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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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失格-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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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凝视着裕次的侧脸。 

“没有,没有这种事。” 

“好,你可以走了。” 

裕次没有说什么,行礼之后,离开了校长室。

 

 

第十二章 通往明天的桥梁

屋顶上吹拂着风,已经有秋天的气息了。千寻靠在栏杆上,俯视着大场诚纵身跳下,也可能是被谁推下坠落的现场。 

她拨开脸上的长发,回头看着裕次,说道: 

“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又说不出庭作证?” 

裕次没有说话。 

“难道是学校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 

“那么是班上的同学?” 

“我只是改变自己的想法而已。” 

“我不认为只是这样而已。因为,你亲身体会到了大场先生的愤怒和悲哀,你知道那种失去孩子的悲哀。我说的没错吧?” 

裕次想起脖子被卫紧勒住时,那种痛苦的感觉。在危急的时候,是眼前这位女老师救了他,可是…… 

“我想,要承认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可是我也相信,如果你不去面对它,你的人生将会过得更痛苦。” 

裕次脱口回答道: 

“我会被退学的。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就会跟不上别人。” 

“我也被迫要离开学校了。” 

“啊?” 

“就人类社会而言,大场先生的复仇行为或许是不可原谅的。可是你想想看,如果哪一天,你的遭遇和大场同学一样的话,你父亲是不是会和大场先生一样呢?” 

“我爸爸……” 

“你能责怪自己的父亲吗?你能责怪一个因为太爱你,而为你去杀人的父亲吗?” 

裕次低下了头。 

“松野,求求你。” 

“老师。” 

千寻定定地看着裕次。 

“对不起,我不能出庭作证。” 

“松野……” 

“我做不到。” 

裕次快速地离开屋顶。 

“松野!” 

门关上了之后,千寻叹了一口气。 

诚在信上所写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就算我死了,也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这件事。不要忘了,即使做出伤害别人,让别人痛苦的事,自己也不会因此而得救。) 

千寻想到,当诚写这封信给女同学时,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有这种情绪,这种想法让她强烈地自责。 

一阵强风吹过,千寻抓着栏杆的手不由得加了把劲。这时千寻突然想到有一件事要确认。不,应该说,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去确认这件事。 

她小跑不下了楼,悄悄潜进社会科资料室。从窗口可以看到中庭,而且抬起头也可以看到刚才她站着的屋顶。 

千寻从窗口凝视着外面。她的眼光从屋顶移向兔笼,然后是地面。兔笼的解体作业已经开始了。 

然后她慢慢地用手指框了一个小四边形。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着。果然是这样,照片中诚飞跳而下的角度,刚好和千寻用手指框出的角度重合。 

须藤刑警来到摄影社拜访悦男。 

须藤说道: 

“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是我大概可以了解大场先生为什么要逃走。” 

悦男露出微微的苦笑。 

“只要将他逮捕不就可以确定了吗?何必特地跑来告诉我?” 

“因为我相信他会去自首。” 

“相信?警察竟然相杀人凶手?” 

“那个时候,他的确是想自首。可是却在第二天天还没亮时逃走了。” 

“为什么?” 

“大场太太给了我一个提示。果然是他儿子跳下屋顶的那一瞬间所拍下的。大场卫很可能是在寻找拍那张照片的人。” 

“找到拍照片的人之后,他会怎么做呢?” 

坐着的须藤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然后回过头看着悦男说道: 

“大场太太说,在她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感觉到非常恶心。对那张照片所散发出来的恶意感到恶心。” 

悦男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或许他打算杀了拍照的人。” 

“只不过是拍了照片啊!” 

“那不是一般的照片,而他儿子跳下楼那一瞬间的照片。或许拍照的人当时可以伸出援手,或者可以加以制止。可是那个人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把相机拿在手上,不停地按下快门。” 

须藤又坐回椅子上,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是你拍的吧?” 

悦男耸了耸肩。 

“你拍了杀人现场的照片,而且也拍下了大场诚跳楼时的照片。” 

悦男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 

悦男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是很好笑啊!我已经说过了,拍下当时的照片纯粹是巧合。而我是在困扰不已的情况下,才交给警察当证物,再怎么说,我都是善意的第三者。就算我在偶然的机会下拍下了跳楼的照片,我也没有必要寄给孩子的父亲吧!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我跟大场先生又没有什么恩怨。” 

须藤仍然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悦男。 

“我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为自己招来怨恨而陷于危险的境地。” 

“其中应该有什么含意吧?” 

“什么含意?”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悦男问须藤: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假使如你所言,我拍了那些照片,而且又寄给了大场先生,这么做构成犯罪行为吗?” 

“就法律上而言吗?” 

“是的,譬如毁谤名誉之类的。” 

“没有。” 

悦南闻言得意地微笑了。 

“失陪了,我还有一些照片赶着要冲洗。” 

悦男站了起来,正要走进暗房。须藤从背后丢过来一句话: 

“在法律上虽然没罪……” 

悦男突然停下了脚步。 

“孩子的父亲却锁定了这个人。” 

悦男走进暗房,拉起了布幕。 

“而且满怀着杀气。” 

悦男开始在暗房中工作。 

须藤就坐在椅子上,凝视着挂在墙上的山岳照片。他用跟刚刚完全不同的轻松语气,对暗房里的悦男说道: 

“咦!你曾经是登山社的吗?你不是运动社团的吗?” 

悦男在暗房中冲洗照片。 

“我多半是一个人爬山。团体行动让我觉得难过。” 

“嗯,冬天更是如此。因为爬山是非得信赖伙伴的力量不可。” 

“我不相信别人——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吗?” 

“啊,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话又说回来,刑警先生可真是闲啊!在我身旁监视也没用,大场先生是不会出现的。” 

须藤皱起了眉头。 

“不管你再怎么否认,我还是确信拍下诚跳楼照片的也是你。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寄给大场先生。就像你所说,你不可能让自己身陷险境。对了,你到底在冲洗什么照片?” 

“哦,上次我跟学生去拍摄昆虫,现在冲的就是那时候拍的照片。” 

那是上次带着留加到湖边时所拍的照片。 

须藤走进暗房,突然抓住悦男的手臂,并探头去看显影液中的照片。可是,里面真的只有悦男所说的昆虫照片。 

“可以放手了吗?” 

悦男说道。 

须藤只好苦笑着说: 

“哎呀!对不起!” 

无奈地走出暗房。 

 

傍晚时分,一封信送到了停业的“浪花亭”。夏美打开一看,里面是离婚证书。上面有卫的签名和盖章。 

这时候,守在店里的坂元对夏美说道: 

“有客人来罗!可以让他到起居室去吗?” 

原来是穿着制服的裕次。 

裕次站坐在诚的遗照前烧香致意。然后他回过头来,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学校的同学?” 

“我是诚的同班同学松野。” 

“哦。啊,我去倒杯果汁……” 

“不用了,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哦。” 

“店里停止营业了?” 

夏美点点头。 

“嗯。你知道了吧?电视上报导的……” 

“……我知道。” 

“明明去自首就好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可是,他真的、真的不是那种人啊!” 

裕次默默地点点头。 

“他是个勤奋、认真的人,甚至执着得有些顽固。他痛恨事情遭到扭曲,而且感情脆弱,对任何人都很体贴的。” 

“是。” 

“阿诚这孩子很老实,有强烈的正义感。我不清楚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想,他一定是为了不让爸爸担心而尽可能地忍耐着。阿锵总会被抓到的,如果没有可以酌情衡量的余地,大概就得在牢里待很久。不过好像真的有欺凌和体罚的事情,听森田老师说,好像班上有一个学生愿意出庭作证。” 

“那……那个人就是我。” 

“啊?” 

裕次仿佛使尽全力才下定似地,低下头说道: 

“我是欺负诚的人之一。” 

夏美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地盯着裕次看。 

裕次哭了起来。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裕次开始呜咽。 

“你跟我道歉也没有用啊!作证时把所有的事实都说出来吧!将你们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吧!这样至少可以减轻阿诚他爸爸的罪行,他真的是爱子心切才不惜杀人的啊!” 

裕次泪眼看着夏美。 

“这个我做不到。” 

“你说什么?你明明跟森田老师说要出庭作证的。” 

“请原谅我!请原谅……” 

“怎么能原谅呢?你这么做我怎么能原谅你!?” 

裕次低下了头。夏美拉开嗓门,大声说道: 

“你就只是这样道歉?你以为道了歉,你的罪过就比其他的同学轻吗?你是存着这种心理的吗?你不敢让父母知道?你怕被退学?想想阿诚!他经历过比这更孤独、更可怕的事啊!” 

裕次的头根本抬不起来。 

坂元打开门探头进来,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夏美从抽屉里拿出装着诚的信的袋子,交给默默不语的裕次。 

“这些是阿诚的信。” 

裕次怔怔地看着放在自己腿上的袋子。 

夏美哀求似地说: 

“看过这些信以后,你再好好想想。只有你!只有你!能救他爸爸的只有你了……” 

裕次两手紧紧地握住装信的袋子。 

第二天,三年A班的教室里正在考试。学生们正专心地伏案作答。 

千寻出神地站在讲台前面。 

突然间和彦站了起来。 

“武藤同学!” 

其他的学生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和彦。只见和彦捂着双耳,脸上尽是苦恼的表情,大叫着: 

“不要再闹了!我叫你们安静,听不懂吗!?” 

千寻见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和彦喘着气说道: 

“消失吧!消失吧……大场,你消失吧!” 

教室里顿时骚动了起来。千寻要大家专心考试,然后把和彦带去保健室。 

就在这个时候,卫潜进了修和学圆。之前,他曾在校外跟踪过悦男,可是被巡逻中的警察发现而作罢。 

或许是考试的关系,走廊上和楼梯间几乎没有人影。 

卫先到社会科资料室去查探,可是悦男不在里面。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卫突然往中庭看下去。被拆除了的兔笼还堆在原地。电子书,裕次拿着信出神地站在兔笼前面。裕次手中的袋子,无疑的就是装着诚的信的袋子。 

裕次开始朝体育馆走去,卫也立刻离开了社会科资料室。 

裕次穿过无人的体育馆,走进仓库。卫来到仓库前,从门缝看着裕次。 

裕次一直注视着手中的诚所写的信。他的耳畔响起了和彦的声音:“我想你的父亲会大伤脑筋的。” 

裕次小声地说道: 

“对不起。我再怎么样都不能出庭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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