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何处 [网络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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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何处 [网络版完结]-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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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特别,我皱了皱眉,更加不喜欢这个人。

因为我了解陌陌。

果然,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抬起手想要去摸他的脸,呆呆的说:“你……真好看。”

苏嬴转头避开她的触摸,漂亮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和抗拒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很想冲上去揍他,可是没有来得及,陌陌已经拉着他的袖子转过身去,吃吃笑着,满脸红晕:“你叫什么名字?你会骑马吗?我带你去后山玩吧……”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才发现手心里已经被指尖狠狠的掐出了红痕。

我讨厌苏嬴。我知道,那叫做,嫉妒。

婚礼之前,陌陌和苏嬴有很多时间相处。但该死的,他根本不在乎。

陌陌要和他比赛骑马,他答应了,却无心于此,任她一个人拼了命的策马狂奔,只有我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就怕她脾气一上来,宁可摔断脖子也不肯停下来;

陌陌邀他一起去看盛开的杜鹃,他也答应了,却只是一个人倚在树干上望着天空一言不发,完全不看在花海中旋舞如飞的女子,就好像她不存在一般;

陌陌把自己十七年里听过的所有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陌陌为了逗他开心,不顾危险去采摘稀有的七彩兰花,几乎摔成重伤;陌陌为了他的冷淡而哭,却又在一转眼之间,笑眯眯的说道:“嬴哥哥,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

她很喜欢他,喜欢到不惜放低自己的身段,不惜压抑自己的天性,亦步亦趋的讨好他,为他的一点点温柔对待而欢呼雀跃。

她红着脸对我说:“夜棠,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天下无双的人。”

却原来不是没有心思,只是还没有遇到。

我越来越生气,却也,越来越心疼。生气她根本看不到谁才是珍惜她的人,心疼她没有回报的付出……那种疼痛日日啃噬着我的身体肤发,可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于是学会了笑。笑的越温柔,心里就越冷。

渐渐的,我很少去见她,整天跟着父亲在青阳坛中研习各个祭坛的秘术。父亲倾囊相授,他告诉我,很多朱衣门的门人早就想摆脱束缚,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闯天下。他说,夜棠,事成之后,我把整个朱衣门交给你,你要好好的带着大家,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我数着日子,不看她的脸,不听她的声音,让自己的心变得冷硬。既然已经决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陪着她,那么这一段日子的放手,就不必在乎。

她会受伤的,苏嬴不爱她——但是,她总有一天会忘记他,她有我,就够了。

婚礼那一天,是我亲手将忘忧蛊下在了她的合卺酒里。

我笑着对她说:“丫头,我陪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终于要嫁人了。”

一饮而尽,没有人看见我眼中的悲哀和寂寞。

她也看不见。她的头上蒙着鲜红的锦帕,一摇一摇的,我知道她在笑。她的眼里只有苏嬴。

若是上天没有赐予缘分,那就靠自己来争取吧。

那天夜里,一场早有预谋的杀戮血洗了朱衣门总坛,很多人在沉醉中被夺去性命,我冷眼看着苏嬴披着外衣从新房里匆匆赶出来,追着父亲的身影遁入深山,一去不回。

我哪里也没有去,直到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走出门,在鲜血和尸体中慌不择路的奔走,神色茫然而惶恐,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我知道,忘忧蛊已经让她忘记了一切。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转身,轻叹道:“陌陌,我来晚了……”

是的,我来晚了。明明先认识,却没有让她先爱上我。

后来,她真的把从前彻底的忘了,朱衣门也好圣女也好苏嬴也好我也好,全都忘了;

后来,我才知道洞房之夜竟让她怀上了身孕,她生产的时候叫的撕心裂肺,我不顾规矩进房握紧她的手,那一刻什么都顾不上,只想要她平安;

后来,我曾经想过杀死那个孩子,可是看到她抱着小宝宝满足微笑的模样,终于还是把手里的毒药藏了起来;

后来,我给她重新起了一个名字,归陌,莫归——莫桂儿,只希望她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我留下玄武照顾他们,然后带领追随父亲的朱衣门门人走出了十万大山,走上了他们想要的那条路。

五年之后,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五年之后,所有的往事都已经消弭了痕迹。

我曾许诺过的一辈子,我所有的夙愿——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你而已。

那一天,我看着她从河边走来,慢慢握起有些汗湿颤抖的手掌,笑着,说道:“桂儿,我回来了。”

————————————《西风独自凉》完—————————————————

第十九章 情丝长(三)

此后五天,桂儿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山谷。

那天之后,苏嬴又出去过一次,带回换洗衣物和食物。毕竟是世家公子,就算落难了,也和青龙那种茹毛饮血的杀手不一样。

如苏嬴所料,崖下有许多洞穴,他们捡了一个窄小避风的地方歇息,安心养伤。

苏嬴肩上的箭伤虽深,幸好没有伤及骨头,和桂儿比起来算是轻了,他本人也不甚在意。桂儿见他一只手换药不方便,便主动提出帮忙。只是虽然如此,却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不是看不到他眼中的无措和黯然,只是她还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不想一错再错。

在谷中的第三天,苏嬴意外的在水潭底找回了白玉箫。

虽然是无坚不摧的海底寒玉,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一路磕碰掉落,箫身上还是添了几道细小的裂痕,桂儿看见后难免又想起那天的事来,庆幸,歉疚,感激,却又无奈尴尬,剪不断理还乱,索性不想,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伤势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等到第六天的时候,谷中飞来了一只通体墨黑的鹰,随着黑鹰而来的是带着上好的金创药的念一和牵着马的白洛。

念一当下给两人重新换了药,又查看了桂儿伤口愈合的情况。一个时辰之后,苏嬴便抱着她上马,抄近路赶往王城寿阳。

一路上远远望见砚山峡谷,曾经染满血腥的地方如今却一片白地,惟有陡峭的山壁和穿峡而过的风声依旧,仿若死去之人徘徊不去的幽魂。

出了山,才发现山中五日平静安然,世上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殇阳王灵柩入陵当晚,太子麟王与宠妃幽燕夫人被来历不明的刺客追杀,双双死在砚山峡谷,随行的百余士兵一同毙命,无一生还。

太子一死,朝堂之上立刻乱了套。国不可一日无主,可这个“主”到底是哪一位,却让文武百官和各位宗亲皇族犯了难。

若是放在国葬大典之前,这个选择不难。星罗公主虽然长处深宫无甚功绩,但和扶月侯的弑上作乱比起来,却算得上是品行端正,无可指摘。但是麟王在国葬大典上的态度转变和典礼之后的一席话,却让情势大为改观。

桂儿走得早,并没有听见那段话。大致的意思是说经过调查,殇阳王之死和扶月侯并没有关系,太子中毒染病一事也另有蹊跷。皇室已遣密使暗中查访真正的凶手,不日即有结果。今后若有人再听信流言,必加严惩等等。

最后麟王还特意说了一句,“此后枭阳国兴盛,还要靠本王和侯爷兄弟同心。”

这话说的很妙,虽未言明,但朝中诸臣哪一个不是玲珑心窍的人?麟王这话,是扶月侯就要得势了!

因此麟王之死经过最初的一团混乱之后,有心计有野心的朝臣都开始暗中选择新的主子。二选一,看似不难,却像赌博一般,选对了,就是飞黄腾达的富贵,选错了,可能就要赔上家身性命万劫不复。

苏嬴告诉桂儿,麟王之所以会突然改变态度,不光是因为他带来神医念一治好了他的病,也不只是因为他替他查出了下毒一事与星罗公主有关,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那幅凰引图。

且兰国留下的无数财宝对于想要改革国政扩张领土的麟王来说,远比父亲之死的真相要有吸引力,更比一个除了头衔一无所有的皇妹要重要得多。

“结果还是你帮了阿垚。”他在替她换药的时候,指尖轻轻拂过她耳畔的发梢,带着笑意道,“他一直想要报答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他。”

想到百里垚的笑容,桂儿也变得开心起来,忍不住开玩笑道:“不如等他做了皇帝,把我收进后宫做个小嫔妃吧,管吃管喝,我的下半辈子也不愁了。”

肩膀上的手一顿,片刻后,他从身后紧紧搂住她的腰,低低的哼了一声:“休想。”

快要接近寿阳城的时候,宫里又传来了新的动向。

对他们来说,这个消息不错——扶月侯与南山君联合了麟王留下的军队,趁夜色占领了整座寿阳宫。等到第二天星罗公主收到消息的时候,她的二哥,那个平时看似吊儿郎当的闲散侯爷,已然成为帝阙的新主人。

事情不复杂,贵在先机。南山君本就巧舌如簧,动摇麟王旧部的军心不是难事。加上守卫寿阳宫的禁卫军早在苏嬴最初入京时就已经打点好,如今时机一旦成熟,里应外合,顺理成章,连半个伤亡的人都没有。

虽然麟王意外身死输了一局,但此次扶月侯全胜,扳回一城。

更让桂儿高兴的是,她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元宝。

那时候,元宝正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和几条高大雪白的獒犬嬉戏。躲避起来步法灵动,极有章法,懂武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几只极有灵性的獒犬正在帮助他练习轻功步伐。孩子玩的不亦乐乎,甚至没有注意到篱笆后面多了几个人。

茅屋的门口站着一个袒着衣襟的胖子,正眯着小眼睛,摇着大蒲扇,笑眯眯的活像一尊欢喜弥勒佛。

他的视线迎上门口的人,呵呵一笑道:“小三子,几天不见,可是清减了不少。”

正在玩耍的元宝听到这话,倏地抬起头来,满脸欢喜,正要迎上前去,却一眼看到了苏嬴身边的桂儿,脚步不由一滞。

他用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篱笆后头的女子,突然间转过身去,一身不响的走进了最里头的一间茅屋,然后当着一群人的面用力的关上门,怦的一声响,把院子里那几只獒犬惊得低声吠叫起来。

桂儿自然知道自家儿子的别扭脾气,叹了口气,提着裙子追上去拍门。怎奈元宝装聋作哑,桂儿在门外站了片刻,突然提起脚,一脚将薄薄的门板踹了个大洞,然后掸了掸裙子走了进去。

念一见多不怪的轻宣一声佛号,那胖老头却连扇子都忘了摇,一脸惊愕的望着苏嬴:“这……这闺女儿是谁?怎的一来就把老朽的屋子踹了?”

苏嬴笑了笑,走上前去:“笑老莫怪,她是怀慈的娘亲。”

“娘亲?”这回胖老头手里的扇子干脆掉了地,蓦然大吼一声道:“小三子,她……她是你老婆?”

桂儿一脚踹开门,听得屋里短促的叫了一声,像是被吓到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元宝?”她试探着叫了一声,见没有回答,又叫了一声,“元宝,你是不是还在生娘的气?”

里屋里,元宝躺在床上拿被子蒙着头,小小的身子背朝着她,一动不动。

桂儿轻轻的走过去,在床沿坐下,叹了口气:“乖儿子,别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对,我给你认错好不好?娘那时候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床上的小人儿动了动,闷闷的声音传来:“去年过年的时候你还说就算一辈子只能吃烤红薯也不会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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