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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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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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也全数命丧快剑之下;雪魔武卫尽皆命丧快剑之下,刀口又是他又手提着这刀出现在肖药儿屋内。许多人的眼睛亲自看到了这一切,若有谁站出来说一句他不存异心,怕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廉广几番思索之下,仍觉得谢一心应该与此事并无干系。
  想至此处,廉广才真正是脊背一寒。若谢一心全然是被陷害,那谋划了这些事的就必定另有其人……他故意布下了这样一个局,誓要将谢一心赶尽杀绝。如果这推测不错的话,那之前炎狱山的叛乱也该有那人的一份才对。他藏得这样深,却把罪名全给了锋芒太盛的谢一心,这等心机手腕却拼了命地用在内讧之上,却不知道伤了自己多少战力与兄弟情义啊!
  廉广这边细细思索,那边厢谢一心与众恶人的战火,却似乎是愈演愈烈。已有人提出须要对谢一心动刑,但谢一心听得此言,仍是神色不改,倨傲非常,绝不低头认错。陶寒亭心中十分恼怒,默许了用刑的提议。那人立刻将火盆与烙铁端了出来,狞笑着往谢一心腿上按去。可比起动手时的狠辣果决,谁能是谢一心的对手?而丁妙棠的药效已褪去,再没什么东西能阻住他了。无非一晃眼的工夫,那施刑之人竟已发出一声惨呼,举着烙铁摔在了地上。原来谢一心的枷锁不知何时已掉落,他的左手心里已捏着一把短短的匕首,匕首上头还淅淅沥沥的滴着鲜血。再看地上那人时,竟是自小腹往上被割出了一条大口子,肚破肠流,片刻间就没了呼吸了。
  谢一心执着那把滴血的匕首,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笑。一时之间无人再敢靠近这恶鬼煞神,谢一心自己前跨一步,拾起了那落在地上的烙铁,往火盆里头伸了进去,来回烤了一轮。
  然后他将那烙铁执在右手,扔了左手的匕首,道:“虽然还是有些不趁手,比起匕首,毕竟要合适得多了。”
  
  方亭死死攥着手中的一张信笺,看了许久,然后依依不舍地将它递到了灯焰旁。
  她名义之上只是一名顶着魔尊头衔的高阶散人,但本身其实要更高一等,直属在雪魔麾下,谷中各色高阶散人乃至雪魔堂的动向与举措,都要仰赖她一一整理分析上报于雪魔。
  雪魔不离黄泉峰而知天下事,正有她的许多功劳在里面。
  而就在方才,她知道了一件格外惊人的消息。
  自昆仑一战之后,她深觉谢一心与杨瑞凡两人各有隐情,因此伤病一好,便倾尽全力查起了他们。她原本以为谢一心的嫌疑更大一些,但没想到一路追查,谢一心居然只是个纯粹的怪人,虽然行事乖张杀人如麻,倒从未有过结党营私的行径。杨瑞凡却正好相反,外表道貌岸然书生意气,站队之事倒是从身在长歌门起便一直在做了。方亭至此已基本上排除了谢一心,只追着杨瑞凡查了下去,想揪出他背后的那只黑手。几番排查之后,她将目标锁定在了雪魔堂高层之中,但始终是苦寻无果,直到收到那一封来自浩气盟的信笺。
  信中寥寥数语,竟是提点她要堤防此人的。最后又有一句,嘱咐她近日来必有大事,多加小心。
  她看着火苗将那张信笺全数吞了进去,心中不禁有一丝遗憾。
  现在她已知道元凶是什么人了,可她尚且不知该如何将他抓出来。她决定先出去看看,婢女却先她一步将房门打开,惊惶道:“方姐姐,出事了!雪魔堂打起来了!”
  “雪魔堂打起来了?”
  “谢一心!是那个谢一心!”
  方亭不待细问,已奔出门去,飞身上马,往雪魔堂的方向疾驰而去。
  
  谢一心的战场已转移到了屋外。他没有剑,只有一柄沉重的烙铁。他一身翩跹道袍,手里却拿着一柄烙铁,这本来应当是件可笑的事情。可是没有人能笑的出来,这实在是不太好笑。
  地上已躺了十数名雪魔卫了。有一些还没死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当发现自己仍苟活在世时,不禁感谢起了谢一心手中的那柄烙铁。毕竟烙铁再烫,也不过活生生毁了你一块肌肤;若今天谢一心手中的是一柄长剑,想必他们就该变成扎满了洞的破布娃娃了。
  谢一心周遭的二十尺地界内,已没有一个活人。他往外走去,恶人便自觉而慌乱地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谢一心似是觉得此情此景十分荒唐,嗤笑了一声道:“还有人吗?”
  “都让开!”
  半空中一声暴喝,却是陶寒亭。他已披上了那一件叫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黑鸦斗篷,手里握着已有许久不为世人所见的蝴蝶刀,如一只鲲鹏一般落了谢一心的面前。
  谢一心端详了他一番,忽而面露喜色,笑道:“既是陶堂主亲自下场,我却不能怠慢了!”
  他一脚踢起地上一具尸首,那尸体在空中囫囵翻了个个儿,落下一把精钢长剑来,稳稳地掉在他的手中。他扔开烙铁,道:“久闻陶堂主一套殁蝶刀法,空灵诡谲天下无双,谢某竟然有此机会得以一见,当真是十分感谢!”
  眼看他死到临头还满嘴胡言,已有些恶人指指点点,觉得他真是个疯子了。陶寒亭却为他一言所激,只觉天下之间,竟有如此狂傲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怒火更盛。当下亦不再多言,一柄蝴蝶刀直直地已向谢一心左胸钻去。
  刀原是世间最常见的一种金器。砍柴须用柴刀,切菜得用菜刀,屠夫有杀猪刀,农民有镰刀,其余如雕刻刀,剪刀,铡刀,铲刀,斩马刀,不计其数。刀也是最寻常的一种武器,镖头拳师,十之八九拿的便是一柄长刀。刀的路数花样繁多,可始终难等大雅之堂,除了塞北霸刀山庄,还有哪一支名门大派是以刀做武器的呢?
  剑却不同。剑是杀人剑,除此之外,再无他用。纵使你舞剑只为强身健体,或是表演赏玩,但每一柄正正经经的长剑,它被铸出来的时候,毫无疑问都只背负了一个目的。是以剑术多精妙绝伦之谱,刀却不然,往往走的是大开大合刚猛无伦的路子。
  但殁蝶刀法,却是其中的一个例外。
  仅止看这套刀法的名字,那已是一首诗。
  星沉,月痕,秋水。
  星沉在你的心上。弯刀如月,月如弯刀。秋水澄澈,可叹寒冬将至。
  当刀挥出之时,你却分辨不出它在何方。星光闪烁,孤月千里,秋水已逝。刀光乱舞,人影飘忽,陶寒亭偌大一人,使起这刀法来,却是轻灵飘逸,但那一刀一刀,确确实实地在往你的心上扎来。
  世间美丽的东西,是不是往往也都这般伤人呢?
  谢一心却不露惧色。殁蝶刀法花样百出,百态千姿,他只是不动。
  再刁钻的刀锋也触不到他,只因他的剑已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
  
  无人想到谢一心的剑技竟已经到了能与陶寒亭一战的地步,甚至连陶寒亭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不冲,不抢,不动,只是将你往他的包围圈里引过去,他若无其事,步步退让,然后在倏忽之间一剑击出,鬼神惊惧。
  极度华美的刀,与极其简练的剑,在烈风集的广场之上,交织出一片残酷的光辉。
  谢一心百招之内,不露败相。
  这对他这个年纪的剑客来说,已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无人担心这一场比试的输赢,只因这于谢一心来说,无异于一场困兽之斗。他年少剑术已有大成,但论到内劲修为,自然与陶寒亭不能同日而语。这不相上下的局面,也不过是拼尽心力算尽机关才挣得的。看客虽然也会为了狮子的勇猛与智慧欢呼喝彩,但所有的胜利终究会归于那斗狮的人。过程的跌宕与紧张,只不过是为了胜利之后更响亮的掌声。
  方亭赶至烈风集广场之时,这场战斗仍在继续。
  谢一心已开始支持不住,他的步伐开始不再沉稳,剑光亦有些许的黯淡。陶寒亭却已似杀红了眼,手上的刀来势渐猛,染上了几分刀法本身的粗犷性子。
  谢一心开始退。他无暇抽手向陶寒亭出剑,躲开来势汹汹的鬼魅刀光已让他十分吃力,但陶寒亭没有停手的意思。方亭心道不好,但她武功不及场上这两人,根本无法阻止这场杀戮。而除她之外,在场所有的人都已十分乐在其中。谢一心是叛谷的大奸细,又杀了他们这许多弟兄,若能死在陶堂主手下,难道却不是大快人心吗?
  方亭的担心随着这打斗的延续逐渐地蔓延。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到那封信笺上的话,将有大事。

  但近日来冰血大营一直没什么特别的信报,昆仑的探马也不曾有什么危险的消息。万一真有什么敌情,外谷的猛兽大约也能抵挡一阵子的。
  方亭强迫自己不必再想,转而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烈风集这一边山雨欲来,穆沙却仍在昆仑山中信马由缰,好不自在。
  他手中这头马儿,最是娇贵。须要吃仍带着露水的嫩草,三天不刷毛她便撅了蹄子闹脾气。而更扰心的一件大约就是散步了。这马儿十分任性,每一日皆要出谷溜溜,若叫她一整日呆在马厩里,那结结实实地是要闹出病来的。种种挑剔处,简直比养了个小老婆还费事三分。可但凡有谁敢如此娇嗔,那必然本身也是要有些本事的。这马儿长相当然是无可挑剔,通体莹白,毛色油光发亮。但更难得的是这马儿一身白毛之中,又生出些银灰色的点缀,竟自连成凤凰图腾的纹样。日行千里夜渡八千自然也是不必说的,若做不到这一点,恐怕连穆沙的马厩都进不去得。可是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她通人性,只认准了穆沙一个人,任谁来哄她都不听,只听穆沙一个人的话。只要平日里伺候地好了,纵是刀山火海,她都是跟着穆沙去的。是以穆沙虽然爱马成痴,却独独对这一匹情有独钟,格外关照纵容些。
  今日他本只是遛马,打算在谷口晃荡一圈便回转去,却忽地在小苍林中瞥见一抹雪白蹿了过去。穆沙顿感好奇,便牵着他的马儿往小苍林中追了过去,想一探究竟。这一探可不好,他竟见着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山羚羊,神色倨傲地立在苍莽林中。穆沙平日里便喜爱狩猎,立时便心痒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那马儿的头,示意她悄悄地靠上去些。
  这小白马果然听话,蹄子轻巧地往前跨出去,一步步都踏在软软的积雪里,没发出一点声音。眼看行的近了,便自行找了个大树躲在后头。穆沙执了弓箭,将身子探出一些去。那羚羊扔在原地,伸着脖子,想去够枝头的残叶。穆沙见它吃的专心,抬腕便是一箭往它的脚边射去。不想这羚羊虽在用餐,却是全副警惕,当即一蹦三尺高,矫捷地躲开了箭去,拔腿就跑。
  穆沙见这羚羊如此灵敏,倒是越发起了抓住它的心思。不必他多言,座下那小马儿已经拔足狂奔起来。昆仑山长年积雪,于雪地之中寻找一只白色羚羊,原是不易;但这只羚羊却不往雪地里钻,只在林中奔跑,因此容易辨认得多。小马儿眼神比穆沙更尖锐三分,死死咬着羚羊不放,穆沙乐得清闲,只待这羚羊输于他家的小马,便可轻轻松松将它带回去了。
  如此追赶了小半日,那羚羊慌不择路,居然逃到了一处悬崖边,骤然停步。穆沙朝它晃了晃手上的长弓,那羚羊抖了抖毛,弯下脖颈顶出角来,摆出了一副誓死决斗的模样。穆沙跳下马来朝它走去,那羚羊低鸣一声,便朝他冲了过来。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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