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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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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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论是我,还是我的家人,都根本不会把这个当成一回事。他们知道你,更了解……”夏文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声音刻意放低了些,“这些年来,我对你……”

“丹丹……”程亦鸣突然打断她,“你想得太多了。”

“程亦鸣,你听我说完,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么一天,要把有些话好好地完完整整地给你说清楚!”

“你不用说了,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程亦鸣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目光淡定,“其实,有些话,我也早就想跟你说清楚。”

夏文丹的心莫名地乱跳了几下,不安的感觉顷刻间笼罩了全身。可是,她依然在笑,虽然勉强,却带着她特有的执着。

“可以。不过,是我先说的,所以,请你先听我把想说的话说完。”

她的手交叉放在桌沿上,握得非紧,紧得每个指关节都发白。而脸却越发地红起来。

“不好意思,我一会儿还有事。所以,对不起,我想先说。”程亦鸣望着眼前那张脸,它略微地低着,只看得见那头微卷的蓬松的短发。从小,它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有些执拗地立着。

“看吧,这样的头发,须得在它完全长成之前,就‘咔嚓’一下,止住那份子不羁的势头,才能最终形成你希望的发型……”

不知是好多年前,他站在夏文丹的发型师旁边,听那个胖胖的发型师絮絮叨叨,看着他一剪子一剪子地剪掉她的短发。最初,她也哭,看着满地的卷发。可慢慢地,她就习惯了,习惯了自己被发型师打理的发型,习惯了那些不羁在岁月中慢慢地磨平。

所以,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抑或发型,抑或感情!

“亦鸣……”夏文丹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指都捏断了,才捏出这么个称呼。不论怎样,今天,她必须得搏一把!

可是,程亦鸣根本没打算给她这样的机会。

“丹丹,你听我说!”程亦鸣伸出手去,抬起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和自己的,直直地对视。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大而灵动,明而清澈,亮而纯真!这是丹丹独有的眼睛!是他程亦鸣日日夜夜惦念着的眼睛!可是,他再也配不上,这样的灵动,这样的清澈,这样的纯真!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淡定,让自己的目光漠然而冷戾。

“丹丹,别任性,你听我说!”

他又一次说了他的丹丹任性。那些年,那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早已长成今日这般的优雅从容,却又一次被他用了这两个字。她不再是那个做错事便张惶失措的小女孩了,也不再是那个任性调皮不听他招呼的“小坏蛋”了,可是,他还是这样沉下脸来,狠下心来用了十多年前评价她的两个字,她最不愿意听到感觉最难受最委屈的两个字!

果然,夏文丹原本还挂在唇边有些调皮的笑倏地隐去了,原本红彤彤的脸刹时变得惨白,原本交叉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微微地发起颤来。

“三……哥……”夏文丹连声音也发着抖,可是她努力地想稳住自己的声线,努力地想让那个调皮的笑回到自己的脸上,努力地甚至是可怜兮兮地望着程亦鸣。以前,每当她真的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只要她能摆出这么一副模样,她的三哥便会心软,她的三哥便会真正地又一次原谅她。她以为,他们即使分别了7年,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可是,她忘记了,他们毕竟分开了7年。

7年,什么都有可能改变。

包括人,包括事,包括,她的三哥!

“丹丹,你听我说。”程亦鸣转头轻咳了两声,许是为了掩饰,许是为了别的什么,这一转头,他的目光不曾与她的再对视,他只是保持着他平静的声线一点一点地继续,“我想,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有些事,可能有些……误会。”

他顿了下,喝了口水,依旧没有抬头。不过,他能感受到一直游离在他头顶处的目光,多样的,颤抖的,带几分热烈,有一点犹疑,夹杂着伤心……

伤心!

多少年以前,他曾经对着那片浩淼海滩暗暗发誓:穷尽一生,他也要护着她的周全,这一生,不会让她伤心!

那时,他哪里会知道,这一生,伤她最重的,其实,就是他!

他的心着狠狠地一揪,揪得他眼前突然黑了下。他不着痕迹地抓紧了桌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依然保持着平静。

“我这样说,丹丹,你明白吗?”

令人心跳加快的平静,平静到他不得不把桌沿抓得更紧。

“三哥,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这么些年,我到底误会了些什么?”

长久的静默之后,夏文丹平静如水的声音在午后的咖啡馆中静静地响起。

“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虽然艰难,这句不知练过多少遍熟悉到吃饭睡觉一般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心揪得宛如一只铁手,一把一把地向外掏着肉。可是,他却笑了,笑着突然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孩。

“丹丹,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些年,你一直误会着……”

“三哥,我不懂。你刚刚说的,我一句也没听懂。”对面的女孩只是不断地摇着头,蓬松而略有些凌乱的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让人目眩的金光。

不知是金光晃了眼,还是夏文丹大幅度的摇头晃了眼,程亦鸣只觉得自己就快吸不上气来,头晕得厉害。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那些药能维持的时间的确是越来越短了。所以,他得赶快。

“丹丹,不要任性!”他再度说。一个下午,不到半小时,这句话,他已说了两遍。配合着这句话,他的脸跟着沉下来,“你什么都懂,你只是不愿意去面对。以我们这么多年在一起的经历,我说的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你只是还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娃娃。我记得,那年,你让你妈给你买一个一个玩具,你妈没有同意,你就坐在那个橱窗前,哭了一个下午;还有那年,我妈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可是被你二哥抢光了,你也是守在餐桌边,望着那个空盘子一直哭一直哭……你就是这样,你执着着很多东西,有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喜欢,也许开始是的;可是,到后来,这样的执着就变成了必须得到的执拗。”

最奇怪的是,说这么大番话,他中间竟然没有丝毫的停顿,如斯流畅。这番话,他准备过,但并不是逐字逐句。在过去的岁月中,他不只一次设想过今日的场景。他太了解她,所以,他对她可能的每一种反应都设计了应对的台词。可是,说得如斯的熟练却还是让他惊讶,仿佛真的是由心底深处发出的一般。

唯一的不同是,他曾经对着镜子练习,想像着那就是他的丹丹的眼睛——明亮的纯真的眼睛。而现在,他却没有勇气再面对。他再度垂着眸。

“三哥,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也许,以前,对玩具对自己喜欢吃的菜,我曾经是这样;可是,对你,一定不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你明白,我……”夏文丹嗑巴着,却说得极快,仿佛以这样的速度让自己更加有勇气一般。

“我,觉得是!”他的确没有时间再说其他的了。所以,他只能用这样简单的四个字。简单而直白,简单而□裸,简单而血淋淋!

“三……哥……”声音抖得比刚才更加厉害些,带着一点生涩和低哑,“你……能不能……抬起头来……”

程亦鸣慢慢地抬起头,如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慢而凝滞。不过,终究还是抬起了他的头,还有眼睛。

他望着她,目光平淡。

宛如多年前,她每每做不上题耍赖时,他总能一眼让她收敛下去好好地面对自己的作业那般的目光——淡而认真,定而疏离。

即便当年,她再顽劣任性,面对这样的目光,她也会乖乖地收势听话,好好地按照他说的话一板一眼地去做。而现在,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顽劣少女,如斯目光,她便更当明了他当下的意见。

她没有选择,她只能服从,如同,那些年的每一次!

她望着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身体深处有个东西似乎轻轻地碎了,没有声音,却散得干净。刹那间,那个地方空得厉害,空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在现实中。她想,也许她是穿越了,像现在流行的那样。可是,她分明听见自己的嗓子那里还在发音。虽然涩得厉害,哑得厉害,可是它还是发出声来了,一字一顿。

“谢谢……你,我想,我……终于……明白……了。”她猛然站起来,不敢再看他一眼,不敢再在这里停留一分钟。她蓦地站起来,目光并不看向他,只是急急地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起得那样急,以致带翻了桌上的咖啡。深咖色的液体顷刻间流了一桌,迅速地浸入她藉荷色的裙边上,幻变成奇异的一块一块图形,如同,破碎的心。

程亦鸣直到那个有些踉跄的身影消失得再也看不到,才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可是,他的手抖得很厉害,厉害到他根本无法把那杯咖啡送到自己的嘴边。他看着那杯咖啡荡出来,泼洒在桌子上,和夏文丹打翻的那杯融合在一起。

她那杯,是卡布其诺;他这杯,是拿铁。如今,那杯面上的奶油和这杯纯色的液体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宛如分离太久终于团聚的恋人,在桌子上呈现出令人目眩的图案。

有侍者立刻拿着抹布过来。

“不要擦,请你不要擦。”程亦鸣看着那张抹布接近那个图案,突然轻声说,“他,抱着她呢,请不要,打扰他们!”

侍者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用手护着桌上那一滩咖啡液体的人,有些惶恐地退开。

程亦鸣看着那些奶油泡沫一点一点地在咖色的液体中融化,契合,消失,突然轻声道:“如果,我们真的能像它们,该有多么的好……”

然后,胸腔那里,终于四分五裂。他的意识,也终于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我默默地捂脸顶锅……

37变化

“你说什么?”萧慕风坐在自己宽大的皮椅中;望着一脸笃定的妹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说;我暂时不想出国了;我,要,在,你这里上班!”夏文丹往前走了两步;俯身望向她的二哥。

“你,你,你是不是疯了?”萧慕风推开椅子猛地站起来,伸出手摸了摸夏文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夏文丹一把拉开萧慕风的手:“我没疯,也没发烧,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你的签证上周就下来了,学校也联系好了,除了机票,你什么都有了,你现在一句话说不去了,要来我这里上班;你不是有病是什么?”萧慕风盯着自己的妹妹。可是,后者的目光不曾闪避,她迎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如同她每一次离经叛道作决定时的那样。

萧慕风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两口才开腔。

“说吧,这次又为了什么。又跟妈斗气是不是?我知道她昨晚说了你……”

“不是,我没那么小气。”夏文丹上去抢过萧慕风的烟,一把摁灭在烟灰缸中。

“怎么,你不是最喜欢看男人抽烟么?”萧慕风笑,对这个妹妹,有的时候,他真的是无可奈何。

“可我现在不喜欢看你抽烟。”夏文丹发狠地在烟灰缸中把那支烟摁得只剩下了烟丝,才继续说,“不管你认为我神经病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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