人,记得水月楼的绝代梦梦姑娘么?”

刘独峰德高望重,但在京城空暇之余,也附庸风雅,到处留情,他在京城看上一位名女子,色艺双全,名为梦梦,刘独峰对她倒是痴情一片,但梦梦姑娘终守身如玉,对这位名动朝野的老捕头,倒不怎么看得上眼。

刘独峰神色不变道:“怎么?”

沈钩月启齿笑道:“公子一直想成全这桩人间美事,不知刘大人可有没有意思?”

刘独峰忽道:“你的牙齿很白。”

沈钩月倒没料有这一句,怔了一怔,刘独峰这才悠悠的道:“要真是人间美事,就不必要人撮合,早就水到渠成,风吹花开了。公子的美意。代我谢了罢。”

然后他一字一句的道:“我要抓拿这两人,除此无他,谁也不能来干涉插手。”

钓诗、钩月、金风三人互望一眼,道:“要是有人硬要插手呢?”

刘独峰决然道:“既然这儿都是江湖人,这是江湖事,我便入乡随俗,用江湖上的方法来处理,谁强谁作主,有人插手,杀了便是。”

隐隐雷鸣,天色愈来愈阴黯。

花间三杰都长叹了一口气。

张钓诗道:“刘大人,其实,谁也不想与你为敌。”

刘独峰平静地道:“我知道。”

孟金风道:“要与你为敌,胜算太少了。”

刘独峰高高在上,做然道:“当然。”

沈钩月叹道:“可惜我们别无选择。”

话一说完,在背后的蓝三发出一声惊呼。

刘独峰猛回首,便看见了陶清的钢刀已抵住了蓝三的背心。陶陶镇本就有很多捷径暗道,而陶清是对陶陶镇最熟悉的人。

就在刘独峰回头的刹那,花间三杰也同时发动了攻击。

他们三个人一齐扬手,就奇迹般地平空诞生了三朵花。

白花。

花开美丽。

在炫人的灿丽中,却是惊人的杀机!

两朵白花,分别攻向张五和廖六,一朵“开”向刘独峰。

他们认准:要对付刘独峰,唯一的办法是先击倒扛着他的两人,剪除他的手下,让他在极端不利的环境下孤军作战。

人岂非亦往往如此:支撑自己的基础一倒,再厉害的人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对敌决不能仁慈。

对敌人大仁慈,往往就等于对自己残酷。

刘独峰脸向后转,但双手一沉,已交叉拔起张五和廖六背上的双剑。

这一白一黑的剑光疾沉挑起,两朵“白花”被反挑回射,疾向沈钩月、张钓诗罩去!

然后他才以一个急促的大仰身,双剑一交,叮的一响,双剑交叉夹住一枚“白花”。

那是一柄花瓣型的刀。

刀柄有细链。

链在孟金风的手里。

刘独峰双剑一剪,链丝居然未断。

孟金风双手一拧,藉力一扯,人如夜隼,急纵而上!

他飞越过刘独峰的头顶,细链己反缠住他的脖子。

同时间,张钓诗和沈钩月已卸开“花刀”,一左一右,飞纵而上,人在半空,飞刀破空,射向刘独峰!

这电光火石间,张五和廖六手里忽然各掣出一柄匕首,直刺孟金风腹间!

孟金风虽然可以以银链缠住刘独峰,但却势必被张五和廖六二人开了膛!

忽然,铮铮二响,张五和廖六手里的匕首被打落。

震落张五和廖六双匕的正是刘独峰的黑白双剑。

他不能让孟金风死!

就在他垂剑击落张、廖二人双匕,他的脖肩已被银链缠住,同一刹那间,张钓诗、沈钩月的双刀已然射到!

更可怕的是,陶清已疾射封了蓝三的穴道,挥舞钢刀,疾掠而至,一刀就向刘独峰的背后劈去。

他半空飞掠的身子沾了不少雨珠。

雨已密集地落下。

他这刀是全力施为。

他们决意不能让刘独峰活着。

只要刘独峰能够作出反击,他们知道谁都没有机会活着回去。

江湖上的规矩本来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死总比我亡的好!

这时分,刘独峰身上已被银丝链所缠。

他的双剑正往下击,击飞了他两名部下的双刃。

陶清的钢刀到了他的背后。

张钓诗、沈钩月的花刀,已“开”到了他的胸膛!

雨正在下着,一向衣不沾尘的刘独峰,发鬓尽湿,似已睁不开眼来。

便在这时,轰隆一声,电光耀空,刹那间天地一片苍白。

陶清倒飞了出去!

他的身上冒起了一道血泉。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畏惧,就连在当年被关在牢里问斩,他都不会有这种恐惧。

他也不是怕受伤。他在当将军之前,纵横江湖,什么伤未曾受过?只是从未有过一次,像这一回,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受伤,伤得如何,连敌人是怎么伤自己的,也完全不知。

像电光一样,一亮间便发生了,根本无法抵御。

这使得他接近崩溃,丧失斗志。

其他三人,感觉大同小异。

孟金风本掠到刘独峰的身后,忽然被一股大力一甩,呼地倒飞而行,变成反在刘独峰前面。

他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股尖锐的痛楚。

同时他发现了自己两名结拜兄弟踉跄而退。

张钓诗捂胸,沈钩月抚臂。

本来他们四人已占尽上风,但在这电殛般的刹那,局面递变,四人俱伤。

对方仍手持双剑,在雨中,像看着他们,也像也没把谁放在眼里。

所不同的,也许只有一点。

刘独峰已经不是站在张五和廖六的肩上。

他已下来。

他站在地上。

他立在雨中。

他双剑交叉,站在泥泞地上、滂沱大雨中。

第三十八章巨人细刀

交手仅一回合。

张钓诗、沈钩月、孟金风、陶清四大高手,全力以赴,但一伤四人皆伤。

刘独峰双脚终于沾地。

这一回合间的凶险可想而知。

刘独峰也衣衫尽湿,看他的样子,亦有些狼狈。他立在牛棚前,张五廖六在他左右。

交手虽只有一招,但四人俱已明白。

纵尽四人之力,仍决非刘独峰之敌。

所以,他们四人迅速站在一起,成横“一”字,四个人拦在戚少商和息红泪面前。

陶清大喝了一声:“走!”

他这一声大喝是针对戚少商和息大娘所发的。

他们不管是奉高鸡血之命,还是遵赫连春水之令,都誓必要完成任务。

纵死无愧。

这一种人,在世上已愈来愈少,但在一些绝世人物、当代豪雄的身畔,仍然可以见到一些。

这四人显然就是这种蹿厉取死之士。

这一种人,俗称为“死士”。

一个人可以为你不借生死,不顾一切,不管是不是人材,这种高情高义,总是可贵的。

陶清叱了一声“走”,刘独峰的双剑已左右平举,胸襟大开。

他要出手了。

他已让戚少商、息大娘逃了一次,决不想让他们逃第二次。

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对方只要能在他手下逃三次,他便不再追捕。

他已发觉追捕这两人有着前所未有,平生首遇的麻烦。

他已不想再有大多的麻烦。

他站在泥泞中,脚下湿漉漉、滑腻腻的,衣衫也全部湿了——他不想再“湿”下去。

只要戚少商和息大娘一逃,他立即就飞身追去,要是那些人阻挡,他杀了四人再说。

可是戚少商和息大娘不逃。

他们反而加了进来,一左一右,跟“花间三杰”和陶清,联成一线。

他们本就是同一条阵线的人。

戚少商和息大娘也明白:这是他们逃亡的好机会。

他们知道这四条汉子,一定拼力死守。

他们更清楚四人拼力死守的后果就是:死。

他们也是人,也有热血。

逃亡、苦困、危难、挫伤和惨败,并不因而使他们的热血冷却。

就算这热血被世界的冷漠所淡化,但也被这四人的热血重新沸腾。

六个受伤的人。

六种激烈的斗志。

六个人,六件兵器,一条心,向着刘独峰。

刘独峰一生抓过上干个人,从来不曾遇过这样一种燃烧不畏的斗志。

他的双剑合拢。

左右合一。

成为一剑。

张五和廖六似乎有些害怕,张五悄声说了一声:“爷。”廖六指指自己的肩膊,低声道:“您请。”

就在这时,战斗骤然发生。

戚少商等六人还未发动。

引发这场剧战的,是牛棚的篷顶遽然倒塌。

雨下得很大,茅顶上积了不少水,茅篷一倒,水柱和枯叶,脏物,全压向刘独峰。

刘独峰站得比较接近牛棚,为的便是可以遮挡部分风雨。

——如果风雨迎面吹袭,对作战会造成一定的障碍。

刘独峰是高手中的高手,在作战之际,对一切天时地利,自然都相当留意。

但他没有留意到棚顶上会有人。

不仅有人,而且有六个人。

茅顶三个,在棚里也有三个!

六个人,一起随棚塌水倾之际,分三个方向,攻向刘独峰和张五、廖六。

雨花四溅。

而这些雨花,绝不是干净的雨水,还夹杂着许多肮脏的东西。

刘独峰一面疾退,一面出剑。

他迎面而来的是一支红缨枪。

枪花红缨如血。

枪尖在闪电中精亮。

这一枪之力,远胜刚才四大高手全力合击之十倍!

刘独峰一声大喝。

他一剑就削去了枪尖。

枪尖只剩下了一截,但枪势未减,仍直刺而至!

白光一闪,宛似电殛。

刘独峰在疾退中,又削断了那一截枪尖。

枪头只剩下斜削的铁杆,但枪劲不但未减,反而更疾!

枪杆始终离刘独峰胸际不过半寸!

黑芒一闪,竟比白光还厉!

黑芒来自刘独峰的左手黑剑。

枪杆又被斩去一截。

但枪杆仍朝向刘独峰。

刘独峰双剑一交,枪杆再断!

枪杆只剩半尺不到!

但握枪杆的手仍坚定无比。

枪杆仍丝毫不变!

胸膛!

刘独峰的胸膛!

仿佛刺不中刘独峰的胸膛,这一招决不收回!

白剑再度刺出!

这次剑势并非斜削,而是直刺。

剑直戳入杆心,枪杆裂而为二。

枪杆已毁,持枪杆的手,疾易为指,中指一屈,直敲刘独峰胸膛!

刘独峰的胸膛忽然多了一样事物。

黑剑的剑锷。

手指就击在剑锷上。

“拍”的一声,中指力叩剑锷。

“哇”地一声,刘独峰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同时间,来人飞起一脚,踢掉刘独峰手中的白剑。脏水四溅,喷到刘独峰脸上,和血雨混在一起。

刘独峰左手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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